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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一 赠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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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之属邑,昆山最大。异时割县之东以建州,则滨海膏沃之壤,敦朴之民,多归太仓,而县以贫敝。尝有言于朝,欲省州还之县,事寝不行,杨君又居州之最西,今犹与县为界。盖自建州至今,仅六十年。虽为州,常不自忘其故。其民皆曰某县人云。昆山,俗号曰玉山,故君自号玉溪。

    君家世力田,雄于其里。嘉靖戊午,奉例至京师,得楚府司仪以归。沈生大受,以其妻之兄弟,乞赠言于予,盖道君之所以荣朝廷之赐也。

    予闻而善之。爵者,天子之所以驭天下之贵;天下之患,在于不知爵之为荣。夫不知爵之为荣,则天子之权轻,而天下之事莫与为也。士受一命之寄,无不自贵,而气势赫奕,望之可知。天下孰不知爵之为荣也?夫此非能真知为荣者也,藉此以加于人,谓为己之能而已矣,不知为君上之赐也。故诩诩焉恣其欲而已,国家之利害,生民之休戚不问也。上之所以爵吾,其谁思之也?若是,则古谓之素飱,谓之窃位,而岂所谓荣者乎?是故苟冒贪竞,而天子之爵愈轻。由此言之,士诚如一命之荣,则有不可苟者矣。

    杨君登田里为王官,然未有真禄秩也。视世之受命者,其责为轻矣。然君独自以为得之之荣,而不敢轻上之赐也如此。使世之有爵者皆如杨君,则天子之权重,而天下之事,孰不竭力以为?而中国无事,四夷【夷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不交侵矣。

    送顾公节北上序

    汉世祖命桓荣说尚书,甚善之。每朝会公卿间,敷奏经书,未尝不加赏叹。当时儒者尊宠,莫过于荣。其后累叶皆以荣任,并至显仕。他如鲁阳、蔡阳,咸以授经,封侯传世。汉之崇儒重道,轶于前代矣。

    今天子嗣位之初,太保顾文康公,昔在经幄。公音吐弘亮,奏对详明,每当进讲,天子竦听。时上方乡学,御制敬一箴、五箴注,皆自公发之。尝以冬月讲洪范,未终篇,虽祁寒,不为撒讲。其后公每进一官,圣谕未尝不以讲读旧劳为言。盖上之好学崇礼儒臣,终始不倦如此。公之冢孙,以公荫,幸符玺几二十年,位至卿少。而公节以公曾孙,复以经筵恩入冑监。今将谒选天官。盖国家之于任子,其法视前代稍狭;惟独加惠于帷幄之臣。况公,尤上所眷注者。公节兹行,天子见公姓名,思念旧学,肯以常调处之乎?

    公节年壮有意气,顾自以辅臣子孙,当以恩泽进,不欲与书生争一日之长。今天下所在列位皆科目,独禁近环卫,持囊簪笔,多勋戚与公卿大臣之世冑。一日天子临朝,左右顾视,无非所谓亲臣、世臣者,祖宗之用意深矣。公节行矣,其亦无忘前人,而以忠孝事君也哉!

    送国子助教徐先生序

    海宁徐先生,与余相遇于礼部,欢如平生交。别去十余年,先生随调州县,厌簿书之冗,乞改教松江。松江去吾邑一舍,先生在官四年,而余不知也。会以试事至吾邑,始得复相见,道故旧。而先生已有国子之命,且行矣。程生大猷,乞文以为赠。

    窃谓科举之学,相传久矣。今太学与州县所教士,皆以此也。夫取天下之士,列于庶位,以共济斯民,宜无用于今世之文者。然而国家损益百代之制,固以为无出于此。盖欲学者深明圣人之经意,以施于世而已。至于久而天下靡然,习其辞而不复知其原,士以哗世取宠,苟一时之得以自负;而其为文,去圣人之经益以远。盖自今天子御极以来,辅臣每以文体未复为言,诏书屡下,风厉学者。有司不知所本,务变其末流,此所以愈变而愈不能复也。

