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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园道古卷之十四戏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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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和医诀云: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江陵大笑。

    陈白沙当成化初会试时,好新奇,作『老者安之』三句题破云:『物各有其等,圣人等其等。』试官戏批其傍云:『若要中进士,还须等一等。』

    徐文长作时艺,常以戏谑行之。作『公孙衍、张仪』至『妾妇之道』题,破曰:『尚论战国之士,时人雄之,而大贤雌之也。』士林传以为笑。

    丹徒靳少师继妻请旌,吴宗伯曰:『夫人受一品封,自应守节,旌不合例。』徐华亭力为言之,宗伯笑曰:『相公亦虑阁老夫人再醮邪?』

    刘定之升洗马,朝遇少司马王伟,王戏之曰:『太仆马多,烦洗马一一洗之。』刘笑曰:『何止太仆,诸司马不洁,我亦当洗。』

    闽中蔡大司马经初姓张,一日与龚状元用卿同席,演《琵琶记》至赵五娘上路,蔡戏龚曰:『状元娘子何至如此!』后至张广纔扫墓,龚指曰:『这老子姓张,如何与蔡家上坟?』

    丹徒靳阁老有子不肖,而孙又登第,阁老每督责之,其子应曰:『翁父不如我父,翁子不如我子,我何不肖?』阁老大笑而止。

    安给事盘,四川人,初度避生,同僚寻至避所。蔡巨源戏曰:『一老鼠见猫,避一瓶中。猫捕之不得,以须撩之,鼠因喷嚏。猫在外呼曰:「千岁!」鼠日:「汝岂真为我寿,诱我出,欲咬嚼我耳!」』安笑而出。

    叶副使继山少有老鼠之号,其嗣君入泮,先大父以礼币贺之,见继山连揖,曰:『龙生龙,凤生凤。』继山大笑,以拳筑大父背。

    王文成封新建伯,着冕服入朝,有帛蔽耳。某公戏曰:『先生耳冷!』文成笑曰:『我不耳冷,先生眼热。』

    庐江尹李公有门子甚荷宠,一日,诸寮毕集,共谀之,或云『龙阳』,或云『六郎』,霍山尹罗公独曰:『此王戎后身也!』李惊问故,罗曰:『因前生钻李,今来还债耳。』

    上虞徐鸿儒以壬子中顺天乡试,而乙卯浙江有屠鸿儒者亦举贤书,陶庵戏之曰:『壬子有个徐,乙卯有个屠,虽然谈笑有,却是往来无。』

    陆楚生从堂侄大成发解南京,楚生见人必呼『大成舍侄』,人多厌之。时弇州在座曰:『当不得他还一句「远房阿叔」也。』众为捧腹。

    王伯固令太和,一士子昂然进曰:『一等生员告状!』伯固敛容,徐答曰:『三甲进士不准。』

    罗汝敬、马铎同在馆阁,冬月,罗不戴暖耳,马不穿毡袜,时人戏曰:『骡耳马足。』

    田登作郡,怒人触其讳,犯者必笞,举州皆讳『灯』为『火』。值上元放灯,吏揭榜于市曰:『本州岛依例放火三日。』陶庵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小百姓点灯。』

    越中缙绅有五女,次第遣嫁,心甚厌之,乃作诗曰:『三女之门盗不过,我今五女更如何?可怜一对愚夫妇,专替人家办老婆。』

    绍兴岑太守喜作谐语。家湾州守太初公求释一枷犯,岑执不许,曰:『承教只枷一日。』太初曰:『何在一日?』岑曰:『虽加一日,愈于已。』太初曰:『既庶矣,又何加焉?』遂一笑而罢。

    吴中一先辈纳二宠,托祝枝山命名,祝以忠奴、孝奴名之。先辈曰:『用忠孝太板。』枝山笑曰:『孝当竭力,忠则尽命。』先辈大笑。

    杨医官传食绢方为神仙上药;又一方,有寒疾,盖稻荐即愈,或嘲之曰:『君吃衣着饭,大是奇方。』

    白子熙以布衣讲学,赴席见盛馔,谓世风不古,必痛哭流涕。席散,袖果饵归饷孙子。有柿着水,以口吮之尽以入,袖所仗惟肉。大父戏之曰:『是[柿]可忍[吮]也,孰[肉]不可忍[吮]也。』闻者喷饭。

