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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國習慣

    我國上古,男皆束髮於頂。世祖入關,乃薙髮垂辮。女子多纏足,不輕出外。男子吸鴉片者甚眾,亦好賭博,煙管賭具,幾視為日用要物。光、宣間,始有天足會、戒煙會之設立。至於食品,北重麥,南重米。而知書識字者,百人中不可得一也。

    以物價覘俗

    國初物價已較明為昂。順治時,其御史疏言風俗之侈,謂一席之費至於一金,一戲之費至於六金。又《毋欺錄》云:「我生之初,親朋至,酒一壺,為錢一;腐一簋,為錢一;鷄鳧卵一簋,為錢二,便可款留。今非豐饌嘉肴,不敢留客,非二三百錢,不能辦具。耗費益多,而物價益貴,財力益困,而情誼益衰。」又晉江王伯咨嘗於其家訓中述往事云:「銀三錢,可易錢一百二十文,每日買柴一文,三日共菜脯一文,計二十日可用二十七文有奇,而足存九十餘文,可買米一斗五升,足家中二日半之糧。蓋此銀一兩,僅值四百錢,斗米不過六十文,薪菜之值尤極賤也。至康熙時,則斛米值錢二錢。雍正時,市平銀一兩,可易大制錢八九百文,米色雖有高下,每石市價以百文上下為率。乾隆庚寅,斗米值三百五十錢《武昌縣志》已列為災異。道光以來,米價極賤時,一斗必在二百文外,昂時或千餘錢。銀一兩,從無千錢以內者。始知往日物輕錢重,官中所謂例價者,乃常價,非故為抑勒也,特相沿不改耳。」

    光、宣間,則一筵之費至二三十金,一戲之費至六七百金。而尋常客至,倉猝作主人,亦非一金上下不辦,人奢物貴,兩兼之矣。故同年公會,宦僚雅集,往往聚集數百金,以供一朝揮霍,猶苦不足也。生計日促,日用日奢,京師、上海之生活程度,駸駸乎追蹤倫敦、巴黎,而外強中乾捉襟現肘之內幕,曾不能稍減其窮奢極欲之肉慾也。且萬方一概,相習成風,雖有賢者,不能自異,噫!

    開會

    集會、結社,二者性質不同。集會為一時聯合,歡迎歡送之類屬之。結社有永久性質,辦事討論之類屬之。而流俗不察,輒稱之曰會。光、宣之交,都會商埠盛行之。

    發起人先以開會年月日時、名稱、地址及開議之原因,提議之辦法,印發傳單,登載日報,並發函通告同志,或即呈報當地官廳,以便保護。會場有開會秩序單,其提議之各事曰日程表。會場中央外向,設演說臺。當搖鈴開會時,曲發起人登臺,布告宗旨,續行演說。或由他人主席,請其發言。凡所演說,均由旁坐書記筆錄於冊。辦理庶務者為幹事員,招呼會眾者為招待員,整理秩序者為糾察員。

    赴會人所須知者如下:一、繳券。至會場門口,以入場券交收券人。二、簽名。門口有一几,設簽名冊,分會員、來賓二種,赴會者以己之姓名書於上。三、就席。有會員席、來賓席、特別來賓席,新聞記者席各種,於楹柱或椅或桌分別標識,赴會者當依招待員引導人席。四、發言。若會中有赴會人發言之特許,自可發表意見,惟須俟他人言畢,起立陳說。若應演說臺上之請,登臺演說,當登臺時,先向外鞠躬,立而發言。五、退席。將閉會,亦如開會時之搖鈴,赴會者聞聲即退。入場勿擁擠,出場須魚貫而行。勿私言,交頭接耳,易為他人所疑。勿喧曄,宜坐而靜聽。勿涕唾,萬不得已,以手巾盛之。勿吸煙,煙霧薰蒸,易為旁坐人所厭惡。

    謁客

    凡至官廳及人家,投謁答謁,由從僕以名刺交閽人。既通報,客即先至客堂,立候主人。主人出,讓客,即送茶及水旱煙。有須主人迓客於門而陪客入內者,則為特別之客。

    光、宣間,名刺之式不一,或紅紙,或西式白紙,均可。名片之背,則書名號與住址,西式名片之左角則書職業。女子亦然,惟已嫁者輒增夫家姓氏。男子有承重喪或父母喪者,則於白紙名片之四周以二三分黑色為緣;或節沿用舊式,於姓之左角書制字;期服以外之喪,僅於姓之左角書期字,餘類推,女子亦然。若攜有介紹書者,於接見時面投。

