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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幸

    天皇幸于苍梧。杨秉谏曰:“臣闻圣辟不彻政而玩世,哲主不轻权而荒体,非有硕功骏烈铭诸人心,而可以观诸侯也。昔禹治水壤,区画万国,以镇民神,故巡狩诸侯,百姓若捧太阳之余光,瞻候云之润气。故临九河而颂禹烈,蹑会稽而怀禹功。夫先王之于巡狩,亦不得已,驱驰车驾,经越山川,祀之以岁月者,岂荒于游观哉!陛下龙飞,初躬勤于政,天下想太平之风。日食则赦,地震则省,此初政之勤是矣。安、顺之朝,贵戚怙宠以卖威福于天下,延及今日,海内愁困,相寻以兵。市无商贾,陛下则以为清净之治。饥民号泣,陛下不悟其奸,而高拱无为,以听其乱。又为巡幸之举,驻毕苍梧,轻玩万乘,涉不测之地,匮楚国之财,通奸臣之隙。而宫闱若垒,臣恐苍梧之云向陛下而增悲也!请圣驾还宫,以慰邦畿臣民之望!”天皇纳其言。

    是岁,京师三辅地震。

    洎曰:“危言激论,可为谏君之法。”

    ○燕言

    征君游古息国,寄慨焉呤。有燕憩于枯榆而言曰:“息国无君,吾子奚为此游也!”征君闻而怪之,乃叩曰:“汝燕也,何以能言”对曰:“吾乃桓、灵之鬼也,是为幽、厉。炎炎之室,其将颓乎!汝其辅诸侯!”言毕而泣,遂飞于冀州之墟。

    征君语弟子曰:“其怪也若是,此亡国之象也,小子其识之哉!”乃以杯酒酹地而誓曰:“汉室不靖,奈苍黔何!燕言息国榆之柯,负君之灵,曰:‘吾乃幽厉,炎炎者倾,汝其辅之!’宪也狷介,不敢以征。天道悠悠,物有信然,其怪也耶其灵也耶若天假于言,灵假于物,宪敢不唯命竭股肱之力,以报所天!”

    征君既作息而归,见郭泰立于庭。郭泰问曰:“子焉适而至暮也”曰:“甫钓于汝水之滨,乐而忘归,是以暮也。”曰:“然则子何为而有忧色耶?”曰:“不得鱼则乐,得鱼则忧。”曰:“子何以不得鱼为乐乎?”曰:“甫亦乐鱼之乐,而亦忧鱼之忧也。不得则纵,得之则烹,鱼乐于纵而忧于烹。今吾之忧,是鱼得其饵而吾得其鱼也,故忧。然则今之为士者,皆得饵之鱼乎?”郭泰笑曰:“子其纵矣!窥子之意,将王室以为壑,诸侯以为池,洋然纵之而赴于壑,是子以王室为忧乎!”曰:“微子不吾知也,子且休矣!”乃取琴而歌。郭泰喟然曰:“子之琴于斯也,其箕子《麦秀》之歌而托诸琴乎!”遂合榻,移日而去。

    ○交情

    李膺访征君于衡门,雪甚。道遇郭泰而问曰:“子得见叔度耶!”曰:“泰也以布衣交,安得不见!子以轩冕交,亦轩冕者谒之耳,安得见!”李膺有惭色,乃税驾于野,与郭泰乘蹇驴而造焉。有樵者临溪浣足而歌曰:“衡门之雪霏霏兮,有客袍。寒溪澹而无声兮,木落远皋。”二子闻而凄然。

    时童子候门,见二子来,振衣长啸而入。征君及阶迎之,复见郭泰而喜,谓李膺曰:“甫久不见元礼也!”

    李膺再拜而道曰:“膺以羁故,不能仰挹清范,戾也。久处僻壤,每闻令音,私自畅涤。往岁发使者,渎以咫尺之书,秽以不腆之馈,亦惟是梦寐以相达也。子何辞吾以馈,而报吾以书乎!”

    征君答曰:“宪也闻之,贫者不报人以币,故辞于使,犹报也。夫馈甫以币,分君禄也。以君之禄而馈人,故亦以君之禄而完也。完禄而报书,均无得焉。宪之卜庐于斯也,春秋之期,有牲醪足以供祭;一日之餐,有蔬食足以为尝。昼则杜门,有琴籍足以为娱;夜则寄卧,有蒲榻足以为安。岂复余乎!夫受而不报,耻也。不能报而受之,亦耻也。故君臣以全义,兄弟以全爱,夫妇以全礼,朋友以全耻,古之道也。”

    李膺曰:“膺也陋,不能测子之度,若汉室结难,虽整步之儒,咸效驱驰之劳;章句之士,咸奋铅刀之力,而况子之伟乎!”