    陆柱史二公郎,其诨名,长曰『本地叫化』,次曰『来路叫化』。大父斫园成,二公郎来游。大父命友人曾石卿导之。及去,大父问曰:『陆公子何说?』石卿答曰:『大公子曰:「好好!」二公子日:「好好好!」』

    陆二公子造园亭于东郭门外,属仲叔葆生取一园名,仲叔谑之曰:『园近东郭而邻地多墓,当名以「东郭墦间」。』闻者绝倒。

    钱岳阳初升太平太守,而浙中讹传有倭寇,宁绍懮之。王季重晤岳阳,笑曰:『政是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一座大笑。

    祁世培塾师曰大先生,云南归,携一竹汗络,初坏几节,即寻本地细竹补之。后经四十余年,所补殆遍,而云南竹无一存者矣。故凡事失其本来者,辄呼之曰『大先生汗络』。

    越中医士以乘轿为尊重。有一名医独喜步行,客问曰:『先生负此重名,何不抬轿?』名医笑曰:『我是刑部郎中。』

    山阴令马公如蛟,和州人,试童子以一鼓、二鼓、三鼓收卷,三案复试。会稽令陈公国器,福建人,招童生以大圈书名。越人对之曰:『马山阴,三通花鼓,和州叫化;陈会稽,一团煎饼,福建倾销。』

    明时有一缙绅自刻其文集,语极肤浅。问于作者,曰:『吾文何如古人?』或对曰:『一代之兴有一代之文,故汉曰汉文,唐曰唐文,公之文,可谓「明文」也。』其人不悟。

    杨升庵云:『滇中有一先辈,谕诸生读书为文之法甚悉,语毕问诸生曰:「吾言是否?」一人应日:「公,天人也,所言皆是天话。」』

    焦芳初还朝,失记朝仪,问李西涯,西涯曰:『以鸣鞭为度:一鞭走两步,再鞭又走两步,三鞭上御道。』芳诺之,旋悟曰:『公乃戏我。』

    王元美宴客,王偶泄气,客皆笑之。王拈一令曰:『要四书中一「譬」字。』王先道『能近取譬』,众皆举『譬如北辰』、『譬如为山』等语。王笑曰:『我「譬」在下,公等「譬」乃在上。』各罚巨觥。

    叶仲子论荆公《字说》之妙,因及『疾病』二字,从丙、从矢,盖言丙燥、矢急,疾病之所自起也。一友以『痔』字难之。沈伯玉笑曰:『因此地时有僧人出入,故从寺也。』众方哄堂,一少年不解,问叶,叶曰:『异日汝当自解。』众复哄堂。

    焦芳面黑而长如驴,尝谓西涯曰:『公善姑布,烦一相我。』西涯左右视曰:『左半面像马尚书,右半面像卢侍郎,公位必至此。』马与卢,合乃『驴』也,芳悟始笑。

    金陵吴扩有诗名,曾有《元日怀严分宜相公》诗。一友见之戏曰:『开岁第一日,怀当朝第一人,如此便做到腊月晦日,亦怀不着我辈也。』吴笑而甚惭。

    二酉叔至陆二公子园亭,见吊人庑下扑之,问公子,公子曰:『雨大,偷掘我塘,池鱼尽走,故扑之。』二酉叔笑曰:『此打有典,据《千字文》曰「吊民伐罪,有虞[鱼]陶[逃]唐[塘]。」』

    倪康侯善谐谑。一日与商氏昆季席散,携灯塞巷,康侯口占一绝曰:『雪片灯笼点得忙,尚书兵宪与都堂。只有秀才难出色,傍边细注益三房。』友人大笑。

    一腐儒最不能弈棋,又侈口目负,每对局必败,乃愤耻不复弈。一友诘其何以不复弈,其人以持五成对。友曰:『弈不在五戒之内,何以戒弈?』其人曰:『弈不免杀,五戒以不杀为首,故戒之。』叶昼从傍笑曰:『如此说,公却替别人戒了。』

    长安有武弁喜作诗,逢人辄口诵不已。一日,见王季重,开口便诵,季重曰:『待写出来请教。』即命索笔,季重曰:『待刻出来请教。』

    督学将至姑孰,有三秀才理经不熟,谋烧棚厂,将举火,被获。王季重为令,判其牍曰:『一炬未成,三生犹幸;万一延烧,罪将何赎?须臾乞缓,心实堪哀。闻考即已命终,火攻乃为下策。各还初服,恰遂惊魂。』

