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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人司马先,元祐中为荣州曹官。自云以温公之故,每监司到,彼独后去而不得汤饮。盖众客旅进退,必特留问其家世。知非丞相昆弟,则不复延坐,遂趋而出也。

    鸷禽来自海东,唯青鵁最嘉,故号“海东青”。兖守王仲仪龙图以五枚赠威敏孙公,皆皂颊鸦,不堪抟击。公作诗戏之曰:“海东霜隼品仍多,万里秋天数刻过。狡兔积年安茂草,弋人终日望沧波。青鵁独击归林麓,皂颊群飞入网罗。为谢文登贤太守,求方逐恶意如何?”后辽国求于女真,以致大乱,由此鸟也。

    绍兴四年,温州瑞安县井鸣如钟声,继而州中亦然。前史灾异所未有。或云去岁闽中如此,遂有大水漂没之害。或云止如蚯蚓鸣,叩栏即止,非井鸣也。

    唐以鄚与郑、豳与幽相类,文移差误,故郑一本作鄚。————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去邑,豳为邠。本朝景祐三年,知祥符县郭辅之奏:“西川维州与京东潍州相去仅六千一本作十。————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里,而递角逃军,转递差误,乞改州名。”上取地图观之,以维州以威服西山八国,遂改为威州焉。

    欧阳修为河北都转运使,上宰相书云:“自河北州府军县一百八十有七,主客之民七十万五千七百户,官吏在职者一千二百余员,厢禁军马义勇民兵共四十七万七千人骑,岁支粮钱帛二千四百四十五万,而非常之用不与焉。”尹洙《叙息戍篇》曰:“国家割弃朔方,西师不出三十年。亭徼千里,环重兵以戍之。种落屡扰,即时辑定,然屯戍之费亦已甚矣。西戎为寇,远自周世。劳弊中国,东汉尤甚,费用常以亿计。孝安世数叛,十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及段纪明出征,用才五十四亿,而翦灭殆尽。今西北四帅,泾原、邠宁、秦、延。戍卒十余万,一卒岁给,无虑二万。率骑卒与冗兵较其中者总廪给之数,恩赏不在焉。以十万众较之,岁用二十亿。自灵武罢兵,计费六百余亿,方前世数倍矣。”

    皇祐中,右司谏钱彦远乞置劝农司云:“唐开元年有户口八百九十余万,定垦田二千四百三十余万顷。国家有户九百五十余万,定垦田一千二百一十五万顷。余其间逃废之田,不下三十余万顷,不及开元三分之一。是田畴不辟而游手多矣。”

    宣和中,余深为太宰,王黼为少宰。是时上皇多微行,而司谏曹辅言之。一日上皇独留黼,问辅何自而知。对曰:“辅南剑人,而余深门客乃辅兄弟,恐深与客言而达于辅也。”上皇然之。即下开封府捕深客,锢身押归本贯。内外惊骇,莫知其由。而深患失,何敢与客语?又曹只同姓同郡,实非亲也。未几,王独赐玉带,余遂求罢,即得请。黼遽让其位焉。

    王琪,字君玉,其先本蜀人,从弟珪、瓘、玘、珫,皆以文章名世。世之言衣冠子弟能力学取富贵,不藉父兄资荫者,唯韩亿诸子及王氏而已。时翰林学士彭乘,不训子弟文学,参军范宗韩上启责之曰:“王氏之琪、珪、瓘、玘,器尽璠玙,韩家之综、绛、缜、维,才皆经纬。非荫而得,由学而然云。”

    王琪为三司判官,景祐中上言乞立义仓曰:“谨按隋开皇五年,工部尚书长孙平建言,诸州共立义仓于当社。唐正一本作贞。————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观初,尚书左丞戴胃一本作胄。————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议立条制,王公以下垦田,亩税二升。至天宝八年,天下义仓共六千三百八十七万七千六百余石。臣上此议,今十七年矣。若于夏秋正税外,每二升别纳一升,计一中郡岁可得五千石,岂减天宝之多乎?”于是诏天下皆立义仓,惟广南以纳身丁米,故独不输。