    三朝

    俗所謂三朝者有二:一、兒生三日會客,設湯餅筵。一、男女成婚之第三日,亦肆筵設席以娛賓。

    彌月

    彌月,見《詩經》「誕彌厥月,先生如達」。謂姜源之孕后稷,滿十月之間,易生而無留難也。其後則以男子子、女子子之生滿一月者曰彌月,宗族戚友亦皆有所饋贈,以將賀意,必設宴以享之。或饋人以生麪及炒熟之麪,麪條長,取其緜緜不斷長壽之意也。

    百祿

    兒生百日曰百祿。杭有此風,必祀神,為兒薙髮,曰百祿頭。「碌」讀如「羅」,因「百祿」二字與「不祿」同音。不祿者,死也,故避之。且不曰百日而曰百祿者,以人死之百日曰百日也。

    周歲

    周歲,小兒之生及一歲者也。古時,兒生一期,設晬盤於兒前,男則用弓矢紙筆,女則用刀尺針縷及珍寶玩物,置盤中,觀其發意所取,名之為試兒,今亦有之。富貴之家至有演劇侑觴以娛賓客者。客皆有所饋,其豐者為金銀飾器、綢緞衣料。

    立嗣

    我國重宗法,以無後為不孝之一。凡年至四五十而尚未有子者,輒引以為大憂,懼他日為若敖之鬼也,他人亦為之鰓鰓慮,視滅國之痛尤過之,蓋狹義滅種之懼也。於是有立嗣之事。其法:擇胞兄弟之子以為嗣,次則擇從兄弟之子,復次則擇再從兄弟之子。兩者皆無,乃及於昭穆相當之族人。惟其中有應繼、愛繼之別。昭穆之最親者為應繼,繼矣,而不當嗣父母之意,另擇一較疏之人,亦使為後,曰愛繼。亦有舍應繼而取愛繼者,此皆以同姓為斷也。

    其取於異姓者,或出嫁姊妹之子,或為女擇一壻,人贅於家,令其奉祀。或買一不知誰何之子,則以二齡至十齡者為多。間有先期覓一在外之孕婦,而自飾為有姙者,俟孕婦之將臨盆也,亦坐蓐,收生嫗亦侍於側,孕婦之子方墮地,亟攜以歸,由收生嫗奉之,以交飾姙者撫之,而別雇乳婦飼之焉,俗曰血抱。凡此者皆養子也,養異姓子為己子者。五代之李克用、王建為最多。明太祖初起時,亦多畜養異姓兒,稱為某舍。

    且尚有出嗣於神鬼者,光緒初葉,德清戴匡嘗官餘姚訓導,徐珂欲求戴子高明經望之遺著,以其同縣而疑為一族也。就而訪求之,戴曰:「非也,寒家之得姓為戴,從邑城隍廟神戴公得之。先代以得子屢夭,故出嗣於神,至僕已三世矣,不與子高同族也。」匡之子子田,以稅課大使需次江寧孫靜齋,為諸生。

    乾兒

    乾兒者,不論男子子、女子子皆有之。蓋於十齡之內,認二人為義父義母,稱之曰乾爺乾娘。吳俗曰過房,越俗曰寄拜。乾爺為其命名,冠己以姓,曰某某某,必雙名,兩字也。然姓不表而出之,即其名,亦惟乾爺乾娘自稱之。通行於社會者,則仍本姓本名,此所以異於義子也。雖乾字有相假之義,與義字之訓假者略同,而義子則為人後,乾兒則僅曰寄男女也。命名之曰,由乾兒之父母率兒登堂,具饌祀祖,更以禮物上獻乾爺乾娘,書姓名於紅箋,於其四角並著吉語,媵以金銀飾物、冠履衣服、珍玩、文具、果餌。自是而年節往來,彼此輒互有所饋,長大婚嫁,乾爺乾娘贈物亦必甚豐。乾爺之母,即乾娘之姑,則稱乾嬭婆,蓋假用乾阿嬭之名稱而變通之耳。兩家之父母,俗稱乾親家。對於他人,則曰某為某之乾親。其結合之原因有二:一、迷信。懼兒夭殤,他日自為若敖之鬼,因擇子女眾多之人,使之認為乾爺乾娘。且有寄名於神鬼,如觀音大士、文昌帝君、城隍土地,且及於無常【俗傳人將死時由無常勾魂。】是也。或即寄名於僧尼,而亦皆稱之曰乾親家。一、勢利。甲乙二人彼此本為友矣,而乙見甲之富貴日漸增盛也,益思有以交歡之,且欲附於戚黨之列,得便其攀援於異日,誇耀於他人也,乃以子女寄拜甲之膝下,而認之為乾親。其與人言,亦必曰某為舍親。

