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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量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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瞋目还面谓伯仁曰:“君才不如弟,而横得重名①!”须臾,举蜡烛火掷伯仁,伯仁笑曰:“阿奴火攻,固出下策耳!”

    【注释】

    ①横:意外;无缘无故。

    【译文】

    周仲智喝酒喝醉了,瞪着眼扭着头对他哥哥伯仁说:“您才能比不上我,却意外地获得大名声!”接着,举起点着的蜡烛扔到伯仁身上,伯仁笑着说:“阿奴用火攻,原来是用的下策啊!”

    ①顾和始为扬州从事,月旦当朝,未入,顷停车州门外。周侯诣②丞相,历和车边,和觅虱,夷然不动。周既过,反还,指顾心曰:“此中何所有?”顾搏虱如故,徐应曰:“此中最是难测地。”周侯既入,语丞相③曰:“卿州吏中有一令仆才。”

    【注释】

    ①顾和:字君孝。王导任扬州刺史时,调他做从事,后来官至尚书令。月旦:农历每月初一。朝:下属进见长官。

    ②夷然:安然。

    ③令仆才:指作尚书令和仆射之才。

    【译文】

    顾和当初任扬州州府从事的时候,到初一该进见长官了,他还没有进府,暂时在州府门外停下车。这时武城侯周颌也到丞相王导那里去,从顾和的车子旁边经过,顾和正在抓虱子,安闲自在,没有理他。周瞋已经过去了,又折回来,指着顾和的胸口问道:“这里面装些什么?”顾和照样掐虱子,慢吞吞地回答说:“这里面是最难捉摸的地方。”周瞋进府后,告诉王导说:“你的下属里有一个可做尚书令或仆射的人才。”

    ①鹿太尉与苏峻战,败,率左右十馀人乘小船西奔。乱兵相剥掠,②射,误中舵工,应弦而倒,举船上咸失色分散。亮不动容,徐曰:“此手③那可使著贼!”众乃安。

    【注释】

    ①庾太尉:庾亮,死后追赠太尉,晋成帝时,庾亮任中书令,苏峻起兵时,诏为都督征讨诸军事。

    ②射:《晋书·庾亮传》作“亮左右射贼。”分散:《晋书·庾亮传》作“欲散”,于义为长。

    ③著贼:指射中盗贼。贼指苏峻一伙。按:误中舵工后,人人自危,恐受惩处。而庾亮只是淡淡地责备了一句,所以众乃安。

    【译文】

    太尉庾亮率军和苏峻作战,打败了,带着十几个随从坐小船往西边逃去。这时叛乱的士兵正抢劫百姓,小船上的人用箭射贼兵,失手射中舵工,舵工随即倒下了,全船的人都吓得脸色发白想逃散。庾亮神色自若,慢慢说道:“这样的手怎么可以用来杀贼!”大家这才安定下来。

    ①②庾小征西尝出未还。妇母阮,是刘万安妻,与女上安陵城楼上。③俄顷翼归,策良马,盛舆卫。阮语女:“闻庾郎能骑,我何由得见?”妇④告翼,翼便为于道开卤簿盘马,始两转,坠马堕地,意色自若。

    【注释】

    ①庾小征西:庾翼,是庾亮的弟弟。庾亮曾任征西将军,他死后,庾翼也升任征西将军,所以这里称小征西,以别于庾亮。

    ②安陵:地名。这可能是庾翼屯驻之地。

    ③策:用鞭子赶。舆卫:随队坐的车子和卫士。

    ④卤薄:仪仗。

    【译文】

    征西将军庾翼有一次外出还没有回来。他的岳母阮氏,是刘万安的妻子,和女儿一起上安陵城楼观望。一会儿,庾翼回来了,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浩大的车马卫队。阮氏对女儿说:“听说庾郎会骑马,我怎么能见一见呢?”庾翼妻子于是告诉庾翼,庾翼就为她在道上摆开仪仗,骑着马绕圈子,刚转了两圈,就从马上摔下来了,可是他神态自如,满不在乎。”

