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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科萨德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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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见他该有多好!甚至就在这个上午!……他可以从他办公室打电话给科萨德。可是有他的秘书在……你见到过她啦。这是属于好奇心极强的老姑娘那一类的人,她留心一切,偷听所有的话。派她出去采购?她会怀疑。那么,找最简单的办法吧。从自己家里打电话去,为的是要个确认,或者至少可以马上知道科萨德的意见。他会有什么危险吗?他妻子在骑马场。如果女佣还没下楼,他可以派她去干点什么事情。到斯蓬蒂尼街只有三分钟的路。他出发了……不幸的是他被奥利维埃-沃塞尔发现了。”

    古莱尔认真地听着,嘴巴大张着。

    “我知道你要对我说的这些提出反对意见的。”勒诺曼先生说,他很喜欢逗弄警探,“这种巧合是不大可能的。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奥利维埃-沃塞尔也许刚从帕蒂墓地回来,那里或许葬着他的父亲……或者……然后在结束时,你再打断我。让我编造一下……但不是随意编造……相反,是以事实为依据的编造……沃塞尔看到奥贝尔特在他前面走。奥贝尔特是可诅咒的丈夫,是他幸福的障碍。沃塞尔跟上他。谁知道这是不是等待已久的极好机会呢?……奥贝尔特来到了自己的家中。大厅里空无一人。要么现在下手,否则就没有机会了。奥贝尔特转过身去开电梯门。沃塞尔冲L前去,打倒了他。”

    “这,首先,”古莱尔喃喃着,“太离奇了。”

    勒诺曼先生微笑着。

    “你不觉得我太性急了一点吗?”他问道。

    “一点也不,首长。事实确实如此。”

    “我当然希望如此,但这只是假设。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为了让人相信这是一桩无耻的凶杀罪行——因为他还得避开警署和他美丽的女友——他偷走了钱包……”

    “……于是他在里面看到了科萨德的信。”古莱尔志满意得地总结道。

    “你总是让我吃惊……”勒诺曼先生说。

    “噢,首长,您别挖苦我了。”

    “我不是在挖苦你。推理是极严格的……是令沃塞尔难以忍受的。其实,通常情况下,当科萨德得到奥贝尔特已经被杀的消息之后,他要干些什么呢?他会跑到分局去,或者是去总署……他会说出奥贝尔特议员有一个年轻的,叫奥利维埃-沃塞尔的情敌,他可以证明这一点……结论呢?”

    “如果我们的年轻人不愿意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被抓的话,那就需要科萨德不出面作证……”

    “那么还有呢?”

    “啊,确实!我忘记了关键部分。必须不能让人在科萨德家里找到他所完成的这项任务的蛛丝马迹。”

    “百分之百。你都解释了。但要注意,这只是一种推理……它是实实在在的,像是真的,并十分诱人。但它只是一个推理。我向你透露某个事,但你是不应该效仿的:我欣赏推理,但同时又像讨厌鼠疫一样地怀疑它。不过我认识一些人,你的假设会令他们心花怒放的。”

    勒诺曼先生把手放到了他下级的肩膀上。

    “请注意,古莱尔。我们只谈论最小的可能性。应该认真地谈一谈科萨德写给奥贝尔特的信。应该对年轻的沃塞尔提出诉讼。但是一个字也不要涉及这些卷宗。我要保有一条后撤的路。怎么样,嘴巴被缝起来啦?”

    “相信我吧,首长。”

    勒诺曼先生没有弄错。十六点,他向警察总署总长做了汇报。十六点二十分,总长给内政部长打了电话。十六点三十分,阿贝尔-夏普拉尔给议长打了电话。在十七点十五分,他们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好吧,我亲爱的勒诺曼,”总长十分友好地说,“请慢慢地再给我们重复一遍您刚才简明扼要地向我汇报的情况。”

    勒诺曼先生十分清晰地叙述了事实经过,当然,他没有谈及科萨德的卷宗。随着他的介绍,他看到罗尚贝尔的脸舒展开了,而夏普拉尔则发表了一些小意见。

    “十分出色。”警署总长叫道,“没有什么疑点了。杀人犯肯定是沃塞尔,他的动机,完全是出于嫉妒。这一凶杀案没有丝毫的政治色彩。我们可紧张了一阵子!多亏了您,我亲爱的勒诺曼,才得以使此次调查善始善终。我们可以取消保持沉默的命令啦。祝贺您。”

    “奥贝尔特的政党,”内政部长说,“将会威信扫地。它的首领被情敌杀死了!他不断地揭露被他称之为‘政权的卑劣行径’的政府内幕!所以说,政府的敌对力量只是一个可怜的人,“是个连自己家中的事情都理不清的无能之辈!他跌得多么惨呀!”