    壽誕之預祝補祝

    人之生日曰壽誕,亦曰壽辰。至日,家屬、宗族、戚友皆拜而頌禱,曰拜壽。其前一夕亦有往祝者,曰預祝,亦曰拜生。初度之翌日,若有人往祝,則曰補祝。

    冥壽

    祝壽者,祝其人之長生不死也。乃有為已卒之祖父母、父母稱觴祝壽者,曰冥壽,亦曰冥慶。人已前卒,何有於壽,豈果有鬼死為聻之事乎?至期,其子孫於宴客之請柬,收禮之謝柬,皆自稱追慶子、追慶孫,仍著綵服,設禮堂,宗族、戚友亦且相率往賀,甚有演劇以娛賓者。

    溺女

    溺女惡習,所在有之,蓋以女子方及笄許嫁時,父母必為辦妝奩。富家固不論,即貧至傭力於人者,亦必罄其數年所入傭貲,否則夫壻翁姑必皆憎惡。迨出嫁,則三朝也,滿月也,令節新年也,家屬生日也,總之,有一可指之名目,即有一不能少之饋贈,紛至沓來,永無已時。又或將生子,則有催生之禮,子生後,則彌月、週歲、上學等類,皆須備物贈送。甚至壻或分爨,則細至椅桌碗箸,必取之婦家。女子歸寧,亦必私取母家所有攜之而歸,稍不遂意,怨恨交作,貪家之不願舉女,良有以也。成曰大賊人道,或曰方患人滿,此風宜提倡不宜禁革。

    北人毀身求財

    殘毀身體,最悖人道。北方風氣剛勁,好勇鬭狠,甚且不惜傷身以易金;或因小忿,自戕其體而爭勝,尤為野蠻。光緒某年,歲將暮,京師琉璃厰西門餅店前,有少年裸下體臥地,不聲,店主舉桿麫大杖杖其骽,杖王五六十,突起而言曰:「如是,必喫矣。」店主曰:「任汝喫矣。」蓋臥地者積欠餅資,猶強取不已。故店主示以大杖,謂如不呼痛,免前欠,且自此不索直也。又一日,五道廟三岔路口,有黑衣快靴之群惡少洶洶自北來,中布衵服而外衣不鈕者一人,面血淋漓,一目已霍然眇,蓋喫寶局者也。喫寶局者,惡少日於賭館索費,任保護。然若輩眾多,必以甘心傷其支體者始得之。支體之傷分等計資,果剜目者列上等而獲多金矣。

    京畿一帶,此風尤盛。一日,有壯男至通州某典肆持敝衣求質,典夥卻之,男子呶呶爭。久之,詰夥曰:「貴肆果質何類物?」夥答曰:「凡物皆受,第必須完好者始合格。」壯男匆匆去,俄復至,出小刀,割一耳擲櫃上曰:「此亦物之完好者,若速為估值。」夥大懼,立邀之入,予以重金,始出。又良鄉縣甲乙二人有所爭訟,經年不休,二人皆力盡,不復勝訟,乃相約曬烈日中,畏避者負。二人力適相等,繼更議定置一大油鍋,熾之令沸,中擲二鐵丸,能赤手取以出者勝。屆期,邀父老為證人,一攘臂先取,皮肉盡脫;其一逡巡不敢動,遂敗北,乃以所爭者讓諸取丸人。然是人受毒過深,不數日即死。

