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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主啊,主啊,你为何将我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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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在说什么。”孔拉嘀咕道。

    “瞧他又上梯子了,”奥托小声说。“他要是中了箭就活该!”

    沃尔斯基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情绪。受难者已濒临死亡,已痛苦至极、奄奄一息了。

    沃尔斯基开始时低声自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了:

    “韦萝妮克……韦萝妮克……你已经完成了您的使命……您已经攀登到了顶峰……光荣属于您!我的胜利部分要归于您的功绩……光荣属于您!听着!您已经听见了,是吗?隆隆雷声越来越近了。我的敌人已经被打败,您不必期望救援了!这是您最后一次的心脏跳动……这是您最后的怨恨……‘主啊,主啊,您为何将我抛弃?’‘主啊,主啊,你为什么将我抛弃?’”

    他像发疯一样大笑,笑得就像开玩笑时那样。随后他安静了下来。雷声停止了。沃尔斯基俯下身去,突然间,他在梯子上吼叫起来:

    “‘主啊,主啊,你为何将我抛弃?’诸神将她抛弃了……死神完成了他的使命。四个女人中的最后一个死了。韦萝妮克死了!”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又叫了两次:

    “韦萝妮克死了!韦萝妮克死了!”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大地抖动了,但不是由于雷声轰鸣引起的,而是大地深处的震动,它还引起了多次回荡,就像声音穿过树林和山谷的回声一样。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他们身旁附近的半圆形橡树林的另一端,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滚滚的浓烟中,迸发出红色、黄色、紫色的烈焰。

    沃尔斯基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同伙都惊得发呆。最后,他们中的一个慢吞吞地说:

    “这是那棵腐烂了的已经被雷火烧过的橡树。”

    尽管大火差不多很快就熄灭了,可这三个人仍然保持着那棵老橡树被火舌整个吞噬时变得透明和五颜六色的印象……

    “这儿就是通向天主宝石的入口,”沃尔斯基严肃地说,“命运正如我预言的那样发话了,它是在我的逼使下发话的,我以前是它的仆人,现在是它的主人。”

    他手里拿着灯笼往前走。他们都惊奇地发现那棵橡树根本没留下任何火烧的痕迹,只有一大堆枯叶,被下面几根树枝隔开,就像炉子没有点着火一样。

    “真是一个奇迹,”沃尔斯基说,“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我们怎么办呢?”孔拉问道。

    “进入已经向我们指明的洞口去。带上梯子,孔拉,用手摸索一下这堆树叶。树是空的,我们试试看……”

    “尽管树是空的,”奥托说,“它也总该有根,我不能肯定有通过树根的路。”

    “再来一次,试一试。清理开树叶,孔拉……把它弄走……”

    “不,”孔拉断然回答。

    “怎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您总该记得马格诺克吧!您想想,他不就是碰到宝石,而被迫把手剁掉的吗?”

    “可天主宝石不在这儿!”沃尔斯基冷笑道。

    “您难道不知道?马格诺克常说的地狱之门,不就是指的这里吗?”

    沃尔斯基耸耸肩膀。

    “那么你呢?你也怕吗,奥托?”

    奥托没有回答,而沃尔斯基也不敢贸然一试,他终于说道:

    “的确,不必性急。我们等天明以后,用斧子把树砍倒,那样就更好探明究竟,决定该怎么着手。”

    事情就这么商量好了。可是刚才的信号不光他们看见,还有别人也会看见,不能让别人占先。于是他们就在这棵树的对面,巨大的仙女石桌坟下边过夜。

    “奥托,”沃尔斯基命令道,“到隐修院去找点喝的东西,再带一把斧子、绳子等有用的东西来。”

    雨,瓢泼似的下起来。他们赶忙移到石桌坟下面,大家轮流守夜和睡觉。

    一夜无事。风暴特别强烈,他们听见海浪的呼啸。后来,一切渐渐平静下来。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开始伐树,砍了一阵之后,再用绳子一拉,树就倒了。

    于是他们看清了,树里边是一些破碎岩石和腐烂物,树的根部有一条通道在沙石堆中向前延伸。

    他们用镐头清理了一下场地,很快就露出了几级台阶,台阶有点破损。接着他们看见沿着陡峭的墙壁有一道阶梯,直通到黑暗处。他们用灯笼的烛光探照,发现下面有个岩洞。

    沃尔斯基第一个走下去。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跟着。阶梯的开始几级是用泥土和石子做的,后面是直接在岩石上凿的。他们进去的这个岩洞毫无特别之处,而且更像是一个门厅。果然,它紧连着一个拱形的地下室,墙壁是用石头砌成的,显得很粗糙。地下室四周矗立着未成型的十二个糙石巨柱雕塑,每根柱石上都有一个马头骨骼。沃尔斯基用手摸了一下其中的一个马头,马头立刻像灰土一样掉下来。

