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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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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五年春正月,上御武楼,与诸将臣筹边。徐达曰:“今天下大定,惟王保保遁居和林,出没边境,臣愿率将剿绝之。”上曰:“卿等必欲征之,须兵几何?”达曰:“得兵十万足矣。”上曰:“兵须十五万,分三道以进。”于是命达出雁门,李文忠出应昌,冯胜出金兰。达至岭北,战不利而还。延安侯唐胜宗往筑宁化城,率千户唐成等剿野寇四达子等部落。指挥谢彦来守朔州。秋七月,时诸将北征。指挥章存道从中山侯汤和守合墩不剌营,至断头山遇虏,力战死之。断头山在阳和北境外。

    按此和林之偏师也,我军鲜利。高皇盖数悔之。抑闻之长老曰:“存道骁将,其死可惜。”又曰:“断头名恶,兵家忌焉。时有劝存道移军者,不从卒败。”噫!武王以甲子兴,岂有是邪!虽然,柏人、彭亡、落凤、狼牙,在古亦有是说矣,将冥数有适会与!

    都督蓝玉兵至土剌河,遇王保保,击败之,保保遁去。冯胜、傅友德率师至甘肃,故元将上都驴降。李文忠追虏至土剌河。虏将哈剌章悉骑渡河,文忠督兵搏战。宣宁侯曹良臣、指挥周显、常荣、张耀俱战殁。文忠马中流矢。指挥李荣以所乘马授文忠,自夺虏骑乘之。文忠麾众更进,士卒皆殊死战。虏遂败走,获人马以万计。曹良臣等死事闻,上命恤其家,遣官祭葬,各树碑于墓道表之。

    征西将军冯胜自甘肃班师至京。靖海侯吴祯还京师。先是祯督饷定辽,尽收辽东未附之地,至是还。上曰:“海内悉归版图,固可喜亦可惧。”祯曰:“陛下威德加于四海,复何忧?”上曰:“君天下者在德不在地。今之天下,即元之天下,地非不广,而元主荒淫,国祚随灭。可不惧乎?”祯对曰:“圣虑深远,臣愚不及此。”

    命赏征甘肃京卫军士一万四百三十五人,白金四万四千两。时公侯、都督、指挥、千百户以匿所获马骡牛羊者不赏。上因谕之曰:“为将者不私其身,况于物乎?昔汉祭遵为将,忧国奉公;宋曹彬平南唐,所载惟图书。汝等能法古人则令名无穷。今之不赏汝等,当自省之!”诸将皆叩头谢罪而退。

    遣使与元幼主书曰:“朕观前代获亡国子孙,必献俘庙社。夸示中国,其有阳示优待者,不久非鸩即杀。君家待宋幼主至削发为僧,终不免于一死。朕则不然,君之子至京今已三年,优待有加。君宜遣使取归。朕本布衣,生长君朝,混于民间,岂有志于今日?自辛卯盗起汝、颍、蕲、黄间,君家天运已去。人心已离,四海土崩,民罹荼毒。朕始议兴师,保身救民,一时僭称名号者尽为俘虏。君之父子亦不守宗社,北遁沙漠。此天运,非人力也。故特致书以达朕意,君宜察焉。”

    又与元臣刘仲德、朱彦德二生书曰:“朕观二生乃间气所钟,古今如二生者绝少。何也?至正之君蒙尘而崩,幼主孤弱,大臣无不叛去,独二生竭力守护,诚可嘉尚。今特遣使者谕尔君,令取其子买的里八剌归,二生宜察之。母教人绝父子之伦,尔君之宗祀不绝,二生之家族亦可长保。如其不然,中国六军出讨,旌旗数百里绵亘于阴山,二生若忠于君,身膏草野,名垂千载,亦奇男子事也。或不能徇国,偷生苟免,将何面目与朕相见?惟熟虑之!”