    北人尚炕

    北方居民,室中皆有大炕。入門,脫屨而登,跧坐於炕,夜則去之,即以薦臥具。

    炕之為用,不知其所由起也。東起泰岱,沿北緯三十七度,漸迤而南,越衡漳,抵汾晉,逾涇洛,西出隴阪,凡此地帯以北,富貴貧賤之寢處,無不用炕者。其製:和土雜磚石為之,幅寬五六尺,三面連牆,緊依南牖之下,以取光;前通坎道,炙炭取暖。若貧家,則於旁端為竈,既炊食,即烘炕,老幼男婦,聚處其上。詩家題詠,亦往往見之。《湛然居士集》:「牛糞火煨泥炕暖,蛾連紙破瓦窗明。」于忠肅《雲中即事》:「炕頭炙炭燒黃鼠,馬上彎弓射白狼。」官友鹿有《煖炕詩》三十二韻,朱弁有《炕寢詩》三十韻。又《正字通》:「北方暖牀曰炕。」此炕之明見於載籍者。然考其著述時代,率在遼,金以前,炕之義訓,皆動詞,形容詞;若以用為名詞者,則絕未之見也。燕太子與軻同牀而寢。《高士傳》:「管寧隱遼東,坐臥藜,當膝處皆穿。」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臘夜令持椒臥房牀旁,飬蠶法:土屋欲四面開窗,屋內四角著火。」孫氏註:「炭聚之下,碎末,令擣熟丸,以供竈爐種火以用。」皆言竈言爐,而絕不言炕,可見方古代本未有炕。至如《左傳》「宋寺人柳熾炭於位,將至則去之」《新序》「宛春謂衛靈公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竈.』」,《漢書.蘇武傳》「鑿地為坎,置熅 火」,庾信《小園賦》「嵇康鍛竈既煗而堪眠」.《水經注》「土垠縣有觀雞寺,基側室外,四出爨火,炎勢內流,一堂盡溫」云1,要之,皆暖房而非炕也.惟《舊唐書.高麗傳》:「冬月皆作長炕,下燃熅火.」馬擴第自敍:「金主聚諸將共食,則於炕上用矮檯子,或木盤相接。」《北盟錄》:「女真俗環屋為土?,熾火其下,寢食起居其上,謂之炕。」觀此數條,乃不啻為北方用炕者形容盡致,而宋人異而書之,以為胡俗,益可見北方古未有炕,蓋其初本東胡之俗,自遼、金人,浸染既深,久之遂成習慣。然炎火蒸融,輒令人筋脈弛緩,腦氣昏沉。南人夏日寢之,土濕交乘,尤易成癱瘓之症。即北人體質素強,而炭氣濛騰,冬夜因之悶斃者,亦時有所聞也。

    都人之酒食聲色

    晚近士大夫習於聲色,羣以酒食徵逐為樂,而京師尤甚。有好事者賦詩以紀之曰:「六街如砥電燈紅,徹夜輪蹄西復東。天樂聽完聽慶樂,惠豐喫罷喫同豐。銜頭盡是郎員主,談助無非白發中。除卻早衙遲畫到,閒來只是逛胡同。」蓋天樂、慶樂為戲園名,惠豐、同豐京館名,而胡同又為妓館所在地也。

    北方婦女之奢佚

    許周生駕部之配梁夫人德繩,著《古春軒詩草》,中有《北地佳人行》一篇,讀之可知嘉、道時京師婦女之奢侈驕佚也。詩云:「北地佳人少小時,養成性格含嬌癡。閨中行樂隨年換,世上閒愁百不知。日高睡起心情倦,草草烏雲盤翠鈿。玉裹珠圍替月姿,粉妝香砌呈花面。三春淑景麗桃花,百兩盈門御鳳車。舅姑貴顯通侯宅,親串經過衞霍家。麝帳雲深棲並翼,相愛相憐復相得。十三箏柱緩秦絲,八九鴛鴦圖繡幕。夫壻豪奢貴有餘,入圍歌舞出瓊輿。吐金衹解憐舍利,識字從來惱蠹魚。高會晨朝連日積,瑪瑙杯深浮湩酪。刻漏徐看玉帶圍,貂蟬低映寒鴉色。華堂歡笑趁芳辰,頤指微聞促酒頻。侍女不曾拈繡譜,兒家那復羨鍼神?曲房宛轉連雲第,雕闌花鳥供流睇。無香最愛鳳仙嬌,多語生憎鸚母慧。紅肥綠膩裹香綿,舉動人扶忒自憐。綺閣莊嚴長似佛,瓊窗窈窕恍如仙。少愁多病長欹枕,玉葉人參當茗飲。青鳥丁寧浪自傳,銀釭深秘誰能審?無限豪華難具陳,酣眠薄醉過青春。寒門不少傾城色,翠袖空悲薄命人。」