    夫科举之所为式者,要不违于经,非世俗所谓柔曼、骫耎、媚悦之辞以为式也。昔张 文宝【文 原刻误作「大」,依五代史及大全集校改。】

    知贡举,所取进士,中书有覆落者。下学士院,令作贡举准格。军士李怿笑曰:「余少举进士登科,盖偶然耳。使余复就礼部试,未必不落第。安能与英俊为准格?」当时以为得体,欧阳公特着之五代史。今以柔曼、骫耎、媚悦之辞以相夸,而以得者骄其未得者,以此为格,此欧阳子所以叹也。

    南阳成谊叔欲应举,而郡先辈无为进士业者,谊叔乃曰:「四书、五经,吾师也。文无过于史、汉、韩、柳,科举之文何难哉?」谊叔竟以取进士,为当世名卿。嗟夫!诚使学校之官,修明经史,而略其末流,使土不求准式于五经,四书、史、汉之外,天下士夙庶几少变,而人才可观矣。先生尝以经义倡导松江之士,余故以斯言祖其行。闻今官于太学者,多余同志之士,其并以吾言告之。 【文从钞本,与常熟刻小异。】

    送柴都事之任浙江序

    吴、越之地濒大海。天下无事二百年,宴然靡犬吠之警,百姓反若依海以为固;不如三边岁有戎马【戎马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或本作「胡虏」。】

    之侵。扬州葆疆,古之所谓天地之中,莫能过也,承钱氏据土,宋室偏安之后,皆以钱塘为国,而皇家定鼎建业,浙为首藩,都邑之盛,物产之殷富,天下称杭州云。

    自顷承平日久,海防废弛,岛夷乘风迅入寇,则杭常被其患,乃自独松岭入四安,以趋金陵;自华亭、澉浦,则轶于苏、常之境,而江、淮之间,无不骚动。杭于寇最逼,而首当之。故建督府,调天下兵四集其境,则行省之务,剧于往时百倍矣。然自使以下,有左右参政,左右参议,实前代平章政事、左右丞,参知政事之职,皆方岳大臣,总揽大纲而已。凡行省诸务,不得下责之于从事。非其才贤,莫克以任也。故从事而能其任,则使以下常逸,而省之事无不举;从事而未能其任,则使以下常务,而省之事或不能无废堕。唐制,皆大臣自辟,而后命于天子。或者以冗从视之,不可也。况今浙省时事之艰乎?

    吾邑柴君秩,以太学上舍,谒选天曹,而得此官。君平日未尝出门,与人居,终日恂恂然。昔寇犯乡邑,君独率诸少年登陴,下视围城之贼,连发数矢,皆应弦而倒。人始知君有可用之才。今内外文武大臣孜孜求下之日,士稍有以自见者,多得不次之擢;此君自砥砺立功之日也。

    君之先大夫黼庵公为南京兆,会太庙灾,与兵部侍郎顾公珀,太常穆公孔晖,同时罢去。议者惜其不能尽其用。公之厚德,宜有发于其子孙者矣。

    送陈子加序

    昔余读书邓尉山中,于郡西太湖边诸山,无所不陟。惟独其北阳山大石,闻其胜,舟行时过之,而以不得登为恨。

    大石傍有陈翁居之。生平不知城市官府,其容颀然,有太古之色。而其子子加,乃以文学俊秀游郡邑。荐于乡书。然子加之诚笃,犹翁之风也。子加与同县殷一清,每出入必俱。一清之诚笃,犹子加也。每计偕,二人者必同舟,而吾邑陈子达与相善。盖三君皆以嘉靖己酉膺荐,数诎于南宫。而予之被诎尤久。每下第还三千里,三人者,舟相先后。予时与子达同舟,时相呼过从也。岁岁逾淮渡江而别。

    今年天子欲亲贡举之法,思得敦朴有道之士,则一清、子加宜褎然首选,而竟落第。余幸叨荐,而子达就调元城,一清方待舍选,子加以乞恩教饶之浮梁。余与三人俱在京师南熏街,寓舍相近。虽一时聚会,然自此当离析。虽子加与一清无时不俱,而今亦异向矣。念欲如往时下第,舟先后,相呼过从,不可得也。

