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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甘偕隐海陵营别墅 结同心嵩岳访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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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接到回信说房子已经找稳,在陈家桥二月半边。任天然就带着家眷同那范家姨太太,抚了范星圃夫妇的灵柩,到了上海。把灵柩先盘过船,人却都在长发栈暂住,当晚就到一品香去吃大餐。范家姨太太拂不过和氏夫人的意,也只好同去。任天然又放马车去把媚香的娘接了来。和氏夫人见他人甚和厚,也颇看得起,留他同吃大餐。媚香母女相见,自然要叙叙别情。他娘看见嫡庶相安,也甚欢慰。吃了大餐又到天仙去看了戏,然后回栈。次早叫人到梵王渡学堂,把任通同达怡轩的儿子一齐接了来,和氏夫人带他们逛了张园、愚园,在长乐楼吃的晚饭,叫马车送他两个回学堂。他们仍旧去看戏,晚上和氏夫人私自问佩云小姐:“这达少爷好不好?替你定了他要不要?”佩云红了脸,不肯说,那神气之间却甚愿意。和氏夫人同任天然说。次日,达怡轩请任天然在张宝琴家吃酒,任天然叫了个同庆里的花素芬也狠温婉,是张宝琴荐的。席间任天然就同达怡轩当面提亲,达怡轩说未免高攀,就托冒彀民、管通甫作媒,仍是请帖传红,达怡轩也用了一对金如意簪压帖。任天然又同着全眷及范家姨太太逛了纺织厂、缫丝厂、造纸厂、自来水厂,又游了一次龙华。正是桃花大开的时候,风景甚佳。耽搁了有七八天才开船,是戴生昌拖送的。

    到了杭州,借了江西知府唐府上一个湖庄暂祝把范星圃夫妇的灵柩,扶到他原配夫人的坟上合葬,所喜年山尚能找到他的本家,只有一个龙钟老翁是范星圃的叔辈,孤身一人,竟无从替他立继。杭州办葬很费工夫。为这葬事在杭州住了有两个多月。那孤山岳坟、三潭印月、平湖秋月、张祠、左祠、蒋祠、高庄、净寺、灵隐、韬光城、隍山这些名胜,和氏夫人、顾姨娘、佩云小姐无不畅游。范家姨太太为料理葬事,有好几处皆未能到,事毕雇了一个七舱南湾,却不用轮船拖带,过嘉兴逛了落帆亭、烟雨楼,过苏州逛了光邱、怡园、留园,过无锡逛了黄浦墩、慧泉山,过镇江逛金焦二山,过扬州逛天宁寺、史公祠、小金山、平山堂。这几个月里,佩云小姐已跟顾媚香学会了几枝昆曲,洞箫也学会了。每逢山明水秀的地方,月白风清的时候,就互相吹唱一曲,真有飘飘欲仙之意。到了泰州进了新宅,同吴伯可那边自然内外皆互相过访。吴太太也叫他女儿慧娟见了婆婆,也狠和顺大方。隔了几时,任天然在白米左迁置了几百亩田,又在海安典当里拼了点股分,要想搬到白米乡下去住,问大家愿不愿意?大家都喜欢,那逖儿更吵着说:“我会放牛!”近来这逖儿竟是他丈母范家姨太太领着,同睡照料的也狠周到。任天然就在白米镇买了一所房子,重新改造改造。门前临水种了十几株垂杨,连着大门一带矮墙里边,一个大院子五间正房,前后房皆极敝亮。西首小小的三间厅,后边一个船厅,东首却有一个支港,就引着那水开了一个塘,种了些荷花,临水造了一带书房,均用的飞来椅。正房后面又是一进五开间,比正房房间略浅。东首另有一所小小的三间,两厢房就与范家姨太太居祝这进院墙之外,就是厨房,那边有个后门。出了后门一个大菜园。靠西首的做了菊畦,另有个门可通船厅,靠东首造了两间佃房,两间石角房。靠着后进住屋造了几间仓。再后面是一片竹林,却是本有的。和氏夫人同着媚香、佩云小姐无事就自己去摘菜、浇花。范家姨太太有时也跟着玩玩。却只有佩云天足,走的爽快。任天然也常去看着耕田,学着钓鱼。任逖是放了学就在菜园里跑,看见牛就攀着角骑了上去。范家姨太太也在附近置了几十亩田。又隔了一年,任通在梵王渡学堂卒业,回来完了姻。刚满月,任天然接到管通甫的信,说是保子良观察赏了四品京堂,放了英国钦差,奏调郑琴舫作参赞,郑琴舫却保了任通去当翻译,问他愿不愿?

