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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曹孟德既平汉中,欲因讨蜀而不得进,守之又难为功,操出教唯曰“鸡肋”而已,外莫能晓。杨修独曰:“夫鸡肋食之则无所得,弃之则如可惜。公归计决矣。”阿瞒之绩无见于策,而其空言竟著于后,是岂非鸡肋之腊邪?然方其撅芦菔、凫茈而饿于墙壁之间,幸而得之,虽不及于兔肩,视牛骨为愈矣。予之此书殆类于是,故以“鸡肋”名之。绍兴三年二月九日,清源庄季裕书。

    欧阳文忠有《赠介甫》诗云:“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王答云:“它日若能窥孟子,终身何敢望韩公。”余少时闻人谓吏部乃隐侯,非文公也;翰林诗无三千,亦非太白。后见《沈约传》,虽尝为吏部郎,及称谢朓云:“二百年来无此诗。”谓由建安至宋元嘉二百三十余年,举其全数耳。自嘉祐上至唐元和,余二百五十年,去元嘉则远矣,则吏部盖指韩也。郑谷有《题太白集》诗云:“何事文星与酒星,一时分付李先生。高吟大醉三千首,留著人间伴月明。”永叔所引,但用沈二百年之语,加于退之,以对翰林三千首耳。诗年之数,安在如书马数马乎?

    箸屐之谜载于前史,《鲍昭集》中亦有之。如一土、弓长、白水、非衣、卯金刀、千里草之类,其原出于反正止戈,而后人因作字谜。王介甫作字谜云:“兄弟四人两人大,一人立地三人坐。家中更有一两口,任是凶年也得过。”又作谜云:“常随措大官人,满腹文章儒雅。有时一面红妆,爱向风前月下。”至于酒席之间,亦专以文字为戏。常为令云:有商人姓任名饪,贩金与锦。至关,关吏吿之曰:“任饪任人,金锦禁急。”又云:“亲兄弟日日昌,堂兄弟目木相,亲兄弟火火炎,堂兄弟金今钤。”又云:“撅地去土,添水成池。”皆无有能酬者。又为字中一点谜云:“寒则重重叠叠,热则四散分流。兄弟四人下县,三人入州。在村里只在村里,在市头只在市头。”又为叠字下两点谜云:“兄弟二人,同姓同名。若要识我,先识家兄。不识家兄,知我为谁?”又妇字谜云:“左七右七,横山倒出。”甑字谜云:“将军身是五行精,日日燕山望石城。待得功成身又退,空将心腹为苍生。”

    京师卖生果,凡李子必摘其蒂,不敢触其实,必留上衣令勃勃然,人方以新而为好,至食者须雪去之。元祐中,有李闶待制,字子光,朝中戏以为谜云:“卖者不识买者识。”盖以“识”为“拭”也。

    元丰中,有以当时士人姓名为对者,如“崔度崔公度,王韶王子韶”。又有江鬲,人亦戏云:“江鬲隔江,问巫马期骑马无?”未有对者。元祐中,有“石万石授石州离石县令”,人讶其远宦,云“要令后世无对”。元丰中,又有“马子山骑山子马”之句,偶有姓钱人任衡水知县,人遂对以“钱衡水盗水衡钱”。其人闻之大怒,欲辨其事,对者谢曰:“君虽实无,且欲与山子马为偶耳。”

    大观中,有曹孝忠本医工也,得幸于时,遂任子为文资,擢置馆阁。其子因与父相诟,既至馆中,气尚未平,独坐屏处。时秋阳方烈,为日所射,久不迁坐。有同僚怪之,问何故负暄,乃大怒云:“家私间事,关公甚底?”问者初尚未悟,久乃知之,莫不传笑。既而易为它官。又宗室仲輗,知太宗正司,以待漏院为大小字,如此者甚众。其长仲忽以闻,亦罢。此与前世浇手、弄麞、聚忧、伏猎,无以异矣。又有杨通者,任提举学事官,上殿札子云:“人臣而持主斧,僣紊名器。”遂行禁止,刊于续降敕中,亦可笑者。

