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年轻人将灯举过头顶以便同伴看得清楚些。
工程师和他的向导以矿工惯有的那种谨慎步子走完了12级梯级。梯级还很坚实。
詹姆斯-史塔尔好奇地观察着微弱的灯光所允许他看得见的深暗的矿井内壁,一个半腐烂的木头井壁装置还罩在那上面。
到了第15个楼梯平台,即一半路走完后,他们歇了一下。
“显而易见,我的腿不如你,孩子,”工程师久久地喘息着说,“但不管怎样,还能走。”
“您挺棒,史塔尔先生,”哈利回答说,“这是由于,您知道,曾长期在矿里生活过。”
“你说得对,哈利。以前,20岁时,我一口气就能下去。走吧,上路!”
然而,正当两人要离开平台时,矿井深处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渐渐膨胀的声波那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啊!谁在那儿?”工程师拉住哈利问。
“我不知道,”年轻的矿工答道。
“不会是你的老父亲?……”
“他!史塔尔先生,不会的。”
“是哪个邻居,嗯?……”
“在煤仓井下我们没有邻居,”哈利答道,“只有我们,就只有我们。”
“那好!让这擅入者过去,”詹姆斯-史塔尔说,“往下走的人要让往上走的人。”
两人等候着。
这时,声音宏亮地响着,就像通过一个巨大的传声筒传过来似的,不一会,一首苏格兰歌的几句歌词清晰地进了年轻的矿工耳朵里。
“湖之歌,”哈利叫道,“啊!如果不是从杰克-瑞恩而是从别人嘴里唱出这支歌,我准会大吃一惊。”
“他是谁,这个杰克-瑞恩,唱得这么好?”詹姆斯-史塔尔问。
“煤矿里以前的一个伙伴,”哈利答道。
然后,伏到楼梯平台上:
“嗨!杰克!”他喊着。
“是你吗,哈利?”他回答,“等着我,我就到了。”
歌声重又更美妙地响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25岁小伙子出现在他提着的灯射出的圆锥形的光亮深处,一张快乐的脸,微笑着的眼睛,高兴的嘴,火红色的头发,他把脚踏上第15架梯子的楼梯平台。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用力握住哈利刚向他伸出的手。
“很高兴遇见你,”他叫道,“但圣蒙果保佑我!要是我知道今天你会回来,就免得我下耶鲁矿井了。”
“詹姆斯-史塔尔先生,”哈利这时说,一面把灯转向仍站在陰影中的工程师。
“史塔尔先生!”杰克-瑞恩答道,“啊!工程师先生!我认不出您了。自从离开了煤仓,我这双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于在黑暗中看了。”
“而我,我现在想起来了一个总是唱着歌的小淘气。这整整有10年了,孩子!是你,没错吧?”
“正是我,史塔尔先生,职业变了,性情未改,您已看见了?啊!我想,笑和唱总要比哭和声吟更值得。”
“毫无疑问,杰克-瑞恩——你离开煤矿后在干些什么?”
“我在轮夫鲁郡靠近伊尔文的梅洛斯农庄干活,离这儿有40里。啊!这没法跟我们的阿柏福伊尔的煤矿比!十字镐在我手里要比铲子或戳牛用的刺棒好使得多!再说,老煤仓里有些角落会发出声响,快乐的回声高兴地将您的歌声送回,而在那儿!……但您是去拜访老西蒙的吧,史塔尔先生?”
“是的,杰克,”工程师答道。
“那我不耽误你……”
“告诉我,杰克,”哈利问,“你今天怎么到村舍来了?”
“想看看你,伙计,”杰克-瑞恩回答,“并请你参加伊尔文的氏族节日。你知道,我是当地的‘吹笛者①’!会有唱歌,跳舞!”
“谢谢,杰克,但我没法去。”
①吹笛者是苏格兰演奏风笛的人。
“没法去?”
“是的,史塔尔先生的游览可能会延长,我得陪他去卡兰德。”
“嗨!哈利,伊尔文的氏族节日要在8天后,那时,我想史塔尔先生的游览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事把你留在村舍了。”
“确实,哈利,”詹姆斯-史塔尔答道,“别放弃你的伙伴杰克对你的邀请!”
