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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园道古卷之十五笑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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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食之,喜,命司膳监效为之,不中式,俱被责。因请之,丘不告以故,中官曰:『以饮食器用进上取宠,吾内臣供奉之职,非宰相事也。』由是京师盛传为『阁老饼』。

    解缙、杨士奇、周是修共约死难,金陵破,是修殉节,而解、杨负约。后日士奇为是修作传,语其子曰:『脱我死,孰传而尊公?』

    外祖陶兰风先生倅凤阳,升任行,时舅氏虎溪在户垣,本道吕巨源以计事相托,设席祖行。外祖点戏,念完全戏无过梁灏,遂唱《青袍》第二出雷部考察追击吕纯阳,称吕道,或骂野道,求梁灏指甲内避过此劫。外祖汗出浃背,归语其家人曰:『我此际恨无地洞可穿!』

    周用斋往吊王弇州,误诣王荆石。荆石出见,用斋遽称『尊公可怜者』再。荆石曰:『老父幸无恙。』周曰:『公尚未知尊公耗邪?已为朝廷置法矣!』荆石笑曰:『得无吊弇州乎?』周悟非是,急解素服言别。荆石命缴原刺,周曰:『不须见还,即烦公致意可也。』

    湖州吴主事家素饶,求李西涯文寿其父,公鄙其人,不许。吴问其友曰:『今朝中爵位极尊者为谁?』曰:『英国公太师左柱国也。』吴即缄币求诗,英国令门客作诗与之,吴夸于人曰:『英国当朝第一人,乃为我作诗,何必李学士也!』

    锦衣门达甚得上宠,有桂廷珪为达门客,镌一印章曰『锦衣西席』。后有甘堂为洗马江朝宗婿,亦刻一印章曰『翰林东床』。一时以为确对。

    何敬容在选日,客有姓吉者诣之,敬容问曰:『卿与丙吉远近?』答曰:『如明公之于萧何。』

    刘髦二子俱登进士,其长妇入京,公送登舟,以手援之。郡守见而笑,公曰:『府公笑我乎?若跌入水,尤可笑也。』次妇入京,公卧疾,呼至床前曰:『老年头风,可买一帕寄回。』明日登程,诸亲毕集,忽呼子妇曰:『毋忘昨夜枕上之嘱。』众骇然,问其故,乃始抚掌。

    绍兴岑太守有姬方娠,一人冲道,缚之,乃曰卜者。岑曰:『我夫人有娠,弄璋弄瓦?』其人不解文义,漫应曰:『璋也弄,瓦也弄。』怒而责之。后果双生,一男一女,卜者名遂大着。

    谢兵马之妻为墙倒压死,杨天锡往吊,谢泣曰:『寒荆适值有孕,今死不成尸,奈何?』杨笑曰:『此所谓虽不成诗,叶韵而已。』

    一山人自负其纔,企慕太史公,途中闻乞儿化钱,乃戏之曰:『若乞钱得几何?若叫我太史公,赏汝百钱。』乞儿连唤数声,遂罄囊与之,一笑而去。乞儿问人云:『太史公是何物,值钱乃尔?』

    天启间绍兴发援辽兵数百,大船装载,鳞次而进。管兵者至钱清,遂传令泊船。或曰:『天色尚蚤,何便停泊?』管兵者曰:『尔不闻牛头山极多强盗?』

    吉州士子赴省试,书一牌云『庐陵魁选欧阳伯乐』。或诮之曰:『有士遥来自吉州,姓名挑在担竿头。虽知汝是欧阳后,毕竟从来不识修。』

    族叔张五嶷口吃有痴兴,曾三应省试。进场后即牵人说梦曰:『我得一梦,上一最高处,脚下如踏棉絮。忽见一门,门圆如规,我进门觉冷甚。升堂见阶下大树一株,上着花如金粟,下有老人持斧立其下,身傍有一白猫甚可爱。我意欲折花,堂后闪出一女子,其美非常,向我云:「汝花直在顶上。」命老人掇梯为我折取。我持花出门,不觉惊醒,此梦不知吉凶若何?乞高明为我解之。』

    五嶷叔自负青鸟之术,寻一地于化山,自谓得穴,贵不可言,常向人语及此地,即述地钤,曰:『东化及西化,此地真无价。有人扦得着,......』但微笑而不言。有识此钤者曰:『子孙挂銮驾。』五嶷急掩其口曰:『莫泄天机。』