    杜子美《石犀行》云:“自免洪涛恣雕瘵。”与济逝为韵。《种莴苣》云:“信宿罢潇洒。”与耳始同押。《后出塞》云:“恐是霍嫖姚。”作平声。《八仙歌》押两船字,《狄明府》两济字。洒字有三音,而瘵但切侧界。去病为票姚校尉,服虔注《汉书》:“音飘摇。”颜师古云:“票音平妙反,姚音羊召反。票姚,劲疾之貌也。”荀悦《汉纪》作票鹞字。去病后为票骑将军,尚取票姚之字耳。今读者音飘摇,则不当其义也。诗人拘于声律,取其意而略其义也,如济济清济,音虽同而义异。故两船字或者遂谓不上船为蜀人以衣襟为船。余尝至舟中问土人,则不然。后见范传正《太白新墓志》云:玄宗泛白莲池,召公作序,时公已被酒于翰苑中,命高力士扶以登舟。杜之所歌,盖此事尔。

    黄鲁直《送张谟河东漕使》诗云:“紫参可撅宜包贡,青铁无多莫铸钱。”时范忠宣帅太原,方论冶多铸广,故物重为弊。其子子夷亦能诗,尝云:“当易‘无’字为‘虽’乃可。”又一篇云:“虎头墨妙能频寄,马乳蒲萄不待求。”议者又谓:“维摩画像一本足矣,何用多为?”盖贬驳他人易于为工也。孟子斥高子云固而不取武城之策,况余者乎?

    退之《昭王庙》诗,今集中皆作“丘原满目”,余亲到宜城祠,见刻为“丘坟”。韩公井在焉,今之道稍远,人无汲者。小城鄄氏之居,犹想见也。又《题西林寺故萧二郎中旧堂》云:“中郎有女能传业,伯道无儿可保家。偶到匡山曾住处,几行衰泪落烟霞。”唐赵璘《因话录》载此诗以“保”为“主”。下二句云:“今日匡山过旧隐,空将衰泪对烟霞。”

    “健儿”之语,见于《晋史》段灼、《梁史》陈伯之传,至唐尤多。余少时过荆南白碑驿,见丰碑刻唐官衔,有“招募健儿使”。其碑石莹白,驿因得名。或云后制大晟乐,取石为磬,未知信否。

    李杜、苏李之名尤著于世者,以历代所称,兼于文行故也。余尝以一绝纪其闻者:“大义终全显汉廷,李固、杜乔。名标八俊接英声。李膺、杜密。文章万古犹光焰,李白、杜甫。疑是天私李杜名。”“居前曾是少陵师,苏武、李陵。资历文章亦等夷。苏味道、李峤。思若涌泉名海内,苏颋、李乂。从来苏李擅当时。”

    处州龙泉县多佳树,地名豫章,以木而著也。山中尤多古枫树,其根破之,文若花锦。人多取为几案盘器。又杂以它木,陷为禽鸟花草,色像如画,它处所未见。又出青瓷器,谓之“秘色”,钱氏所贡盖取于此。宣和中,禁庭制样须索,益加工巧。

    元祐中,予始见士大夫间有用蜡裹咫尺之木,以书传言,谓之“柬板”,既便报答,又免谬误。其后事欲无迹者,废纸而用板,浸为金漆之类,其制甚众。加以缄绳,有盛以囊者,至崇宁时家有数枚。自非远书公礼,几无用笺楮。然利害所系,有濡纸而摹印字画以为左验者。俗之薄恶,亦可见矣。

    凤翔府园有枯木,下有石刻云“昭宗手拓槐”,盖为中尉韩全诲等劫幸李茂贞军,朱全忠以兵围城,尝徘徊其下也。华州子城西北有齐云楼基,昭宗驻驿韩建军,尝登其上,赋《菩萨蛮》词,云“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者是也。其石堤谷在城西南十余里,杀十一王处。今有堂作释氏十王像焉。