    太仆寺丞梁仙、帖木儿言:“黄河迤北宁夏所辖境内,及四川西南至船城,东北至塔滩,相去八百里,土田膏沃,舟楫通行,宜命重将镇之。俾招集流亡,务农屯田,什一取税,兼行中盐之法,可使军民足食。”从之。(此经略宁夏之始。)

    淮安侯华云龙镇守北平。遣使言:“塞上诸关,东自永平、蓟州、密云,西至五灰岭外隘口,通一百二十一处,相去约二千二百里。其王平口至官坐岭口,关隘有九,约去五百余里,俱繁扰冲要之地,并宜设兵守之。若紫荆关及芦花山岭尤为要路,宜设千户所守御。”从之。(此经略蓟州及紫荆关之始。)诏以大同极边,且去太原远,特置山西行都指挥使统之。

    六年,上命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往山西、北平等处备边。谕曰:“创业之初,君臣固共艰难,事平之后,岂不欲少与之休息!但居安虑危,不可不慎。今闻胡人窥塞,有入寇之意。再命卿等总率大军往镇边陲。然夷狄豺狼,出没无常,但欲保障清野,使来无所得。俟其惰归,率精锐击之,必掩群而获。卿等皆老将,临机制胜熟矣,非朕所能遥度者。至边宜先图上方略,使朕览之。”

    夏四月,北虏寇武朔。时大将军达屯临清。闻报即遣临江侯陈德、巩昌侯郭子兴御之。师至,虏夜遁。秋八月,北虏寇朔州。指挥谢彦破之,禽其将知枢密院张宝、院使哈喇叭都、参政高惠并其部众。

    冬十月,副将军李文忠出塞击北虏,破之。出朔州,禽其太尉伯颜不花。十一月,文忠已退师。虏酋王保保复寇大同。达乃与文忠、冯胜复去大同,至猫儿庄遇雪退壁,于雁踏堡,逻骑获其平章邓孛罗帖木儿。达诘之,知怀柔有伏兵。分兵掩击,禽其将康同佥,保保夜遁。

    上以徐达等久出师,遣使赍敕谕之曰:“卿等与朕平定天下,勋业已成。而琐琐残胡不能尽讨,致连年出师,劳民扰众,孰任其咎!昔田单攻狄,久之不下,问计于鲁仲连。仲连曰:‘将军在即墨时,饮食起居与士卒同甘苦,身先士卒,所以致胜。今将军东有夏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驰聘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卿等皆起布衣,一旦至此,遂忘昔日之艰难,岂不犯仲连之诮乎!卿等宜益懋其功,以副朕怀!”

    上遣宦者咸礼表、卜花帖木儿送崇礼侯买的里八剌北还,厚赐之。复遗其父爱猷识理达剌织金文绮。辞行,上谕之曰:“尔本元君子孙,国亡就俘,曩欲即遣尔归,以尔年幼,道理辽远,恐不能达。今既长成,朕不忍令尔久客于此。故特遣归见尔父母亲戚,以全骨肉之爱。”又谕二宦者曰:“此尔君之嗣,不幸至此。长途跋涉,尔善视之。”因致书于爱猷识理达剌曰:“昔君在应昌,所遗幼子南来,朕待以殊礼,已经五年。念君流离沙漠,后嗣未有,故特遣咸礼表等护其归。庶不绝元之嗣,君其审之。”

    王保保定西之败,走和林。元君复任以事,后从徙金山之北而死。其妻毛氏亦自缢。保保骁勇绝伦,致之不得。上尝问诸将曰:“当今孰为好汉?”或对曰:“常遇春所向无前,可谓好汉。”上曰:“是奚足哉!当今好汉只一王保保耳。”诸将或有以功相夸者。上曰:“汝岂能擒王保保来耶?”上意盖欲倡勇敢如此。

    命中山侯汤和、颖川侯傅友德往延安防边。上谕曰:“自古中国无事则四夷可以坐制。今延安地与胡虏接境,虏人聚散无常,若防之不严,即入为寇。待其入寇而后逐之,则塞上之民受苦矣。特命卿等率众至边,常存戒心,虽不见,若临敌,则不至有患矣。”