    ①宣武与简文、太宰共载,密令人在舆前后鸣鼓大叫。卤簿中惊

    ②扰,太宰惶怖,求下舆。顾看简文,穆然清恬。宣武语人曰:“朝廷间故复有此贤。”

    【注释】

    ①宣武:桓温,谥号宣武。太宰:武陵王司马晞,晋穆帝即位后,升任太宰。

    ②穆然:镇静的样子。清恬(tián):心神平和安适。

    【译文】

    桓温和简文帝、太宰共坐一辆车,桓温暗中叫人在车前车后敲起鼓来,大喊大叫。仪仗队伍受惊混乱,太宰神色惊惶恐惧,要求下车。桓温回看简文帝,他却镇定自若,满不在乎。后来桓温告诉别人说:“朝廷里仍然有这样的贤能人才。”

    ①②王劭、王荟共诣宣武,正值收庾希家。荟不自安,逡巡欲去;③劭坚坐不动,待收信还,得不定,乃出。论者以劭为优。

    【注释】

    ①王劭、王荟:是王导的两个儿子。庾希:是皇亲国戚,兄弟皆为显贵。桓温忌恨他们,借故杀了他弟弟。后庾希聚众反,桓温派兵讨伐,庾希被俘,兄弟子侄五人被斩。

    ②逡(qun)巡:有顾虑而徘徊不敢前进。

    ③得不定:得与不得成为定局。按:王劭只是想看个水落石出。

    【译文】

    王劭、王荟一起去拜访桓温,恰好碰上桓温派人逮捕庾希一家。王荟心里不安,徘徊犹豫,想离开;王劭却稳稳当当地坐着不动,直等到派去逮捕的官吏回来,知道事情的结果后才退出。评论者认为王劭比王荟强。

    ①桓宣武与郗超议芟夷朝臣,条牒既定,其夜同宿。明晨起,呼②谢安、王坦之入,掷疏示之。郗犹在帐内。谢都无言,王直掷还,云:“多!”宣武取笔欲除,郗不觉窃从帐中与宣武言。谢含笑曰:“郗生可谓入幕宾也③。”

    【注释】

    ①郗超:任大司马桓温的参军,接着义调任散骑侍郎,为桓温所器重。芟(Shān)夷:除去。条牒:分项的文书。

    ②疏:给皇帝的奏议。

    ③生:先生的省称。入幕宾:占代将帅办公的地方称幕府,幕府中的属官是幕僚或幕宾。幕有帐幕义。郗超正在帐中,所以谢安这样嘲讽他。

    【译文】

    桓温和郗超商议撤换朝廷大臣的事,上报名单拟定后,当晚两人同一处安歇。第二天桓温一早起来,就传呼谢安和王坦之进来,把拟好的奏疏扔给他们看。当时郗超还在帐子里没起床。谢安看了奏疏,一句话也没说,王坦之径直扔回给桓温,说:“太多了!”桓温拿起笔想删去一些,这时郗超不自觉地偷偷从帐子里和桓温说话。谢安含笑说:“郗生可以说是入幕之宾呀。”

    ①谢太傅盘桓东山,时与孙兴公诸人泛海戏。风起浪涌,孙,王②③诸人色并遽,便唱使还。太傅神情方王,吟啸不言。舟人以公貌闲意说,④犹去不止。既风转急,浪猛,诸人皆喧动不坐。公徐云:“如此,将无归?”⑤众人即承响而回。于是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

    【注释】

    ①谢太傅:谢安。按:谢安在出任官职前,曾在会稽郡的东山隐居,时常和孙兴公、王羲之、支道林等畅游山水。盘桓:徘徊;逗留。泛海:坐船出海。

    ②唱:提议。

    ③神情:精神兴致。王:通“旺”。吟啸:参《言语》第40则注③的“啸咏”。

    ④说:通“说”,愉快。

    ⑤承响:应声。响,声音。

    【译文】

    太傅谢安在东山居留期间,时常和孙兴公等人坐船到海上游玩。有一次起了风,浪涛汹涌,孙兴公、王羲之等人一齐惊恐失色,便提议掉转船头回去。谢安这时精神振奋,兴致正高,又朗吟又吹口哨,不发一言。船夫因为谢安神态安闲,心情舒畅,便仍然摇船向前。一会儿,风势更急,浪更猛了,大家都叫嚷骚动起来,坐不住。谢安慢条斯理地说:“这样看来,恐怕是该回去了吧?”大家立即响应,就回去了。从这件事里人们明白了谢安的气度,认为他完全能够镇抚朝廷内外,安定国家。