    陈州城外有瓦台寺,乃夫子绝粮之地。今其中有一字王佛,云是孔子像。旧榜文宣王,因风雨洗剥,但存“一宣王”,而释子附会为“一字王”也。其侍者冠服,犹是颜渊之状。如杜甫之作十姨,天下如是者,盖不可胜数。

    沣州有卒李文和者,本僧徒,犯罪坐黥,能诊太素脉,知人吉凶,虽心性隐微,皆可推测。尝诊司法孙评云:“据脉当作僧道,然隐见不一,有名无实。幼时须曾出家,不尔亦见于小字也。”问之果尔,以多病尝舍于释氏,小名行者。余颇讶其别有它术,云法中脉出寸口者当为僧道。今所出不多,又或见或隐,故以有名无实断之。后得其书,以十二经配十二辰,如五行家分宫之法,身命运限,亦各有术。逐日随支,轮脉直事,故目下灾福,纤毫皆可见。其书序云:“本唐隐者董威辈以授张太素,太素始行其术,故以为名。”后于京师四方多见诊太素脉得名,而未有如李文和者。

    杜子美诗云:“饭抄云子白,瓜嚼水精寒。”李义山《和阳》诗亦云:“梓泽东来七十里,长沟复堑埋云子。”世莫识“云子”为何物。白彦惇云:其姑婿高士新为吉州兵官,任满还都,暑月见其榻上数囊,更为枕抱。视之皆碎石,匀大如乌头,洁白若玉。云出吉州,土人呼“云子石”。而周焘子演云:“云子,雹也。”见唐小说,而不记其书名。义山谓埋于沟堑,则非雹明矣。疑少陵比饭者,是此石也。

    杨何,字汉臣,莆田人也。登进士第,为南阳士掾,狂率喜功。刘汲作帅,就辟幕府。金人破邓,全家皆死于兵。始在乡校以薄德取怨于众,人嘲之曰:“牝驴牡马生骡子,道士师姑养秀才。”盖谓其父本黄冠,母尝为尼也。

    襄阳尹氏,在唐世以孝弟四经旌表,今其门伐犹存。介甫诗云:“四叶表闾唐尹氏,一门逃世汉庞公。”而史不书。余摄尉襄阳,尝得尹孝子母之墓志于卧佛僧舍,以为柱础,未暇取而罢。然史之去取,幸不幸者多矣。

    食物中有馓子,又名环饼,或曰即古之寒具也。京师凡卖熟食者,必为诡异标表语言,然后所售益广。尝有货环饼者,不言何物,但长叹曰:“亏便亏我也!”谓价廉不称耳。绍圣中,昭慈被废居瑶华宫,而其人每至宫前,必置担太息大言,遂为开封府捕而究之。无它,犹断杖一百罪。自是改曰:“待我放下歇则个。”人莫不笑之,而买者增多。东坡在儋耳,邻居有老妪业此,请诗于公甚勤。戏云:“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匾佳人缠臂金。”

    米芾元章,或云其母本产媪,出入禁中,以劳补其子为殿侍,后登进士第。善书,尤工临摹。人有古帖,假去率多为其摹易真本。至于纸素破污,皆能为之,卒莫辨也。有好洁之癖,任太常博士,奉祠太庙,乃洗去祭服藻火,坐是被黜,然亦半出不情。其知涟水军日,先公为漕使,每传观公牍未尝涤手。余昆弟访之,方投刺,则已须盥矣,以是知其为伪也。宗室华源郡王仲御家多声伎,尝欲验之。大会宾客,独设一榻待之。使数卒解衣袒臂,奉其酒馔,姬侍环于它客,盘杯狼籍,久之亦自迁坐于众宾之间。乃知洁疾非天性也。然人物标致可爱,故一时名士俱与之游。其作文亦狂怪,尝作诗云:“饭白云留子,茶甘露有兄。”人不省露兄故实,扣之,乃曰:“只是甘露哥哥耳。”大观中,至礼部员外郎知淮阳军卒。

