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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山大·西尔弗从店里向外面的我招手,他的脑袋从两件东西之间露出,一件是十九世纪的中国官服,另一件是挂在官服旁边的吉奥狄斯[52]地毯。他扒开那两样东西,使劲挥手。在他身子下方,一尊石质的高棉佛像凝视着大街。我走进店里。

    “有什么新消息吗?”我边问边寻找那件青铜器。

    他点点头。“我把那东西给卢氏公司的弗兰克·卡罗看了,是件赝品。”

    “真的吗?”我惊讶地问。我不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离老远就冲我拼命招手。

    “尽管如此,我当然还是会把它收回的。您不该在我们这儿吃亏。”

    说着西尔弗去掏钱包,我觉得他拿钱的动作太快了。此外,他脸上的某种表情也与他宣告的消息不吻合。“不,”我说,冒着损失自己一半财产的风险,“我愿意留下那东西。”

    “好,”西尔弗边回复边冷不防地笑了,“这证明您已经知道古董商人的第一条规矩了:不能让他人吓住自己。”

    “这我早就学会了,不是当古董商时学的,是遭奴役的时候学的。这么说青铜器是真品了?”

    “您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

    “根据三个不重要的原因分析出来的。咱们就别绕弯子了,那东西是真的?”

    “卡罗认为是真的。他不明白怎么有人会说它是假的。他以为有时会出现这种情况,博物馆的年轻工作人员为了显示自己的学识,有时会过分热心,出现评判过严的现象。特别是刚刚受雇的,他们觉得必须表现出自己比前任懂得更多才行。”

    “那件青铜器值多少钱?”

    “它不是什么珍品,周朝中期的。据说在帕克-勃内[53]那儿拍卖大概值四五百美元,不会再多了。中国青铜器跌得很厉害。”

    “为什么?”

    “因为所有古董都贱卖了,打仗嘛。而且也没有多少人收藏中国青铜器。”

    “也是因为打仗吗?”

    西尔弗笑了,露出嘴里的许多金牙。“您自己那份想要多少钱呢?”

    “我付过的钱,再加上利润的一半,不用四六开了,就五五开吧。”

    “我们先得把青铜器卖掉。卡罗估的拍卖价也许只能卖到一半,或者更少。”

    他说得对。青铜器本身的价值和它所能卖出的价钱之间有天壤之别。我考虑着是否该亲自出马与卡罗洽谈。

    “我们去喝杯咖啡,”西尔弗说,“是喝咖啡的时候了。”

    “为什么?”我问,时间才上午十点。

    “什么时候都可以喝杯咖啡。”

    我们穿过马路。西尔弗又穿着紫色长袜配他那双漆皮鞋,看上去像个穿小方格裤子的犹太主教。“我想告诉您,我打算怎么干,”他解释道,“我会给卖给我那件青铜器的博物馆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把它转手卖了,买主拿着它去了卢氏公司的卡罗那儿,结果那东西被鉴定为真品。然后我会对博物馆的人说,我会试着把它再买回来。”

    “按原价?”

    “价钱嘛,我们喝第二杯咖啡时再谈。今天的咖啡味道如何?”

    “到目前为止还不错。可您为什么偏偏要再卖回给那家博物馆呢?这只会让那个说这件东西是赝品的人很没面子,甚至会惹怒他。”

    “没错。他可以再次拒绝,可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世界上的艺术品生意就像是在村里做买卖,艺术品商人都爱吹牛。博物馆那主儿可能从下一个买主嘴里知道事情的原委,那我将永远失去博物馆这个客户。您明白吗?”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可要是我首先问他要不要,他只能感谢我,甚至必须如此。如果他拒绝了,那好,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行动了。这个领域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这就是其中之一。”

    “您打算跟他开什么价呢?”我问。

    “就是所谓您付的那个价钱。不是五十美元,而是二百五十美元。”

    “您得多少呢?”

    “七十五美元,”西尔弗边说边做了个漂亮手势,“不是一百美元,而是七十五。我们都是人啊,您觉得怎么样?”

    “这招儿是挺高,但这桩买卖中毕竟我成了输家。卢氏公司不是说在帕克-勃内拍卖会上那件青铜器……”

    西尔弗打断我的话。“亲爱的先生,做股票和艺术品生意可不能追求最大利润,否则会血本无归啊。您可别当赌徒啊!如果有利可图,就赶紧下手。这是罗斯柴尔德家族[54]的座右铭,您该一辈子记住它!”

