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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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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卡米耶夫人在芳邻桥见到了白旗和白徽。圣体瞻礼的请神队伍游遍了各个村庄,似乎随着虔信基督教的国王回来了。在里昂,这位赶路的女人碰到一次欢庆波旁家族复辟的活动。那股热情是由衷地从内心发出来的。在欢庆活动中领头的是亚历克西?德?诺阿耶和约瑟夫?波拿巴的妻弟克拉里上校。今日有人说,在第一次复辟时期,人民用冷漠和悲伤来迎接合法王权,这完全是无耻谎言。不同政见的人普遍感到欢乐,甚至在立宪派和拥护帝国的人中间也是如此。当然士兵们除外,因为他们高贵的自尊心正在为这些失败而痛苦。如今军事政府的压力已经感觉不到了,虚荣心又被唤醒了,于是事实就应该推翻,因为它们不合时下的理论。说全国人民厌恶地迎接波旁家族,说王政复辟是一个压迫和贫困的时期,这些谬论适合一种理论体系的需要。只是这样做,使人对人类的本性生出悲观的想法。要是波旁家族喜欢压迫,而且有力量压迫,他们完全可以吹嘘自己稳坐江山。波拿巴的暴力与非正义,表面看危害了他的权力,其实帮了他的忙:人们对罪恶感到恐惧,但是人们给它编造了一个美好的看法;人们准备把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看做优秀人物。

    德?斯塔尔夫人比雷卡米耶夫人先到巴黎,给她写了好几封信。但只有下面这封短信寄到了。

    “我一生亲爱的天使,没有您,我在巴黎活得很不自在。请把您的打算告诉我。要不要我去科佩迎接您?我在那儿要住四个月。受过这么多苦之后,我最乐意见到的就是您;我的心永远忠于您。何时动身何时到,请给我一句话。我等着这句话,以便知道怎么办。我往罗马、那不勒斯都给您写过信。”

    德?冉利夫人从未与德?雷卡米耶夫人有过来往,此刻很热情地与她接近。我从一封信的片断里发现了一段表达祝愿的文字。倘若这个愿望实现了;读者也就不必读我的叙述了。

    “夫人,这就是我荣幸的地答应给您的那本书。我作了标记的段落,希望您能读一读……

    “来吧,夫人,给我说说您在这方面的经历,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接下来我还要请您按回忆文章的形式写,那样读起来一定趣味盎然,因为您风华正茂的时候,脸蛋漂亮,头脑敏锐细腻,却被投入了谬误和狂热的漩涡;因为您什么都见到了,因为在那些暴风骤雨之中您仍保留了虔诚的感情,纯洁的灵魂,无瑕的生活。充满同情和忠于友谊的心,您没有什么渴求,也没有仇恨的情绪,描写一切都会带着最真实的色彩。您是当代少有的人物之一,而且肯定是最可爱的人。

    “把您的回忆说给我听听。我经验丰富,可以给您出些主意。这样您就可以写出一本有益的美好的作品。千万不要回答说:“我写不出来。”我不希望您来一套老生常谈。那配不上您的才智。您可以毫不内疚地回首往事。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美好的权利。在我们所处的时代,这是极其珍贵的权利。好好利用它,来教育您抚养的孩子。对他来说,这是您最大的善事。

    “再见,夫人,请允许我说我爱您,真心拥抱您。

    一八一四年五月二十日于巴黎”

    邦雅曼?龚斯唐的信

    既然雷卡米耶夫人回到了巴黎,我就将在一定时间内重新见到我的头一批领路人。

    那不勒斯王后担心维也纳会议会作出不利的决定,便给雷卡米耶夫人写信,请她帮忙物色一个能在维也纳商谈利益的人。雷卡米耶夫人找上邦雅曼?龚斯唐,请他起草一份陈情书。这种情况对这份陈情书的作者产生了最不幸的影响。一场会谈下来,引出了激烈情绪。正如在《论征服精神》中可以见到的,邦雅曼?龚斯唐本是激烈反对波拿巴的人,现在又受这种情绪支配,便流露了一些看法。不过不久后发生的事件让他改变了这些看法。由此他得到了政治上变化不定的名声。对国务活动家来说这是要命的。

    雷卡米耶夫人虽然敬佩波拿巴,却始终仇恨压制我们自由的人,仇恨德?斯塔尔夫人的敌人,至于与她个人有关的事,她都没有去想,即使是害她流亡的事,她也不会看得很严重。邦雅曼?龚斯唐这期间给她写的信,至少可以作为对人脑的研究,如果不能作为对人心的研究的话:一个喜欢嘲讽的、热情的、严肃和充满诗意的人能够把一腔激情变成什么,我们都可从这些信中看到。卢梭不会比他更真实,但他在想象的爱情中加进了一种由衷的伤感,一种现实的沉思。