    京師之二好二醜

    光緒庚子以前,京師有二好二醜。二好者:字之好也,相公之好也。進士之朝考卷殿試策,專重楷法,點畫勻淨,墨色晶瑩,分行布白,橫竪錯綜,期無毫髮之遺憾,策論詩次之,惟以字之工拙分甲乙,他試亦然。且紙墨筆硯,俱極精良,人爭習之,此字之好也。都人所稱相公者有二:一大學士,極貴也;一伶,極賤也,而稱謂相埒。俗尚交游,如有慶弔事,以有大學士臨門者為至榮;如有筵燕事,以有伶侑酒者為至榮,此相公之好也。

    二醜者:大小遺之醜也,制藝之醜也。通衢大道,矢溺滿地,當眾而遺,裸體相示,首善之地,乃至現形若是,此大小遺之醜也。晚近制藝,名曰墨卷,專以色澤聲調為事,絕無真理,此制藝之醜也。

    京城四大

    新進士既點庶吉士,謁客名刺,非常偉大,較普通所用者約加一倍,而所印姓名,恰如其紙之大小,四圍不使留隙,蓋體制然也。既散館,即不復爾。其制自何而起,命意為何,老於詞林者亦不能言,殆亦一種習慣而已。都人士成一聯詠之云:「翰林名片棺材槓,襪店招牌窰子□。」謂之為京城四大。蓋都中富人出殯,昇棺夫有多至六十四或七十二人者,槓之巨,亦無倫比,蓋以表示其闊也。襪店門首,往往懸一巨襪,以為招徠。窰子者,都人以呼妓院,蓋妓女閱人既多,為廣大教主也。

    都人不談國事

    京師酒館之各室,每有一紅紙條揭於柱,上書四字曰:「莫談國事。」慮有御史適在隔室,據所傳聞,登之白簡也。且或有言侵犯親王、貝子、貝勒及宗室、覺羅,至有後患耳。

    柳邊俗尚

    昔年行柳條邊外者,率不裹糧,遇人家,直入其室,主者盡所有出享。或日暮讓南炕宿客,而自臥西北炕,馬則煮豆麥剉草飼之。客去,不受一錢。他時過之,或以鍼綫荷包贈,則又煎乳豬鵝雞以進。其後則倉卒一飯或一宿,尚不計值,再宿必厚報之。而居者非雲貴流人,則山東西賈客,類皆巧於計利,於是非裹糧不可行矣。然宿則猶讓炕,炊則猶樵蘇,飯則猶助瓜菜,尚非內地之人所能及也。

    俗尚齒,無貴賤之階級,呼年老者曰瑪法。瑪法者,漢言爺爺也。呼年長者曰阿哥。新歲相見,卑幼於尊長必長跪叩首,尊長者坐而受之,不為答。首必四叩,至三,則跪而昂首,若聽命者然,尊長以好語祝,乃一叩而起,否則不起也。少者至老者家,雖賓,必隅坐隨行。出遇老者於途,必鞠躬垂手而問曰賽音。賽音者,漢言好也。若乘馬,必下,俟老者過,老者命之乘,乃敢避而乘。宴會,必子弟進食,行酒不以奴僕,客受之,亦不酢。往來無內外,妻妾不相避,年長者之妻呼為嫂,少者呼為嬸子,若弟婦。

    臥時,頭臨炕邊,足抵窗,無論男女尊卑,皆並頭。以足向人,謂之不敬。惟妾則橫臥其主之足後,否則賤如奴隸,亦忌之。其頭不近窗者,蓋天寒,窗際冰霜曉且盈寸,近則衾裯常為寒氣所逼,致不乾,故頭臨炕邊,亦不得已也。炕皆外高內低,但不甚闊,人稍長,便須斜臥矣。