    郭泰隐几而卧,征君谓曰:“林宗已卜车于梦寐中。”泰应之曰:“圣轨贤辙,一行一藏。时哉,各努力也!”

    是岁,梁冀作乱。

    ○兵法

    有巨盗攻冥厄之关,一郡大恐。居民遁逃,而无所归。贼有名司马龙者,力敌三军,勇冠百万,悬千钱千百步之外,箭九发而九破,以此擅誉。时群盗将陷关,司马龙曰:“吾闻郡有黄叔度,未可攻也。”乃结营于关外。

    有司闻之,匍匐诣于征君之庐,以绮舆迎之。征君辞曰:“宪,汝南鄙人也。未尝入簿书之室,游刑罚之庭,是以不谙国家大议。盍访诸奉高乎!”有司诣曰:“征君,王佐才也,何足辞让!贱令不职,不能靖安土壤,使男女愁叹,父老奔走。群盗以杀掠为名,屯于冥厄,闻征君之贤,故未敢骤攻,而势已破矣。誓不往,是绝百姓以乘冠也,征君奚安乎!”遂行。

    征君以纶巾玄服,乘舆至关下,谓诸将曰:“闻贼中有司马龙,其人勇而能射,所向无不残灭者。必诛之为利,若以计却之,犹开道而放熊,终为人患。夫靖一郡而贻患于他,胡可忍也,且以动王室!故以计死之者安,以计御之者半。”有司及诸将谢曰:“民之福也,敢问计安所出。”征君曰:“敌善射,则不可轻用其将。敌负勇,则不可轻用其卒。故兵家设机于虚实之间,是以决胜。夫敌之所谋者在内而不在外,吾之所谋者在外而不在内,此兵之所缘而虚实也。”诸将曰:“何谓谋在外而不在内。”征君曰:“试之。”

    乃令壮士百人执戟守关,以文武四臣摄之。谕以兵情,间道而出,远近埋伏,骑卒游其间。令关吏登堠举烽,关外鸟雀皆惊,使贼众不疑伏兵在外。又令关下勿击柝,示以懈禁。

    征君鼓琴帐中,司马龙闻之,笑曰:“此必叔度作闲态也,吾知其弱矣!”遂急攻关门。贼众曰:“关不击柝而鼓琴,此诈也,内必有伏,且勿攻!”司马龙曰:“吾闻黄君多谋,而默以《六经》为文,《六韬》为武。今吾众临关,彼优然鼓琴而戏敌,计诚诈也,且待其畔。”

    征君谓诸将曰:“贼中矣,擒之何有!”复令壮士举烽火,后队伏兵亦举火应之,大呼曰:“救至!”贼众骇,亦举火以视。延烧空舍,火光烛云。征君令关内勿举烽。烟气昏惨,壮士守关者皆寂杳不喧,成列而不敢动。司马龙曰:“救至而内不应,吾料伏兵疲矣,救必惧而不逼!”遂跃马弯弓而前击之。其后队步卒且进且退,火遥不相接。欲勒马而归营,前队伏兵鼓之而起。司马龙横戈马前,向众呼曰:“得火尚可战也!”贼众乱,步卒与骑驰其后而袭之。司马龙失火不能战,自刎而死。贼众追及,见缨污血中,哭曰:“司马将军死矣,吾辈何以生为!”皆自杀。一郡悉平。

    征君之是举也,不伤一民,不匮一库,而措汝南于枕席之上,可谓奇矣。君子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其叔度之谓乎!

    ○祝颂

    天皇封征君以慎阳之田,又以蒲轮玄聘之。

    征君上表辞曰:“臣昧死言,向者<豸干><豸八>之劳,奚补于社稷哉!以天皇之明,不察臣之菲劣,而听左右之誉,赐臣以慎阳之田,宠臣以蒲轮,荣臣以玄,窃以为礼遇之过也。昔者许由抗志于唐尧,务光执节于殷汤,二子者,亦遭际圣世而蒙隆礼殊锡之光,竟辞而不就,以穷困其身。天下不以尧汤为弃贤也,且有令名。臣贤非许由,智非务光,而有尧汤之遇,极宠锡之荣,以嘉菲臣!故草木落于待黄之秋,而衡门之蒿独茂;尘砾沸于会风之候,而寒谷之云不飞。亦以休风之宣畅,而圣情之凝郁也。臣实恧焉,是以荷日月之余辉,而流汗交襟,惕然而怖栗者,有以也。臣自揣不能从事于辅弼之列,而厕于吁弗之廷矣。臣愿天皇圣明,慎刑罚,躬节俭,礼儒臣,放佞人,以疏骨鲠忠言之路。容臣于草莽歌咏,鼓琴以扬仁风,击壤以鸣圣泽,此臣之所以仰祝于天皇也。臣北面稽颡,弥增感激,待命草间,无所逃遁。谨上表以闻。”