    于是陈翁年七十,子加之乞恩为禄养以此。子加特赴浮梁,过吴,归拜其亲。余以是序而送之,且以为翁寿云。

    送王博甫北上序

    吾昆山虽吴之偏邑,而人才在前世知名者不少。如范至能、卫清叔,其遗迹至今往往可寻。然欲求其子孙,有不可得者,士大夫之家,能使诗书之泽久而不绝者,盖寡矣。

    宋左朝请大夫王彦光先生,有名绍兴之世。迄今而其后裔犹存。当国初,朝廷重贡土之选,州郡学每岁入贡,廷试入太学选,与进士等。高者多为九卿。朝请之后按察司使俊伯,以贡为监察御史。高皇帝命署都御史事,亲题其各于殿柱。其后历官陕臬。俊伯孙秀水博士,以布衣游京师,当宪庙时,客樊都尉所,与馆阁诸公,赋诗倡和;以博土归老于家。如吴文定公、王文恪公,皆与交善,多为其家文字。博士年九十余,与予外高祖夏太常有姻,予少时,博士以笃老尊行,邀予至舍。出其孙拜之,即博甫也。

    博甫为诸生久,家日益落,又不利科试,迄今乃以年资入贡。于昔尝贡礼部,试奉天门,时张懋恭行岁贡旧法,颇有选为尚书属及御史者。然流俗终以贱简。未几,法复变。今少师徐公,每言贡法当复祖宗之旧,尚未有行。而博甫适徐公当国之时,必有峻拔如乃祖俊伯之为者;不然,亦当为郡佐县尹,或调博士,如乃祖秀水之为者。博甫于王氏不绝如线之绪,又将起而振之。夫贤者之后,至数百年而后人犹有知者,视其余诸公泯没不传,别余于博甫之进,为王氏幸多矣。于是博甫戒行,县大夫为之劝驾,博士先生与诸生为祖道,而予为之序。

    贺戚总戎平倭序【代】

    国家受天明命,庵有万方。日月所出入之处,莫不宾贡。其浮海而来者,出于载籍之所未有。倭夷,始虽狂狡,卒未尝不惕息扶服而请献焉。顷岁,乃敢陵斥州县,浸淫疽食,滨海之区,为其所伤残者,沿络万里。盖承平之久,禁网阔而武备弛也。天子当宁太息者,十年于兹矣。畴咨海内,妙选守境武略之臣,于是定远戚公,以世冑任驱驰,积功兵间,遂奉玺书,受专阃之寄。

    先是,两浙之氛稍息,而蜚集于闽海莆阳之境,剽掠残毙,郡邑为之丘墟。去冬复来,攻围仙游,相守逾月,危城几不能保。公提兵振旅,呼吸之间,百万之众,一时崩藉,遂解重围。闽人惩往岁之害,人人喘恐,自以公再造之恩,欢呼鼓舞。而余贼奔溃温陵,公方追奔,期于歼荡而止,当是时,宜黄谭公以中丞居提督之任;而南明汪公为廉访使,运筹协赞之力为多,宜其成功之易矣。

    余忝东南鄣侯之寄,捷书亟闻,私心庆幸,不能自已,是用驰使往贺。盖江、淮、闽、浙,首尾之势,闽海宁息,则江、淮亦无骚动,非独古者邻境相庆吊之礼也。余昔尝见公谈兵,固已窥其胸中之奇;又自以虚庸,缪当重寄,惧不教之兵,不足以应敌;方求貙刘之礼,寻古握奇、八阵之法,数千里遣使,有咨于公。公时已调集浙兵,即命使者介马自随。夜二鼓,统兵三万过新岭,寂然无声,黎明,遂破贼巢。其神速,古之名将弗过也。使者归言其状如此。其号令精明,被羽先登,身当百死,皆所目见。噫!世谓当今无得,盖伏而未见也。

    天子神圣英武,诏书数下,饬励边帅。凡任疆圉之责者,莫不人思効命。而有卓然如戚公者出焉。王灵所加,海宇清宴,将书勋太常,被河山带砺之盟。后之考论中兴元功者,非公其谁哉?是为序。

    司训袁君督学旌奖序

    今制御史监郡,奉诏条无所不问,尤莫先于察吏治得失,登贤显能,去其治行无状者。然率一年更之。盖其职以巡行纠察为事,驰驱咨诹,怀靡及之志,计一岁中部内之贤不肖,亦可以周知之矣。