    七年春正月,虏数出没北境,诏副将军文忠北伐。时文忠驻代县,乃分遣景指挥先发。景出白登,遇虏败之,禽其国公孛罗贴木儿。初设雁门关置守备,仍置守御,所隶代州振武卫(守备初驻代州,后嘉靖二十三年移驻广玉城)。文忠以七月攻大宁,克大石崖。八月,至丰州击虏,破之。斩其鲁王及司徒答海俊、平章把都、知院忽都,得鲁王妃蒙颓及金印玉图书之类。北虏乃儿不花遣人款大同塞,言欲降。虑以前犯塞获罪。手诏谕之曰:“尔遣人自大同来,言于平地驻牧,意在臣顺。却以前日犯塞之故,惧不相容,是何言也!古之为天下者在安民而已,无伤物心。且尔元之故臣,幼君流离沙漠,余息尚存,有所干犯,为其主也。亦何虑哉!去就之机,在乎识时。能上观天象,下察人情,趋吉避凶,斯智者矣。”

    初,元改云州为大同路,隶山西行中书省。国初因之,至是改行省为布政司,改大同路为大同府。又于府置分巡按察司,岁差按察司官一员分巡,号冀北道,后专除。

    八年春正月,征虏大将军冯胜出大同塞,击虏定,未下散不剌地,逾月还。

    十年,城蔚州。指挥周房董其役,规制极壮丽,基石砖陴楼橹之类甲于诸边。

    元君爱猷识理达剌殂命,遣使致祭。礼部以道远难至。上曰:“帝王以天下为一家,彼不出覆载之外,何远之有?”自为文祭之曰:“生死废兴,非一时之偶然,乃天地之定数。古之圣贤于是四者,一或临之,不为之变。何也?盖知天命而不惑者也。君之祖宗昔起沙漠,弯弧矢入我中国,横行天下,九夷八蛮尽皆归之,非天命不至是也。及至君父子,正当垂衣守成之时,而盗生汝颖,华夏骚然。号令不行,以至失国。此人事欤?天命欤?朕于其时,非有三军六师以威天下,乃代君家而为民主,亦莫非天命也。曩者惟君主沙漠,朕主中国,君与群臣乃固执不移,致边警数兴。今闻君殡于沙漠,朕用恻然。特遣人致吊,奠以牲醴,尔其监之!”

    按野史载太祖既有天下,建庙以祀历代帝王。自伏羲以下,像皆易成。惟元世祖其面屡为泪痕所,塑工频加修饰,越宿则又如故也。太祖闻知,幸庙以手指曰:“痴达子,痴达子!汝何人,入主中国,可谓幸矣。今不革去者,以尔亦一代之王。朕今天命人归,奄有天下,于汝子孙不加杀戮,但驱还北。则朕之待胜国亦可谓有恩矣!汝何恨耶?毋再啼哭!”于是塑工明日遂奏,世祖面无泪矣。