    土璞孙景濂为人寻葬地多不妙,而又喜作讼师。自造一斗室,乞二酉叔一匾额,二酉叔赠曰『璞萧』,意渭郭璞萧何合为一人也。复向陶庵乞一对,陶庵书曰:『惯掘高山流水,善兴平地风波。』见者喷饭。

    越中有士夫自负堪舆,得一佳穴,谓数代后必出天子。葬毕,每自叉手懊叹曰:『世受国恩,如何使得?』

    吴鹿亭为友人寻一葬地,开圹时夸言:『此地出纱帽不可胜计,还要封拜出戽斗四、五个。』开下数尺却是水槽,土工叫:『先生,戽斗四、五个不消,拿一、两个来戽水。』

    毗陵刘光斗为绍兴司李,陶庵小仆演魏珰剧,魏珰骂左光斗则直呼其名。陶庵嘱之曰:『司李名光斗,汝但呼左沧屿,勿呼光斗。』小仆惊持过甚,遇骂时,直呼:『刘光斗,你这小畜生!』傍人错愕,司李笑曰:『我得与忠臣同名,尔只管骂不妨。』

    天童老和尚开堂说法,多以棒喝加人,手执柱杖,逢人便打。四方进香者以银钱供养,谓见活佛,痛哭悲号,求其超度。陶庵至其寺,调笑老和尚曰:『曾见戏场上狱卒两句上场白,好赠和尚。』老和尚曰:『怎么说?』陶庵曰:『手执无情棍,怀揣滴泪钱。』老和尚大笑。

    陶庵至补陀礼潮音洞,石梁倾圮,杳无人迹,问住僧曰:『何冷淡至此?』住僧曰:『不瞒相公说,万历年间龙风大,吹坏桥梁,菩萨移云梵音洞住矣。』陶庵随至梵音洞,见男女多人跪向洞口,叩求菩萨出现。有所见者,辄言其形状。一绍兴女子言亲见菩萨,人问其状貌,女子曰:『菩萨头戴荷叶飘髻,身穿水红衫白绫子,半臂红汗巾束腰。』

    董日铸家多藏书,其所评阅多着丹铅。二孙分析,见即顣额曰:『好好书何苦涂坏?』悉出以易饼。其有大部书十套者,各分五套;百本者,各分五十本。或议其非是,答曰:『如是纔得均平。』

    崇德李虚舟年八十余,凡星相家许其百岁,辄大怒曰:『百岁外要了你的?』术士善逢其意,见其子平,拍案叫曰:『我算命一世,不晓寿星落在此地!』虚舟喜,请问流年,术士细推之,至百八十三岁。云:『是年略有小晦,须防脾疾。』曾孙在傍,不觉失笑。虚舟正色曰:『莫笑。竟有介事,尔辈切记,那年不要把生冷东西与我吃。』

    武林张冢宰瀚致政后,弟吏部郎中濂者方掌文选,亲朋有设席者,皆献媚选君,而冷淡冢宰。一友安席,先揖选君,选君曰:『家兄在,那得先我?』其友向冢宰谢过,冢宰笑曰:『舍弟年长一时。』传以为笑。

    王季重出吊某氏,孝子痴立不哭。客出,私谓季重曰:『今日孝子恭而无礼,哀而不伤。』季重曰:『还是孝子不匮[跪],永锡[惜]尔类[泪]。』

    郡邑吏集漕院,前有二别驾拱嘴踞坐,矜默殊甚。聂井愚问王季重曰:『此二老何为做这模样?』季重曰:『等留茶。』

    巢必大与周玄晖闲谈:『驸马有此得貂玉,大珰去此得貂玉。我辈不能驸马,犹可大珰,吾乘醉斩此物矣。』周云:『开刀时须约我。』王季重在座曰:『却不好,两兄在此结刎颈之交矣!』

    秦朱明以制举艺示王季重,季重用笔作圈,朱明从傍点头自诵。季重搁笔求缓,朱明曰:『何故?』季重曰:『兄头圈忒快,我笔跟不上。』

    季宾王笑季重腹中空,季重笑宾王腹中杂,宾王曰:『我不怕杂,诸子百家,一经吾腹,都化为妙物。』季重曰:『正极怕兄化,珍馐百味未尝不入君腹也。』

    安庆司李于葵,作威福以怒人取贿。王季重令姑孰,徐玄仗向季重曰:『曾被于四尊怪否?』季重曰:『蒙怪讫。』

    王季重姑孰试儒童,有一少年持卷求面教,密云:『童生父严,止求姑取。其实不通,胸中实实空疏,平日实实不曾读书。』季重曰:『汝父还与汝亲,我是生人,识面之初,心腹岂可尽抖?』