    吉林俗尚

    吉林之俗,枕衾被褥必逢秋始浣濯,乎時雖氣味腥羶,不之顧也。

    嬰孩棲以搖籃,不置諸地,以索懸之,泣則扶而蕩漾於空際。至魚皮韃子多束縛襁褓兒懸諸林木間。

    女子平生沐浴僅三度,即初生一度,臨嫁一度,瀕死一度是也。

    嬰孩初生,枕以硬枕,【枕實以豆。】務平其後腦骨,以硬起欠美觀,習俗然也。燕、魯人之流寓者,亦多染此習。

    炎夏甚熱,雖亦揮扇納涼,然臥土炕者,仍烘火不輟。蓋冬日之烘火以禦寒,夏日之烘火以袪溼也。甚至席焦背赤,一若炮烙橫施,非此不能安寢焉?否則背脊痛矣。

    闔家尊卑老少長幼男女共寢一炕,雖外來之親友,假宿之孤客,亦無上下之別.且臥必赤身,故相率不燃燈,中上之家,則稍施以間隔.

    吉林多炕集,用代薪炭者,均棟梁材,而區區竹頭木片,竟有用以代手紙而去穢者。

    婦女足鑲鞋,底層三寸許,著衫及踝,而兩端不開,【無衣叉。】頂盤高髻,惟手握三尺烟筒,頻頻吸之。

    寧古塔以文人為貴

    寧古塔之滿人,呼有爵而流者曰哈番。哈番者,漢言官也。而遇監生生員亦以哈番呼之。蓋其俗以文人為貴,文人富則學為賈,貧而通滿語,則代人賈,所謂掌櫃者也。貧而不通滿語者則為人師,師終歲之獲,多者二三十金,少者十數金而已,掌櫃可得三四十金。

    山東沿海俗尚

    山東即墨以南,民貧俗儉,僅以茅舍蔽風兩,未見有廣廈大屋如南方者。其人誠實不欺,服官吏之役,雖勞不怨。惟戀鄉心甚切,以耕漁畜牧為業,罕有出外經商者。其北則民風狡猾,海陽尤甚,然長於經商,故商於京、津、旅、大者頗多。

    甘人租妻

    雍、乾以前,甘肅有租妻之俗。蓋力不能娶而望子者,則僦他人妻,立券,書期限,或二年,或三年,或以得子為限。過期,則原夫促回,不能一日留也。客遊其地者,亦僦之以遣岑寂。立券書限,即宿其夫之家,不必賃屋別居也。限內客至,夫輒避去,限外無論。夫不許,即某妻素與客最篤者,亦堅拒不納。欲續好,則更出僦價乃可。

    甘人重視餞別

    祖道設餞,人之常情,而當康熙時,甘肅人規之為尤重。宦游南去,賈客東歸,率皆攜挈樽罍,招邀放郭外之荒墩古戍間,紅氈密地,毳帳如鱗,人圍馬住,頗極纏綿。更時有密識妖姬,牽驢道左,偷啼背面,送面添杯。行者停車助其歎悼,登高望盡,惘惘歸途,此亦邊人之善俗也。

    吳俗前後有三好

    蘇州長、元、吳三邑之人習於安逸。王文簡公士禎嘗謂其俗有三好:鬬馬弔牌,喫河魨魚,敬五通神,雖士大夫不免,恨不得上方斬馬劍誅作俑者。其後則縉紳又有三好:曰窮烹飪,狎優伶,談骨董。三者精,可抵掌公卿間矣。五通神自蘇撫湯文正公斌焚毀後已絕。馬弔好者益眾,惟河魨魚食者尚少耳。昔葉訒菴因食河魨致病,陳其年尤酷嗜,在天津食之中毒,面目悉腫,不可辨識,皆烹製失宜所致也。

    蘇鄉婦女之儉勤

    世以蘇俗為奢惰,實僅指城市言之耳。若其四鄉,則甚儉且勤,婦女皆天足,從事田畝,雜男子力作,樵漁蠶牧,拏舟擔物,凡男子所有事,皆優為之。

    今姑就光福言之,能織蒲鞋,繡神袍,而舁山轎亦為職業之一。轎著於肩,疾走如飛,健男子瞠乎後也。嘗有人詢以兩肩能擔重幾何,則曰:「我不知也。惟城中某宦,軀體癡肥,權之,當在一百三四十斤,而我荷之越嶺登山,奔馳二三十里,氣不喘而面不紅也。」