    ①桓公伏甲设馔,广延朝士,因此欲诛谢安、王坦之。王甚遽,②问谢曰:“当作何计?”谢神意不变,谓文度曰:“晋阼存亡,在此一行。”相与俱前,王之恐状,转见于色;谢之宽容,愈表于貌。望阶趋席,方作洛③④生咏,讽“浩浩洪流。”桓惮其旷远,乃趣解兵。王、谢旧齐名,于此始判优劣。

    【注释】

    ①“桓公”句:晋简文帝死时,桓温出镇在外,遗诏使桓温辅政,而没有满足他的纂位野心,他就以为是吏部尚书谢安和侍中王坦之(字文度)的主意,非常愤恨。后入朝,屯兵新亭,要谢、王前去迎接,想杀掉二人。甲,甲士,披铠甲的士兵。

    ②阼:皇位,这里指国家。

    ③望阶趋席:指到了台阶上就疾行就座。方作:通“仿作”,仿效。洛生咏:用洛阳书生读书的语音来吟诗。浩浩洪流:这是嵇康《赠秀才入军)诗中的句子,意谓大河浩浩荡荡。

    ④旷远:旷达;心胸宽阔。趣(cù):通“促”,急促。

    【译文】

    桓温埋伏好甲士,设宴遍请朝中百官,想趁此机会杀害谢安和王坦之。王坦之非常惊恐,问谢安:“应该采取什么办法?”谢安神色不变,对王坦之说:“晋朝的存亡,决定于我们这一次去的结果。”两人一起前去赴宴,王坦之惊恐的状态,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在脸色上;谢安的宽宏大量,也在神态上表示得更加清楚。他到台阶上就快步入座,模仿洛阳书生读书的声音,朗诵起“浩浩洪流”的诗篇。桓温害怕他那种旷达的气量,便赶快撤走了埋伏的甲士。原先王坦之和谢安名望相等,通过这件事才分出了高低。

    谢太傅与王文度共诣郗超,日旰未得前。王便欲去,谢曰:“不①能为性命忍俄顷?”

    【注释】

    ①“不能”句:郗超得到桓温的器重,掌生杀大权,所以谢安这样说。

    【译文】

    太傅谢安和王文度一起去拜望郗超,一直等到天色晚了还不能上前会见。王文度便想走,谢安说:“你就不能为了性命再忍耐一会儿?”

    ①支道林还东,时贤并送于征虏亭。蔡子叔前至,坐近林公;谢万石后来,坐小远。蔡暂起,谢移就其处。蔡还,见谢在焉,因合褥举谢掷②③地,自复坐。谢冠帻倾脱,乃徐起,振衣就席,神意甚平,不觉瞋沮。坐定,谓蔡曰:“卿奇人,殆坏我面。”蔡答曰:“我本不为卿面作计。”其后二人俱不介意。

    【注释】

    ①“还东”句:支道林原在建康,这时要回到东边的会稽郡东山。征虏亭,亭名。太安中征虏将军谢安所立,以后此亭逐渐成为送客之处。

    ②褥:坐垫。

    ③冠帻:头巾。瞋沮(jǔ):生气、颓丧。

    【译文】

    支道林要回到东边去,当时名士一起到征虏亭给他饯行。蔡子叔先到,就坐到支道林身旁;谢万石后到,坐得稍为远点。蔡子叔走开了一会儿,谢万石就移坐到他的座位上。蔡子叔回来,看见谢万石坐在自己位子上,就连坐垫一块抬起他扔到地上,自己再坐回原处。谢万石头巾都跌掉了,便慢慢地爬起来,拍干净衣服,回到自己座位上去,神色很平静,看不出他生气或颓丧。坐好了,对蔡子叔说:“你真是个怪人,差点儿碰破了我的脸。”蔡子叔回答说:“我本来就没有替你的脸打算。”后来两个人都不介意。