    任天然父子大喜,就赶紧复了信,亲自送任通到上海,媚香因为足月不能随去。

    任天然到了却好钦差出京,也彼此拜往应酬了几天,送钦差动了身。任天然因年余不到上海,大家留着盘桓盘桓,在花素芬那里也住过几夜。此时正是九月,达怡轩已讨了张宝琴,仍住在上海。这天,毕韵花邀他们到双凤堂看菊花山。任天然同花素芬说起,花素芬说:“你去喊个移茶,我替你挑个人。”

    任天然道:“那我可要住夜的。”花素芬道:“那管你呢。”

    到了双凤堂,果然替他挑了一个叫做蓝才保。任天然看他虽然是个凤骚态度,却还有点闺阁规模。想来是个大家出身,心中颇为诧异。达怡轩叫的一个叫霍双玉,一张小园脸儿,也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两人说起互相猜度,达怡轩道:“管他呢!

    今天我们预备几块钱住在这里,这个迷团就破了。”任天然问那蓝才保,细诘家世,说是广东人姓谭,老子也做过藩台,因为上了一个小家人的当,有了肚子逃到上海,被他卖到这堂子里的。任天然才晓得,就是那想他三千银子没有到手,把他无故撤任的那位谭方伯的令媛。这一夜风流,也算替他老翁消除冤债,思之不禁悚然。第二天,问起达怡轩,才知那霍双玉就是要廉访的爱姬小双子,两人不胜浩叹,不再去问津。那两个还以为他们是向来在书寓里走惯的,不肯常到这公二堂小走动,不知他们却别有感慨。

    任天然玩了一个多月回到泰州,媚香已举一男,取名任迟号叫季缓。任天然同媚香说起张宝琴嫁了达怡轩,媚香也狠代为欢慰。又同和氏夫人谈到谭藩台的小姐流落在公二堂子里,和氏夫人道:“我看着这些做官的,实在可怕,所以才劝你急流勇退。”这年冬天,任达来书已得一子,他也进了高等学堂。

    又隔了三年,任通回一居然保了一个四品衔分省同知。任天然因他年纪太轻,不让他出去禀到。正在家中闲坐,忽接到达怡轩、王梦笙两人来信,说九南铁路告成,梦笙已可卸肩,约他带着如君同到上海小聚,几时再去游那嵩岳。并说两人同住永吉里,房屋甚宽大,悬榻以待。任天然甚为高兴。那迟儿断乳之后,因为嫡母喜欢,倒不甚恋他亲娘,也就留在家中。任天然带了媚香同到上海,径到梦笙、怡轩的公馆同祝这三位姨太太久别重见,自然也有一番欢庆。任天然又去拜了那班熟朋友,争着要替他接风。这天却是曹大错请在杨燕如家,席间还是这些熟人,叫的倌人,日子久了自必有些更换。

    书已快完,那无关紧要的也不再去铺叙。管通甫却因文亚仙新近嫁了人,叫的是他侄女儿文媛媛。听见他们叫任大人,他就问道:“任大人你从那里来的?”任天然道:“我打泰州来的。”那文媛媛不知不觉说了句有个任仲澈,说到这里一想不好,赶紧缩祝任天然道:“你问他怎的?”文媛媛也不敢响。管通甫道:“哼哼!你这可闯了祸了,你晓得任仲澈是任大人的甚么人?”文媛媛低低的问道:“可是他的少爷?”

    管通甫道:“怎么不是?”文媛媛又问管通甫道:“可要紧的。”

    任天然就接口道:“怎么不要紧?我回去要打他手心的,不但要打他还要打你的呢。”管通甫就拉着文媛媛的手道:“请打。”

    任天然道:“我这回不打,等他到了我家里再打不迟。”文媛媛听了说道:“可是真的,那么情愿先打了我,可要到任大人家里去的。”任天然道:“你怎么肯去,我是个乡下人。”文媛媛道:“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到任大人家里去的了。”王梦笙道:“你娘也不肯。”文媛媛道:“只要王大人说一说,我娘没有不肯的。管大人在我家里请你们几位大人,王大人替我说说罢。”嬲着管通甫:“明天就请!”管通甫道:“这才奇怪,你想嫁任二少爷,却叫我请客,我才不冤,我还要吃醋呢?”

    文媛媛道:“我同你是规规矩矩的,你有甚么醋吃?”管通甫道:“那么你同任二少爷是不规矩的了?”文媛媛红了脸要哭,管通甫只得答应了才罢。第二天,主客到齐偏偏他娘有事出去,等到坐了半天席,他娘才来,他一见面就说:“娘你同王大人说(口虐),再一会,台面要散了。”他娘说道:“我没看见过你这同疯子一样的,要是做了人家的讨人,岂不被人家打死?”

    就向王梦笙道:“他今天早上就追着我,王大人可以做做好事,同任大人说说罢。”任天然道:“可以是没甚不可以,但是同我说有甚么用呢?”文媛媛道:“怎么没用?”任天然道:“我答应了,还要我们二少爷愿意,还要他的少奶奶愿意,这件事是要大家愿意才行的。譬如我想讨素芬,我倒愿意,他不,也是没法。”花素芬道:“你又扯上我,我几时说过不愿意的,我前回倒同你商量,你说家里有媚香,叫我在外头陪陪你,不必定见跟到家里,我才暂时不谈的。既然你说我不愿意,我今天回去就除牌子。”任天然赶紧招陪道:“是我说错,算我不愿意,不怪你。”文媛媛道:“我只要任大人你答应一声,二少爷的事,你不要管,那在我。”任天然道:“我就答应好不好?”