    贤良方正言极直谏科,始于前汉武帝,而文帝已尝举贤良文学之士。武帝五十四年中,一举贤良,一举茂材。孝元十六年间,一举贤良,一举茂材。成帝三十六年间,四举方正直言。后汉光武三十二年,两举贤良。章帝十三年,两举直言。和帝十七年,一举贤良。安帝、顺帝各十七年,皆两举贤良。

    杭州遭方腊之乱,谯门州宇皆被焚。翁彦国坏佛寺以新之,乃求梁师成书宁海军大都督府二榜。军字中心一笔上出,督下从日,时谓“督无目,军出头”。继有叛卒陈通之变,乃取二牌焚之。

    绍兴之后,巨盗多命官招安,率以宣赞舍人宠之。时以此官为耻。然清流者寄禄官下,皆有兼字,至贼辈则无。又加遥郡者,尽以忠州处之,其徒亦稍有解者。甚非旷荡欲安反侧之意也。

    车驾渡江,韩、刘诸军皆征戍在外,独张俊一军常从行在。择卒之少壮长大者,自臀而下文刺至足,谓之“花腿”。京师旧日浮浪辈以此为夸。今既效之,又不使之逃于他军,用为验也。然既苦楚,又有费用,人皆怨之。加之营第宅房廊,作酒肆名太平楼,般运花石,皆役军兵。众卒谣曰:“张家寨里没来由,使它花腿抬石头。二圣犹自救不得,行在盖起太平楼。”绍兴四年夏,韩世忠自镇江来朝,所领兵皆具装,以铜为面具,军中戏曰:“韩太尉铜脸,张大尉铁脸。”世谓无廉耻不畏人者为铁脸也。

    世人名子,多连上下一字,或从偏傍,唯李复圭修撰兄弟三房名子,或曰执柔、袭誉、传正,人莫晓其意义,乃以仄平、仄仄、平仄为异也。永嘉林季仲懿成云:渠诸父五人,伯父首得子,即以八元名之。后果诸房得子八人,两房遂绝。人谓数已谶于其始。然蔡子正枢密之子,以五行为名,至第六子名之曰谷,以应六府。晚年又得一子,遂命之为修,亦岂在是也?河阳张望九子,皆连“立”字,令以“立、门、金、石、心”为序。靖生阁,阁之女嫁郑居中长子修年,而台卿诸子因更从“年”。慕势而违祖训,金石之心遂从革矣。

    古所谓媵妾者,今世俗西北名曰“祗候人”,或云“左右人”,以其亲近为言,已极鄙陋。而浙人呼为“贴身”,或曰“横床”,江南又云“横门”,尤为可笑。

    翟汝文公巽知越州,坐拒旨不敷买绢事削官,谢表云:“忍效秦人,坐视越人之瘠;既安刘氏,定知晁氏之危。”后拜参政,温人宋之方作启贺之曰:“昔镇藩维,已念越人之瘠;今居廊庙,永图刘氏之安。”盖用其语也。

    绍兴四年六月二十三日申未间,太白在日后昼见,临安之人,万众仰观。迨暮光芒数寸,照物有影。明日,太史乃奏云:“太白自十七日昼见,天文官失于观瞻。然行未道,非过午也,但罚宿三十直而已。”时谓有昏迷之罪,而免无赦之诛,人以为恨。然行未道不为经天,又不知何所据而言也。

    建炎之后,除殿前马步三帅外,诸将兵统于御营使司,后又分为神武五军,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王(缺)、杨沂中为五帅。刘太傅一军在池阳,月费钱二十六万七千六百九十贯三百文,一十万四千贯,系朝廷应副,余仰漕司也。米二万五千九百三十八石三斗,粮米七千九百六十六石八斗,草六万四百八十束,料六千四十八石,而激赏回易之费不在焉。韩军不知其实,但朝廷应副钱月二十一万余贯,则五军可略见矣。至绍兴中,吴玠一军在蜀,岁用至四千万。绍兴八年,余在卾州,见岳侯军日一本作月。————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用钱五十六万缗,米七万余石,比刘军又加倍矣,而马刍秣不预焉。

    前世谓“阿睹”,犹今谚云“兀底”,“宁馨”,犹“恁地”也,皆不指一物一事之词。故“阿睹”有钱目之异,“宁馨”有美恶之殊。而张谓诗云:“家无阿睹物,门有宁馨儿。”与款头无异矣。