    ①郗嘉宾钦崇释道安德问,饷米千斛,修书累纸,意寄殷勤。道②安答直云:“损米,愈觉有待之为烦。”

    【注释】

    ①释道安:释是释迦牟尼的简称,这里用来称和尚。道安是和尚名。斛(hú):十斗为一斛。累纸:一张纸叠一张纸。意寄:所寄托的心意。

    ②损米:对馈赠的客套语,指破费对方的米,等于说蒙惠赠米。有待:有所待,有依靠的东西。《庄子》讲有待、无待,认为无待才可以逍遥,即得到精神上的真正自由。释道安感叹自己还不能摆脱有待,仍须凭借外物,心灵得不到解脱。

    【译文】

    郗嘉宾很钦佩、推崇道安和尚的道德、名望,送他千担米,并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情意恳切深厚。道安的回信只是说:“蒙赐米,也更加觉得有所依靠是烦恼的。”

    ①谢安南免吏部尚书还东,谢太傅赴桓公司马出西,相遇破冈。既当远别,遂停三日共语。太傅欲慰其失官,安南辄引以它端。虽信宿中涂,②竞不言及此事。太傅深恨在心未尽,谓同舟曰:“谢奉故是奇士。”

    【注释】

    ①谢安南:谢奉,字弘道,曾任安南将军。按:谢奉是会稽郡山阴县人。这里所说的还东,盖指回到会稽。“谢太博”句:谢安隐居在会稽郡东山,不肯出仕,后来征两大将军桓温请他出任司马,谢安才赴召。

    ②信宿:连注两夜。中涂:中途;半路。

    【译文】

    安南将军谢奉被免去吏部尚书的官职后回东边老家去,太博谢安因为应召出任桓温的司马往西去,两人在破冈相遇。既然就要久别了,便停留三天一起叙叙旧。谢安对他丢了官一事想安慰几句,谢奉总是借别的事避开这个问题。虽然两人半路上同住了两夜,却始终没有谈到这件事。谢安因为心意还没有表达出来,深感遗憾,就对同船的人说:“谢奉确实是个奇特的人。”

    ①戴公从东出,谢太傅往看之。谢本轻戴,见,但与论琴书。戴②③既无吝色,而谈琴书愈妙。谢悠然知其量”。

    【注释】

    ①戴公:戴逵,字安道。居会稽郡剡县,不肯出仕,有清高之名。擅长棋琴书画。

    ②吝色:受辱的表情;不乐意的神色。

    ③悠然:闲适的样子。

    【译文】

    戴逵从会稽到京都,太傅谢安去看望他。谢安原来轻视他,见了面,只是和他谈论琴法、书法。戴逵不但没有不乐意的表情,而且谈起琴法、书法来更加高妙。谢安从这里了解到他那种闲适自得的气量。

    谢公与人围棋,俄而谢玄淮上信至,看书竟,默然无言,徐向局①。客问淮上利害,答曰:“小儿辈大破贼。”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注释】

    ①“俄而”句:公元383年,前秦王苻坚大发兵分道南侵,企图灭晋,军队屯驻淮水、淝水间。当时晋朝以谢安录尚书事,征讨大部督,谢安派他弟弟谢石、侄谢玄率军在淝水坚拒苻坚军,苻坚大败,这就是淝水之战。淮上,淮水上,这里指泥水战场上。向局:面向棋局。

    【译文】

    谢安和客人下围棋,一会儿谢玄从泥水战场上派出的信使到了,谢安看完信,默不作声,又慢慢地下起棋来。客人问他战场上的胜败情况,谢安回答说:“孩子们大破贼兵。”说话间,神色、举动和平时没有两样。