    礼文云缺无若近时,而婚丧尤为乖丧。如亲王纳夫人,亦用拜先灵、合髻等俗礼。李广结发与匈奴战,谓始胜冠年少时也。故杜甫《新婚别》云:“结发为君妇。”而后世初婚嫁者,以男妇之发合梳为髻,谓之结发,甚可笑也。其不经不可以概举。南方之俗,尤异于中原。车驾在越,尝有一执政家娶妇,本吴人也,用其乡法,以灰和蛤粉,用红纸作数百包,令妇自登舆,手不辍掷于道中,名曰“护姑粉妇”。既至门,以酒馔迎祭,使巫祝焚楮钱禳祝,以驱逐女氏家亲。妇下舆,使女之亲男女抱以登床。尊章会客,三爵之后,其子出拜,坐人设席子父傍,饮三杯乃行合髻等诸礼,颇多异事。如民家女子不用大盖,放人纵观。处子则坐于榻上,再适者坐于榻前。其观者若称叹美好,虽男子怜抚之,亦喜之而不以为非也。丧家率用乐,衢州开化县为昭慈太后举哀亦然。今适邻郡,人皆以为当然,不复禁之。如士族力稍厚者,棺率朱漆。又信时日,卜葬常远,且惜殡攒之费,多停柩其家,亦不设涂甓,至顿置百物于棺上,如几案焉。过卒哭则不祭,唯旦望节序,薄具酒荈祭之,亦不哭,是可怪也。

    河朔、山东养蚕之利,逾于稼穑,而村人寒月盗伐桑枝以为柴薪,为害甚大。每有败获,估赃不多,薄刑不足以戒,欲禁系以苦之,则惮于囚众。单州城武令聂忞,兖州人,起于白屋,知民间利病,有获此偷,即依法决遣。而据所征赃钱,随多寡,必分十限付于其家。远都保伍,畏于逃逸,系累之急,甚于官司。如限三日,即已拘縻一月矣。又量其情之重轻,每限出头,加以棰楚。虽欲一日并纳赃罚,里正谕意,亦不听输。于是一邑桑柘,春阴蔽野,人大受赐。人有相仇害者,于树干中去其皮尺许,令周匝,谓之“系裹肚”,虽大木亦枯死。有一夕伤数百株者,此多大姓侵刻细民,故以此报之也。

    兰、蕙叶皆如菖蒲而稍长大,经冬不凋,生山间林篁中。花再重皆三叶,外大内小,色微青,有紫文。其内重一叶,色白无文,覆卷向下,通若飞蝉之状。以春秋二时开,茎短,每枝一花者为兰;茎长,一枝数花者为蕙。《本草》载兰草、马兰、泽兰、山兰四种。兰草叶似泽兰,尖长有枝,花红白色而香,生下湿地;泽兰生下地水傍,叶似兰草,赤节,四叶相值岐节间;马兰生泽傍,气臭,花似菊而色紫;山兰生山侧,似刘寄奴,叶无桠,不对生,花心微黄赤。又有木兰,乃大树。皆非骚人所歌咏者。又云零陵香,一名蕙草。既唯生零陵山谷,而茎叶都不与蕙相类。岂二物不入药用而遗之乎?后至衢州开化县,山间多春兰,而医僧允济谓兰根即白薇也。按白薇一名白幕,又名薇草。《本草》乃云生平原川谷,陶隐居谓近道处处有之。又与兰小异,然药肆皆收货为白薇,未知是否?夷齐采食,岂谓是邪?味虽苦咸大寒而无毒也。

    蕨有青、紫二种,生山间,以紫者为胜。春时嫩芽如小儿拳,人以为蔬,味小苦性寒。生山阴者可煅金石,叶大则与贯众、狗脊相类。取置田中,或烧灰用之,皆能肥田。又有狼衣草,小者亦相似,但枝叶瘦硬,人取以覆墙,又杂于泥中,以砌阶甓,涩而难坏。蕨根如枸杞,皮下亦有白粉。暴干捣碎,以水淘澄,取粉蒸食如糍,俗名乌糯,亦名蕨衣。每二十斤可代米六升。绍兴二年,浙东艰食,取蕨根为粮者几遍山谷。而《本草》亦不载也。