    波拿巴从厄尔巴岛卷土重来之际,邦雅曼?龚斯唐写的文章

    当波拿巴在戛纳登陆时,他的逼近造成的动荡开始让人感觉到了。邦雅曼?龚斯唐把这封便函寄给雷卡米耶夫人:

    原谅我利用这种形势来打扰您;不过机会太好了。再过四五天,我的命运肯定会被决定下来,因为不管您为了打消兴趣,如何不肯相信,我都肯定是法国受牵累最深的四个人之一。另外三人是马尔蒙,夏多布里昂和莱内。因此,如果我们打不赢,再过八天,我不是逃跑,被放逐,就是坐黑牢,被枪决。因此,在战斗打响前两三天,尽可能花点时间陪陪我吧。如果我死了,您做了这样的好事,会觉得欣慰的;倘若您让我苦恼,到时候会感到悔恨的。我对您的感情就是我的生命。您对我的一丝冷漠,比四天后给我的死刑判决更让我难过。当我觉得危险是个机会,可以得到您关心的表示,我从中感到的就只会是快乐。

    我那篇文章您觉得满意吗?知道人家对它的评论吗?

    邦雅曼?龚斯唐说得不错,他受的牵累和我的一样深:他依附贝纳多特,反对拿破仑。他发表了《论征服精神》,其中论述暴君的文字,比我的小册子《论波拿巴与波旁家族》还要尖锐。他在一些报纸上发表言论,抨击暴政,使自己的危险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三月十九日,波拿巴已经兵临城下,邦雅曼?龚斯唐还相当坚定,在《辩论报》上发表一篇署名文章。文章结尾是边洋写的:“可悲的叛徒,我不会从一个政权爬到另一个政权,用诡辩来掩盖无耻,结结巴巴地说一些亵渎的话,来换回可耻的性命。”

    邦雅曼?龚斯唐写信给唤起他这种崇高情感的女人:“我的文章终于见报,心头顿觉轻松。如今人家至少不能怀疑它的真实了。兹附上一封短信,这是有人读到文章后,给我写来的:要是从另一个人那儿能收到这样一封信,我就是上断头台也会快活。”

    雷卡米耶夫人总是责备自己无意中对一个可敬的人产生了这样的影响。的确,让一些变化不定的人下定他们无法保持的决心,委实是最不幸的事情。

    邦雅曼?龚斯唐于三月二十日推翻了他十九日的文章。他坐着马车跑了几圈,想离开巴黎,最后还是回到城里,并且接受了波拿巴的诱惑。他被任命为国事顾问,致力于编写《附加法案》,以此抹去了他从前那些高尚的篇页。

    从此他内心就带了暗伤。他对于后人如何评价再也没有自信。他忧伤而阴暗的生活促成了他的死亡。有一些不幸,天主不许我们战胜,因此就是最高贵的天性,也难以幸免!老天赋予我们才华,非要附加一些缺陷不可:愚蠢和嫉妒则可以赎罪。一个优秀人物的弱点,就是古代献给凶神的那些黑色牺牲,然而凶神却绝没有变得和善。

    克吕登纳夫人——威灵顿公爵

    百日王朝期间,雷卡米耶夫人留在法国。是奥尔唐斯王后请她留下的,而那不勒斯王后则相反,给她在意大利提供了一个安全住所。百日王朝之后,克吕登纳夫人随着同盟国的军队再次来到巴黎。她从传奇小说落进了神秘主义之中,对俄罗斯皇帝的思想很有影响力。

    克吕登纳夫人住在圣奥诺雷郊区一家公馆。公馆花园一直延伸到了香榭丽舍大街。亚历山大常常隐姓埋名从花园一道门进来,与她作一番政治与宗教的谈话,然后以热烈的祈祷结束。克吕登纳夫人曾邀请我参加一次这种祈祷上天的巫术活动,但我虽然作过种种幻想空想,却仇恨一切无理性的行为,憎恶故弄玄虚装神弄鬼,也看不起那些花招骗术;只是人非完人,我还是参加了。但那场面让我厌倦。我越是想祈祷,就越觉得我的灵魂冷酷无情。我想不出什么话要对天主说,而魔鬼却逗我发笑。我更喜欢仍是这块贫瘠土地上的居民,整天为花儿所包围,写作《瓦雷里》时的克吕登纳夫人。只是我发现老朋友米肖奇怪地掺合在这种牧歌式的爱情之中,虽说他有个风流名字,人却并不多情。克吕登纳夫人变成了上品天神,努力把天使留在自己身边。邦雅曼?龚斯唐给雷卡米耶夫人的这封有趣的信便是证明:

    “克吕登纳夫人刚才托我办一件事,我有些为难,但还是要办。她请您来的时候,尽可能不打扮得那么漂亮。她说您会弄得所有人都花了眼,灵魂受到干扰,注意力便无法集中。您不可能抛掉自己的魅力,但不要再把它增强。我本可以借机在您脸上添加许多东西,但我没有胆量。人可以增添讨人喜欢的魅力,但决不能弄出杀人的魔力。我等会儿来看您。您指定我五点钟来,可是您到六点钟才回家,而我却不能说您一句。不过,这一次,我还是会尽力殷勤一点。星期四”

    威灵顿公爵难道不也想得到朱丽叶的青睐?从他写给雷卡米耶夫人的信中,我选了一封转录如下。它只有署名有点奇怪。

    “夫人,我承认,晚饭后因事务缠身,未能登门探望,我并不觉得多么遗憾,既然每次见过您后,总是更为您的可爱所吸引,而无心关注政治!!!

    “明日如果您在家,我从希卡尔神甫家回来时,将登门拜访。这类危险的探访对我的影响,我根本不予考虑。

    您十分忠实的仆人

    威灵顿

    一月十三日于巴黎”

    威灵顿公爵从滑铁卢归来,一进雷卡米耶夫人家就叫道:“我把他狠揍了一顿!”在一颗法国女人的心里,他的成就断送了他的胜利,他本来可以想到这一点。

    我再次见到雷卡米耶夫人——德?斯塔尔夫人之死

    我再次见到雷卡米耶夫人,是在法国名流感到痛苦的年代,德?斯塔尔夫人就是那个时期死的。《苔尔芬》的作者在百日王朝后回到巴黎时已有疾病缠身。我在她家和德?迪拉公爵夫人府上都见到过她。渐渐地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卧病在床。有一天我去卢瓦尔街她的寓所。只见百叶窗拉起了三分之一,床铺挨着里头的墙壁,只在左边留下一条通道。床帏在金属杆子上拉了回来,像是床边的两根立柱。德?斯塔尔夫人半躺半坐,身下垫着枕头。我走了过去。当眼睛稍稍适应黑暗之后,我看清了病人的模样。她因为发烧而两颊通红。她美丽的目光在黑暗中撞上我,她便对我说:“您好,亲爱的弗朗西斯。我病了,但这并不妨碍我爱您。”她伸出手来。我使劲握了握,又吻了一下。我抬起头,看见床铺另一边的通道上,有一个瘦瘦的白影子站了起来:这是德?罗卡先生。他的脸变了形,两颊凹陷,两眼浑浊,脸色难以形容。他就要死了。这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没有开口,只是从我面前经过时点了点头。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他就像一个幽灵似的离去了。走到门口,干瘪的偶像停了一会,又搓着指头走回床边,对德?斯塔尔夫人说声再见。这两个鬼魂一个站着,一脸苍白,一个坐着,因为充血而满脸通红(那血就要退下来,在心口凝结),默然相视,这种情景,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没过几天,德?斯塔尔夫人换了房子,请我去马图兰新街她的新家吃晚饭。我去了。她不在客厅里,甚至也不能出来吃饭。但她尚不知道大限已是如此逼近。我们入了席。我坐在雷卡米耶夫人旁边。我有十二年没有遇见她,就是那一回见到,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我没有望她,她也不望我。席间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到了散席的时候,她才腼腆地跟我谈了几句德?斯塔尔夫人的病情。我稍稍偏过头抬起眼睛。今天我担心上了年纪的嘴巴会说出亵渎一种感情的话。这种感情在我的记忆中保留了它的全部青春,而且随着我日渐衰老,它的魅力也日益增大。我撇开晚年的日子,要发现那后面天国的幻影,要听见深渊下方一个更幸福的地区的和谐声音。

    德?斯塔尔夫人去世了。她写给德?迪拉夫人的最后一封信字体粗大,笔法错乱,像一个孩子写的。信里给弗朗西斯顺带写了一句充满感情的话。才华消失时比人去世时给人的感受更加强烈:社会普遍感到悲痛,每人在同一时刻失去了同样的东西。

    随着德?斯塔尔夫人逝去的,还有我经历的时代的很大一部分日子:就像一个卓越智者倒下时在一个世纪砸出的缺口,再也得不到弥合。她的去世给我一种特别的感受,其中还掺杂有一种神秘的惊愕:我是在这位女名人家里认识雷卡米耶夫人的,然后,经过漫长的分别之后,德?斯塔尔夫人把两个几乎变得互不相识的游子召到一块:在一交预报死亡的宴席上,她给他们留下了回忆和不朽的友爱的榜样。