    “好吧,”我答复说,“可对自己的第一笔买卖,我需要一种奖励,我是用自己的一半财产冒的险。”

    “我们在争论还没有实现的东西。博物馆可能会拒绝,那我们就得费尽全力再找新的买主,在这种非常时期!”|||||

    “要是您知道这件青铜器是真品,您自己会出多少钱?”我问。

    “一百美元,”西尔弗的回答像子弹出膛那么快,“一美分都不能多。”

    “西尔弗先生!上午十点半您就说这种话。”

    西尔弗冲咖啡店的捷克女服务员招了招手。“您尝尝捷克的奶油蜜糕,”他对我说,“这种点心配咖啡是一绝!”

    “上午十点半就吃?”

    “为什么不可以呢?生活中,人必须我行我素,否则就成了机器。”

    “那好。我在您那儿工作的事有结果了吗?”

    西尔弗往我的盘子上放了一块奶油蜜糕,这种点心扁平,有一层厚厚的杏仁和糖。“我跟我弟弟说过了,您明天就可以开始干。这与青铜器的买卖无关。”

    我深深吸了口气。“每天十五美元?”

    西尔弗用责备的目光盯着我。“十二块五,这是已经说好的价钱。我甚至觉得您不是犹太人,犹太人是不会尝试这种愚蠢手法的。”

    “一个虔诚的犹太人也许不会。可我是个不幸的自由思想者,得为生存而奋斗,西尔弗先生。”

    “那就更糟了。您真的这么缺钱吗?”

    “比缺还缺,甚至负了债。欠那位替我办入境手续的律师的钱。”

    “律师们可以等,他们甚至习惯于此。我本人就曾是律师。”

    “可我还需要这位律师的帮助,马上就该延长签证了。他肯定等着我偿还部分债务呢。”

    “我们回店里去,”西尔弗说,“您的话让我心碎!”

    我们又冲进车流中,就像犹太人跳进红海,并幸运地到达对岸。西尔弗看来有一颗叛逆的心,他胸有成竹,根本无视红绿灯,就好比滑冰的人明知摔断骨头得去医院,还乐此不疲一样。“要是喜欢泡咖啡馆,从那儿盯着店里的动静,一旦看见顾客上门,就得迅速跑回去,”他对我解释道,“所以我过十字路口时才这么奋不顾身。”

    他抽出磨损了的钱包。“您需要预支款,”他说,“一百美元怎么样?”

    “预支的工作报酬还是卖青铜器的钱?”

    “加一块儿。”

    “好,”我说,“但只算预支的卖青铜器的钱。工作报酬得另付,您最好每周周末付我钱。”

    西尔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此外还有什么愿望?想要银币还是金条?”

    “哪儿的话。我又不是贪婪的鲨鱼。但这笔钱是我在美国挣的第一笔钱。它让我怀抱希望,不必沿街乞讨或是饿死路旁。您懂吗?这使我变得有点儿幼稚。”

    “这种变幼稚的方式倒不错。”

    西尔弗拿出十张十美元的票子。“这是咱们合伙做生意的预付款,”说着他又掏出五张十美元的票子,“这是您为青铜器付过的钱,对吗?”

    “够大方。我明天什么时候该开始干活?”

    “不用八点来,九点吧。这也是干咱们这行的好处,早晨八点没人买古董。”

    我把钱装进兜里,然后告辞。外面艳阳高照,街上一派熙熙攘攘。我享受自由的时间还不长,还没有忘掉金钱与生存二者之间的联系,二者对我来说一向是一回事。我摸着钞票就像把握着生活本身,这些钱够我过三周的。

    时值午间,我们坐在罗伯特·希尔施的店里,拉维克、罗伯特·希尔施和我。外面会计们午休的时间刚刚开始。

    “人啊,”拉维克说,“人的价值是有天壤之别的。我们根本不想谈什么情感,这东西是无法衡量的,因人而异。某人对一个人来说价值高于整个世界,而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狗屁不值。从化学角度来看,人也毫无特别之处:碳酸钙、蛋白质、纤维素、脂肪,很多水分和其他一些微量元素,合起来大约值七美元。只有想消灭一个人的时候,事情才变得有趣。在恺撒进行高卢战争时,杀死一名士兵的平均费用是七十美分。到拿破仑时代,有了枪炮、重炮什么的,杀死一名士兵的总费用已经接近两千美元,然而进行杀人培训的费用还很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因为使用了巨量的大炮、碉堡、战舰和弹药,估计每杀死一名士兵的费用大约已涨到一万美元。眼下的这场世界大战,据专家们估计,杀死一名被迫穿上军装的普通会计的费用几乎将达到五万美元。”

    “要是杀人这么昂贵,那战争将会慢慢绝迹,”希尔施说,“这是一种基本的道德。”

    拉维克摇摇头。“可惜不是这样。军界寄很大希望于正在研制的原子弹。使用它可以抑制大屠杀中出现的价格飙升,据说甚至有望恢复至拿破仑时代的水平。”

    “每具尸体两千美元?”

    “是的,也可能更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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