    天皇深允其奏,然卒不能用也。是岁,命丞相以下讲《老子》于太清殿。匈奴寇雍、冀二州,南人叛。

    ○去恶

    梁冀之诛,征君谓袁闳曰:“甫闻去恶木者易,去恶根者难。”袁闳曰:“子何不效斧斤之力而去其根乎!”征君曰:“间者国家多故,典刑荡然。得意而迁善,虽忌忠而必赏;失意而渝怒,虽宠佞而必诛。薄赏厥忠,故厚诛之。薄诛厥佞,故厚赏之。异赏而同诛,殊劳而同辱,是贤、不肖淆也。夫淆不可以致士,淆则贤者难为清,不肖者难为浊,故贤者死于忧患,而不肖者死于安乐也。淆其臣,卒以自淆。淆主在上,则洁之在下,孰可致也!夫上林之材,非无恶木。清渭之流,非无浊波。有道之朝,非无佞臣,顾明王之驭耳。是以舜诛四凶,贤类显焉。纣戮比干,佞臣用焉。此皆不淆之主也。戮贤而近不肖,其过也ウ,犹可悔也。以贤,不肖而淆之,其过也辞,不可理也,故秦以淆而亡。慎到曰:‘得驭者谓其驳,失驭者逸其骥。’其是之谓乎!”

    韩洎曰:“梁氏既诛,单超、徐璜、左、唐衡、具瑗等嗣乱其后,曹节、王甫之徒,恶浮于梁冀。五邪流衍朝廷,而党锢之难作。梁氏之诛,果何益于汉室哉!”

    ○机论

    韩王见征君。征君方耕而归,望韩王之轩,弃锄而隐之。韩王返国。他日又见,亲以币将于庭,征君乃就载以归,谋甫王室之策。征君是以不能辞于诸侯。

    韩人有善奕者,以奕说征君曰:“子知奕之道乎?”征君曰:“不知也。”奕者曰:“吾与子奕之,可乎?”曰:“夫奕以机胜,以不机败。吾不能机,何奕之为!”曰:“子恶机而不奕,不知子之机过于奕乎?”曰:“何为其然也!”曰:“奕之机,虚实是已。实而张之以虚,故能完其势。虚而击之以实,故能制其形。是机也,员而神,诡而变。故善奕者能出其机而不散,能藏其机而不贪,先机而后战,是以势完而难制。虽然,此特奕之道耳。若机之流于众妙也,肆而渊乎!羲皇得之而画其卦,神农得之而艺其穑,轩辕得之而奠其兵,勋华得之而禅其器,夏禹得之在驱其泽,殷汤得之而陈其网,周武得之而奋其钺,苍颉得之而泄其文,女娲得之而炼其石,许由得之而洗其耳,仪狄得之而制其酒,造父得之而神其御,后羿得之而精其射,伊尹得之而负其鼎,公输得之而云其梯,宁戚得之而扣其角,伯牙得之而鼓其琴,老聃得之而守其谷,孔子得之而击其磬。昔有抱瓮者,恶桔槔之机而不用,然乌知抱瓮之为机乎!由此观之,天地万物皆机也。机其运于应物之所,动于无形之源乎!今子之出也,将以仁义为机,而运诸侯于掌上,铭兆民于轨物,经之纶之,弛之张之,吹之嘘之,若噫气之雄风,而解骇乎万窍。其机也如是,奕何有哉!夫圣人以仁义为机,贤者以礼信为机,谋士以术数为机,辩士以纵横为机。此机者,皆利于诸侯而显名者也。吾子其握圣人之机以游说诸侯,则汉室可举矣。当今之时,得机者显。得圣贤之机者,贵不可限。子翕而不张,亦何取于机也!盍奋而张之,噫仁义之气,而解众庶之郁哉!”征君曰:“吾将机乎!”