    我常去城墙下街看望雷卡米耶夫人,后来她搬到昂儒街,我又常去那儿。人一旦与命运重新会合,就以为从不曾与它分离过:照毕达哥拉斯的说法,生活只是不朽的灵魂对理念的回忆。在生命的历程中,有谁不回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的,与任何别人无关的事情?昂儒街的住所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一条椴树组成的绿廊。我在那里等候雷卡米耶夫人时,从枝叶间瞥见一缕月光:难道我不觉得这缕月光是属于我的,只要去那些树下就能再见到它?我曾看见阳光照耀着许多人的面孔,可就是想不起阳光。

    林中修道院

    我迫于无奈,正要卖掉“狼谷”的时候,雷卡米耶夫人和德?蒙莫朗西先生来租了一半房子。

    雷卡米耶夫人日益遭受命运的打击,不久就住进了林中修道院。

    德?阿布朗泰公爵夫人是这样描述这个住所的:

    “林中修道院有几座附属建筑,几个美丽的花园,还有宽阔的庭院。不同年龄的女孩在院子里玩耍。她们目光单纯,无忧,言语淘气。当年大家都只知道林中修道院是一处圣洁的场所,一个家庭可以把希望托付给它,尽管这样做的只是一些兴趣在它的高墙之外的母亲。但是,一旦玛丽亚修女把隔离圣地与尘世的小门关上(门上筑有顶楼),人们穿过横亘在修院与外面街道的正院,就不仅像是到了中立地带,而且像是到了外国。

    “如今就不是这样了:林中修道院这个名称已经大众化了;它的名气传得很广,为社会各个阶层所熟悉。头一次来这里的女人,只要对下人们说一声:“去林中修道院。”下人们肯定不会问她该往哪边走……

    “它那如此实际,如此广泛的名声,在短短的时间里,是从哪儿来的呢?喏,那顶上面,屋顶层,有两扇小窗户,在那儿,主楼梯间那几扇大窗户上面,你们看见了吗?那是院里的一间小房子。可是,林中修道院的名声却是从那里诞生,从那里传下来,变得家喻户晓的。当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都知道那间房里住着一个不幸的女人,她虽然被剥夺了所有的快乐,却能用体贴的话语消除人们的烦恼,却用神奇的词汇抚平人们的痛苦,却给所有不幸的人带来救助时,林中修道院又怎么可能不出名呢?

    “当库代①从牢房里隐隐看到断头台时,他祈求的是谁的同情呢?他对兄弟说:‘去见雷卡米耶夫人,告诉她,我在天主面前是清白的……她会明白这段话的……’于是库代获救了。雷卡米耶夫人与这位有才华有善心的人一起实施了营救行动:巴朗谢先生协助她奔走活动,于是断头台少吞食了一个牺牲者。

    ①库代(Couder,生卒年月不详),在一桩案件中受牵累,被判死刑,后获救。

    “一位不只是在欧洲享有盛誉的女人,竟来到这间小房子寻找休息和合适的避难之所,这几乎是向人类精神研究提供的一个不可思议的例证。有一些人即使举行盛宴,可是由于社会对他们不再满意,还是对他们不屑一顾,而对于昔日在欢乐中仍然更多地倾听怨诉的女人,社会并不是那么健忘。不仅林中修道院四楼小房间始终是雷卡米耶夫人的朋友们探访的目标,而且那些曾经要求昂坦大道的优雅公馆接纳他们,把这当作一种恩典的外国人也要求享受同样的待遇,就好像一个仙女的神奇力量可以使陡峭的楼梯变得平缓似的。对他们来说,看到在一个十尺宽二十尺长的空间,各种观点的人聚集在同一面旗帜之下,和平相处,甚至携手同行,委实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场景,与巴黎任何稀奇事同样值得注意。德?夏多布里昂子爵向邦雅曼?龚斯唐讲述未为人所知的美洲奇闻。马蒂厄?德?蒙莫朗西以他独有的文雅,以他家祖传的骑士礼貌,对即将登上瑞典宝座的贝纳多特夫人毕恭毕敬,十分殷勤,这种态度,他本是用来对待阿代拉依德?德?萨伏瓦修女①的。她是白手恩贝尔的女儿,胖子路易的未亡人,曾经嫁过一位先辈。对自由时代的人,封建时代的人没有任何尖刻言辞。

    ①阿代拉依德?德?萨伏瓦(AdelaidedeSavoie,?—死于一一五四年左右),法国路易六世之妻。

    “两人并排坐在一张沙发上。圣日耳曼郊区的公爵夫人对出身于皇室的公爵夫人谦恭有礼。在这间单独的小室里,没有任何冲突。当我在这间房子里重新见到雷卡米耶夫人时,我已经搬回了久违的巴黎。我有事需要请她帮忙,就满怀信任去找她。我从共同的朋友处得知她的勇气具有何等力量。可是我看见她待到屋顶下那间房里,和待在勃朗峰街金碧辉煌的沙龙里一样神闲气定,态度从容,一下就失去了勇气。

