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船厂志卷之二

雉外周，矢石以捍；胪枝齿列，驰骤以腾；浪板掌铺，奔突以便；弩穴矛窗，攻击以利。要其律式，迨楼船之轨范，与夫楼船之为器也。大而雄，坚而利，用之驱浪乘飙，正犹沧溟鲸运波涛、驾旋转之威，霄汉鹏搏风云、鼓扶摇之势，有不战而先夺人之心者矣。此自古迄今所不能改与。稽其尺度，颇为适宜，过此恐难为驭。善阵者毋令越其制云。”

    按：我圣祖尝谓陈友谅乘尾大不掉之舟，以自取败。而彭蠡之战，六舟飘摇，势若游龙，卒以克敌。战舰之不贵大亦明矣。而乃有肆百料者何与？夫主将贵持重，非持重则敌得而窥其际；偏裨贵敏疾，不敏疾则不能赴功。故所乘之舟，亦各有宜也。不然，则斯船也独非国初之遗制耶！

    △贰百料战船

    （船面自头至稍，陆丈捌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肆丈贰尺伍寸。无板虚稍壹丈伍寸。头阔捌尺伍寸，深肆尺肆寸。中阔壹丈贰尺陆寸，深肆尺伍寸。稍阔玖尺捌寸，深伍尺。）

    △壹百伍拾料战船

    （船面自头至稍，伍丈伍尺。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肆丈贰尺。无板虚稍捌尺伍寸。头阔捌尺贰寸，深叁尺陆寸。中阔壹丈壹寸，深叁尺陆寸。稍阔柒尺柒寸，深肆尺壹寸。）

    △壹百料战船

    （船面白头至稍，肆丈玖尺贰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叁丈肆尺贰寸。无板虚稍柒尺捌寸。头阔陆尺伍寸，深贰尺叁寸。中阔捌尺壹寸，深叁尺柒寸。稍阔柒尺贰寸，深肆尺。）

    夫战船一也，而制以递杀，所以辨尊卑之等，利迟速之宜也。伍子胥论船战之法，谓：“大翼者，当陆军之车；小翼者，当轻车；突冒者，当街车；楼船者，当行车。”似矣！然长岸之役，竟以赊艘资敞。吴世为泽国，宜足以尽其利，而楚遂能克之，何哉？器虽利而用之存乎人也！杨仆之楼船、孙权之艨冲、王浚之连舫，皆足取胜，而陶侃以运船为战，亦克成功。故将得其人，则随宜致用，因变就功，而器械之利不与焉。方今倾府库以营战舰，岁费不下万计，大小毕具，迟速并宜，诚足以扬武烈、固江防矣。乘是舟者，尚思所以善用之哉！

    △叁板船划船同。

    （船面自头至稍，叁丈玖尺伍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叁丈肆尺伍寸。无板虚稍伍尺。头阔伍尺叁寸，深叁尺壹寸。中阔捌尺肆寸，深叁尺壹寸伍分。稍阔伍尺伍寸，深叁尺肆寸。）

    按：二船名异而制同，盖战船之极小而最捷者也。所容不过十余人耳。三军之众，动以万计，于兹何取焉？稽之于古，则游艇飞舸、轻舶舴艋，往来神速，率多取效，善阵者所不废也。杨行密用飞胪以归弘铎；鲁肃因渔艇以擒关羽。故因变设奇，投机制胜。顾所以用之何如耳。岂可以其小而略之也哉！虽然长风巨浪，撼坚摧山，而纵一苇以当之，苟非素习，则股战目瞬，不能安其身矣，虽有长技将安施乎？此训练之所以为要也。

    △浮桥船

    （船面自头至稍，陆丈贰尺。头阔壹丈贰尺伍寸，深肆尺肆寸。中阔壹丈伍尺，深肆尺陆寸。稍阔壹丈贰尺伍寸，深伍尺叁寸。船底自头至稍，陆丈伍尺伍寸。）

    按，《诗》曰“造舟为梁。”桥之用船，昉诸此矣。木罂竹筏，皆足以济师，而况船之为用，其利尤溥，此兵家所不容废者。然武王之济孟津，缪公之济西河，去文王未远，岂不能袭而用之哉？而皆无闻焉。以是知梁舟之制，特以重大婚之礼，非为军旅设也。至宋祖欲取江南，乃命朗州造黄黑龙船，跨采石矶以渡。厥后樊若水即以其策授之虏人，于是天堑失险，宋遂不国。呜呼！不戢自焚，其此之谓乎！有志于江防者，当知斯船之不可忽也。

