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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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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钟发出黄铜似的尖叫声。保罗-拉德福特的手摸着找寻闹钟,用手在上面握紧,压下按钮,将起床铃声渐渐捂死。

    此刻是星期天上午9点3分。

    有那么一会儿,保罗静静地仰躺着,让意识醒过来。仅存的宿醉迹像是他前额里面的一线压感,和那个像包着一层干燥的砾石的舌头。他坐起来,解开睡衣上面的纽扣,然后他记起了这天的日子。

    他离开床,一手拿起电话,另一只手取下话筒,接着拨动了前台的号码。

    “早上好。”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我是拉德福特先生,住27号房间。你有星期天的报纸吗?”

    “只剩下一份,先生,其它的全卖完了。”

    “你能将报纸送上来吗?”

    “当然,先生。”

    “还有,西红柿汁,两个单煎一面的鸡蛋。不加牛奶的清咖啡。”

    “还要别的吗?”

    “别忘了报纸。”

    “很好。”

    将电话放回到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桌上去之后,保罗解开睡裤带,让裤子自行坠落到地板上。他挪出一只脚,接着又抽出另一只,用脚把裤子朝上一踢,用手接住。他把睡衣折叠好,放进已经整理过正敞着的衣箱中。他查看了一下挂出来留作在布里阿斯最后一天穿用的衣服;查看了一下鲨皮布外衣;查看了一下蓝色涤纶衬衣和编织领带;查看了一下椅子上放着的短裤,地板上放着的短袜和鞋,一样样地核实。他走进卫生间刷牙,刮脸,冲了个淋浴。

    当他洗完冷水浴后,开始用土耳其白毛巾的粗面擦干身子。昨天的景象终于一幕幕出现在回忆中。

    他那时刚好来得及把那两位侦探拦住,对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将卡斯-米勒的信拿给他们看。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十一二个问题。他们看过信,显得很兴奋,并对查普曼博士和他表示感谢。接着,莽撞地开着车下了山,去把这封自白书交给他们的头头。保罗设想,最终会交给地区律师处。当保罗返回游泳池边时,他立即意识到,查普曼博士已经不在那儿了。

    后来,打点好行李之后,保罗从前台服务处得知,查普曼博士已经乘福特车离去,给记者留下话,发表演讲一事要等到第二天再说。整整一天笼罩着的那一连串的强暴而悲惨的事件,此刻终于影响到保罗了。他曾经开着凯思琳的车到贝佛利-威尔希尔的酒吧。在那漫长的夜晚,他喝光了五杯苏格兰威士忌酒,和邻座的一位英国人聊起天来。这位英国人向他叙述了珠穆朗玛峰的历史,谈到安德鲁-欧文和乔治——利——马勒里更是津津有味,特别感人。午夜时分,保罗回到旅馆,倒头便睡着了。

    这时,他已将身子擦干,穿好了衣服,心下在揣摩,布里阿斯的最后一天,是否是查普曼博士整个项目的最后时日。他试着想象卡斯自白书所产生的后果。肯定无疑,萨姆-戈德史密斯现在已被释放——当谁的面?——新闻界也已作了报道。今天星期日晨报会充满了轰动的消息。他想象着那些大标题:“查普曼博士的门徒件行为疯狂;杀害了一位洛杉矶的家庭主妇……两个孩子的妈妈被性疯狂的查普曼同伙杀死……查普曼的同事在杀死了他会见过的一名妇女后自杀身亡……查普曼性专家扼杀了在社会上有身份的妇女;毁灭了他自己……‘她是罪人!’查普曼博士的同事勒杀女演员后喊叫。”

    保罗毫无怀疑,善德和报应的猎狗已被放出,扑向查普曼博士。从佐尔曼打来了电报,宣布撤回;里尔顿的校长打来了电话,声称暂停;出版商写来了信,取消出版计划;3000多已婚妇女的密码调查表放置银行保险柜中无人问津,要等到另一个年代好奇的人才能发现它;《美国已婚妇女性史》就会加人到那类富有创造性的著作的流产队伍中,那情景就像拜伦公爵的回忆录和理查德-伯顿的《芬芳的花园》。在恐惧中和无知中等待解放的几百万妇女,无论是年轻的、年老的,还是已婚的未婚的,将会继续滞留在黑暗的灵魂中。然而,保罗告诉自己,其他一些伟人们便幸免于流言蜚语了。他竭力回忆他们的姓名。不错,亨利-沃德-比彻尔便是一个,但是,不是赤脚大仙乔-杰克逊。看来不是他,不,不是赤脚大仙乔。