    王季重道高邮,同行友仆市蛋混其目,又忘却行家姓氏,第云:『鸭蛋主人数的。』此友大怒,披其颊曰:『就问王爷,鸭蛋是主人否?』王曰:『是主人,曾记得「箕子为之奴」。』一笑而罢。

    豫章罗生讲学曰:『他人银子不可看作自家的,他人妻子不可当作自家的。』季重起座一躬曰:『是。』

    王季重令茂陵,至多宝寺,一行脚僧瞑坐,见官长不起。季重问住持:『此僧何为?』住持曰:『这师父打坐能打到过去、未来。』季重曰:『我打他一个见在。』责之,而僧遁去。

    王季重讥暴发人家曰:『某老先生家一时大发,只有二事卒不可为耳:园中树木不得即大,奶奶脚不得即小。』

    李西涯子兆先有才名,然好游狎邪。一日,西涯题其座曰:『今日柳巷,明日花街;诵读诗书,秀才秀才。』其子见之,亦题阿翁座曰:『今日猛雨,明日狂风;燮理阴阳,相公相公。』

    涿州道上多响马贼劫掠行旅,获得者即于本处枭示,次日,贼又行劫其下,被劫者指贼首曰:『老爷,上面是何物?还干此勾当!』贼曰:『你看我老爷担了这样利害,你还不肯把蒙古与咱!』

    老学究王道吾借太清道院读书,道士所种菜及所畜鸡犬,其仆从背窃食之。道士忿恨,告诉道吾,道吾沈吟半晌曰:『你既如此不像意,何不及蚤搬去!』

    钱牧斋在南都为宗伯,清兵至,下薙发令,牧斋坐礼部堂上呼镊工薙头,对众大言曰:『这几根头发死人臭,我正要剃他,天下之人当以吾宗伯为之榜样。』

    钱牧斋往天坛朝豫王归,过孔庙,便不下轿,曰:『自今以后,吾与孔夫子没相干矣!』叱驺从径过。

    吴下一大老有妾与门客少年相狎,大老必亲往抚摩之。大老入都,其公郎置之于理,少年庾死。大老归,大怒,逐其子,署于门曰:『我非妾不乐,妾非某不乐。杀某是杀妾,杀妾是杀我也。不及黄泉,不许相见。』

    裘汉明诨名麻鸟,因拜王柱史封君寿诞,误伤其足,骨折成跛。养病经年,自着《问跛篇》,内有一则曰:『或问铁拐李,既做了神仙,岂无仙丹、仙药,缘何也是个跷脚?予曰:造物要人沈静自爱,怪他跟了众人,日日到人家庆寿屈膝、候门,把人品坏了,故此亦罚他跷脚。』唐豫公评曰:『说出本相来了。』

    祖父一日怒庖人煮肉不佳,笞之。庖人泣曰:『老爷要炒炒,吃过了;老爷要熩熩,吃过了。别无煮法,叫小人怎地?』

    二酉叔宠一美人,置之别室,婶娘遣一老仆探之。仆归复命,婶娘问曰:『此妇有何好处,而相公宠之?』老仆应曰:『有恁好处?若是小人暗摸,也摸着二娘子。』

    商太夫人两广归,亲友往候,接待甚忙。一仆对其家媳曰:『太太归,这一乱也罢了;明日老爷归,这一乱恐大娘子当不起。』

    商太夫人见一老仆贫窘,云:『汝随老爷往任所数次,想应好过?』老仆答曰:『太太,你不在我被下眠,怎知我被无边?』

    一太太问人索债曰:『你的债该某时还,非我放宽,也迟不到今天。』此人答曰:『太太,只可如此放宽,只是小人腰间没货,硬不起。』

    赵孟迁善饮啖,每至辍席,有残盘剥卤,必哺啜一空,号曰『积福』。有祗应苍头忽发浩叹曰:『吾辈下世蛆秧虫豸也没分了。』或问曰:『何也?』答曰:『盘内剩卤刚有些须小福可积,又被赵老爷积去了。』一座为之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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