    世以浙人孱懦,每指钱氏为戏云:俶时有宰相姓沈者,倚为谋臣,号沈念二相公。方中朝加兵江湖,俶大恐,尽集群臣问计,云:“若移兵此来,谁可为御?”三问无敢应者。久之,沈相出班奏事,皆倾耳以为必有奇谋。乃云:“臣是第一个不敢去底!”朝廷渡江,时人呼诸将,皆以第行加于官称。刘三、张七、韩五、王三十,皆神武五军大将。王三十者名(缺),官承宣带四厢都使,人以太尉呼之。然所至辄负败,未尝成功。时谓“沈念二相公”,二百年后始得“王三十太尉”,遂为名对也。

    从官门状,参云“起居”,辞云“攀违,某官谨状”,无“候裁台旨”之文,虽见执政亦然,亦无贺状。虽无条式,相循以为故事。李正民方叔侍郎谓非以为尊大,侍从之臣,于同列难施候旨之辞也。

    二浙造酒,非用灰则不澄而易败,故买灰官自破钱。如衢州岁用数千缗。凡僧寺灶灰,民皆断扑收买,既又以柴薪再烧,以验美恶。以掷地散远而浮扬者为佳,以其轻滑炼之熟也。官得之,尚再以柴煅方可用。医方用冬灰,亦以其日日加火,久乃堪耳。如平江又用朴木以煅石灰而并用之,又差异于浙东也。

    章子厚为相,靳侮朝士。常差一役官使高丽,其人陈情,力辞再三,不允,遂往都堂恳之。章云:“以公所陈不诚,故未相允。”其人云:“某之所陈,莫非情实。”章笑云:“公何不道自揣臣心,诚难过海。”

    钱谂以郎官作张俊随军转运,自请乞超借服色,既得之,遂夸于众云:“方患简佩未有,而富枢以笏相赠,范相亦惠以金鱼。”赵叔问在坐,戏之曰:“可以一联为庆:所谓手持枢府之圭,臀打相公之袋。”坐客莫不绝倒。

    张子厚知太常礼院,定龙女衣冠,以其封善济夫人,故依夫人品。程正叔以为不然,曰:“龙既不当被人衣冠。矧大河之塞,本上天降佑,宗社之灵,朝廷之德,吏士之劳,龙何功之有?又闻龙女有五十三庙,皆三娘子。一龙邪?五十三龙耶?一龙则不应有五十三庙,五十三龙则不应尽为三娘子也。”子厚嘿然。

    韩世忠轻薄儒士,常目之为“子曰”。主上闻之,因登对问曰:“闻卿呼文士为子曰,是否?”世忠应曰:“臣今已改。”上喜,以为其能崇儒。乃曰:“今呼为萌儿矣。”上为之一笑。后镇江帅沈晦因敌退锡宴,自为致词,其末云:“饮罢三军应击楫,渡江金鼓响如雷。”韩闻之,即悟其旨,云:“给事,世忠非不敢过淮!”已而自起,以大觥劝之。继而使诸将竟献。沈不胜杯酌,屡致呕吐。后至参佐僚属,斟既不满,又容其倾泻。韩怒曰:“萌儿辈终是相护!”又戏沈云:“问道教给事休引惹边事。”盖指其词为引惹也。

    吉州江水之东有二山,其一皆松杉筠筱,草木经冬不凋,号曰青原,即七祖思可妙应真寂大师道场。今寺名靖居,有颜鲁公书碑,又有卓锡、虎跑、雷踊、天竺四泉。其一不生草木,号曰黄原,正在州东。故古语谶云:“最好黄原天卯山,此方盗贼起应难。”自建炎丁酉岁,忽洪水发于两山,土人谓之山笑。青原飘屋六十余楹,而山不摧圯,黄原山遂破裂。自是诸县相继为贼残毁,经六年犹未息。丙辰岁,青、黄二原又发洪水,冲决尤甚。是冬,敌人破永丰、吉水、傅州城,入大和、方安一本作太和、万安。————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至丁巳春始定。