    保罗为查普曼博士感到惋惜,也为自己感到遗憾,为因促使他老师的毁灭而难过。犹大为了金钱干过出卖的勾当,不可饶恕;所有那些渺小的叛徒,富科斯,还有其他的人,为了爱情、金钱而背叛,不可饶恕,不过,他干了这种事至少是救了一个无辜的生命。欢迎你,萨姆-戈德史密斯。

    他穿好了衣服,还未来得及穿鞋便听见门上传来了敲门声。他打开门,一位秃顶的餐厅招待拿着早餐盘和厚厚的星期天报纸走进来。保罗在帐单上签了字,付给那个招待半美元小费,在他出去后关死了门。

    房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保罗一页页地掀过那些没完没了的彩画版面。最终停在新闻部分。他将它一下子抽出来,一边喝着西红柿汁,一边将前页打开铺放在他的大腿上。

    头号标题:总统谈论柏林问题。

    照片和解说词:歌唱家私奔拉斯维加斯。

    小标题:地震将墨西哥夷为平地。

    小照片和解说词:查普曼博士的同事死亡。

    小标题:性史学家米勒在车祸中罹难。

    保罗迅速阅读了那半个专栏的故事。“卡斯-米勒,现年32岁,单身,性行为权威,系里尔顿学院正对已婚妇女性史调查项目中与乔治-G-查普曼博士合作的同事,在托潘加-坎扬一处高山公路上行驶时,由于对租用的轿车失去控制,从千尺高的悬岸上栽下,不幸身亡。据警察透露,这次车祸是第六次……”

    保罗向后坐了一下,难以置信。死亡本身符合事实,不过其他,全是被忽略了的一派谎言。没有一个谈到卡斯杀害了萨拉-戈德史密斯,没有一个字叙及卡斯自杀的坦白,没有一个字提到或引据那封自白书。

    保罗扫视了前页的其他部分,然后又转到下一页,直到翻到第七页上,他才发现两英寸长的报道。

    小标题:昨发现一布里阿斯妇女死亡。

    保罗读下去。萨拉-戈德史密斯,现年35岁,在厨房内,颈部折断。警察正在调查。其夫被拘受审。萨拉-戈德史密斯,本地出生,联合会成员,暂留待查。

    还是没有涉及卡斯强xx和杀害的自白事。有的只是事出偶然事故的暗示。

    两个不相干的人在这个大城市里被消灭,纯属出于偶然的巧合,是事故所致。它们在明天发生,它们也可能在昨天发生。毫不相干的人,一个登在第一页上,一个登在第七页上。两者的关系,一点也没有。没有因果关系,案子已结,几近了结。查普曼博士吗?进行过接谈。萨姆-戈德史密斯呢?拘留审讯。卡斯-米勒的坦白?什么坦白?

    那封信,卡斯的那封信才是事实,保罗断定。无论谁废除了它或者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使之无效,它毕竟被执法人员看过了。他们肯定知道萨拉-戈德史密斯是无辜的。最后,他们非释放他不可。然而,他们会吗?验尸官的报告写了些什么?尸体解剖,xx道涂片能表示出死前进行过性交吗?然而显微镜是无法区分自愿性交和强迫性交的。谁会被指为性伙伴呢?萨拉的不知名的情人,自然是。萨姆当场撞见了他们,或者是当情夫离开后撞见了,这么一想,就会是萨姆。不过,如果卡斯的自白书被忽略了的话,验尸官的报告也可能这样。或许他被牵扯进某种秘密交易中不能开口。他有几个孩子?如果是这种情况,萨姆会是安全的;萨拉的死亡,是出于偶然事故。

    保罗的思路在飞旋着,他努力去思考某个直接行动方案。即刻,他回忆起那个侦探的名字,那个他把信托交给的人,他的名字叫坎纳迪。保罗将报纸扔向一边,走到电话机前。他拨响了接线员,她告诉他有关情况。查到了布里阿斯警察局的分机号码后,他拨了111,一位警官接了电话。当保罗询问坎纳迪时,他把线转给一位副职官员,不,坎纳迪不在,而且一周内都不在。他到新墨西哥去处理一桩引渡案子。保罗问坎纳迪的同伙,那另一个侦探在不在。他在英西诺,晚上才会来上班。保罗设法解释那封信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那位副官把他当一个疯子看待。保罗问他萨姆-戈德史密斯是否仍因妻子的死被拘审。那副官解释说,保罗得打电话给市里去问,这种事通常不会在电话里透露。

    保罗将话筒放回挂钩上去之后,尽力去考虑各种可能性。立即,他看清了昨夜以前他拒绝看的东西,盔甲中的裂缝。

    他问自己,这有没有可能,这事情的可能性使他感到一阵寒颤。

    他瞥了一眼钟表,高电视播出时间还有40分钟,他答应与霍勒斯和内奥米一起观看电视节目。匆匆忙忙穿上鞋和衣服之后,他快速地朝凯思琳借给他的轿车走去。他决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作贵宾的机会。昨夜,在生与死的问题上,他曾经扮演过上帝的角色。可是他是个说话不灵的宙斯,毕竟权力有限。现在,他会看见那个原始祖,仍未击败,仍然胜利在握的耶和华,王中之王。