    世谓西北水善而风毒,故人多伤于贼风,水虽冷饮无患。东南则反是,纵细民在道路,亦必饮煎水,卧则以首外向。檐下篱壁皆不泥隙,四时未尝有烈风。又春多暴雨淋氵?,秋则常苦旱暵,如东坡诗云:“春雨如暗尘,春风吹倒人。”皆不施于浙江也。

    越州在鉴湖之中,绕以秦望等山,而鱼薪艰得。故谚云:“有山无薪,有水无鱼,有人无义。”里俗颇以为讳。言及无鱼,则怒而欲争矣。又井深者不过丈尺,浅者可以手汲。霖雨时平地发之则泉出,然旱不旬日,则井已涸矣。皆谓泉乃横流故尔。盖灭裂不肯深浚,致源不广也。谚又云:“地无三尺土,人无十日恩。”此语通二浙皆云。

    浙西谚曰:“苏杭两浙,春寒秋热。对面厮啜,背地厮说。”言其反覆如此。又云:“雨下便寒晴便热,不论春夏与秋冬。”言其无常也。此言亦通东西为然。九州以扬名地,本其水波轻扬为目。汉三王策亦有五湖轻心之戒。大抵人性类其土风,西北多山,故其人重厚朴鲁;荆扬多水,其人亦明慧文巧,而患在轻浅,肝鬲可见于眉睫间。不为风俗所移者,唯贤哲为能耳。

    孙真人有《千金方》,有治虱症方,以故梳箆二物烧灰服,云南人及山野人多有此,犹未以为信。尝泊舟严州城下,茶肆妇人少艾,鲜衣靓妆,银钗簮花。其门户金漆雅洁,乃取寝衣铺几上,捕虱投口中,几不辍手。旁与人笑语不为羞,而视者亦不怪之。乃知方之所云为不妄也。又在剑川,见僧舍凡故衣皆煮于釜中,虽禈裤亦然,虱皆浮于水上。此与生食者少间矣。其治蚤则置衣茶药焙中,火煏令出,则以熨斗烙杀之。

    事魔食菜,法禁甚严,有犯者家人虽不知情,亦流于远方,以财产半给吿人,余皆没官。而近时事者益众,云自福建流至温州,遂及二浙。睦州方腊之乱,其徒处处相煽而起。闻其法:断荤酒,不事神佛祖先,不会宾客。死则裸葬,方殓,尽饰衣冠。其徒使二人坐于尸傍,其一问曰:“来时有冠否?”则答曰:“无。”遂去其冠,逐一去之,以至于尽。乃曰:“来时何有?”曰:“有胞衣。”则以布囊盛尸焉。云事之后致富。小人无识,不知绝酒肉燕祭厚葬,自能积财也。又始投其党,有甚贫者,众率财以助,积微以至于小康矣。凡出入经过,虽不识党人皆馆谷焉。人物用之无间,谓为一家,故有无碍被之说,以是诱惑其众。其魁谓之魔王,为之佐者,谓之魔翁、魔母,各诱化人。旦望人出四十九钱于魔翁处烧香,翁母则聚所得缗钱,以时纳于魔王,岁获不赀云。亦诵《金刚经》,取“以色见我为邪道”,故不事神佛,但拜日月,以为真佛。其说经如“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则以“无”字连上句,大抵多如此解释。俗讹以魔为麻,谓其魁为麻黄,或云易魔王之称也。其初授法,设誓甚重,然以张角为祖,虽死于汤镬,终不敢言角字。传云何执中守官台州,州获事魔之人,勘鞫久不能得。或云何处州龙泉人,其乡邑多有事者,必能察其虚实,乃委之穷究。何以杂物数种问,能识其名则非是,而置一羊角其中,他皆名之,至角则不言,遂决其狱。如不祀祖先裸葬之类,固已害风俗;而又谓人生为苦,若杀之是救其苦也,谓之度人。度多者则可以成佛。故结集既众,乘乱而起,甘嗜杀人,最为大患。尤憎恶释氏,盖以戒杀与之为戾耳。但禁令大严,每有吿者,株连既广,又当籍没,全家流放,与死为等。必协心同力,以拒官吏。州县惮之,率不敢按,反致增多。余谓薄其刑典,除去籍财之令,但治其魁首,则可以弭也。