    虔州本汉赣县,属豫章郡。高祖六年置,使灌婴屯兵以扼尉它一本作佗。————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隋开皇九年,始曰虔州,以虔化水为名。本十二县,远者去州七百余里。本朝淳化中,分二县以置南安军州城,梁徙于章、贡二水间。贡水在东,章水在西,夹城北流一里许,合流为赣江。江中巨石森耸如笋,水湍激,历十八滩,凡三百里始入吉州万安县界为安流。州之四傍皆连山,与庾岭、循、梅相接。故其人凶悍,喜为盗贼,犯上冒禁,不畏诛杀。建炎初,太母携六宫避兵至彼,而陈大五长者首为狂悖。自后十余年,十县处处盗起,招来捕戮,终莫能禁。余尝至彼,去州五十里,宿于南田,吏卒吿以持钱市物不售,问市人何故?则云“宣政、政和是上皇无道钱,此中不使。”竟不肯用。其无礼不循法度盖天性,亦山水风气致然也。

    绍兴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三十日,洪州连大雷电,雨云冱寒。虽立春数日,然于候差早。老杜诗载“十月荆南雷怒号”,亦以为异。赵正之都运云:“渠在蜀中,十月闻雷,土人相庆,以为丰年之兆。”盖四方远俗,未可以一理论也。

    王摩诘画其所居辋川,有辋水、华子岗、孟城坳、辋口庄、文杏馆、斤竹岭、木兰柴、茱茰沜、宫槐陌、鹿柴、北垞、欹湖、临湖亭、栾家濑、金屑泉、南垞、白石滩、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凡二十一所。与裴迪赋诗,以纪诸景。《唐人记》云“后表所居为鹿庄寺”,而《长安志》乃云“清源寺”,未知《志》何所据。旧史载本宋之问别墅,而新史略之。杜子美诗“宋公旧池馆,零落首阳阿”,则又非西都蓝田之墅也。杜有和裴迪三诗。裴事业未见其它,想非碌碌俗士耳。

    安鼎为御史,论本朝岁断大辟人数:天圣中一岁二千三百余人,当时患其数多,大议改制。元丰岁率二千三百余人。元祐元年、二年、四年,各四千余人;三年,三千人已上。按《国朝会要》,淳化初置详覆官,专阅天下奏到已断案牍。熙宁中,始罢闻奏之法,止申刑部。元丰中,又罢申省,独委提刑司详覆,刑部但抽摘审核。元祐初,始复刑部详覆司,然不专任官属,又有摘取二分之限,乞依祖宗法,专委刑部郎官三两员通明法律者,不限分数,尽覆天下之案。庶令内外官司知所畏惧,而尽心于刑狱焉。

    元祐六年五月,吏部待阙官,尚书左选一百六十二员,侍郎右选八百余员,并使一年以上,至二年两季阙。尚书右选二百八十三员,侍郎左选五百三十七员,并候一年一季已上,至二年三季阙。四选宗室己未有差遣,共一千四百八十余员。

    黄鲁直在众会作一酒令云:“虱去⺄为(缺),添几却是風。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坐客莫能答。他日,人以吿东坡,坡应声曰:“江去水为工,添系即是红。红旗开向日,白马骤迎风。”虽创意为妙,而敏捷过之。苏公尝会孙贲公素,孙畏内殊甚,有官妓善商谜,苏即云:“蒯通劝韩信反,韩信不肯反。”其人思久之,曰:“未知中否?然不敢道。”孙迫之使言,乃曰:“此怕负汉也。”苏大喜,厚赏之。

    朱希亮,颖川人,为邓州教官。有乔世贤者,恃才轻忽,偶与朱相值,遽问之云:“君名希亮,谓希何亮?”朱报云:“何世无贤?今未问君名,姓将何出?”乔愕然不能答。盖古惟有桥姓,而省木莫知其由,至唐始有彝及知之。或云匈奴贵姓也。