    自顷岛夷入寇,江海之间,数被侵掠。御史余姚周侯,时按苏、松,于兵戈倥偬之中,拊循劳徕,甚得民心。民诣阙保留之。至三年。始被命督学南畿。夫三年之间,其于所部吏,知之尤宜详也。

    迩者周侯既得代,之留都,甫视事,即下书郡邑,旌奖贤能。吾县学博士宜春袁君,独首被之。近年以来,州郡所监临御史,无虑五六人。他御史旌奖常易得,惟巡按御史,自非为治有声迹卓异者,率不易得。其得之者,不踰岁而征书至。今周侯临部既久,复为督学;督学位望,又在诸御史之上。其于教官,临之尤专。则旌奖之尤不易得。侯之所以有取于君者,宜非苟然,而君之所以得此于侯为甚难。宜乎人之望之而以为荣也。于是泰和王侯以郡丞署县,幸御史之檄,以羊酒彩币,至学行事。诸生四百余人,以为此盛典也,不可以无序,列状来请于余。

    余以昔倭贼内讧,孤城几陷。君与化州张君,率两斋之士,登陴御守。时缒城请兵,斩馘殪敌,多出于诸生之中。又劝勉士大夫,捐金出粟,以给守卒。城赖以全。诸生被掠无归,栖之学舍,遍于廊庑之间。上其名于督学,赈恤之。常时有司仍踵敝风,于学校多所简外。君知其情有所屈,必反复言之,无不得直。士或贫居郊野,经岁不至,亦不以介意。至于人情事变,立谈之间,无不洞悉。由此言之,非独为儒官,施于吏治亦有余地矣。盖御史所以奖之者如彼,而诸生所以称之者如此。夫官无崇卑,以得行其志为乐。袁君之能获于上下,其于仕岂不裕哉?予是以书之。

    赠医士张云?序

    技术之事微矣。自司马子长传扁鹊、仓公,自后为史者,概取神奇诡怪之说,以附于正史。予颇疑其非经世之要;欲为后世立史法,削去方伎传,庶几不诡于圣人。

    然观周礼,周公所以治天下者,无一事之不备。至于医师,特令上士为之。下迨于鸟兽,亦有医。以是知百家伎艺,皆圣人之所创制,民生之不可一日无者,其为经纶参赞之功至矣。今世医亦有官,而四方之为医者不少。求如史传之可纪者,未之或闻。其或有称于一时,考其实,不迨者多矣。嗟夫!世道之变,岂独士大夫学术之不古,而伎术亦然,可叹也哉!

    嘉靖己亥,吾族之诸父有病危者,医士张云?起之。图所以为谢,因命予述云?之能。予于云?所治病状未详,不能依太仓传例。而独闻云?世为武弁,其家在京师,而云?为医,自轩、岐以来百七十九家之言,靡不洞彻,谈论滚滚,治人生死立効。正德间。巨珰用事,颇以权力致天下之伎能。当是时,云?游其门,四方之言医者莫能难也。其后事败,云?不与其祸;来居淞江,后乃迁吴门,所至皆有利于人。噫!若求其可纪者,或者其在斯人也。

    赠弟子敏授尚医序

    吾家自唐宣公以来,以文学应制科,常为天下第一,世有显仕。国朝惩元氏之玩,法令严急。士大夫惧罪,不敢出仕。长陵之世,吾祖先以人材举,犹不敢应命。迨累世承平,则皆以高赀雄乡里。子弟多臂鹰骑马,出入驰骋为乐,不思仕进。

    吾曾祖姑以诸生登科,为吏齐、鲁之间。先皇帝御宇,余与宪副弟始登进士。然余试南宫久,宪副一试即得之。是时大宗伯王公,诸进士旅见者四百人,公独进宪副前,问道余姓名,曰:「非尔之族乎?」盖以余之族姓单,而吴中之归无二祖也。