    △肆百料巡座船

    （船面自头至稍，捌丈捌尺。船底自头至无板处，陆丈贰尺。无板虚稍壹丈壹尺伍寸。头阔壹丈贰尺伍寸，深伍尺。中阔壹丈伍尺陆寸，深伍尺贰寸。稍阔壹丈壹尺柒寸，深陆尺叁寸。）

    《南船纪》曰：“巡逻之政，或据扼要害，以探其出没；或搜剔荒僻，以发其埋藏；或混杂辏集，以觇其啸傲；或隐伏坳曲，以几其闪缩。多方缉伺，是皆以我之无形致彼之有形也。轻桡健棹，云掩星驰，犹惧为其所觉，而何有座船之壮丽，反示之有形也哉？或总戎以身殉国，欲与士卒分劳而设也。果欲分任其劳，又不必座船之暇逸矣。若止欲为壮观之图，则不赀之费，必将启忧国救时者之经略，”

    按：昔人立法之意，有警用战，无事用巡，二船不可缺一也。然尝窃观水操者，进退卷舒，俱有成法，不容少紊。车律之严，固宜然矣。使敌人乘间设奇，变起仓卒，而欲按纪律以应之，阵而后战，不亦晚乎！尝闻张巡之教士，不泥古法，人自为战。但使兵知将意，将识士情，正以此尔。今汪洋之盗，乘风鼓浪，倏去倏来，若非因势趋便，未有能收尺寸之功者。窃以为宜合战巡而一之，操练以观其进退之常，巡逻以习其应变之略，奇正并用，缓急从宜，则船不虚设，而临事为有备矣。况国家承平日久，岁造战船，未尝御敌，坐以待朽。水车一出，即乘巡船，则彼之所用以驾驭风涛，出没渊浸者，固已习之素矣。及临大敌，乃复使去其所习而他就焉，其为计不亦左乎？庆郑论战马，欲使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惟所纳之，无不如志。噫！知陆战之所以用马，则知水军之所以用船矣。

    △贰百料壹颖印巡船

    （船面自头至稍，伍丈捌尺柒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肆丈叁寸。无板虚稍壹丈壹尺。头阔柒尺玖寸，深叁尺捌寸。中间壹丈贰尺，深肆尺。稍阔玖尺贰寸，深伍尺叁寸。）

    《南船纪》曰：“船以一颗印称，前未之闻。讯其所以，官仓如印，盖象形也。较之沙船，料同而制稍异。”尝窃计之，战船与敌为竞，非大不足以镇压之。巡船所巡，不过城狐社鼠之流耳！诸哨船、轻浅船足任之矣。此与沙船俱适当战船之一等，较武者宜不可无等第云。按是船与沙船、战船相当，而顾巧其名称，多其制式。岂将以侈武备之盛与？尝读正德中裁革之疏，知军少船多，停泊者十居六七。使诚合战、巡为一，则沙船、战船，料数既同，用亦无异，又焉用此以勤岁时之修造哉。

    △贰百料巡沙船

    （船面自头至稍，陆丈壹尺。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肆丈。无板虚稍壹丈壹尺陆寸。头闳柒尺伍寸，深肆尺壹寸。中闳壹丈贰尺叁寸，深肆尺贰寸。稍阔玖尺肆寸，深伍尺。）

    按：三沙在崇明界，福擫海中。其人以鱼盐为稼穑，以舟楫为舆马。虽惊涛怒波，震荡掀揭，彼方出没其间，扬眉鼓气，挟其所长而用之。故时人江洋为盗，巡军莫制焉。巡船而曰沙者。岂非仿其制度，以夷攻夷之意乎？汉人论匈奴之技，上下竣阪，出入涧谷，中国之马弗能当。愚窃以为不然。即以匈奴之马与汉兵乘之，欲其上下出入如匈奴，亦未易得也。故匈奴之长不在马，而在善驭。沙人之长不在船，而在善操。近时言官请改操船悉仿沙船之制，议寝不行，岂非当事者有见于此乎？方今江津时戒，商旅畏途，御人国门不可长也，任巡逻之责者，尚加之意哉！

    △九江式哨船

    （船面自头至稍，叁丈柒尺。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贰丈柒尺贰寸。无板虚稍伍尺伍寸。头阔伍尺肆寸，深贰尺陆寸。中阔陆尺柒寸，深贰尺柒才。稍阀伍尺，深叁尺壹寸。）