    余家故书有吕缙叔夏卿文集,载《淮阴节妇传》云:妇年少美色,事姑甚谨。夫为商,与里人共财出贩,深相亲好,至通家往来。其里人悦妇之美,因同江行,会傍无人,即排其夫水中。夫指水泡曰:“他日此当为证!”既溺,里人大呼求救,得其尸,已死,即号恸为之制服如兄弟,厚为棺敛,送终之礼甚备。录其行槖,一毫不私。至所贩货得利,亦均分著籍。既归,尽举以付其母,为择地卜葬。日至其家,奉其母如己亲,若是者累年。妇以姑老,亦不忍去,皆感里人之恩,人亦喜其义也。姑以妇尚少,里人未娶,视之犹子,故以妇嫁之。夫妇尤欢睦,后有儿女数人。一日大雨,里人者独坐檐下,视庭中积水窃笑。妇问其故,不肯吿,愈疑之,叩之不已。里人以妇相欢,又有数子,待己必厚,故以诚语之曰:“吾以爱汝之故,害汝前夫。其死时指水泡为证,今见泡,水竟何能为?此其所以笑也。”妇亦笑而已。后伺里人之出,即诉于官,鞠实其罪而行法焉。妇恸哭曰:“以吾之色而杀二夫,亦何以生为?”遂赴淮而死。此书吕氏既无,而余家者亦散于兵火,姓氏皆不能记,姑叙其大略而已。

    《笔谈》载,吕缙叔临终,身缩才数尺。洛人范季平子妇病瘐累年,浸亦短缩,绍兴六年春,卒于临川,才如六七岁儿,亦可怪也。

    江南人谓社日有霜必雨。丙辰春社,繁霜覆瓦,次日果大雨。

    洪州之北四十里,地名辟邪,以江边有此石兽,故以为名。余过彼,得破甓,上有隶书“开皇九年”四字,竟不知墓为何人。又洪、抚之间,地名清远,有净居院。余又得一砖,四傍皆印开皇十六年字。寺后山上有寿章亭,亭前樟木围三寻,多题诗,云三经霹雳,中有巨蛇也。东坡葬汝州,其墓甓皆印东坡二字,洛人王寿卿所篆。余在襄阳,得隶书宋升明三年韦长史墓砖,考之睿之父也。余六百年矣,坚实可作砚。避地亦弃于阳翟善财寺中。

    韩岊知刚,福州长乐人,尝监建溪茶场,云茶树高丈余者极难得。其大树二月初因雷迸出白芽,肥大长半寸许,采之浸水中,俟及半斤,方剥去外包,取其心如针细,仅可蒸研以成一胯,故谓之水芽。然须十胯中入去岁旧水芽两胯,方能有味。初进止二十胯,谓之贡新。一岁如此者,不过可得一百二十胯而已。其剥下者,杂用于龙团之中,采茶工匠几千人,日支钱七十足。旧米价贱,水芽一胯犹费五千。如绍兴六年一胯十二千足,尚未能造也。岁费常万缗。官焙有紧慢火候,慢火养数十日,故官茶色多紫。民间无力养火,故茶虽好而色亦青黑。宣和中,腊月贡,或以小株用硫黄之类发于荫中,或以茶子浸使生芽,十胯中八分旧者,止微取新香之气而已。入香龙茶,每斤不过用脑子一钱,而香气久不歇。以二物相宜,故能停蓄也。

    “历日中治水龙数,乃自元日之后,逢辰为支,即是。得寅卯在六日,为丰年之兆。”李舍人璆西美云。李善三命术,于阴阳书多通。

    吕丞相元直以使相领宫祠,卜居天台,作堂名退老,每诵少陵“穷老真无事,江山已定居”之句以自况。时赋诗者百数。李伯纪职大观文、官银青、帅福唐,亦寄题二篇,其末章云:“片帆云海无多地,叹息何由厕末宾?”时谓二公穷老,末宾,何言之谦也!

    《晋史·温峤传》:司隶命为都官从事。庾敱有重名而颇聚敛,峤举奏之,京都振肃。敱传云:温峤奏之,敱更器峤,目峤森森如千丈松,虽礧砢多节,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而《和峤传》云:迁太傅从事中郎庾敱见而叹曰:“峤森森如千丈松,虽磥砢多节目,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则二峤传皆载,未知孰为是也。

    楚州有卖鱼人姓孙,颇前知人灾福,时呼孙卖鱼。宣和间,上皇闻之,召至京师,馆于宝箓宫道院。一日,怀蒸饼一枚,坐一小殿中。已而上皇驾至,遍诣诸殿烧香,末乃至小殿。时日高,拜跪既久,上觉微馁。孙见之,即出怀中蒸饼云:“可以点心。”上皇虽讶其异,然未肯接。孙云:“后来此亦难得食也。”时莫悟其言。明年遂有沙漠之行,人始解其识。

