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
可是他克制住了。
“您真是个女巫,”他说,“没有人能拒绝您。”
“哦!哦!您说得过分了,我的亲王。”
“不过分。您说,您和王后一起耽了三个小时,是真的吗?”
雅纳点了点头。
“三个小时!”红衣主教笑着又说了一遍,“象您这样一个聪明女人,三个小时可以讲多少事情啊!”
“哦!我向您保证,大人,我没有浪费时间。”
“我可以打赌,在这三小时里面,”红衣主教壮着胆子说,“您连一分钟也没有想到我,是吗?”
“真是忘恩负义。”
“真想到我了!”红衣主教高声说道。
“我还不只是想到您呢。”
“您干了什么?”
“我还谈起您了。”
“谈起我,对谁谈起我?”高级教士问道,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竭尽全力也没有能掩盖住他声音中的激动。
“如果不是向王后谈的话,还参向谁呢?”
在讲出这几句对红衣主教有切身关系的话的时候,雅纳竟能巧妙地避开了亲王的目光,仿佛并不关心他对这些话会产生什么反应。
罗昂先生高兴得心突突地跳。
“哦!”他说,“喂,亲爱的伯爵夫人,请把这些事讲给我听听吧。说真的,我对您遇到的事情太感兴趣了,因此我不愿意您对我疏漏一个最小的细节。”
雅纳微微一笑,他知道红衣主教感兴趣的究竟是什么,她同他本人一样清楚。
可是因为这个详细的事故预告在她的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即使红衣主教不请求她讲,她也会主动讲的。她慢慢地开始讲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让对方感到是一字一字地往外挤。她讲了全部接见过程,全部谈话。她让每一个字都成为一个证据,证明她由于交上了一个使一个朝臣平步青云那样的好运。她到凡尔赛时正好遇上了一些极为特殊的情况,这些情况在一天里面把一个陌生人变成了一个对自己几乎是必不可少的朋友。事实确实如此,雅纳·德·拉莫特在一天之内知道了王后的所有不幸,以及国王的所有弱点。
在这个故事里面,罗昂先生似乎只记住了王后对雅纳说的话。
雅纳在讲的时候,专门突出了王后说的关于罗昂先生的话。
故事刚刚讲完,刚才那个仆役进来通知说晚饭准备好了。
雅纳使了一个眼色,向红衣主教发出了邀请,红衣主教示意接受。
他把胳膊伸给女主人,她挽着主教走向餐厅。她早就习惯这样做来赏他的脸。
晚餐结束后,高级教士在这个女巫断断续续、说说停停的诉说中细细地口味了他的希望与爱情,最后他不得不对这个女人重视起来,因为她对大人物的心事了如指掌。
红衣主教怀着一种近于恐怖的奇怪心理注意到,她非但不象任何被追求、被羡望的女人那样突出自己,反而兴高采烈、心甘情愿地主动前来迎合她的对话者的愿望。她完全不同于上下一次在这同一幢房子里、在同一个位置上吃晚饭时那样,那一次她简直骄傲得象头狮子。
这一次,雅纳在自己家里尽地主之谊,她不单是作为她自己的主宰,而且是作为其他人的主宰的面貌出现的。她眼光中没有拘泥为难的神色,她的说话毫不扭扭捏捏。为了向贵族阶级学习那一套高贵的处世之道,她难道没有整天在和法兰西贵族之花周旋吗?一位举世无双的王后不是称她为我亲爱的伯爵夫人吗?
因此,红衣主教,屈从了她这种优势。他自己虽然是个上层人物,但根本不想跟她较量了。
“伯爵夫人,”他握住她的手说,“您身上有两个女人。”
“这话怎么说?”伯爵夫人问道。
“一个是昨天的,一个是今天的。”
“阁下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这一个是一个阿尔米德②、一个西尔赛③,是不可抗拒的。”
“大人,尽管您是个亲王,我希望您也别抗拒她吧。”
亲王从他的椅子上滑了瓦卢亚,跪倒在拉莫特夫人的膝下。
“您要求布施吗?”她问。
“我等您施舍。”
“在这施舍的日子,”雅纳回答说,“瓦卢亚伯爵夫人取得了她的地位,她是一个宫廷中的一个女人;过不多久她将成为凡尔赛宫中最最高傲的女人中的一个。因此她可以把手张开伸给她喜欢的人。”
“会伸给一个亲王吗?”罗昂先生问。
“会伸给一个红衣主教。”雅纳回答说。
红衣主教在这只机灵的美丽的小手上印下了一个热烈的长吻。接着,他用眼睛探询伯爵夫人的眼光和笑容之后,站了起来。在他走过前厅时,他对他的跟班说了两句话。
两分钟以后,传来了逐渐远去的声响。
伯爵夫人抬起了头。
“真的!伯爵夫人,”红衣主教说,“我把我的船烧掉了。”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伯爵夫人回答说,“既然您已经到港了。”————
①阿里斯托芬(约前446——约前385),古希腊诗人,早期喜剧代表作家。
②意大利诗人塔索的叙事诗《耶路撒冷的得救》中的一个妖艳的女主角。
③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专门引诱男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