    王季重与吴、施两同年剧谈,施臞,言寒可畏;吴肥,言热可畏,争持久之。王季重曰:『以两君之姓定之,不相上下,一曰「迎风则僵」;一曰「见月而喘」。』

    梅季豹、谢少连、柳陈夫、虞伯子、宋献孺访王季重,俱集姑孰,季重觞之。一优竖甚丽,酒酣,柳掀髯曰:『临邛令已妙矣,但少一卓文君耳!』季重捉鼻笑曰:『这其间,相如料难是你。』

    白下一吏部步杜工部《秋兴八首》,属王季重和之。季重曰:『此时还正夏日雨,免何如?』

    由拳一衿颇有意思,熊芝冈考置四等,王季重慰之,此生曰:『宗师重在四等,甚是知音。』季重曰:『果然。大吹大打极俗,不若公等鼓板清唱也。』

    王季重入觐,过一好弈年友,曰:『上门欺侮。』年友曰:『径送书帕则讫,何必又借棋盘。』季重曰:『不是书帕,还是怕输。』

    王季重令姑孰,有女将嫁,其父索重聘,遂失期。此女忽持一绢而去,大索不得。月余,得之邻居宋皮匠柜中。季重判其牍曰:『勒加羊馈,遂至鹑奔。事之以币,反叨西蜀之文君;射不主皮,岂料东邻即宋玉。十纤刺绣,落在锥刀;一貌如花,食此牛气。夜行昼伏,怜喜惧之兼施;日居月诸,叹尺寻之不定。亡人以为宝,巧虽韫椟而藏;遁世不见知,闷乃穴革以出。手足尽露,弥缝之术终疏;寝处太甘,钻隙之缘亦尽。既奸所之见获,各决杖以何辞。女既无良,夫麾是听,父难免罪,众唾咸归。』

    王季重族人犯杖罪,的决而出,季重慰劳之曰:『尔可改过,今后是个名人了,「七十杖于国」矣!』

    徐兵宪戏董比部惧内,比部曰:『人不惧内,必为乱臣贼子矣!』季重曰:『不尔,乱臣贼子惧。』

    鄂君在坐,张参军佞之曰:『尊公当日亦芳致。』王季重曰:『又追王太王王季。』

    钱理斋善写照,有苏友欲驾之,然所貌殊不是。一日请评,壬季重曰:『理斋那得如君,渠笔浅易,一望而尽;不若君能变幻,令人仿佛,费沈思也。』

    陶兰亭二连襟:一老童不得进学,一进学而近降青衣。兰亭戏之曰:『我两姨夫,《论语》上早已说破,一曰苗而不秀,有姨以夫;一曰秀而不实,有姨以夫。』

    萧山县秀才瞋西兴脚子不称『相公』,而称『公相』,告之县令,令曰:『何烦乃尔?』秀才曰:『即如见父母不称「老爷」,而称「爷老」,如何恕得?』

    吴松间有一缙绅闺门不正,乡人揶揄之,作一对榜其门曰:『孝弟忠信礼义廉,一二三四五六七。』见者捧腹。

    越中水澄刘氏子面方口阔,有号石狮子者,后为侍郎公。乡贤、秀才一日衣冠见其族长,族长笑曰:『今后石狮子当改为铜狮子矣!』或问何也,族长曰:『口内要吐出香烟。』

    吏部书办设席请萧王,二酉叔戏之曰:『公辈作福,当奉祀赵玄坛。』诸书办问曰:『何请也?』二酉叔曰:『公等在部,多用黑虎跳,故须祀之。』

    嘉善乐元声、和声、骏声弟兄三人皆名进士,乃认岳武穆为祖,改姓岳氏,遂占踞岳坟,夺其世产。杭人恨之,乃作一小剧:岳鄂王坐堂皇,先呼其长进曰:『尔何名?』曰:『元声。』曰:『元,吾仇也,尔奈何名元?亟出之!』呼其次进曰:『尔何名?』曰:『和声。』曰:『吾梗和议而致杀身,秦桧主和,吾所痛恨也。亟出之!』呼其季进曰:『尔何名?』曰:『骏声。』曰:『拐子马,兀术所以取胜,马亦吾敌也。亟出之!』三人逐出,傍徨庙门。外扮乐道德上,呼曰:『尔辈皆吾后裔也,何苦受鄂王呕气?快快随我回去!』拉以俱下。无赖子为之,虽甚恶薄,而亦多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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