    建炎三年己酉,金人至浙东,破四明,明年退去。时吕源知吉州,葺筑州城,役夫于城脚发地,得铜钟一枚,下覆瓷缶,意其中有金璧之物,竟往发之,乃枯骨而已。众忿其劳力,尽投于江中。视铜钟之上有刻文云:“唐兴元初仲春中已日,吾季爱子役筑于庐陵,陨于西垒之巅。吾时司天文,昭政命令晦明。康定之始,末欲茔于它山,就瘗于西垒之垠。吾卜兹土,后当火德,五九之间,世衰道败。浙、梁相继丧乱之时,章、贡康昌之日,复工是垒,吾亦复出是邽。东平枭工决使吾爱子之骨,得同河伯听命于水府矣。京兆逸翁深甫记。”按唐兴元元年甲子岁,朱泚、李怀光僭叛,德宗自奉天移幸梁州之岁。二月十二日甲子,李怀光反,中已盖十七日己巳也。康定之始,则六月甲辰泚始伏诛,七月壬午至自兴元之时也,迨建炎四年庚戍,三百四十七年矣。如火德浙、梁相继,康昌、东平水府之谶,莫不皆符。但五九之数未解,而复出是邽,未知为谁。则逸翁之术,亦可谓精矣。

    崇宁中,李诫编《营造法式》云:旧例以围三径一方五斜七为据,疏略颇多。今按《九章算经》:圆经七,其围二十有二,方一百,其斜一百四十有一。八棱经六十,每面二十五,其斜六十有五。六棱经八十有七,每面五十,其斜一百。圆经内取方一百,中得七十有一。方内取径圆一得一,六棱八棱,取圆准此。又载名物之异曰:墙名五。墙、墉、垣、缭、壁。柱础名六。础、礩、磶、磌、墄、磉。今谓之石碇,音顶。材名三。章、材、方桁。栱名六。闬、槉、薄曲、枅、奕、拱。飞昂名五。忏、飞昂、英昂、斜角、下昂。爵头名四。爵头、耍头、胡孙头、哱(缺)头。枓名五。楶、(缺)、栌、(缺)、璧枓。平坐名五。阁道、灯道、飞陛、平坐、鼓坐。梁名三。梁、杗廇、欐。柱名三。桓、楹、柱。阳马名五。觚棱、阳马、阅角、角梁、梁抹。侏儒柱名六。棁、侏儒柱、浮柱、棳上楹、蜀柱。斜柱名五。斜柱、梧、迕、枝撑、叉手。栋名九。栋、桴、稳、棼、甍、极、搏、摽、櫋。抟风名二。荣、抟风。柎名三。柎、复栋、替木。椽名四。桷、椽、欀、撩。短椽名二。栋、禁楄。檐名十四。檐、宇、樀、楣、屋垂、梠、棂、联櫋、橝、庌、庑、槾、(缺)、庮。举折名三。陠峻、陠峭、举折。乌头门名三。乌头大门、表楬、阀阅。今呼为棂星门。平基名三。平机、平撩、平基。俗谓之起以方椽,施素版者,谓之平阇。斗八藻井名三。藻井、圆泉、方井。今谓之。钩兰名八。棂槛、轩槛、栊、梐牢、栏、楯、柃、阶楹。拒马叉子名四。梐枑、梐柜、桁、马。屏风名四。皇邸、后板、扆、屏风。露篱名五。樆、栅、据、藩、落。今谓之。涂名四。场、墐、涂、泥。阶名四。阶、陛、陔、墑。瓦名二。瓦、(缺)。砖名四。甓、瓴甋、瑴、甋砖。又云,《史记》居千章之萩。注:章,材也。《说文》栔。阙,音至。按构屋之法,皆以材为祖。祖有八等,度屋之大小因而用之。凡屋之高深,名物之长短,曲直举折之势,规矩绳墨之宜,皆以所用材之分以为制度。材上加栔者,谓之足材。其规矩制度,皆以章栔为祖。今人以举止失措者,谓之失章失栔,盖谓此也。宋祁《笔录》:“今造屋有曲折者,谓之庯峻。齐、魏间以人有仪矩可观者,谓之庯峭。”盖庯峻也。今俗谓之举折。