    敕送故元官蔡子英归塞北。子英,河南永宁人。元季举进士,为扩廓帖木儿所知荐用,是累迁显官。王师征定西,扩廓贴木儿军败。子英单骑走关中,入终南山。有司以形求得之,械送京师,至江滨亡去。至是陕西又捕得之,械过洛阳,遇汤和不为礼。和怒焚其须慑之,终不屈。其妻适过洛阳,闻子英至,欲与相见。子英避不肯见。至京,上命释之,授以官。英不受,退而上书曰:“伏惟皇帝陛下乘时而起,提三尺剑削平群雄,混一四海,九夷八蛮莫不宾贡,英釜鱼漏网假息南山。曩见获河南,拘送京师。垂及渡江,复得脱亡。七年之久,勤劳有司,既违陛下,又忤大臣,揆之常情,虽死罪不足以拟英。而陛下以万乘之尊,全匹夫之节,不降天诛,反疗其疾,易以冠裳,赐以酒馔,授以名爵。陛下之量包乎天地之外矣。英感恩无极,非不欲竭犬马之力以报覆载之仁,但以名义所在,不敢改其初志。自惟家本韦布,遭值乱离,操戈行伍,智识粗浅,过蒙主将知荐。仕至七命,跃马食肉,十有五年,愧无尺寸之功,以报国士之遇。及国家板荡,又复失节,何面目见天下士?所以宁死不敢有他志,盖臣之事君犹女之适人,一与之醮,终身不改。事君之道,一食其禄,终身无二。昔冯道历仕五朝,司马光曰:‘不正之女,中人羞以为室;不正之士,中君羞以为臣。’伟哉言乎!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陛下金城汤池,兵极其精,器极其利,府库充实,米粟红腐,国家之盛古未有也。犹以为未足,于是兴学校,明人伦,褒死节,奖忠义,盖谓治天下之本莫大于礼义廉耻也。夫以今天下之广,人民之众,既不以英一人而加少,又岂以英一人而加多?授英以官何益于国?舍英不用,何损于事?陛下创业垂统,正当提挈大经大法,以昭示圣子神孙、功臣贤士,不宜以无礼义廉耻之俘虏而厕于维新之朝贤士大夫之列也!英自被获以来,日夜所思,惟追咎昔之不死,以为今日惟死可以塞责。陛下乃待英以礼,沐英以恩,臣固不敢卖死以示名,然亦不敢全身以苟禄。若察英之愚,全英之志,禁锢海南,以终薤露之命。则虽死于炎瘴,亦感恩极矣!陛下之威,加于海内而奔走四夷,不患不行,于匹夫之贱。然英闻仁者不中道而改节,义者不苟生以图荣,勇者不见几而不作。故王闭门以自缢,李芾辟门以自屠。彼非恶安逸而乐危亡,顾义之所在,虽汤镬有所不避也。眇焉之驱,仰止古人,死有余恨。冒渎天颜,伏俟铁钺,不知所言。”上览奏而益重之。命馆于仪曹。忽一夜大哭不止,人问其故,子英曰:“思旧主耳。”语闻,上知其志不可夺。敕有司送之出塞。

    按武王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此其为再见矣。培养元气以固国家灵长之命脉,非与天地合德者,其孰能与于此!

    十四年夏四月,北虏寇开平。指挥使丁忠击败之,战于毡帽山,斩获数百。

    十八年,大学士宋纳上守边策。略曰:“今宇内又安,蛮夷奉贡,独沙漠未遵声教。若置之弗治,恐边圉渐荒,岁久滋患;若穷追远击,恐士马疲费,馈饷艰难。陛下为圣子神孙万世计,莫若求守边之策耳。盖守边固先乎足食,足食又先乎屯田。今诸将岂皆借才于异代哉,宜选智勇谋略者数人,每将以东西五百里为制,随其远近高下分屯。所领卫兵斟酌损益,率五百里为一屯,彼此相望,首尾相应,耕作以时,训练有法,遇敌则战,寇去则耕。此长久守边之策也。”上善其言。

    命冯胜为征虏大将军,傅友德、蓝玉为左右副将军,赵庸、王弼、胡定、郭英为左右参将,商参赞军事,率师二十万讨纳哈出。又命李星隆、邓镇、吴良等皆随征师行。纳哈出弃金山巢穴,营于新泰州。去辽阳千八百里。初,纳哈出分兵为三营:一曰榆林深处;一曰养鹅庄;一曰龙安一秃河。辎重富盛,畜牧蕃息,虏主数招之不往。及是,大军将逼之,纳哈出计无所出。乃刺吾因劝之降,纳哈出犹豫未决。胜遣指挥往谕之,纳哈出乃遣使至胜营,阳为纳款而实觇兵势。胜遂遣玉往一秃河受其降。虏使见胜还报,纳哈出闻之,指天啧啧曰:“天不复与我有此众矣。”遂率数百骑自诣玉纳降。玉大喜,出酒与之饮,甚相欢。纳哈出顾其下咄咄语将脱去。时郑国公常茂在座,其麾下有解胡语者以告茂。茂直前缚之,纳哈出大惊,起欲就马。茂拔刀砍之,伤臂不得去。耿忠遂以众拥之,见胜。纳哈出所部妻子将士凡十余万,在松花河北。闻纳哈出被伤,遂惊溃。胜遣前降将观童往谕之,于是其众悉降。胜以礼遇纳哈出,复加慰谕。令耿忠与同寝食,遣使奏捷于京。遂班师,悉以纳哈出来降,将卒妻子及其辎重俱南行,仍以都督濮英等将骑兵三千为殿。纳哈出之象有窜匿未降者,恨大将军以其降众俱南,乃设伏途,候大军过而邀之。英等后至,伏发,英猝为所乘,众寡不敌,遂见执。英绝食不言,乘间自剖腹而死。英,庐州人。少以勇敢闻,累功升中军都督佥事,至是没于虏。上闻之,惊悼。追封金山侯,谥忠襄。