    总是那么一本正经的罗尚贝尔此时也开始说话了。

    “我想到我们的利益,先生们,因为机会已经完全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要重重地打击一下……”

    “如果你们允许我发表意见,”勒诺曼先生插话说,“我想提请你们注意,我们有可能把奥贝尔特夫人置于光天化日之下。而她起着十分重要的支撑作用。关于这一点,你们比我更清楚。”

    他们一下子都听他的了。这位不起眼的小官,用他那温和的语言,老式的做派,和自己的特有的方式提出了他那小小的尖刻的建议,令这些人不得不加以注意。

    “假设,”他继续说,“奥贝尔特夫人是一位无可指责的妻子呢?”

    “可是,”总长开始说话了,“是您自己刚才……”

    “我仅仅对事实做了最初步的说明。肯定地,在奥贝尔特夫人和年轻人沃塞尔之间有些事情。但是这种关系的性质还有待确定。科萨德只是对此怀疑而已。其中还有晦暗的一点需要我把它弄明白。设想一下,如果沃塞尔对于奥贝尔特夫人来说,只是一个消遣娱乐的伙伴呢?这个推理马上就垮掉了。所以,我想最好再等一等。如果我们不幸弄错了,骚乱马上就会爆发,到那时无人能够控制得住。”

    另外三个人茫然不知所措,他们都保持着沉默。最终,罗尚贝尔问道:

    “您还打算干些什么?”

    “我将派人秘密监视年轻人沃塞尔。如果他试图躲起来,或想逃往国外,那就毫不犹豫地动手抓他。我们逮捕他。此外,我还要向奥贝尔特夫人提几个问题。请给我四十八小时。我想用来印证几个假设。”

    “报界呢!”罗尚贝尔咕哝着,“您想到了吗?明天,消息就会传出去的。”

    “我们随它去吧。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拿回主动权的。”

    勒诺曼先生平静地解说着,表现出了他坚定的性格。他目身释放出来的说服力令他的对话者们折服。

    “好吧,”罗尚贝尔说,“四十八小时。但是绝不能超过一分钟。”

    “谢谢。议长先生。”

    他极有礼貌地打过招呼后,便退了出去。

    “奇怪的人。”夏普拉尔喃喃着,“或者他自以为是上帝。那他就是个蠢人。或许他有自己的原因,只不过现在还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他就是一个强人。”

    不,勒诺曼先生并没有自己本身的原因。他只是凭经验知道,过于简单的解释往往是虚假的。对他们进行的答辩确实太简单了。他越是想到这一点,就越抱怨自己是否说得有点冒失。当然,他对使两位部长和一位总长震惊并不感到恼火。可是他为什么给自己规定四十八小时期限来弄清事实真相呢?四十八小时呀!“哈!”他想,“我还看到了其它东西。如果漂亮的奥贝尔特夫人是无辜的,我将要从零开始。怎么,我已经习惯把背顶到墙上了。甚至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拼搏。那就看我们两个人的了,夏洛特!”

    他一刻也不耽搁地让人把自己送到了斯蓬蒂尼大街。奥贝尔特夫人呆在家中,但是女佣说什么:“夫人不见任何人。”

    “把我的名片送给她。”

    勒诺曼先生很快就被带了进去。他朝已经雅致地着了丧服的奥贝尔特夫人鞠了一躬。几个小时足够将她变成合乎寡妇身份的人。“她真完美。”勒诺曼在想,“冷漠、高雅、恰到好处的哀怨。而且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切。她肯定不是那种就为了一个有点疯狂的小顽童而丧失理智的女人!”

    她给他指了指扶手椅,然后直截了当地接触他要谈的话题。

    “我想,先生,您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我家,肯定是有紧要的理由的。”

    勒诺曼先生并没有局促不安。

    “我们是不可能长时间地隐瞒您丈夫不幸去世的消息的。”他说,“明天,报界就会抢登这一消息,您的门前将会有一大群记者,他们要了解您的生活的各个方面。他们将会认真地研究它。您应该准备好自我保护,我来这里是要帮助您。我是否让您听明白了?”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您能肯定吗?”