    陶隐居注《本草》云:“大寒凝海而酒不冰,明其性热,独冠群物。”余官原州时,官库庆锦堂酒取数绝少,醇旨最于一路,而怪其成冰。及见司马温公《苦寒行》云:“并州从来号惨裂,今日乃信非虚名。谁言醇醪能独立?壶腹迸裂无由倾。”则塞上之寒,隐居生于东南,盖未之见耳。

    苏子瞻与刘孝叔、李公择、陈令举、杨公素会于吴兴,时张子野在坐,作《定风波》词,以咏六客。卒章云:“尽道贤人聚吴分,试问,也应旁有老人星。”后十五年,苏公再至吴兴,则五人者皆已亡矣。时张仲谋、张秉道、苏伯固、曹子方、刘景文为坐客,仲谋请作《后六客词》云:“月满苕溪照夜堂,五星一老斗光芒。十五年间真梦里,何事长庚对月独凄凉。  绿发苍颜同一醉,还是六人吟笑水云乡。宾主谈锋谁得似?看取刘曹今对两苏张。”

    程俱致道,以外氏荫入官,少有文称,车驾在钱塘,不试而除正字。其谢表云:“以权德舆之器业,李卫公之才猷,宋绶之该通,韩维之方悟,乃始不由科第,自致清华。若杨大年之一世英豪,欧阳修之诸儒领袖,安石之经术,苏轼之文章,故皆不待试言,径司辞命。如臣何者,滥继前修?”盖自唐以来才十数人,亦可谓荣矣!然自是率多不试人,反以为滥也。

    吴幵正仲家蓄唐以来墨,诸李所制皆有之。云无出廷珪之右者,其坚利可以削木。渠书《华严经》一部半,用廷珪才研一寸。其下四秩用承晏墨,遂至二寸,则胶法可知矣。王彦若《墨说》云:“赵韩王从太祖至洛,行宫故,一本作故宫。————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见架间一箧,取视之,皆李氏父子所制墨也。因尽以赐王。后王之子妇蓐中血运危甚,医求古墨为药,因取一枚投烈火中,研末酒服即愈。诸子欲各备产乳之用,乃尽取墨煅而分之。自是李氏墨世益少得云。”余尝和吴观墨诗云:“赖召陈玄典籍传,肯教边腹擅便便。竟夸削木真余事,却笑磨人得永年。三友不居毛颖后,五车仍在禇生前。只愁公子从医说,火煅生分不直钱!”

    吴幵正仲著《漫堂集》,载唐顾况老失子作诗云:“老人哭爱子,泪下皆成血。老人年七十,不作多时别。”每诵诗,哭之哀甚。未几,复生子非熊,能道前世事,云在冥中闻其父哭并诗,不胜其哀,恳于冥官,复为况子。非熊仕至起居舍人。朱明发晋叔,绍兴辛亥十月末,在苍梧失子。其子未病时,书窗壁皆作十月十日字。既卒,梦于其母,且复为子。壬子十月十日,于五羊果复得子。其事颇与非熊类,可谓异矣。晋叔贤厚,是宜有子者。余亦识晋叔,宋城人,丁巳岁为浙西提举市舶。其室王氏,亦睢阳人,景融之女,同老之孙也。

    吉州万安县至虔州,陆路二百六十里,由赣水经十八滩三百八十里,去虔州六十里,始出赣石惶恐滩,在县南五里。东坡贬岭南,有《初入赣》诗云:“七千里外二毛人,十八滩头一叶身。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泣孤臣。”注云:“蜀道有错喜欢铺,入赣有大小惶恐滩,天设此对也。”其《北归》云:“予发虔州,江水清涨丈余,赣石三百里无一见者。惶恐之南,次名漂城、延津、大蓼、小蓼、武朔、昆仑、梁口、横石、清洲、铜盘、落濑、大湖、狗脚、小湖、砮机、天注、鳖口,凡十八滩。自梁口滩属虔州界。又有锡州大小湖李大王四洲,水涨或落皆可行,惟石投水不深为可畏也。”