    余既书此未一岁,而衢州开化县余五婆者,为人所吿,逃于严州遂安县之白马洞缪罗家。捕之则阻险为拒,杀害官吏。至遣官军平荡,两州被害,延及平民甚众。殊可伤悯。

    南方多枭而比西北绝少,龙泉人亦捕食,云可以治劳疾。汉重五日,以枭羹赐群臣,可验其无毒,然医方不云有治病之功也。

    天下方俗各有所讳,亦有谓而然。渭州潘原讳“赖”。云始太祖微时,往凤翔谒节度使王彦才,得钱数千,遂过原州,卧于田间,而树阴覆之不移,至今犹存,谓之“龙潜木”。至潘原与市人博,大胜,邑人欺其客也,殴而夺之。及即位亡,几欲迁废此县,故以赖为耻,然未知以欺为赖,其义何见。常州讳“打爷贼”。云有子为伍伯而父犯刑,恐它人挞之楚而自施杖焉。虽有爱心,于礼教则疏矣。楚州讳“乌gui头”。云郡城像龟形,尝被攻,而术者教以击其首而破也。泗州多水患,故讳“靠山子”。真州多回禄,故讳“火柴头”。涟水地褊多荒,人以食芦根为讳。苏州人喜盗,讳言“贼”。世云范文正乃平江人,警夜者避不敢言贼,乃曰“看参政乡人”,是可笑也。而京师僧讳和尚,称曰“大师”。尼讳“师姑”,呼为“女和尚”。南方举子至都讳“蹄子”,谓其为爪,与獠同音也。而秀州又讳“佛种”,以昔有回头和尚以奸败,良家女多为所染故尔。卫卒讳“乾”,医家讳“颠狂”,皆阳盛而然。疑乾者谓健也。俗谓神气不足为九百,或以乾为九数,又以成呼之,亦重阳之义耳。蜀人讳“云”,以其近风也。刘宽以客骂奴为畜产,恐其被辱而自杀。浙人虽父子朋友,以畜生为戏语,而对子孙呼父祖名,为伤毁之极。在龙泉,见村人有刻石而名蛮名娇之类,可耻贱者,问之,云欲人难犯,又可怪也。

    天长县炒米为粉,和以为团,有大数升者,以胭脂染成花草之状,谓之“炒团”。而反以“炒团”为讳,想必有说,特未知耳。

    唐《方伎传》云,长社人张憬藏技与袁天纲埒,载其相蒋俨等八九事甚异。而《刘义节传》云,其从子思礼,少学相人于张憬藏,憬藏谓思礼位至太师。后授箕州刺史,益喜,以太师位尊,若非佐命,必不可得。乃结綦连耀谋反,斩于市。然则其术不无中否,但采其中者称之耳。

    世之以五行星历论命者多矣。今录贵而凶终者数人,其盛时未有能言其未至之灾也。以此知阴阳家不足深泥,唯正已守道为可恃耳。张邦昌,元丰四年辛酉七月十六日亥时;王黼,元丰二年己未十一月初二日卯时;燕瑛,熙宁十年丁巳五月二十六日寅时;聂山,元丰元年戊午八月初十日卯时;赵野,元丰七年甲子正月十九日丑时;朱勔,熙宁八年乙卯十月二十六日申时;王寀,元丰元年戊午正月初六日子时;蔡攸,熙宁十年丁巳某月某日某时;邓绍密,熙宁六年癸丑九月二十三日戍时。又有同年十一月而日时如岁者。童贯,皇祐六年三月初五日卯时。