    △安庆式哨船（大胜关哨船同。）

    （船面自头至稍，叁丈肆尺壹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贰丈贰尺。无板虚稍陆尺伍寸。头阔伍尺肆寸，深贰尺肆寸。中阔陆尺肆寸，深贰尺肆寸。稍阔伍尺贰寸，深贰尺捌寸。）

    《南船纪》曰：“哨字名义，不蒙战阵。及考往古战阵图书，皆无哨名，至《会典》始载神机营有左哨、右哨。又《律疏》载，军卫有罪者发了哨。即《会典》所谓哨者观之，左右游击之义也；即《律疏》所谓哨者观之，墩堡觇谍之义也。然亦未有名其器者。船之名哨，实肇于正德之九年。比年，流贼猖狂，东驰西突，国狗之瘈，无走弗噬（……）。南京守备操江衙门谋为探察之计，故有是设。求诸江船之最疾者，莫利九江、安庆。九江者无洞而差长，安庆者有洞而差小，没人汩出，狎浪骄风，岂惟利于伺察为哉。使战阵而庸之，则或为向导，或为挑战，或为疑兵，或为伏甲，安往不利。所谓立成器为天下利者，非耶？”

    按：哨船之义，船纪备矣。大胜关当留都上流，哨船之设，信设险守国之要也。然窃以为权不一，则难于勾稽；势不属，则缓急不可为用。原设哨船不为少矣，轮拨听用，司巡者并察而考其成焉，则事体归一，而缓急亦可以为策应矣，不犹愈于添设矣乎！

    △轻浅利便船

    （船面自头至稍，伍丈陆尺。船底自头至无板处，叁丈陆尺陆寸。无板虚稍壹丈伍寸。头阔捌尺肆寸，深叁尺肆寸。中阔壹丈，深叁尺肆寸。稍阔柒尺柒寸，深肆尺叁寸。）

    按：船而谓之轻浅利便者，取其行之捷也。其制始于嘉靖十三年都御史潘珍之疏。彼诚深达于江防之政者哉！然名虽创新，义实缘旧。昔田颓尝攻赵锽于宣州，而以轻船取胜。刘裕之北伐，亦以轻利船成功。潘公之为此也，殆稽古而准今者与。是故，其尺度视壹百料战船，其规制视壹百伍拾料战船。非侈非隘，适惟其中。或战或巡，无所不利。又复有哨船以远斥堠，有划船以当冒突，如是而不足以取胜焉者，非器之罪也。

    △金水河渔船

    （船面自头至稍，贰丈贰尺叁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壹丈柒尺叁寸。无板虚稍叁尺柒寸伍分。头阔贰尺柒寸，深壹尺肆寸。中阔肆尺，深壹尺伍寸。稍阔贰尺柒寸，深壹尺肆寸。）

    按：金水河即古燕雀湖也。王宫既宅，则是水萦络宫墙，如古之御沟矣。我圣祖乃取其鱼，以荐奉先殿，此渔船所由设也。《诗》载《条歌》：“礼虔荐寝”。圣祖可谓孝思维则矣！列圣以来，虽定鼎北京，而荐庙之礼，奉行惟谨，岂非善继圣祖达孝之志与。然是船视诸船制极小，工极约，司造作者，不可不知其所系之重也。

    △后湖一号楼船

    （船面自头至稍，伍丈伍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叁丈伍尺叁寸。无板虚稍柒尺柒寸。头阔柒尺肆寸，深贰尺伍寸。中阔壹丈壹尺，深贰尺陆寸。稍阔捌尺，深叁尺叁寸。）

    △后湖二号楼船

    （船面自头至稍，肆丈壹尺捌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贰丈玖尺。无板虚稍陆尺捌寸。头阔陆尺柒寸伍分，深贰尺伍寸。中阔捌尺肆寸，深贰尺贰寸。稍阔陆尺肆寸，深贰尺肆寸。）

    △后湖平船

    （船面自头至稍，叁丈玖尺贰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贰丈伍尺捌寸。无板虚稍柒尺。头阔陆尺壹寸，深贰尺贰寸。中阔柒尺壹寸，深贰尺叁寸。稍阔陆尺，深贰尺陆寸。）

    按：后湖者，古玄武湖也。自舒王建议富国，遂为棱锄之地，盖三百余年矣。我圣祖神谟独览，开府其中，用藏版籍。乃复潴水为浸，非船不济，非有事不入矣。船之数，为楼者一，官乘之；为平者十有二，胥役乘之。正德十三年，因大查官众，奏准添造楼船一，而稍杀其制焉。船皆锁于石，非五日之期不得辄启。启则请其钥于内府，返复锁而归之，可谓禁严而地重矣！其视六朝歌舞游嬉何如哉？