    ①②王子猷、子敬曾俱坐一室,上忽发火。子猷遽走避,不惶取屐;③④子敬神色恬然,徐唤左右,扶凭而出,不异平常。世以此定二王神宇。

    【注释】

    ①王子猷、子敬:王徽之,字子猷,官至黄门侍郎。王献之,字子敬,官至中书令。都是王羲之的儿子。

    ②遽:匆忙。不惶:没有时间。惶,通“遑”,空闲。

    ③扶凭:搀扶。按:当时贵族的一种气派是走路要由仆人搀扶着。

    ④神宇:神情气宇(气度)。

    【译文】

    王子猷和子敬曾经同坐在一个房间里,前面忽然起火了。子猷急忙逃避,连木板鞋也来不及穿;子敬却神色安洋,慢悠悠地叫来随从,搀扶着再走出去,就跟平时一样。世人从这件事上判定二王神情气度的高下。

    ①②苻坚游魂近境,谢太博谓子敬曰:“可将当轴,了其此处。”

    【注释】

    ①游魂:流散的魂魄,这是对敌寇的憎称。

    ②当轴:朝廷中的当权人物。

    【译文】

    苻坚的鬼子兵逼近边境,太傅谢安对王子敬说:“可以用个执政大臣为统帅,把他们就地消灭。”

    ①王僧弥,谢车骑共王小奴许集,僧弥举酒劝谢云:“奉使君一②觞。”谢曰:“可尔。”僧弥勃然起,作色曰:“汝故是吴兴溪中钩碣耳,③④何敢诪张!”谢徐抚掌而笑曰:“卫军,僧弥殊不肃省,乃侵陵上国也。”

    【注释】

    ①王僧弥:王珉,小名僧弥。谢车骑:谢玄,死后赠车骑将军。谢玄叔父谢安,曾任吴兴太守,当时谢玄年少,曾随叔父住在吴兴。所以下文说到吴兴。后来谢玄任充州刺史、徐州刺史,所以下文称他为使君。王小奴:王荟,字敬文,小名小奴,是王导的儿子,王珉的叔父。督浙江东五郡左将军,会稽内史,进号镇军将军,死后追赠卫将军,下文谢玄以卫军称呼王荟,似误,当称镇军为是。

    ②勃然:盛怒的样子。

    ③碣(jié):谢玄的小名。按:谢玄喜欢钓鱼,所以这里既直称他的小名,又鄙视他为垂钓的贱民。僧弥以谢对他不礼貌而生气,当面骂谢,而谢则以玩笑对待,可称有雅量。诪(zhōu)张:欺骗;胡说。

    ④肃省:严肃明白。上国:指春秋时中原各国,这是对周围的夷狄等部族而言。这里用上国指自己,就等于把对方说成夷狄。按:谢玄在这句里也是直呼王珉的小名。

    【译文】

    王僧弥和车骑将军谢玄一起到王小奴家聚会,僧弥举起酒杯向谢玄劝酒说:“奉献使君一杯。”谢玄说:“行啊。”僧弥生气地站起来,满脸怒色他说:“你原先不过是吴兴山溪里垂钓的碣奴罢了,怎么敢这样胡言乱语!”谢玄慢慢拍着手笑道:“卫军,你看僧弥太不庄重,太不懂事了,竟敢侵犯欺凌上国的人呀。”王东亭为桓宣武主簿,既承藉,有美誉,公甚欲其人地为一府之①②望。初,见谢失仪,而神色自若,坐上宾客即相贬笑。公曰:“不然,观其情貌,必自不凡。吾当试之。”后因月朝阁下伏,公于内走马直出突之,③④左右皆宕仆,而王不动。名价于是大重,咸云:“是公辅器也。”

    【注释】

    ①承藉:指继承、凭借祖先的福荫。按:王东亭即王珣,封东亭侯,是王导的孙子,年轻时就为桓温所敬重。人地:人品和门第。

    ②谢:问。仪:礼节。

    ③宕仆:摇摆跌倒。宕,同“荡”。

    ④名价:名声身价。公辅器:指相当于三公、辅弼大臣一类人材,后也指可以做宰相的人才。

    【译文】

    东亭侯王珣任桓温的主薄,既受到祖辈的福荫,名声又很好,桓温很希望他在人品和门第上都能成为整个官府所敬仰的榜样。当初,他回答桓温问话时,有失礼之处,可是神色自若,在座的宾客立刻贬低并且嘲笑他。桓温说:“不是这样的,看他的神情态度,一定不平常。我要试试他。”后来趁着初一僚属进见、王珣正在官厅里的时候,桓温就从后院骑着马直冲出来。手下的人都给吓得跌跌撞撞,王珣却稳坐不动。于是声价大为提高,大家都说:“这是辅弼大臣的人材呀。”

    ①太元末,长星见,孝武心甚恶之。夜,华林园中饮酒,举杯属②星云:“长星,劝尔一杯酒。自古何时有万岁天子!”