    上海俗尚

    上海為通商巨埠,廣土眾民,為全國之冠。以宣統辛亥計之,實有人民六十餘萬之多,生活程度亦頗高,中人之產,支拄維艱。自其外觀之,固已備極繁盛,實則乘肥策堅,徜徉於歌樓舞館間者,類皆僑居之富豪。若土著之普通人民,恆以撙節相警惕,惟婚嫁喪葬,專尚外觀。其下等社會之人,類皆身無完衣,而飲酒食肉口啣捲烟者,相望於道,雖乞丐亦不免。至若近鄉農民,輒以所種蔬菜售之租界,所入較豐,亦染奢靡之習,北鄉尤甚。其能勤且儉者,惟浦東及西南各鄉耳。而民氣頗柔,俗尚迷信。西鄉則好械鬬,不如浦東之誠樸也。

    樂平械鬬

    樂平屬江西,人皆慓悍,輒以雞豚細故,各糾黨以械鬬,而東南兩鄉為尤甚。其俗:凡產一男丁,須獻鐵十斤或二十斤於宗祠,為製造軍械之用。戚友之與湯餅會者,亦以鐵三斤投贈。以故族愈強者,則軍械巨砲愈多,惟用硝磺鐵彈,無新式之火藥彈丸耳。

    武穴淫風

    咸、同間,粵寇亂時,湖北武穴有汪某者,如寇將至,先期召集各戶,籌所以對待之策,皆無以對。汪曰:「欲使其不動吾鎮一草一木,誠易事耳。某有策在,特不知大眾願否?」眾曰:「惟先生之命是聽。」汪乃選擇婦人中姿色稍佳者百餘人,使其迎寇於數里外,且遍設行館,請其休憩。寇大悅,遂各擁抱婦女,恣為歡樂,不復騷擾商肆,翌晨即去,全鎮賴以無恙,然此百餘婦女已為其姦淫殆徧矣。事為胡文忠公林翼所聞,以汪此舉有傷風化,非特無功,且有罪,立寘於法。說者謂武穴之淫風至今不衰,實當日遺傳所致也。

    雅州俗尚

    四川雅州一帶,民尚美麗,建南一帶,民尚儉樸。南方女子,天足為多,其富厚之家,則多纏足。無論男女,好以藍白布纏於頭,雖盛暑不去。且皆能服田力穡,勤於農務。稍有家產,輒喜畜馬羊,建南尤盛。

    昌化俗尚

    浙江昌化居民好訟嗜賭,而其地少盜賊。惟女子尠貞節,男女私合,曰燒同鍋。且邑少巨室,有「富不滿萬,窮弗討飯」之諺。蔬菜穀類,大都自種自食,客此者欲乞其鄰,則價昂甚。冬日,人皆攜一火籠【以竹編為籠,內置火缽。】以禦寒。

    寧紹典妻

    浙江寧、紹、台各屬,常有典妻之風。以妻典與人,期以十年五年,滿期則納資取贖。為之妻者,或生育男女於外,幾不明其孰為本夫也。

    處人冒祖

    處州居民,家各有譜,宗支頗明晰。本宗相承,筆以紅色;異姓繼嗣,筆以藍色。惟所序非族中合議,胥以私意出之,故流毒彌多。常有無賴覦富室產,富室乏嗣,筆祖若父以藍色,而自承為富室正支;或指富室為異嗣者。甘為人後,恬不知恥。更有自移他族骸骨瘞諸祖塋,訐人為盜葬,或陰匿祖骸以實之。

    開化俗尚

    開化縣居浙、贛、皖三省之交,屬浙江衢州府,其地萬山聳峙,城中居民約千數百戶,而庸中佼佼者,惟勵、謝、陳三姓而已。其餘婦女,無論已嫁未嫁,有夫無夫,罔不面首三十,惟卿所欲,女子自十四歲以上鮮有完人。浪男蕩婦,既相歡好,則男子恆具麵食分饋其鄰,自此便可公然往來,略無顧忌,即為之夫若父母者,第有微利可沾,亦絕不加以干涉。男子對於所歡,每月約津貼以銀幣二圓,而在生活程度極低之處,即此區區,已足贍一身而有餘。故開化奸案極少,是蓋桑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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