    文媛媛道:“你要给我点东西做过凭据,我才好同二少爷说呢。”

    任天然被逼不过,只得说道:“我身边没有,你明儿到我公馆里再与你罢。但是我家那个姨太太脾气大得狠,你可要小心,一个不好,他就要打的。”花素芬道:“不要听他,那媚香阿姊好得狠呢,连他家太太都是再好没有。那年过上海叫我去玩了两三天呢。”文媛媛道:“我也听说媚香阿姊最好的。”他娘说道:“你想嫁任二少爷,怎么好叫媚香阿姊呢?”文媛媛脸一红道:“那么叫阿姨罢。”席散王梦笙、达怡轩、任天然回到家里,三位姨太太正在一处谈心,他们都是同自家弟兄一样,没甚避忌的,一齐进来说起文媛媛的事,大家都笑,媚香道:“我们老爷那一回带着他二少爷到我家来,第二次到上海又带着他大少爷到我家来,已经少见的了。这回索性自家替少爷在堂子里定姨太太,更是上海滩上没有听见过的事。”次日午后,文媛媛来了。媚香也甚爱他。警文、张宝琴也都说好。

    媚香取了一个羊脂玉的双鱼与他说:“这是当日任大人与我的,现在送了你罢。”文媛媛欢欣,拜受而去。后来,任仲征究竟讨了文媛媛没有,这部书上也就不去叙他。有高兴做续漏的人,让他再去做罢。

    隔了几天,三人收拾动身,去游嵩岳。上船的这天,三位姨太太都在万年寿吃了番菜,在群仙看戏。江志游、冒彀民、曹大错、毕韵花、祝辰康、管通甫,在长乐意替他们三位公饯。

    八点钟入座,浅斟细酌,吃的功夫最久,席间管通甫说道:“我们逍遥海上已觉得是地阔天空,然而尚须终日的忙忙砾砾,做那些无味的事,离不开这个地方。像你们三位抛却了紫绶绯鱼,做了个闲云野鹤,各携艳侣到处遨游,真要算个地行散仙了。”江志游道:“天下的人,心地果能干净,仕隐皆可裕如,我不受人的束缚,人自不能束缚我,其权原操之在己。”冒彀民道:“唉!狐鼠凭城,趋麟匿影,燕雀巢幕,鸾鹤高翔,那是自然的道理,不过醉梦者自知窃位,明哲者专事保身,试问这四万万同胞更有何人援手,怎能破除障碍,争脱藩篱,还我天之权,一享人生幸福呢?”王梦笙道:“我们这几个人既乏长才,又无大志,即使不见机而作,也不过随渡逐流,自知无补于世,无益于人,所以才作这个生计思想的。”冒彀民道:“我也晓得你们几位,是一腔热血满腹,牢骚挥洒,无从险难遣转,把那激烈化为和平,悲歌易为啸傲,斩关撤手忽泪抽身,以迷花醉月之情,寓醇酒妇人之意,接与荐蒉,乃天下热肠人,刘钟陶杯真千古伤心事。”曹大错道:“你想他们既不能踢翻鹦州,搥碎黄鹤楼,放出那破坏的手段,又不能扫除明镜台,悟彻菩提树,练就那寂灭的胸襟,具此性灵生此世界,除掉怡情风月,放浪江湖更叫他们做些甚么事业呢?”毕韵花道:“赤松长逝,青田见疑,射虎不封,骑驴终老,载稽简策,从益唏嘘,旷古已然,于今为烈,我所以秉这枝秀笔者,半笏残骨,只做个花国董狐,酒场柱史,不使那盛衰兴废的事绕我笔端,就是为此。”祝长康道:“天下事穷则变,变则通,这是必然之理,你看这地球绕那日轮岂是容易的事?并没人去用力推移他,也自然会得循环轮转,又何必替古人担忧,为来者设虑?我看只要修得到彭祖高年,总会见得到太平景象的。”管通甫道:“天不早了,他们三位姨太太在戏馆里等久了,我们也去看看,就好送他们上船罢。今天怕的潮水早。”大家一齐喊:“拿干稀饭!”胡乱吃了点,走到对过定的包厢里,那戏台上,正袍笏雍容,笙歌婉转,唱那长生乐呢。看了一出,达怡轩说:“我们早点上船罢。”一齐同到船上,又谈了一会,听见放了两遍气。管通甫、江志游、冒彀民、曹大错、毕韵花、祝长康,起身说了句:“顺风顺风,再会再会。”一齐登岸。

    任天然、达怡轩、王梦笙三人在栏杆面前看他们各自上车。警文、媚香、宝琴也都出来看着开船。只听得气笛一声,便见那双轮转云渐渐的离了岸了。转过头来看那满江灯火照着,这潋滟波光真如万道金蛇,炫耀夺目。又走了一会,清风徐来,烟波浩淼,各人皆觉得心旷神怡。正是:利锁名缰能解脱,江天海国自宽间。

    他们这些人不知半来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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