    隆庆三年,余自邢州入贺。而栢泉叔方为大鸿胪,赐告还。余弟子敏,奉部牒官尚医。盖于是而吾之族属知仕进之荣,而子敏以下诸弟,方治进土业。昔海虞章大理,其父为侍御,而大理兄弟三人,皆举进士,为大官。唯二子不第,亦以资为官。先是,章氏治宅,畚土,获五鳝。其后侍御五子皆横金带,协于五鳝之祥。海虞人至今称章氏之盛焉。吾叔之诸子,殆将似之。以此为尚医贺,且祝诸弟媲美章氏。而石塘弟以太学上舍,同在京,其乐有家门之庆,与余同也。因为之序。

    赠大慈仁寺左方丈住持宇上人序大慈仁寺,在京城宣式门外。西寺盖孝肃皇后以其弟为僧故,为太后时,建此寺。宪 宗皇帝两制碑记,顺奉母后之志也。

    余舍于寺左方丈,见其长老。云:祖师名吉祥,姓周氏。为儿时,好出游,尝出不复归家,家亦不知其所在。太后自未入宫,师已与其家不相闻,久之,去祝发于大觉寺。然常游行市中,夜即来报国寺伽蓝殿中宿。太后意亦若忘之。忽夜梦伽蓝神来,言后弟今在某所,英宗亦同时梦。梦觉,相与言皆同。即日遣诸小黄门以梦中所见神言求之。至则见师伽蓝殿中,遂拥以行。小黄门白入见,帝后皆喜。后问所以出游及为僧,时为泣下,因曰:「何如今日为皇亲耶?」吉祥不愿也,复还寺。后不能强,厚赐之。英宗晏驾,太子即位,后为太后。出内藏物建大慈仁寺。报国寺,故小剎也,今为大寺。其西伽蓝殿犹存云。

    孝宗时,太后为太皇太后,为立护敕碑,碑所载庄田,无虑数百顷。师以左善世示灭,帝遣官致祭。师时所招僧,至数百人。迨后庆寿寺毁,僧亦来居于此。僧众矣,惟今道宇,独其九世世嫡也。

    隆庆元年,余入觐,来见道宇,尚披发。后三年来,则道宇之师已化去,道宇以年少荷重负,得部札,为左方丈住持。于是京城内外凡为其教者,皆来为道宇贺。而道宇之徒师昂,为之请序于余。

    余谓祖师脱屉皇舅之贵,而乐世外之教,孝肃皇后在慈宫,二圣隆孝养,恩赐无所不至,而祖师澹寂自若。英庙以来,外戚恩泽侯者,不能数世。祖师之赐庄犹存,衣食寺中数百人。此有以见一时富贵之不能久,而澹寂者之长存也。道宇神气清明,卓为禅林之秀。吾知祖师之传不坠,遂序之以为赠。

    赠菩提寺坤上人序予昔年读书吴郡西万峯山中。旧有大藏经,在佛阁下。间往观之,因得尽见所谓五千四十八卷者。而妙法莲华经、维摩诘诸上品,皆略究其大旨。虽数万言,不过一二要言而已。而支辞漫说,若此之富。故知佛教之东来,此佛之衰也,摩腾、竺法兰之徒之罪也。自是数喜与其徒论说空理,求第一义谛,又欲废五千卷。而后止安亭,居昆山之东境,有菩提寺,其长老名德坤者,予数见之,亦以是语之云。

    嘉靖辛亥,予因悼亡,为延僧诵经,取其疏观之,往往忏罪求福之语。盖布施持戒之说下矣,而又如是,失逾远矣。因以为亡者之心,与佛之心一而已。即轻举遐览,乘云御风,逍遥于兜率之天,岂有所谓三道六趣云者?于是悉取其语而更之,直着此心,达之空王而焦怍;使世间果有佛,即其理如是。长老唯唯。率其徒诵数十昼夜,予盖恍然真见珠宫贝阙生天之处矣。

    念长老之劳,无以为报,会是年八月二十三日,其初度之辰,里人相率以花果供养,且持文卷谒予为文以序其事。予不能文也。因思法华经第一卷千万亿种供佛及僧,则不腆之辞,为亡者供佛及僧可也。遂序其所以与长老之说。又叹吾里土瘠民贫,岁荒赋急,流冗日多。菩提寺建自孙吴,于今数千年,佛土庄严,庙宇如故。长老之能守其法可知也。于是长老僧腊五十,世寿七十矣。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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