    上闻冯胜等在军事多不律,遣使敕谕胜及傅友德等曰:“古之名将为国效忠,勋名千载。在我朝若徐达、常遇春平定夷夏,未尝行一不义,所以功成名遂。近以沙漠未清,命尔等率师,何冯胜膺大将军之任,而乃专为己私。播恶胡中,降虏致恨,古之名将岂如是耶!及旋师之际,部伍无法,致使濮英等人马三千陷没于虏。又不听朕命,擅发留守大宁军卒,遂遗残胡后患。凡若此者,论以国法皆在不宥。朕以将军尝有战功,姑容自新,若改行易虑,庶可保全,以图后功。往来人言颇多举其大概,于将军亦赧哉!”

    常茂,胜之婿也。胜每于众中卑折之。茂不堪,出不逊语,胜衔之。及濮英死,胜欲自解,故归咎于茂而奏其惊溃虏众。诏械茂。既至,茂陈其故。上曰:“如尔所言,胜亦不能无罪。”命收其总兵官印,召胜还。令蓝玉行总兵官事。

    纳哈出等赴京入见。上赐纳哈出以一品服,封为海西侯。其所部官属悉赐衣服冠带,授以指挥千百户有差。俾各食禄,不任事,分棣云南、两广、福建各都司处之。纳哈出寻卒。其子察罕袭封沈阳侯。茂坐前罪,当诛。上念其父遇春之功,释之,安置于广西之龙州。建北平行都指挥使司于大宁。胜至京,上以其勋旧不加谴,命建第凤阳,奉朝请。

    故元四大王来降。上以其元之子孙,悯而宥之,且厚其赐赍。命随西平侯沐英戍守云南。大将军蓝玉送降胡寡妇一百六十二人至京,命以文绮帛衣四百八十余袭、钞一千二百三十锭给赐之。

    二十年冬,闻漠北复立脱古思贴木儿为主。遣永昌侯蓝玉讨之。玉得降人脱脱等,言故元丞相哈剌章等遁入和林,乞进兵共剿。

    二十一年春,遣定远侯王弼等七将军从征。四月,闻虏主在捕儿海。兼程进至百眼井哨,不见虏。将还,弼曰:“吾等深入,徒劳师旅,将何以复命哉!复进。侦知虏营在海东八十里,直簿其营。始虏以我军乏水草,必不深入。大军忽至,其酋大尉蛮子率众拒战被杀。虏主与其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等遁去。获其次子地保奴、妃子等六十人,及故太子妃、公主、吴王、代王等三千六十人,军士男女八万,得宝玺、金银印、图书、牌面百五十三,车三千辆,马驼牛羊十余万。又破哈剌章营。六月,献俘京师。命有司给第饩养。

    方大军之度岭也,进次游魂南道。无水,将士渴甚,至一小山,忽闻有声如炮,使人视之,则四泉涌出。士马就饮,得不困乏,余流溢出成溪。先是,上尝梦殿西北隅有小泉流出,至御足下,至是适与梦符。玉等还,上大喜,拟封梁国公。既而有言玉逼私元主妃者。上怒谓玉曰:“尔北征功大,但虏主妃降,不能遇之以礼,又恃劳遣人入朝觇伺,此岂人臣之道哉!今屈法宥尔,尔其率德改行,以慎厥终。”改封凉国公,仍镌其过于券。宴征北诸将于奉天殿。上赋《平胡师》二章,命群臣和之。元主妃愧玉事,自杀。地保奴由是有怨言。乃遣使护送琉球安住。