    【注释】

    ①“太元”句:太元是晋孝武帝的年号,据记载,太元二十年(公元395年)九月出现蓬星(即这里说的长星,是彗星的一种)。按:古人的迷信说法,蓬星出现是不吉利的,多预示兵灾。这里以为是预示帝王死,所以说没有万岁天子。见(xiàn),同“现”。

    ②属(zhǔ):劝。

    【译文】

    太元末年,长星出现,晋孝武帝心里非常厌恶它。入夜,他在华林园里饮酒,举杯向长星劝酒说:“长星,劝你一杯酒。从古到今,什么时候有过万岁天子!”

    ①殷荆州有所识,作赋,是束皙慢戏之流。殷甚以为有才,语王②恭:“适见新文,甚可观。”便于手巾函中出之。王读,殷笑之不自胜。③④王看竟,既不笑,亦不言好恶,但以如意帖之而已。殷怅然自失。

    【注释】

    ①束皙:字广微,任尚书郎,曾作《劝农赋》、《饼赋》等,文颇诙谐。慢戏:不庄重、开玩笑。

    ③自胜:自制;克制自己。

    ③如意:器物名。用玉、骨等制成,可用来搔痒,也供指划、赏玩之用。帖:通“贴”,压着。

    ④怅(chàng)然:失意、不痛快的样子。

    【译文】

    荆州刺史殷仲堪有了点见解,就写成一篇赋,是束皙那种游戏文章一类的。殷仲堪自认为很有才华,告诉王恭说:“我刚见到一篇新作,很值得看一看。”说着便从手中套子里拿出文章来。王恭一面读,殷仲堪一面得意地笑个不停。王恭看完后,既不笑,也不说文章好坏,只是拿个如意压着它罢了。殷仲堪很失望,心里觉得丢了点什么。羊绥第二子孚,少有俊才,与谢益寿相好。尝蚤往谢许,未食。

    ①俄而王齐、王睹来,既先不相识,王向席有不说色,欲使羊去。羊了不眄,②唯脚委几上,咏瞩自若。谢与王叙寒温数语毕,还与羊谈赏;王方悟其奇,乃合共语。须曳食下,二王都不得餐,唯属羊不暇。羊不大应对之,而盛进③食,食毕便退。遂苦相留,羊义不住,直云:“向者不得从命,中国尚虚。”二王是孝伯两弟。

    【注释】

    ①向席:走到座位上;入座。说:同“悦”。

    ②眄(miǎn):斜看。委:放。咏瞩:吟咏、顾盼。

    ③中国:指腹中。按:二王原先想赶他走,后来又献殷勤,羊孚才说明所以不走是因为腹中尚空。

    【译文】

    羊绥的次子羊孚,少年时就才智出众,和谢益寿很要好。有一次,他一大早就到谢家去,还没有吃早饭。一会儿王齐、王睹也来了,他们原先不认识羊孚,落了座,脸色就有点不高兴,想让羊孚离开。羊孚看也不看他们,只是把脚搭在小桌子上,无拘无束地吟诗、观赏。谢益寿和二王寒暄了几句后,回头仍旧和羊孚谈论、品评;二王方才体会出他不同一般,这才和他一起说话。一会儿摆上饭菜,二王一点也顾不上吃,只是不停地劝羊孚吃喝。羊孚也不大答理他们,却大口大口地吃,吃完便告辞。二王苦苦挽留,羊孚按道理不肯留下,只是说:“刚才我不能顺从你们的心意马上走开,是因为肚子还是空空的。”二王是王孝伯的两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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