“好吧,我接受了,杰克,”哈利说,“8天后,我们在伊尔文的节日上见。”
“8天后,这说定了,”杰克-瑞恩答道,“再见,哈利!向您致敬,史塔尔先生!看见您回来我太高兴了!我会把您的消息告诉朋友们。谁也没忘了您,工程师先生。”
“我也没忘任何人,”詹姆斯-史塔尔说。
“为大家感谢您,先生,”杰克-瑞恩回答。
“再见,杰克!”哈利说,最后一次握了握他的伙伴的手。
杰克-瑞恩重又唱起歌,很快消失在被他的灯光模糊地照着的矿井高处。
一刻钟后,詹姆斯-史塔尔和哈利下到了最后一架梯子,踏上了煤仓最下一层的地面。
耶鲁矿井井下的圆形空地辐射出用于开采矿里最后一片含磷矿脉的各种平巷。这些插进片岩和砂岩岩体内的平巷,有的被马马虎虎弄成方形的粗大的梁的梯面支撑着,另一些加了一个厚厚的石头保护层。到处都是用于充填被挖空的矿层的废石。用采于邻近采石场的石头做的人造坑木现在正支撑着双重地面,即以前靠在矿床上的第三层地面和第四层地面。平巷里现在一片黑暗,过去,不是用矿灯就是用电灯照明,最后几年里还把电灯的使用引入了煤仓。但黑暗的隧道里现在再也没有了翻斗车在轨道上行驶时的吱嘎声,没有了通风门猛地关上的声音,没有了矿车推运工的哈哈大笑,没有了使用崩落开采法炸开岩石的巨响。
“您是否要休息一会,史塔尔先生?”年轻人问。
“不用了,孩子,”工程师答道,“因为我想快些抵达老西蒙的村舍。”
“请随我来,史塔尔先生,我来给您带路,不过我敢肯定,在平巷这个黑暗的迷宫里,您完全认得出路。”
“是的,肯定的!我脑子里还有着老煤仓的整个交通图。”
哈利举起灯以照得更亮些,弓导工程师走进一条类似大教堂的外殿的高的平巷。两人的脚还是撞上了开采时期用于架铁轨的枕木。
但还未走上50步,一块巨石掉到了詹姆斯-史塔尔的脚下。
“小心,史塔尔先生!”哈利叫着,抓住工程师的胳臂。
“一块石头,哈利!啊!这些旧拱顶再也靠不住了,毫不疑问……”
“史塔尔先生,”哈利-福特答道,“我觉得这块石头是扔过来的……被人的一只手扔过来的!……”
“扔过来的!”詹姆斯-史塔尔叫起来,“你想说什么,孩子?”
“没什么,没什么……史塔尔先生,”哈利支吾着回答,他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想穿透那些厚厚的岩壁,“接着走吧,请抓住我的胳臂,我请求您,不要担心踩错步子。”
“行,哈利!”
两人朝前走,哈利一面看着身后,用矿灯照射平巷深处。
“我们快到了吧?”工程师问。
“最多10分钟后。”
“好。”
“不过,”哈利低声说,“这事不那么简单。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那块石头肯定在我们正好走过时掉下来的!……”
“哈利,那只是个巧合!”
“巧合……”年轻人摇着头答道,“是的,一个巧合……”
哈利停下脚步,听着。
“怎么了,哈利?”工程师问。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们后面走,”年轻的矿工边答边更专注地竖起了耳朵。
接着:
“不!我可能弄错了,”他说,“请尽管靠在我胳臂上,史塔尔先生,您就把我当一根拐杖……”
“一根结实的拐杖,哈利,”詹姆斯-文塔尔答道,“再也没有比你更棒的勇敢的小伙子了!”
两人继续默默地穿越陰暗的外殿。
哈利显然有心事,时常回转身,想突然发现或是远处的一个声音,或是远处的几缕光亮。
但在他身前身后只是一片静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