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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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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作《钓亭诗》有云:“影落华亭千尺月,梦通岐下六州王。”上句盖用华亭船子和尚诗云:“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下句盖用文王梦吕望事。然六州王事见《毛诗·汉广》云: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疏云:言南国则一州也。于时三分天下有其二,故雍、梁、荆、豫、徐、扬之人,咸被其德而从之云云。山谷用事深远,其工如此,可为法也。

    王禹玉丞相《寄程公辟诗》云:“舞急锦腰迎十八,酒酣玉盏照东西。”乐府《六么》曲有《花十八》,古有玉东西杯,其对甚新也。

    陈辅辅之,丹阳人,能诗,荆公深爱之。尝访建康杨骥德逄,留诗壁间云:“北山松粉未飘花,白下风轻麦脚斜。身似旧时王谢燕,一年一度到君家。”荆公见之笑谓曰:“辅之骂君作寻常百姓也。”

    东京城北有祅呼烟切庙,祅神本出西域,盖胡神也,与大秦穆护同入中国,俗以火神祠之,京师人畏其威灵,甚重之。其庙祝姓史,名世爽,自云:家世为祝累代矣,藏先世补受之牒凡三:有曰怀恩者,其牒唐咸通三年宣武节度使令狐给,令狐者,丞相绹也。有曰温者,周显德三年端明殿学士权知开封府王所给,王乃朴也。有曰贵者,其牒亦周显德五年枢密使权知开封府王所给,亦朴也。自唐以来,祅神已祀于汴矣,而其祝乃能世继其职,逾二百年,斯亦异矣。今池州郭西英济王祠,乃祀梁昭明太子也。其祝周氏亦自唐开成年掌祠事至今,其子孙今分为八家,悉为祝也。噫,世禄之家,能箕裘其业,奕世而相继者,盖亦甚鲜,曾二祝之不若也。镇江府朱方门之东城上乃有祆神祠,不知何人立也。

    本朝玉辂,乃隋朝所造,唐显德中尝修之,凡三到泰山,故张芸叟《郊祀庆成诗》云:“大裘依古制,玉辂自隋传。”

    范忠宣公尧夫谪居永州,以书寄人云:“此中羊面无异北方,每日闭门飱馎饦,不知身之在远也。”

    孙觌仲益尚书,四六清新,用事切当。宣和中,与家兄子章同为兵部郎。未几,子章出知无为军,仲益继迁言官,亦出知和州。时淮南漕俞以无为岁额上供米后时,委知州取勘无为当职官吏。仲益得檄,漫不省也,置而不问,亦不移文。已而米亦办,子章德仲益,以启谢之。仲益答之,有云:“苞茅不入,敢加问楚之师;辅车相依,自作全虞之计。”人颇称赏,以为精切也。

    许、洛两都轩裳之盛,士大夫之渊薮也。党论之兴,指为许、洛两党。崔鷃德符、陈恬叔易,皆戊戌生,田昼承君、李廌方叔,皆己亥生,并居颍昌阳翟:时号戊己四先生,以为许党之魁也,故诸公皆坐废之久。

    杜甫有云“星落黄姑渚,秋辞白帝城”之句,说者但见古诗云:“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意谓黄姑乃牵牛,然不见其所出,不晓黄姑之说,故杨亿大年《荷花诗》云:“舒女清泉满,黄姑别渚通。”刘筠子仪《七夕诗》云:“伯劳东翥燕西飞,又报黄姑织女期。”大年和云:“天孙已度黄姑渚,阿母还来汉帝家。”皆用此事。予后读纬书,始见引张平子《天象赋》云:“河鼓集军,以嘈杂囋。”张茂先、李淳风等注云:“河鼓三星在牵牛星北,主军鼓,盖天子三军之像。昔传牵牛织女见此星是也。”故《尔雅》河鼓谓之牵牛。又古诗云:“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黄姑即河鼓也,音讹而然。今之学者,或谓是列舍牵牛而会织女,故于此析其疑。又张茂先《小家赋》曰:“九坎至牵牛,织女期河鼓。”石炼注云:“河鼓星在牵牛北,天鼓也,主军鼓,主钺呋。”李淳风云:“自昔相传牵牛织女七月七日相见者,乃此星也。”予因此始知黄姑乃河鼓,为牵牛之别名。昔人云开卷有益,信然。

    杜甫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峡,将适江陵,诗四十韵,其末有云“五云高太甲,六月控抟扶”之句。鲍钦正、邓睿思、范元实及世行所谓王原叔注者,诸家皆不详五云太甲之义。予读唐王勃文集,有《大唐九陇县孔子庙堂铭序》云:“帝车造指,遁七曜于中阶;华盖西临,载五云于太甲。虽使星辰荡越,三元之轨躅可寻;云雨沸腾,六气之经纶有序。然则抚铜浑而观变化,则万象之运不足多矣;握瑶镜而临事业,则方几之凑不足大矣。”云云然则五云太甲之义,盖为玄象而言矣,第未见其所出之书,当俟博洽君子请问之。惟《酉阳杂俎》云:王勃每为碑颂,先磨墨数升,引被覆面而卧,忽起一笔书之,人谓之腹稿。燕公尝读《夫子学堂碑》,自“帝车”至“太甲”,四句悉不解,访之一公。一公言北斗建午,七曜在南方,有是之祥,无位圣人当出。华盖以下卒不可悉。然则五云太甲,一公、燕公不知之,况余人乎?