    二十二年六月,捏怯来等遣人降。知虏主至和林为也速失儿所害。

    蓝玉,定远人。其姊归常遇春。胡、陈之党,玉尝预焉。上以开平之功,宥而不问。征陕西取获月鲁帖木儿还,意觊升太师爵。命为太傅,玉怒。退语所亲曰:“上疑我矣。”时鹤庆侯张翼、侍郎傅友德等及诸武臣尝为玉部将者,晨夜会玉私第。为锦衣卫指挥蒋告变。命群臣讯状,皆伏诛。

    按野史载玉往见铁冠道人,铁冠草鞋出迎之。玉遽云:“著草鞋以迎宾,足下无履。”(言无礼也)玉偶持揶杯劝酒,铁冠即云:“执揶杯而劝酒,尊前不钟。”(言不终也)未几,玉果就戮。铁冠固前知耶?又闻太祖克金华,召一星者刘曰新推命。答曰:“将军当极富极贵。”又推诸将校,则言或为公或为侯。太祖怒其不言官职。刘请屏去左右曰:“极富者富有四海,极贵者贵为天子。”太祖大喜。洪武四年召至。问:“欲贵乎?”曰:“不愿。”“欲富乎?”曰:“不愿。”问:“何欲?”曰:“臣所欲者,求一符可以遍游天下耳。”太祖因以手所挥白扇题曰:“江南一老叟,腹内罗星斗。许朕作君王,果应神仙口。赐官官不要,赐金金不受。持此一握扇,横行天下走。”识以御宝。刘持此遍游十二年。回家忽对妻子言:“我当死于非命,故归。”欲作别去游京师。妻留曰:“既当死,死于家耳。”答言:“当死于京。”遂至南京都市中,但讲命而已。盖先被旨不许与人算故也。蓝玉平云南回,因诣刘。言:“将军将星见梁地,当封梁国。然七日必有一险,我当与将军同死。”后果封为梁国公。侍朝穿红袍,在西班时日照映。上目之曰:“此将军不独外邦人畏之,朕亦胆寒矣。”有张尚书者,同往云南,与玉不睦。对曰:“此人陛下前不妨,但恐非少主臣也。”上由是欲诛之。因潜令科道纠玉。科道问张尚书何以为罪。张第言军还不交军,欲乘此作乱耳。玉临刑时叹曰:“神乎刘先生之言!”上闻,因逮刘至。问:“汝与玉算命?”对曰:“曾算。”又问:“汝命尽几时?”曰:“尽今日。”因杀之。今其家子孙犹在,赐扇尚存。

    二十四年春三月,傅友德北伐,驻师开平。因命齐王以护卫兵至开平闪猎。敕曰:“山东都司各卫骑士皆从友德调发。军政尔毋有与。遇战可自为队,或在其左,或在其右,有胆略则当前,无胆略则继后。奏凯之时勿自矜伐,与诸将分功。八月秋高,可以师旋。”

    按此因山东骑士悉发北征,因命齐府以护卫至也。夫齐称东秦,人急功利,故北征赖之。亲藩身将护卫悉行,所以均劳逸习地利也。今河南班军犹存此意。而练习之政渐弛,技击之长靡效,失本意矣。

    二十五年春三月,安庆侯仇政、西凉侯濮来宣府理武备。以沿边诸州武备渐弛,分遣重臣理之。政理振武、朔州,理岢风、蔚州。都督刘真、指挥使李彬来宣府,行障塞,历宣德、兴和、云州、大兴、保安、龙庆、怀来诸处,度量城隍,增设险隘。上谕宋国公冯胜、隶国公傅友德曰:“屯田守边,今之良法。然寓兵于农,亦古之制。今与其养兵以困民,曷若使民力耕而自卫。尔等宜从山西布政使司集守令耆老,以朕意谕之。”乃分命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凤翔侯张龙等往平阳等府,安庆侯仇正、怀远侯曹兴等往太原等府阅民。户四丁以上者抽其一为军。蠲其身徭,分隶各卫,赴大同等处开垦荒田。东胜与大同城中各立卫五,大同北境立卫六。戒其屯耕,所在毋扰于民。