    ○形势

    征君说韩王曰:“夫诸侯之国有为天下枢者,莫如韩。韩固战国也,宛穰襟其东,大乘峙其南,武关亘其西,成皋镇其北,韩之形势,足以四面之敌,通诸侯之盟,而中临天下。呼则诸侯应,招则诸侯来,若长江盘纡于中,而九派之流为之争赴而下注也。以韩之壤地视诸侯之疆,孰广焉韩之人民视诸侯之众,孰勇焉以诸侯之誉望视贤王之声,孰美焉是三者皆无出于王之右矣。自大禹创业于夏,申伯受封于周,楚子设险于方城,秦人用武于南阳,故韩之国实英雄致王定霸之壤也。汉兴,凡南阳之势,远控乎西京,以为羽翼。新室翦汉,二雄割据,光武倚舂陵而发迹,更始临氵育水而建号,皆韩之南阳也。

    贤王承九叶之运,当天下之枢,昭之以令德,修之以文武,畅之以礼乐,可以会盟诸侯,而光济王室。夫南阳,智士之所出也。贤王能折节下士,而选豪俊于南阳之众,与之谋国而靖民,以显其业,无使百里奚之事于秦,而范蠡之谋于越也。贤王据此而不图,臣恐天下之形替矣。夫拥成皋之固以为金汤,采析邑之铁以为剑戟,登鲁门之关以挥劲戈,过淮水之流以饮疲马,臣固知贤王之无功也。夫王室之盈虚系于韩,王室之强弱系于韩,王室之安危系于韩。王若不修德,则王室必虚,必危,必弱;王若修德,则王室必盈,必强,必安,自然之势也。贤王欲辅王室而不修德,是犹大舟之济江河而焚其楫也,其不能济亦明矣。此臣所以为贤王计也。臣布韦之士,蒙贤王二顾之殷,遇臣以不次之礼,是以披素露胆于贤王之前也。王其图之!”

    韩洎曰:“此篇乃征君说诸侯王第一策。忠义之气,激扬慨切,蔼然于言外。其视战国苏秦、张仪之辈,真霄壤矣乎!”

    ○灾异

    桐柏山崩,淮水溃决,枣阳之民死者大半。韩王忧,命左右告于征君曰:“桐柏,韩之臣镇也。今崩,王室必有难,其若之何?”征君不答。左右返见韩王曰:“臣以君之命告于黄征君,傲而不应,是无礼于君也,请逐之!”韩王曰:“国有大咎而又逐士,寡人之戾益矣!是寡人不能恭,而使左右以寄命,能无傲乎!”遂命驾而见征君。

    征君方鼓琴,韩王诣其馆而谓曰:“叔度其凉哉!何不吊寡人而乃鼓琴以娱也!”征君对曰:“臣闻之,国之修短吉凶卜于龟,士之兆卜于琴瑟。今臣之鼓琴也,始弹《白驹》,其声戾以杀。继而弹《关雎》,其声婉以和。臣故得礼于贤主也。请问何忧?”韩王曰:“寡人不德,不能举职于山川,遗戚王室,寡人是惧。敝邑三岁无稔,邑将为墟。今桐柏告崩,淮水溃决,以溺我人民,荡我禾黍,倾我庐舍。寡人虽象不能施号于敝邑,亦先君所封也。寡人是以邀福敝邑之山川,而天赐之以祸,何以示民!兹赖征君之明德,以庥寡人,幸毋弃也!”征君曰:“有是乎哉宪也未之信也,请与王观焉。”

    遂涉淮而登桐柏。水溢于境者,方数百里。林不露巢,城不见堞。男女之尸,矫如巨鱼,被发而浮于波澜之莽。王叹曰:“自孔子观吕梁以来,未有此水也!”征君敛容而对曰:“彼犹得蹈水之术,今之蹈者,其无术乎!不然,何伤之多也!岂惟韩国之祸,王室其必有难乎!”

    是岁,匈奴寇边。黑雾三日如夜。君子曰:“幽厉之气彰矣!”

    ○问兵

    韩王问兵于征君。征君辞曰:“臣礼乐之士也,不能以军旅对。”韩王曰:“寡人闻之,治世则用文,乱世则用武,用武之世,奚事礼乐哉!”征君对曰:“夫君子修文德于用武之世,寓阳道也,故百姓和而易霸。修武德于用文之世,寓阴dao也,故王室备而易隆。今以用武之世而不修文,则诸侯皆雄,邻国无衅,何以树伯王之功哉!若以武,虽强弱殊效,而百姓之残均也。王何缓礼乐而急戎事乎!臣是以不敢对也。”