    蔡确持正始为京兆府司理参军,会韩子华建节出镇,初到设燕,蔡作口号,有“儒苑昔推唐吏部,将坛今拜汉将军”之句。公喜荐之,改京秩。元丰中,致位宰相。元祐初,责知安州,后圃有浮云楼,楼下临沄河,尝赋十诗,有“叶底出巢黄口闹,溪边逐队小鱼忙”之句。又一绝云:“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钓台芜没知何处?叹息斯公抚碧湾。”时宣仁圣烈皇后听政,知汉阳军吴处厚皆注释以进,坐谤讪贬新州而死。其始终盛衰,皆以诗句,亦可异也。然元祐党人之祸自此而起,几与牛李之策相类。

    太史公作《伯夷传》,但云“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而《论语音注》引《春秋少阳篇》,谓“伯夷姓墨,名允,一名元,字公信;叔齐名智,字公达,夷,齐谥也。”陆德明取之。不知《少阳篇》何人所著,今世犹有此书否?如赵岐谓孟轲字则未闻,而李翰注《蒙求》引《史记》云字子舆,今观《史记》则未尝有。刘孝标亦云子舆困臧仓之诉,五臣注为孟轲字也。

    蔡忠愍既以诗得罪,遂以言为戒。其往新州,止携一爱妾,号琵琶姐;又蓄一鹦鹉甚慧。每呼其妾亦不言,止击小钟,鹦鹉闻之,即传呼琵琶姐。未几,其妾瘴疠而死,自是不复击钟。一日,因圣节开启,遂服冠裳,而带尾误击钟有声,鹦鹉遂呼琵琶姐。公大感怆,因赋诗云:“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自是郁郁成病,以致不起。

    沈存中《笔谈》载雷火镕宝剑而鞘不焚,与王冰注《素问》,谓龙火得水而炽,投火而灭,皆非世情可料。余守南雄州,绍兴丙辰八月二十四日视事。是日大雷破树者数处,而福慧寺普贤像亦裂,其所乘狮子,凡金所饰与像面皆销释,而其余采色如故。与沈所书盖相符也。

    渊圣皇帝《以星变责躬诏》云:“常膳百品,十减其七;放减宫女,凡六千余人。”则道君朝盖以万计矣。见吴幵承旨《摛文集》。

    茈胡,《本草》音柴,而刘禹锡集音紫。按《广韵》茈字有二音,茈胡则音柴,茈草、茈姜则音紫。按少陵诗云:“省郎忧病士,书信有柴胡。”正用柴字,则刘集音恐误也。又仙灵脾,柳子厚作毗字,宜当从柳。《本草》木部盐麸子,云树叶如桩,子秋熟,有穗粒如小豆,上有盐,食之酸咸止渴,一名叛奴盐。而五倍子生此木叶下,本一物也,乃载于草部。按《玉篇》槆音皮秘、平秘二切,云木名,出蜀中,八月中吐穗如盐状,可食,味酸美,即盐麸子也。《本草》云生吴蜀山谷。五倍子疑为吴槆子,语误而然耳。又猪苓一名豭猪屎,陶隐居云:“旧云是枫树苓,其皮至黑,作块似猪屎,故以名之。”按《通俗文》猪屎曰□,音灵,恐当用□字。

    东坡居士云:“岭南地暖,百卉造作无时。”南雄州在大庾岭下才数十里,与江南未相远也,而气候顿异。二月半梨花已谢,绿叶皆成阴矣。如若榴四时开花,橘已实仍蕊,或发于大本之上,却无枝叶,此尤可怪。然花发不数日辄谢,香气亦薄,盖其津脉漏泄者多故也。退之诗云:“二年流窜出岭外,所见草木多异同。冬寒不严地怕泄,阳气发乱无全功。浮花浪蕊镇长有,才开还落瘴雾中。”又其开发先在西北枝,而北向常盛者,缘日行非南至之极,则犹在其北故尔。

    高适调封丘尉,不得志,去客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奏为右骁卫兵曹参军掌书记。杜子美有诗送之云:“脱身簿尉中,始与捶楚辞。”韩退之作荆南法曹,与张藉诗云:“判司卑官不堪说,未免捶楚尘埃间。”杜牧之亦有《寄小侄阿宜》诗云:“参军与县尉,尘土惊劻勷。一语不中治,笞棰身满疮。”则唐世椽曹簿尉,皆未免于鞭扑,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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