    只一秒钟的时间,唇枪舌战的决斗就开始了。勒诺曼先生为自己遇到了一位劲敌感到欣喜。奥贝尔特夫人站起身来。

    “先生,我只听到了您那些含沙射影的话。”

    “夫人,请您忘记我是谁。最好是把我当成我刚才向您提及的记者群中的一员。我自然是来调查米埃特骑马场的情况的。我听说,您有时在那里骑马散步,而且我还发现您有时在布洛涅树林与某个年轻人约会……”

    “先生!”

    “请不要发火,夫人。请您最好坐下。我所想的,现在算不了什么。要紧的是公众是怎么想的。于是,我们的记者们继续他们的寻觅……他们发现,您经常在这位年轻人的陪伴下去卢森堡博物馆,您还偶尔跟他在圣日耳曼小旅馆的‘乡鸡小旅馆’里吃中饭……”

    她不再让步了。

    “真可恨!”她怒气冲冲地说。

    “但这是事实。”

    她闭上了嘴。她的脸色变得灰白。

    “奥利维埃-沃塞尔,”勒诺曼先生慢慢地说,“这个名字您总不陌生吧?”

    他俯身向前靠了靠。他很内行地看着奥贝尔特夫人眼里慢慢生出的惊慌。

    “奥利维埃-沃塞尔,艺术系的学生。”他总结道。

    她轻蔑地笑了笑,端起了双肩。

    “那又怎么样?……就因为我有时跟这个年轻人出去,您就推断他是我的情人?”

    这一反驳差一点让勒诺曼先生彻底失望。

    “再说一遍,”他强调着,“不是我在推断,是新闻界。”

    “那好,我会向新闻界解释的,如果有此必要的话。奥利维埃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您得明白,我丈夫是个十分繁忙的人。我很难见到他,我非常喜欢跟一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年轻人谈话。奥利维埃是个艺术家。”

    勒诺曼先生马上进行了反击。

    “艺术家给您上课吗?”

    “他是这么年轻!……肯定地,他还不能很好地区分爱情和友谊!”

    “我假定如此……可是,您是否有点觉得在沃塞尔先生看来,您的丈夫是个障碍呢?”

    “一个障碍?”她说,“这真滑稽。可怜的奥利维埃!如果您认识他就好啦!他不可能有坏想法。您不用怀疑他。这是十分可笑的。”

    “我,我不怀疑任何人……至少现在不。那么既然您谈到怀疑,我告诉您,奥贝尔特先生就很怀疑,而且是很认真的。”

    可是,从年轻女人的严肃语气中,勒诺曼先生断定自己走了一条错路。不。奥贝尔特夫人从来没有欺骗过她的丈夫。这就是她能这么好地保护自己的原因。可是,她的清白无辜不能证明沃塞尔没有杀害她的丈夫。

    她认为他失去了反驳力。她还会继续论战下去的,如果……勒诺曼认为现在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您的丈夫”他说,“找了一位私人侦探。他让人监视您。这位侦探给奥贝尔特先生寄了一封信,这封信隐约地责备了您,还有奥利维埃-沃塞尔。当奥贝尔特先生又回到这里时,这封信还在他的钱包里。而正是这个钱包被凶手偷走了……在侦探行动之前,因为他把科萨德也杀了,为的是封住他的口。”

    奥贝尔特夫人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面,突然像是要昏过去。勒诺曼毫不留情地又给了她一个决定性的论证:

    “明天,报界会轮番向您提问的。您将会大丢面子,也许会被认为是同谋……”

    “不。”她喊道,“不。求求您。请您保护我。”

    她总算找到了比任何字眼都能打动他的这句话。他看着她垮下去、被战胜、顺服了,所以十分后悔自己扮演了这个角色。可是勒诺曼先生需要知道的是,她现在承认奥利维埃有罪,是否是为了把自己隐藏起来。

    “我尽力去做吧。”他说,“但是,请坦白地告诉我,您知道这一切,对吧?您认为沃塞尔先生是有罪的吗?”

    她低下了头,双手使劲地揽到了一起。

    “这并非不可能。”她喃喃道。

    由于她的自私,也由于她的害怕,她牺牲了奥利维埃。

    “真遗憾!”勒诺曼先生在想,“一位如此美丽的女人!只是太缺乏风度了。但这正是对付沃塞尔时的着重点!”

    ……当天晚上,奥利维埃-沃塞尔在里昂车站准备乘夜班车去日内瓦时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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