    韩王曰:“昔齐桓陈师于召陵以声楚,而遂建九合之绩。秦王出兵于函谷以迎敌,而足收六鼎之形。孰非用武之明效哉!春秋战国以迄于今,谈兵者云集,角武者举。上则折冲于帷幄,下则覆军而杀将。当此之时,礼乐无有也。夫制敌者非揖让之化,强国者非威仪之容,故礼乐不可治于用武之世也,明矣。征君奚隐厥术而不以诲寡人欤是使寡人无奋也。”

    征君对曰:“礼,兵之纪也。乐,兵之精也。其纪如梯,其精如醴。故礼以制其容,乐以导其气。列之以行伍,作之以金鼓,饰之以旌旗,明之以弓剑。节而后举,利而后动,故能克敌而定战。桓、文之兵昧礼乐,而犹足以节制,是以霸其身,而天下谓齐、晋能诸侯。若兼之礼乐而节制,奚翅乎霸!且贤王不闻有苗之格乎虞廷之舞,闻其干羽矣,而未闻以其兵也。岂有苗之悍不若今之胡虏哉亦干羽者乃有虞之所以为兵也。至春秋战国之君,以百姓为蠛蝾,以刀锯为金帛,苟有匹夫高枕而寐者,天下皆以为样。其残也如此,臣愿贤王之勿效也。”

    韩王曰:“昔晋文之伯,不以兵车,而为诸侯之盟主,又纳天子以示义,伐原以示信,大以示礼,曹、卫、楚、宋,不劳而归服,是晋文亦礼让之主,而不黩于武,特未能乐焉。由此观之,岂惟节制之师哉!”

    征君对曰:“召襄王于河阳者谁乎臣而召君,非义也。凌诸侯之盟,非信也。以此而号诸侯,非礼也。一举而三非,《春秋》责之,若桓公,其庶乎!以韩之疆,以贤王之风驭之,伯不足图也。乘是时而懈礼乐,虽用力十年,臣固知王之止干伯而已矣,且以后于晋文。夫晋文之伯,犹节制而当之以权也。今贤王之权在天皇,于王何有!若渊默而修德,则贤王之权归矣。”

    韩王曰:“善。”

    ○宠幸

    韩王有玉壶紫英二姬,宠冠千宫。二姬闻征君之贤也,求韩王聘之。

    征君见韩王于黄翼之楼,二姬隐于雕屏,窥而巧笑。征君谓韩王曰:“隐屏者谁欤?”韩王曰:“此寡人宠姬也,慕征君之令名,故隐屏而窥耳。”征君曰:“笑臣者谁与?”韩王曰:“即隐屏之姬也。”征君作色而对曰:“臣虽猥士,不能笑诸侯,而乃为二姬笑,臣何以宾于王乎!”韩王曰:“征君何固之甚也,寡人之愚妾不以一笑而辱征君。夫笑,妾妇之庸态也。征君以妾归之庸态而罪寡人之姬,何弗裕也。”征君默。

    韩王乃命二姬出见征君,二姬又隐袖而笑。征君曰:“夫以王之二姬,犹能辱宪,况诸侯乎臣敢辞矣。”二姬寤其意,乃向屏而泣。征君曰:“二姬尚弱,是笑也,不以臣累,臣于其泣而见也。”韩王解容,置醴酒以宴之,命二姬奏乐于屏,五举而乐不奏。韩王又命之,二姬对曰:“妾恐辱征君也。乐之音重于笑,征君之辱亦重于笑,是妾有笑罪,君不命妾之赎而又重之,妾以为征君无所报于韩矣。”

    征君曰:“嗟乎!二姬之用智,臣不若也。王能驭之,则韩国必强,不然,王其荒乎,何以能国。”韩王曰:“寡人命二妾奏乐,以征君无命,故惧而弗乐也,焉用智哉!”

    征君对曰:“昔者周幽王之姬曰褒姒,美面不笑。然国之危也,卒由于笑,故诸侯之不可笑犹士也。今二姬之笑,有褒姒之所不为者,而反无周之危,故笑而知其侮,泣而知其弱,辞乐而知其智。”韩王曰:“寡人命之乐而罚之所达旦,何智之敢用也。”于是玉壶况瑟,紫英弹箜篌,以觞奉征君,酒激于地。征君曰:“臣不敢饮。”韩王曰:“何以不敢?”曰:“以贤王之尊,不能使二姬觞,反代二姬以觞臣,何王之自卑而崇宠也,臣故不饮。”韩王曰:“寡人命二姬觞,征君疑而不饮,寡人是以觞之,意者寡人取二姬之觞,征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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