    遣都督周兴总兵讨故元逆臣也速迭儿。先是蓝玉北征,元主脱古思帖木儿遁至也速迭儿部,为其所弑。其众悉奔散来附。是岁兴等进讨,追至彻彻儿山。大败之,自是虏不敢进边者十余年。

    二十六年,置宣府前左右卫于宣德府,万全左右卫于宣德县,怀安卫于怀安。民户不足,调山西诸处余丁实之。

    二十七年春三月,初谷王封于宣府,以旧城隘,至是命增大之。都督真、指挥使彬役所统展筑今城及德胜口。

    二十八年春三月,城怀来,役北平都司燕山诸卫军。

    按十五年以后,宣府之经略置卫成城,大抵皆刘、李二公之画也。夫不急其工,举恒春暮,无妨亩,役以部兵,斯其为国初人物也与。

    三十年,夜有星大如鸡子,尾迹有光。自天厨入紫微垣,有二小星随之,至游气中没。上敕成祖(时为燕王,上第四子)及晋、代、辽、宁、谷六王曰:“稽之历代天象,若此者边戍不宁,往往必验。今天示象与往昔正同,不可不慎也。其应虽非今岁,然二三岁灼有寇边者。宜令军马东西布列,各守其地。兵法云,致人不致于人,多算胜少算不胜。况无算乎!吾今老矣,精力衰微,难于运筹。尔等受封朔土,藩屏朝廷,若不深思远虏,倘或失机误事,非惟贻忧朕躬,尔等安危亦系于是,可不慎哉!吾今略与尔谋,倘遇胡骑十数万寇边,不宜与战,收入壁垒,或据山谷险隘之处,夹以步兵,深伏以待。彼见吾不与战,必四出抄掠,俟其骄怠分散,我以马步邀截,破之必矣。若一见胡马,辄以三五千或一二万,轻与之战,岂特不能胜,必至于失利。”

    成祖(时为燕邸)及代、辽、宁、谷王率都督杨文、武定侯郭英来备北虏。时塞下屡警,诏成祖曰:“闻烽火警数,此胡虏之诈。欲诱我师出,纵伏兵也。可西凉召庄德、张文杰二指挥,开平召刘真、宋晟二都督,辽东召武定侯郭英会兵一处。步军须十五万,布阵以待。武定侯与刘、宋翼于左,庄、张与指挥陈用翼于右,尔与代、辽、宁、谷五王居其中,彼此相护,首尾相救,无不胜矣。”复敕都督杨文以北平都司行都司燕谷宁护卫精锐从成祖;敕武定侯郭英以辽东都司辽护卫精锐从辽王。悉至开平,相择险要,屯备一切,号令悉听成祖节制。

    三十一年,城阳和、天城卫。上不豫。赐敕成祖曰:“朕观成周之时,天下治矣。周王犹告成王曰:‘诘尔戎兵,安不忘危之道也。’今虽四海无事,然天象示戒。夷狄之患岂可不防!朕之诸子,汝独才智克堪其任。秦、晋已薨,汝实为长。攘外安内,非汝而谁!已命杨文、郭英并辽府护卫悉听尔节制。尔其总率诸王,相机度势,用防边患,又安黎民,以答上天之心,以副吾付托之意。其敬慎之勿怠!”