    《汉史》云,燕地,初太子丹宾养勇士、不爱后宫美女,民化以为俗,至今犹然。宾客相过以妇侍宿,嫁娶之夕男女无别,反以为荣。后颇稍止,然终未改。方南北通好,每燕夕亦用倡伎,闻半皆良家,以色选差,如中国之庸役更代,不以为耻也。后复燕山,诸将尝大会,各指名以召诸娼,莫有至者,怪而问之,云待之轻薄,故不来。盖以众客共要一妓,始为厚也。凡倡皆用子为名,若香子、花子之类。无寒暑,必系绵裙。其良家士族女子皆髠首,许嫁方留发。冬月以括蒌涂面,谓之佛粉。但加傅而不洗,至春暖方涤去,久不为风日所侵,故洁白如玉也。今使中原妇女,尽污于殊俗。汉唐和亲之计,盖不为屈也。

    唐李道广,字太丘,相武后。元纮,字天纲,相玄宗。皆陵之后。韩愈亦颓当之裔也。见《宰相世系表》。

    《春秋》:“郑伯突入于栎。”注云:“郑别都,今河南阳翟县。”陆德明音翟,徒历反。《广韵》乃音宅,魏翟璜、汉翟公,皆同音。至方进则又音狄,未知各何所据也。

    扁鹊姓,《汉高祖传》颜师古:“音步典反。”《千姓编》乃音辫,云《庄子》有扁庆子。陆德明音篇,又符殄切。

    长孙顺德丧息女,感疾甚,唐太宗薄之,谓房玄龄曰:“顺德无刚气,以儿女牵爱至大病,何足恤!”太宗儿女三十五人,晋阳公主薨,年十二,帝阅三旬不常膳,日数十哀,因以癯羸。太子承乾废,欲立晋王,又谓长孙无忌曰:“公劝我立雉奴,雉奴仁懦,得无为宗社忧,奈何?”岂不以儿女牵爱乎?若引佩刀欲坚群臣之心,谓之权术可也,而日数十哀,当忘“无刚气”之语矣。

    太宗尝玩禁中树曰:“此佳木也。”宇文士及从旁美叹,帝正色曰:“魏征常劝我远佞人,不识佞人为谁,今乃信然。”玄宗在殿庭玩一嘉树,姜皎盛赞之,帝遽令徙植其家。二主之相去,以是可知矣。王义方买第后数日,爱庭中树,复召主人曰:“此嘉树得无欠偿乎?”又予之钱。此又足见廉士之心也。

    李琮,言者谓其“湛棋废事”,罢发运使,笑曰:“遂与‘多酒慢公’为对矣。”盖谚语之著者。而“多酒”之言,亦见于《北史》矣。

    宣和壬寅岁,自京师至关西,槐树皆无花。老农云:“当应来年之旱与二麦不登矣。”已而信然。谚云:“槐宜来岁麦,枣熟当年禾。”

    彭城学中有古碑,夜辄有声如击磬。刘愿恭叔,秦州人,行为徐州教官,云尝闻之。原州真宁县要册湫庙中,崇宁间众碑津润如流,独一碑否,是岁多疫。宣和中复如是。

    陕西沿边地苦寒,种麦周岁始熟,以故粘齿不可食。如熙州斤面,则以掬灰和之,方能捍切。羊肉亦羶臊。惟原州二物皆美,面以纸囊送四方为佳遗。

    二浙造酒,皆用石灰,云无之则不清。尝在平江常熟县,见官务有烧灰柴,历漕司破钱收买,每醅一石,用石灰九两。以朴木先烧石灰令赤,并木灰皆冷投醅中。私务用尤多,或用桑柴云。朴木,叶类青杨也。李百药为杜伏威欲杀,饮以石灰酒,因大利濒死,既而宿病皆愈。今南人饮之无恙,岂服久反得愈病之功乎?