    鲍登-布什的每周半小时的节目“热门话题”①,它是由原正统剧院创始,每星期天早上播出的节目,该节目被电视网买下。该剧院距用巨大的玻璃和钢结构建筑的电视网两个街面。它有1500个座席。电视网总经理将它指派布什管理,因为他的节目在高等学府中开发到最大限度了。每逢星期天上午,观众席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教师、年龄较大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庭成员。他们把这样的演播当作自己的声望所在,将这间糊着壁纸的房子作为良好意愿的象征。

    ①热椅或电椅,本意系指使人处在困境或被指责的境地,此处为转意。

    像往常一样,这个星期天,剧院已经满座。稍有不同的是,还有些无座的观众沿墙和在后边站着。具有吸引力的贵宾、查普曼博士创下了新纪录。也像往常一样,鲍登-布什发现有必要无视药瓶上的说明,在一小时之内又加吃了一粒,努力将自己的胃稳定住。

    鲍登-布什现年34岁,黑黑的皮肤,瘦瘦的个子,脾气暴躁,拥有布鲍迪①和埃米②像,不过他更为感到骄傲的是所患的皮疹和溃疡。他带着那两件东西,像是佩着竞技绶带那样荣耀。凭借着一位远房表弟当了某个电视网副总裁的势力,凭借着曾经写过的一篇通讯论文,指导过一次谁也没有见过的书籍回顾展,告诉过《剧艺报》的一个专栏作家,他为研究故事创作的出发点曾阅读过西托尼斯等等以上这些资料,得以在两年前掌管《热门话题》,并使它成为电视界内行和大学们的不可或缺的节目。眼下,他服下那粒白药丸后,很不愉快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这个不愉快的时刻。

    ①美国商人(1795-1869)。

    ②美国以埃米命名的每年授给在电视节目主持活动中有特别成就的人。

    作为107次的这些有学问人们的节目主持人,鲍登-布什养成了一种容易激动的毛病。他先前业已晓得。而目后来也总是念叨,说这个节目教给他一件事——那就是,学术界中的那些大人物们,比任何活着的悲剧演员、歌剧女歌手和舞蹈家,加倍地容易激动。现在,又来了个乔治-G-查普曼博士,更是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例子。鲍登-布什一开始就把他看成是一个卖座能力有余、个性品质不足的人。他曾经让人看上去像是一只老绵羊那样的性情不稳,甚至会同意电视网检查备忘录中规定的要求,不准在电视中出现“性交”这个字。因此,一小时前,他突然大发雷霆,更加让人始料不及,致使整个制作班子狂乱地打起电话来。不过现在,这个困难已经解决,剩下的只有最后这一项令人不愉快的任务。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鲍登意识到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

    “进来!”他喊叫了一声。

    他的秘书希拉将门打开停在那儿。“布什先生,维克多-乔纳斯来啦。”

    “带他进来。”

    乔纳斯博士拿着笔记和统计资料的薄皮文件夹出现在门口,接着走进了房间。鲍登一跃而起,绕过办公桌迎上前去。

    “乔纳斯博士!”鲍登使劲地握着来访者的手大声说。

    乔纳斯博士不那么明显地笑了笑。“身体怎么样?如果我有点气喘,请原谅。爬这段楼梯——”

    “为了电梯的事,我和他们斗争了两年……现在不说这些了,希拉……两年,不过,不,你不能将它放进屏幕上去,那是对金钱的浪费,请坐这儿,就这儿。”他将乔纳斯博士硬推进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抽雪茄吗?”

    “不,谢谢。”

    鲍登-布什返回他办公桌设防区的后面,双手不安地动着。“这上面过去是某位歌后的更衣室——这就是为什么建这么高而陡楼梯的原因——所有的后台都用它们。”他对着这间房挥动了一下手。“我们干了件好事,你不这么认为吗?”

    乔纳斯博士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上面涂上了宁静的淡绿色,灯光不直射;办公家具都闪着胡桃木和淡黄色的皮革光亮;墙上挂着配有闪光金边的黑色窄框里的以往节目的广告;一架有玻璃前门的书橱,部分地方摆上了书,有橙色的电视年鉴、凯里尔-吉布兰的《预言家》、米尔德而德-克拉姆的《永恒》、沃尔特-本顿的《这是我亲爱的》,还有《美国名人录》。

    “挺不错。”乔纳斯博士说。

    “博士,我们几乎快要转播了,所以,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也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鲍登-布什直爽地说,说话的口气不像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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