    上进齐泰为兵部尚书。尝召齐泰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问诸图籍,泰出袖中手册进。简要详密,上大奇之。闰五月,乙酉,召齐泰受顾命,辅皇太孙。上崩于西宫,寿七十一。遣诏皇太孙嗣位。

    按圣祖之攘胡元也,既逐之出境矣,然于其父子生则有书谕之使,死则有吊祭之礼焉。俘其孙复封之,既封之后复归之,所以待亡国其恩甚厚。至于边防,则屡添卫增戍以定兵,屯田以足食;数遣功臣视师而边将警惰;命亲王出塞而武备扬威。凡可以慎固封守者无不曲尽。虽在弥留,而未尝倦勤,所谓一息尚存,此志不怠。若是者,盖其得之也艰,故其防之也切;虑之也远,故其谋之也深。使后世守其成规,不愆不忘,则瀚海永清,幕南永空矣。安有所谓烽火通甘泉也哉!

    又按是时建六王于边地,而末命独委重于燕邸。盖圣祖知燕王雄略神武,足以系单于之颈,而宿将重兵遂得藉以为龙飞之资,岂非天命攸在,假之翼哉!史载圣祖尝欲易储立燕王为太子,问高后。后曰:“幸无泄。”又密问侍臣曰:“太子卒,皇孙弱,立燕储可乎?”学士刘三吾曰:“皇孙尚富春秋,徐俟其成,立嫡孙礼也。”乃止。及疾亟,遣使持符召燕王来。至淮安,用事者矫诏却回。临终问曰:“四子来未?”圣祖之属意有在矣。事虽中阻,其如天命何!

    三十二年,成祖由紫荆历广昌、蔚州进幸大同,诸将张玉、朱能、薛禄、陈亨一子愆,皆以兵从。

    按此靖难之师也。盖自河南画后顾之谋而东催蓟门之师,东平奔郑村之阵而西收云中之助,由是鼓行以南,遂下镇定也。於戏!蓟宁者,燕都之左藩;宣大者,燕都之右翼。即成祖开创之规模,非后世培植之大较乎!今宣大虽重镇而士马日耗,蓟宁虽近地而经略渐废。且朵颜渐倔强,云中数反侧,则杞人者何能无戚戚也!

    三十三年,北虏国公赵脱列干、司徒刘哈剌帖木儿等率众至北平助靖难兵,成祖大加赏赉。既而谍报胡寇将侵边,成祖以书谕鞑靼可汗坤贴木儿(继脱古思贴木儿立者),并谕瓦剌王(鞑靼别部)猛哥贴木儿等以祸福。

    按太祖初封诸王,各以一高僧相之。时姚广孝预语成祖曰:“殿下能讨臣辅佐,当使戴一白帽。”(王字上加白字)于是奏讨之。及至藩,又告曰:“浙东袁珙(即柳庄)天下相法第一,乞假以其名棣尺籍勾取到燕,使相之。”珙至见上,因极道天表之盛。曰:“髯过脐必登大宝,为二十年太平天子。”后建文间,朝廷多大防燕。燕亦逡巡未举。指挥张玉进曰:“安可束手待缚?”遂夺九门杀三司,一鼓而兵出矣。是知成祖之有天下始于姚,定于袁,成于张也。然非姚则不萌,非袁则不决,非张则不聚。岂非天意有右而致此三人之言耶!《寓圃杂记》曰:“自五代以来,北虏侵我疆土,索我金帛,以宋太祖、太宗之继兴,终不能制。下至靖康之变,尤不忍言。盖由都非形势之地也。胡元据有中国,垂九十载,无复天理之可言,天生我太祖扫除之。推戴之初,即欲宅形势以临中夏,御夷狄,故尝幸汴、幸关陕而还。斯时中原之地,久为胡马所践,继以寇盗,民不聊生,六非所过,率皆空城。于是定鼎江南,以资兵食,而都北之志未尝一日忘也。且以燕城为元旧都,形势可以制虏,因以封我成祖焉。及上登极,即广旧邸为皇城,频年驻跸,当时群臣不知睿意所向,屡请南还。因出令曰:“敢有复谋迁者,论以妖言。”于是河南布政使周文褒等皆遭重罚。自此基命始定,遂成万世之业。虽淆函之固,莫能及矣。永乐壬辰之后,频征沙漠,搜剿遗孽,屡抵巢穴而归。是则都燕之志,太祖实启之,成祖克成之。祖宗之功德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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