    东北冬月寒甚,夜气塞空如雾,著于林木,凝结如珠玉,旦起视之,真薄雪也,见睍乃消释,因风飘落,齐鲁人谓之雾淞,谚云:“雾淞重雾淞,穷汉置饭瓮。”盖岁穰之兆也。曾子固在齐州,有《冬夜诗》云:“香清一榻氍毹暖,月淡千门雾淞寒。”又有《雾淞诗》云:“园林初日静无风,雾淞开花处处同。记得集英深殿里,舞人齐插玉笼松。”盖谓是也。东坡在定武送曹仲锡诗亦云:“断蓬飞叶落黄沙,只有千林蒙松花。应谓王孙朝上国,珠幢玉节与排衙。”亦谓此也。雾淞音梦送。蒙松皆同音。

    东坡自儋耳北归,临行以诗留别黎子云秀才云:“我本儋州人,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上,譬如事远游。平生生死梦,三者无劣优。知见不再见,欲去且少留。”后批云:“新酿甚佳,求一具理,临行写此,以折菜钱。”宣和中,予在京相蓝,见南州一士人携此帖来,粗厚楮纸,行书,涂抹一二字,类颜鲁公祭侄文,甚奇伟也。具理,南荒人瓶罂。

    刘安世器之在都下,僧化成见之曰:“公在胞胎中当有不测惊危,幼年复有恶疾,几为废人,然卒无恙。”盖器之父航赴官蜀中,时母方娠,遇栈道天雨新霁,磴滑危甚,忽石陨马蹶,夫人已坠崖下矣。众皆惊泣,无复生望。试使下瞰,厓腹有巨木,葛藟萦结,蟠屈如盖,落叶委藉,夫人安坐于上,呼之即应。乃缒而上,了无所伤。至官未几而育器之。后十余岁居京师,苦赤目甚恶,睛溢于外,百医莫差。一日,有客云:某有一相识来调官,畜恶目药甚效。昨日来别,云已陛辞,早晚即行。试遣人往求之,时行李已出房,云药诚有之,匆匆忘记在某箧中。初发一箧,药乃在焉,遂得之,令以药傅睛上,软帛缠护,戒七日方开。一傅痛即止,及开,睛以内眸子瞭矣。二事器之自为刘勉中言。

    苏阴和尚作《穆护歌》,又地里风水家亦有《穆护歌》,皆以六言为句而用侧韵。黄鲁直云:黔南巴僰间赛神者,皆歌《穆护》,其略云:“听唱商人《穆护》,四海五湖曾去。”因问“穆护”之名,父老云:盖木瓠耳,曲木状如瓠,击之以节歌耳。予见淮西村人多作《炙手歌》,以大长竹数尺,刳去中节,独留其底,筑地逢逢若鼓声,男女把臂成围,抚髀而歌,亦以竹筒筑地为节。四方风俗不同,吴人多作《山歌》,声怨咽如悲,闻之使人酸辛。柳子厚云“欸乃一声山水绿”,此又岭外之音,皆此类也。

    济南为郡,在历山之阴,水泉清冷,凡三十余所,如舜泉、爆流、金线、真珠、洗钵、孝感、玉环之类,皆奇。李格非文叔皆为历下水记,叙述甚详,文体有法。曾子固作诗,以爆流为趵突,未知孰是。

    发运使,淳化四年始建官焉。六路转输于京师者,至六百二十万石。通、泰、楚、海四州煮海之盐,以供六路者三百二十余万石,复运六路之钱以供中都者,常不下五六十万贯。淳化四年,以内殿崇班杨允武恭为都大管勾江南诸州纲船、般运、盐粮、钱帛、茶货。当时殿直蔡崇道、供奉官刘全信同管勾。五年七月,允恭授西京作坊使,逐次添管职事,乃立制置发运使额。至乾兴元年十二月,文武官二员。皇祐元年,施昌言以天章阁待制充使,自后多除两制置统六路,年额上供米六百二十万石:内四百八十五万石赴阙,一百三十五万石南京畿送纳。淮南一百五十万石赴阙,二十万石咸平尉氏,五万石太康。江南东路九十九万一千一百石,七十四万五千一百石赴阙,二十四万五千石赴拱州。江南西路一百二十万八千九百石,一百万八千九百石赴阙,二十万石赴南京。湖南六十五万石,尽赴阙。湖北三十五万石,尽赴阙。两浙一百五十五万石,八十四万五千石赴阙,四十万三千三百五十二石陈留,二十五万一千六百四十八石雍丘。

    东坡知徐州,作黄楼,未几黄州安置,为定帅作《松醪赋》,有云:“遂从此而入海,渺翻天之云涛。”俄贬惠州,移儋耳,竟入海矣。在京师送人入蜀云:“莫欺老病未归身,玉局他年第几人。”比归,果得提举成都玉局观。三事皆谶也。

    京师五岳观后凝祥池,有黄色莲花甚奇,他处少见本也。

    安惇处厚初谪潭州,过仪真,见客河亭,有一丐者遽前,自言有戏术,愿陈一笑。安心异之,欣然延礼。丐者求一砚,及素笔幅纸香炉,乃取土以唾和,呵之成墨矣。又取土呵之,悉成薰陆,焚之芬馥。乃研墨谓安曰:“吾不能书。”命小吏持笔题诗曰:“佳人如玉酒如油,醉卧鸳鸯帐里头。咫尺洞庭君不到,长生不死最风流。”处厚读之不晓,自以无嗜欲久矣,岂有“佳人如玉”、“醉卧鸳鸯”之事乎?且谓“洞庭君不到”,是谓我不可仙矣。遂谢丐者,与酒一壶,一饮而尽,长揖而去。安行将过洞庭之日,被命镌消官资,放归田里,乃悟前诗之异。丐者必异人也,诗中似隐神仙秘诀,人不识耳。

    东坡自常州赴登州,经过扬州石塔寺,长老戒公来别,东坡云:“经过草草,恨万一别石塔塔。”起立云:“这个是砖浮图耶?”坡云:“有缝。”答云:“若无缝,何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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