    郑州去京师两程,当川陕驿路,有纪事诗十余韵。其切当者:“南北更无三坐寺,东西只有一条街。四时八节无筵席,半夜三更有界牌。”延州亦有诗云:“沙堆套里三条路,石炭烟中两座城。”又云:“土洞里头行十日,山棚上面住三年。”谓中倚高山,自过蒲中,行土谷中十程始到也。宁州亦云:“鸡足斜分三道水,蛇腰慢转一条街。”盖州倚山而立,通衢宛转其上也。三水会于城下,故驿名三河。谓九陵、三桥、马岭,皆合流于泾。九陵河在东南,出庆州华池县千子山,川中九堆如陵,故名;三桥河在城西北,自襄乐界来,不知其源;马岭河在城西,自庆州乐蟠县界天固府下流至县。《水经注》云:洛水,一名马岭川。俗谓宁州有三不可:斩阙、蹴踘、晒豆。言地峻不可住也。河南亦有诗云:“宪州浑如枉死市,岢岚仿佛似杨间。”邠州有十拗,谓雪下炭贱,雨下水贵,出北门游西湖等。

    建炎三年七月,余寓平江府长洲县彭华乡高景山北白马涧张氏舍。时山上设烽火,夕举以报平安。留月余,即过浙东,临行书一绝于壁间云:“昔年随牒佐边侯,愁望长安向戍楼。今日衰颓来泽国,又看烽火照长洲。”是年冬金人犯杭、越。明年春,由平江以归。白马涧去城十八里,张氏数宅百余区,尽被焚毁,独留余所居。于壁边题“耿先生到此不烧”七字。

    谚云:“麦过口,不入口。”靖康元年,麦多高于人者,既熟,大雨,所损十八。

    顺昌种谷道人云:“大风先倒无根树,伤寒偏死下虚人。”王恬智叟云:“犯色伤寒犹易活,伤寒犯色最难医。”王丹元素云:“治风先治脾,治痰先治气。”皆卫生之要也。

    人家养鸡虽百数,独一擅场者乃鸣,余莫敢应。故谚谓“一鸡死后一鸡鸣”。尝在处州敛川,见佑圣僧舍养二雄鸡,每啼则更互竞发,饮啄栖游,亦不相斗。古云“两雄不并栖”,此岂无所竞而然耶?广南则群雄竞鸣,又不可解也。

    小人之相亦多,其易验者,有一绝载云:“欲识为人贱,先须看四般。饭迟屙屎疾,睡易一作重着衣难。”盖无不应者也。

    宁州要册湫庙殿壁山水,皆范宽所画。土地堂壁有包氏画虎,赵评事马,皆奇笔。庙东兴教院人物亦宽画,张芸叟谓:“面目大小锐,失王者之相。”盖人物非所工者。后殿有甘草一枝,长二丈余,其大如臂,亦异物也。

    宁州龙兴寺有开元二十二年所写《华严经》,记唐忌辰。文德皇后六月二十一日,大圣天后十一月二十六日,高宗天皇大帝十二月初四日,而史有遗其崩日者。

    河间老卒云:“蚕子最耐寒热,腊月八日或二十三日以新水浴过,至三月间,虽热而桑未可采,则以绵絮裹置深密处,则不生。欲令生,则出置风日中。每捶间用生地黄四两研汁洒桑叶饲之,则取丝多于其它。”

    白乐天《地黄诗》云:“与君啖老马,可使照地光。”二者当俱可信也。汉水鱼者取蚕肠以作钓丝,云虽挂千斤亦不断。长只数寸,盖皆未吐之丝耳。南人养蚕室中,以炽火逼之,欲其早老而省食,此其丝细弱,不逮于北方也。《本草》谓蚕妇不可食苦荬,令蚕烂坏。处州人言,此菜家家养蚕,不闻有损。方书有治蚕啮药,亦未尝闻见被伤者。

    汝阴尉李仲舒汉臣,山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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