    “于是我暗自寻思:‘嗬!总是在吃苦!”我闪着泪花的眼睛盯着她,那种表情,她一看就应该明白。唉!我的思绪越过年代,回到了从前!名气虽然把这个女人供放在世纪的花冠之上,她却总是遭到暴风骤雨打击,十年来苦难一直包围着她的生活,在加倍打击她的心,把她置于死地!……

    “当我为往事和恒久的好感所指引,选择林中修道院作为住所时,住在四楼小房间的人已不是我本想寻找的那一位:雷卡米耶夫人住进一套更宽敞的房间。我在那里又见到了她。死亡使她周围的战士日渐减少。在她那些朋友中间,德?夏多布里昂先生几乎是硕果仅存的政坛精英。但是王室忘恩负义,使他失望的时刻到了。他很理智,对那些貌似幸福的东西说声别了,就放弃了护民官那种靠不住的权力,以便抓住一种更为确定的权力。

    “我们已经看到,在林中修道院的沙龙里,除了文学兴趣,还活跃着别的兴趣,那些受苦的人都想把希望的目光投向那里。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清理与皇帝一家有关系的东西,我翻出几份资料。现在看来,它们似乎不是插曲。

    “西班牙王后觉得自己必须回法国,就写信给雷卡米耶夫人,说她要求来巴黎,请雷卡米耶夫人帮忙疏通。当时德?夏多布里昂先生在外交部。西班牙王后知道他为人正直,相信自己的要求会得到批准。其实,这件事很难办,因为有一部法律打击这个不幸的家族,即使是最有德行的成员也不能幸免。但是德?夏多布里昂先生身上有一种高尚的感情,就是对不幸者的同情。这种感情让他后来写下了这些动人的语句:

    对那些大人物我正大光明;

    他们受苦受难我才尊敬。

    我仇恨光芒四射的帝王法老;

    他垮台后我才赞美他的王袍;

    我觉得逆境把他造就成国王,

    泪水中才透出权力的威望。?

    不幸的廷臣……

    “德?夏多布里昂先生关心一个不幸女子的利益;他查考自己的职责,发现它并不强迫自己要提防一个弱小的妇女,于是,在收到申请两天之后,他写信给雷卡米耶夫人,说约瑟夫?波拿巴夫人可以回法国,问她现在在何处,以便让当时驻布鲁塞尔公使迪朗?德?马勒依先生签发许可,只是她得以德?维尔纳芙伯爵夫人的名字来巴黎。他同时给荷兰驻巴黎公使德?法热尔先生写了一封信:

    我高兴地向阁下转告这件事。由于它使申请人和给予关照的公使都得到尊重,我就更觉欣慰。他们得到尊重,一个是因为高尚的信任,另一个则是因为高贵的仁慈。

    我的表现其实不值一提,德?阿布朗泰夫人,是过奖了。不过,由于林中修道院的情况她讲得并不全面,我想把她忘记或者忽略的地方予以补全:

    罗热上尉是又一个库代,也被判了死刑。雷卡米耶夫人让我也加入她的善行,一起来营救他。邦雅曼?龚斯唐同样插进来帮助卡隆的这位难友。他把下面这封写给雷卡米耶夫人的信交给了死囚的兄弟:

    夫人,老是打扰您,我真不能原谅自己,可是,人家不断地判处死刑,这又怪不得我。送信人是那个倒霉的罗热的兄弟,罗热与卡隆一同判了刑。这是一件最黑暗也最为人知的案子。单单这个名字就使德?夏多布里昂先生投入了行动。他有幸是内阁的第一大才子,又是惟一保留了血性的部长。我不再添加什么话了。我信赖您的良心。说来也伤心,我给您写的信谈的几乎全是不幸的事儿,不过我清楚,您会原谅我的。我坚信您会往被您营救的不幸者名单上增添一个名字。

    谨致以诚挚的敬礼。

    B.龚斯唐

    —八二三年三月一日于巴黎

    罗热上尉获释以后,急忙向营救他的几位恩人表示感谢。有一天吃过晚饭,我照例去了雷卡米耶夫人家:这位军官突然出现了。他操一口南方口音对我们说:“要不是你们营救,我这颗头就滚到断头台上了。”我们都感到愕然,因为我们把那事给忘了。他脸红得像公鸡,叫道:“你们想不起来了吗?……你们想不起来吗?……”我们赶忙道歉,说记性不好,可是没有用;他还是气呼呼地走了,靴子上的马刺碰得嘎嘎响。他责怪我们记不起所做的善事,就好像要责怪我们害他去死一样。

    大约在这个时期,塔尔玛要求雷卡米耶夫人安排他与我在她府上见面,以便就迪西翻译的《奥瑟罗》中几句诗听听我的意见,因为人家不许他照原来的念诵。我扔下公文就跑去赴约。晚上,我与现代罗西乌斯①一起重译被错误理解的诗句:他提出这里要改,我提出那里要改,哪怕是一个词半句话,我们都竞相开动脑筋,退到窗前或者一个角落,反复推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才对意思或者韵辙达成一致。看到我,路易十八的大臣,他塔尔玛,戏台上的国王忘掉身份,不顾人家指责,把上流社会的尊严扔到一边,激烈争论的样子,大家一定觉得奇怪。如果黎塞留一面命人演他的戏,一面听任瑞典国王古斯塔夫斯一河道尔夫入侵德国,那么我这个卑微的国务秘书就不能一面关心别人的悲剧,一面去马德里寻求法国的独立吗?