    △抽分座船

    （船面自头至稍，柒丈伍尺柒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捌丈壹尺伍寸。无板虚稍壹丈伍寸。头阔壹丈贰尺，深肆尺贰寸。中阔壹丈伍尺陆寸，深肆尺柒寸。稍阔壹丈贰尺肆寸，深陆尺捌寸。）

    按：本部抽分，原设瓦屑坝、龙江二局，官吏专掌其事。所抽率多竹木柴炭之类，以供内府及各衙门支用。后因抽积数多，改收折色。于是都察院及本部各委官壹员，会同监督验抽，此座船所由设也。旧例两局自行修造，不属提举司。属提举司自嘉靖九年始。但是船撑驾无虚日，与诸船番休迭用者不同，故破漏特速，须时为修舱，庶不速败。不察者乃欲拘拘于五年之限，斯亦迂矣＃┐船水手贰名，本部岁给工食云。

    △快船

    （尺度载兵部船政书。）

    按：快船原额九百九十八只，专以备进征也。都燕之后，乃以充进贡器物之用。于是南北往返，络绎不休。旧俱行委提举司相勘应否改造，料计会办，给兵部委官领赴造船厂兴工。各料之费，本部十居其七。后节经南京兵部奏减，止存七百八十三只。嘉靖二十一年，又奏减三十三只，今见额唯七百五十只而已。嘉靖二十四年，南京兵部尚书宋公始立单板，自行委官督理，虽料价照旧支给，而相勘、料计俱不属之本部矣。

    △蜈蚣船已废

    （头至稍通长捌丈，阔壹丈陆尺。）

    按：蜈蚣船自嘉靖四年始，盖岛夷之制，用以驾佛朗机镜者也。广东按察使汪铉图其制以献，上采其议，令南京造，以为江防之用。至十三年而复能之。夫佛朗机镜之猛烈，有益于兵家，固已试之矣。乃若是船之制，不过两旁多橹，取其行之速耳。而谓之蜈蚣者，盖象形也。考之壹百伍拾料战船，两旁置橹亦略似之。而捍以厢门，义尤为备，特其首尾之制微有不同。因是而增损之，则无蜈蚣之名，而有蜈蚣之用矣。何至堂堂天朝，取法小夷，烦其品式，巧其称谓，以为作者之眩哉！

    △海船（已废）

    （尺度无考。）

    《南船纪》曰：“谓海之不可行者《漕政录》，有见于惠通之利也。谓海之可行者《衍义补》，习知海道之故也。人多以此咎文庄启天下纷更，附和之谈，不知文庄未尝言废河而任海也，亦未尝言河、海分任其事也。……特欲乘闲暇习船一二，俾知海道，以济意外分毫之急耳。虽然近又窃有闻焉，旁海间有支河，由海州入安东街，抵灵山、通马家濠，可避刘家岛大洋之险。又由马家濠至海沧口新河四百里，可避蓬莱黑水之险。取道间行，舟稳而捷，是又一惠通而更使者也。惟其导泉引水、决河立闸之工，所不能无。……侈之者尤谓其有三利。噫！三利未足言，而海运之说可无劳于聚讼矣！”

    按：海船者，即元之运船也。元都燕，挽东南之粟，由海道入直沽，国初因之，永乐十二年，会通河成而海运罢，然犹用之以输辽东之布花，以备倭夷之侵扰。正德中革而复沿，至嘉靖三年始题准停造矣。然窃闻其说，不过曰布花已收折色，无事装运，而海船重大难旋，不可用以为战。噫！是说也，以为为国家惜财则可，恐非所以达变也。迩者，岛夷屡发，为寇闽、浙，至焚村落、屠居民，虽添设重臣，奔走二省，而全效未着。岂兵威之未振哉？士不习也。夫海涛之势，与江湖稍异，士非素习其间，一旦欲用之，头旋股栗，不能安其身矣，况欲展其技能乎！然则谓海船之不可废者，未必无深意也。因访其遣制，图以俟考焉。

    △两头船已废

    （尺度俱无考。）

    按：两头船未之前闻也，其说始见于丘文庄公。盖海风转易不常，而船大难旋，故两头置舵，随风顺逆而用之，要亦行海之不可缺者。审如是又何忧其重大难旋而遂废之也哉？稽之战船卷中，亦有是名，而裁革已久，莫可考据。窃以为江海异宜，特其制有大小耳，未有利于海而不利于江者也。因图其制，以俟采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