    ①罗西乌斯(Roscius,?—公元前六二),古罗马著名演员。

    德?阿布朗泰公爵夫人死后,我曾去夏约教堂出席了她的葬礼。其实她在上面描写的只是雷卡米耶夫人住过的地方,而我要谈的是一个僻静的住所。一条黑乎乎的走廊隔开两间小房。我估计这间门厅是由淡淡的日光照明。卧室里摆了一只书柜,一架竖琴,一架钢琴,挂着德?斯塔尔夫人的一幅画像和科佩的一幅月光小景。窗台上摆放着一只只花钵。当我在向晚时分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走进这间小室时,一下变得心旷神怡:从窗户往下看,可以看见修道院的花园。在绿油油的花坛周围,修女们走来走去,寄宿的女生则在奔跑游戏。一株刺槐树梢尖长到了与我的目光齐平的高度,尖尖的钟楼划破天空,赛弗尔的山岭在天边显现出来,夕阳把这一片美景染成金黄,从打开的窗户里射进来,雷卡米耶夫人坐在钢琴前;三钟敲响了,钟声似乎“正在为逝去的白日哭泣”。与施泰贝尔特①创作的《罗米欧与朱丽叶》最后的晚祷声融在一起。拉起的百叶窗帘上,飞来几只鸟儿栖息,我越过一座大城的嘈杂与喧闹,汇人远处的清静与孤寂。

    ①施泰贝尔特(Steibelt,一七六五—一八二三)德国作曲家,钢琴家。

    天主赐予我这些宁静的时辰,以补偿我那些心烦意乱的时刻。我瞥见即将来临的休息。我的信仰相信这场休息,我的希望召唤这场休息。我在外面被政治事务弄得心神不安,或者被宫廷的忘恩负义弄得心绪烦乱,而心平气静却在这个偏僻住所深处等着我。恰如走过滚烫的平原,一片树林的清凉在等着你。在一个女人身边我找回了宁静。这个女人把宁静扩展到周围,却没有让它变得太平庸,因为它是透过深厚的情感传过来的。唉!我在雷卡米耶夫人家遇到的那些男人,如马蒂厄?德?蒙莫朗西,卡米耶?儒尔当、邦雅曼?龚斯唐、德?拉瓦尔公爵,都与安岗、儒贝尔、封塔纳这些已逝社会的已故人物相会去了。在这些持续不断的友谊之中,一些年轻的朋友成长起来,他们就像一座永远在砍伐的古老森林里春天长出的小树苗。我请他们,请昂佩先生②在我死后读读本回忆录,我要求他们大家保留对我的某个回忆:我把生命之线交给他们,主管生死命运的帕尔卡女神之一拉刻西斯让线头从我的纺锤上掉落下来。与我从不分离的旅伴巴朗谢先生独自站在我一生的起点与终点。他是我被时间拉断的社会联系的见证人,正和我是他被罗讷河带走的社会联系的见证人一样:江河总是冲蚀着河岸。

    ②昂佩(Ampere,一八○○—一八六○),法兰西公学教授,终生热爱雷卡米耶夫人。

    朋友们的不幸常常倾落到我身上,而我也从不躲避神圣的重负:酬劳的时刻已经到了;一种真诚的爱慕愿意帮助我承受众多朋友给我衰老之年增加的压力。在走近末日的时候,我觉得我曾经珍爱的任何东西,都是与雷卡米耶夫人分不开的,她是我爱情的隐秘之源。我把各个年龄的回忆,关于梦想与现实的回忆都糅合在一起,做成一个由魅力与淡淡的痛苦组成的复合体,而她就成了这个复合体看得见的外形。她支配了我的感情,一如天上的权力把幸福、秩序与和平放进我的本分之中。

    我在她刚刚踏上的小径随她而行,那个行路的女人,不久,在另一个度,我会赶在她前面。如果她来本回忆录漫步,在我匆匆建成的大教堂拐角上,会见到我在此奉献给她的小教堂;她或许乐意去里面休息:我在里面挂上了她的画像。

    一八四五年二月二十二日改定

    驻罗马大使任期——三类素材——旅途日记

    前面的一卷,是我在一八三九年写成的,这一卷写我在罗马担任大使期间的事,成于一八二八和一八二九年,已经有十年了。作为回忆录,本书叙述了雷卡米耶夫人的一生;一些别的人物也都被带上舞台,我们看到了米拉统治时期的那不勒斯,波拿巴统治时期的罗马,还看到教皇获得自由后回到圣波得教堂的情形,本书录存了德?斯塔尔夫人,邦雅曼?龚斯唐、卡诺瓦、拉阿尔普、德?冉利夫人、吕西安、波拿巴、莫罗、贝纳多特和米拉等人一些不曾发表的书信,邦雅曼?龚斯唐的叙述使它显露了新的角度。我曾把读者引到帝国的偏远角落,当时这个帝国正在完成其世界性的运动;现在我发现自己被引向我在罗马的使馆。大家将为一个陌生的题材分一分心,从我这儿得到休息:这对读者是有好处的。

    写作我在罗马担任大使的这卷书,我有大量素材,它们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包括我内心情感的经历,以及我在给雷卡米耶夫人的信中叙说过的私生活方面的事情。

    第二类有关我的公务活动,就是我的公文函电。

    第三类是有关教皇、罗马古代社会和这个社会沿革变迁的历史细节。

    在这些探索之中夹杂着一些思考和描写,那是我散步的结果。这一切都是在七个月的时间里,在欢庆活动或者重要公务之余写出来的。那七个月是我在罗马担任大使的时间。不过,我的健康那时恶化了:一抬头就感到头晕眼花。为了观赏天空,我不得不登上一座宫楼或者一座山冈,俯视或平视四周的天幕。不过我通过使用脑子,治好了躯体的疲乏:运用脑力恢复了我的体力;本来可能叫另一个人送命的事情让我活了下来。

    重读这些文字,有一件事让我吃惊:我到达永恒之城时,感到一丝惆怅,我认为过一段时间一切会变好的。渐渐地,我生出了对废墟的狂热兴趣,终于像成千上万的游客一样,迷上了起初让我无动于衷的东西。思乡病就是怀念家乡。在台伯河两岸人们也有思乡病,但是结果与平常的截然相反,人们喜欢孤独僻静,厌恶家乡。在第一次旅居罗马期间我就患上了这种毛病,我可以说:

    我认出了古代大火的痕迹①。

    ①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第四卷。

    你们知道,在组成马蒂尼亚克内阁时,单是提到意大利这个名字就把我余下的憎恶一扫而光,但是否会有欢乐的心境,我确实没有把握。确切地说,我是与德?夏多布里昂夫人一起动身后,在路上自然而然地生出忧愁来的。你们读一读我的旅途日记,就相信我说的是实话了:

    一八二八年九月二十二日,洛桑

    本月十六日离开巴黎,十七日经过永纳河畔的新城;我在那儿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儒贝尔去世了;帕西那座荒废的城堡换了主人。有人对我说:“做只夜蝉吧。”

    九月二十五日,阿罗纳

    二十二日抵达洛桑。我走的这条路,有两个女人原来走过,她们都去世了,她们都希望我好,而且,按照自然的顺序,她们应该比我活得久。她们一个是德,居斯蒂纳侯爵夫人,来到贝克斯,死在那里,另一个是德?迪拉公爵夫人,不到一年前,她跑到辛普朗,逃过了一死,谁知到尼斯还是死了。

    高贵的克拉拉,可敬的老友,

    此地已不见你的音容笑貌,

    人们掉过头,不望这坟墓,

    你的名字消失了,世界将你忘却!

    我收到德?迪拉夫人的最后一封信,感到最后一滴生命之水的苦涩。那水,我们将来都要熬干的!

    一八二八年十一月十四日,尼斯

    我给您送去一株肉色马利筋:这是一种攀援的月桂类植物,各地都可种,耐寒,花为红色,像茶花,香气纯正。把它搁在贝内迪克丹①书房的窗台上。

    ①德?迪拉夫人有时这样称夏多布里昂,意为专心研究的学者。

    至于我的情况,我只说一句:还是老样子,整天坐在沙发上,恹恹无力,也就是说,除了坐车外出,或者在外面走走,其余时间都是这样。去外面走也不能超过半个钟头。我想念过去,我的生活曾经是那样动荡,那样多变,以至于我都无法说感到强烈的厌倦:只要我能做做针线活儿,搞搞绒绣,我就不会觉得不幸。我现在的生活与过去的生活相隔甚远,现在看过去,仿佛在读回忆录,或者是在看戏。

    这样,我无依无靠,回到意大利,就和二十五年前从这里出去一样。不过在初期我可以挽回损失,到今天谁还愿意与古老的日子挂钩呢?谁也不想住在一个废墟里。

    在辛普朗,我见到一个幸运的黎明的第一丝微笑。峭壁黑黑的底部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但顶部却沾着露水,叫阳光一照,闪闪发光。只要往天上升,就能走出黑暗。

    我一八二二年作维也纳之行时,意大利在我眼中就失去了它的光彩,在一八二八年它就更显得黯淡无光了。我衡量了时代的进步。倚在阿罗纳旅店的阳台上,我眺望马约尔湖岸边的风光。夕阳给湖岸镀上一层金色,天蓝的波浪拍打着岸堤。城堡以其雉堞圈住这一片景色,再也没有像这样平和淡泊的风光了。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快乐,也生不出激情。青春的岁月嫁给了它们心目中的希望。一个年轻人将与爱人一起流浪,或者带着对离去的幸福的回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系,但他寻找可以联系的人,他每走一步都相信能找到什么东西,幸福的思想随他而行:这种心境在客观物体上得到反映。

    此外,我独自待着的时候,对当代社会的缩小看不那么清楚。波拿巴曾把世界留在孤寂之中。我也被留在这片静寂之中,依稀听见一代代虚弱的人在荒漠边上经过,啼哭。

    一八二八年九月二十八日,波伦亚

    在米兰,我计了数,不到一刻钟,就有十七个驼背从我旅馆的窗下经过。德军的酷刑把年轻的意大利折磨得变了形。

    我拜谒了圣查理?波罗梅①的坟墓。在阿罗纳,我刚刚参观了他的故居。他死去二百四十四年了。他并不俊美。

    ①圣查理?波罗梅(CharlesBoromee,一五三八—一五八四),教皇庇护四世的侄子,红衣主教。

    在勃尔戈?圣多尼诺,德?夏多布里昂夫人半夜冲进我的房间:她把裙袍草帽搭在椅子上,却看见它们掉了下来。她由此得出结论:我们住的旅店不是有神灵常驻,便是有盗贼出没。我在床上没有感到任何震动,不过在亚平宁地区人们确实感到了地震:颠覆一个城市的震动当然可以震落一个女人的衣服。我用这话安慰德?夏多布里昂夫人。我还告诉她,我经过西班牙贝加?迪?塞克斯尼尔地区时,头天晚上有个村庄被地震震塌了,我却安然无事地过来了。可是这番苦口婆心的安慰话没有半点收效,于是,我们急急忙忙地离开这个杀人洞窟。

    接下来的路程,处处可以看见人们在逃跑,处处可以感至愉运之无常。在巴尔玛,我找到了拿破仑遗孀的画像②。这位凯撒的女儿如今成了涅佩伯爵的妻子。她给那位征服者生了一个儿子,如今给这个儿子生了几个弟弟。她积欠下的债务,她让波旁家的一个年轻人来担保偿还。这位年轻人住在卢克,如果有机会,将继承巴尔玛公爵领地。

    ②玛丽—路易丝是巴尔玛女公爵。

    比起第一次来,波伦亚显得热闹些了。我在这里受到了客气得让大使们受不了的接待。我参观了一个幽美的墓地:我总是忘不了死者;他们是我们的家庭成员。

    在波伦亚的新画廊,我比任何时期都更从容地欣赏了卡拉齐的作品。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拉菲尔的圣塞西尔,因为比起黑烟滚滚的天空下的罗浮宫,它挂在这里更加神妙。

    一八二八年十月一日,拉文纳

    我并不熟悉罗马涅,在这个地区有许多城市。城里一座座抹着石灰的房屋散落在小山顶上,就像是一群群白鸽,每个城市都能拿出几件现代艺术的精品,或者几座古代的纪念性建筑物。意大利这个地区包含了罗马帝国的全部历史,你得手捧提图斯一利维乌斯塔西佗和苏埃托尼乌斯①的著作去跑遍它的每个角落。

    ①提图斯—利维乌斯(Titus-Livius,公元前六四—公元一○),古罗马历史学家,著有《罗马史》。塔西佗的(Tacitus,五五—二○),古罗马历史学家,著有《历史》、《编年史》等。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七○—一二八后),古罗马传记作家。

    我经过伊摩拉。这是庇护七世和法恩扎的主教区,在福尔利我绕了一个圈,去拉文纳参观但丁墓,走进坟墓时,我由于敬仰而浑身颤抖。名人受过苦难,他的名气就使人肃然起敬,阿尔菲耶里②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但是透露出希望,葡匐在这块大理石上,献上这首商籁:

    ②阿尔菲耶里(Alfieri,一七四九—一八○三),意大利诗人。

    伟大的阿利吉耶里神父③啊!我在坟墓前引用《炼狱》的这句诗:

    ③阿利吉耶里神父,即但丁,但丁名为阿利吉耶里。

    兄弟啊,世界是盲目的,

    而你正是来自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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