    “二十个世纪以来,”他说,“还没有人进过这个地下室。我们是第一批踏上这块土地的人,第一个见到它藏着古迹的人。”

    他又夸大其词地补充说:

    “这是一个大首领的墓穴。用他心爱的马和武器陪葬的……喏,这是斧头,一把火石刀……我们还会发现一些当时的陪葬品,比如这块木炭,这边的烧焦的骨头,足可以证实……”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低声说:

    “我是第一个走进这里的人……我被期待着。一个沉睡的世界由于我的到来而苏醒。”

    孔拉打断他的话:

    “那儿还有一个洞口,还有一条道路,可以看到很远地方的亮光。”

    一条走道引着他们走到另一个房间,从这里又到达第三个厅。

    这三个墓穴一模一样。一样地粗糙,一样的立柱,一样的马头。

    “是三个首领的墓穴,”沃尔斯基说,“很明显,这三个墓穴是在一个国王墓穴的前面,他们生前曾是国王的随从,死后做国王的侍卫。肯定附近还会有一个墓穴……”

    他不敢去冒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由于过度的兴奋和虚荣心,他在自我陶醉。

    “我即将知道,”他说,“沃尔斯基达到目的了,他只消举手之劳便可得到他千辛万苦、历经战斗所应得到的报偿了。天主宝石就在这儿。许多世纪以来,人们就想揭开岛上的这个秘密,可是没有人成功。沃尔斯基来了,天主宝石属于他。那么宝石请出来吧,给我无穷的力量吧!在它和沃尔斯基之间,除了我的意志,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而我要得到它!预言家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他来了。在这个死亡的王国里,如果有哪个幽灵把我引向神奇的宝石,将金冠戴在我的头上,那么这个幽灵就站出来吧!沃尔斯基来了。”

    他走了进去。

    这第四间墓穴比前三间大得多,成帽状的屋顶,有一处凹陷。在这个凹陷处的中央有一个圆洞,不太大,像是一个很细的管口,有一道微光从那里射进来,照到地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光盘。

    光盘的中心是由一些石头组成的砧板似的图形。在这块砧板上面,仿佛为了供展览似的放着一根金属棍棒。

    这间墓穴的其余方面和别的几间一样,有着同样的糙石巨柱,马头的装饰,以及祭奠的痕迹。

    沃尔斯基眼睛盯着那根金属棍子。奇怪这根光闪闪的金属棍棒洁净得一尘不染。沃尔斯基伸出手去。

    “别,别,”孔拉急忙喊道。

    “为什么?”

    “马格诺克可能正是碰到它,才把手烧坏了的。”

    “你怕了。”

    “可是……”

    “我什么都不怕,”沃尔斯基说着,抓起了那根棍子。

    这不过是根用铅做的权杖,做工很粗糙,却反映了一定的工艺水平。在权杖柄上,绕着一条时而凹进时而凸起的蛇的浮雕,蛇头特别大——与蛇身不成比例,它构成了权杖柄的球形雕饰,上面缀满了银钉和祖母绿似的透明的石子。

    “难道这就是天主宝石吗?”沃尔斯基自言自语地说。

    他抚弄着权杖,怀着敬畏的心情仔仔细细地看着它,很快他就发现权杖柄的球形雕饰微微有点活动。他转动着它,向右转一下,又向左转一下,他终于起动了一个开关,蛇头就脱落下来。

    蛇头里面是空的,那里放着一块细小的石头,淡红色,带有金黄色条纹,像血管似的。

    “是它!噢!就是它!”沃尔斯基欣喜若狂地说。

    “别碰它!”孔拉惊恐地又说了一遍。

    “他只烧马格诺克,不会烧沃尔斯基,”他郑重地答道。

    他感到无比骄傲和喜悦,他把这块神奇的石头放在手心里,握住它,捏得紧紧的。

    “让它烧我吧,我愿意!让它嵌进我的血肉之中吧,我将感到幸福。”

    孔拉向他做了个手势,并把指头放在嘴唇上。

    “你怎么啦?”他问,“你听见什么了吗?”

    “是的,”孔拉说。

    “我也听见了,”奥托肯定地说。

    果然,他们听见一个有节奏的声音,音调时高时低,像走了调的乐曲一样。

    “声音就在附近!”沃尔斯基咕哝着说,“……好像就在这间屋子里。”

    就在这间屋子里,他们很快肯定了,并且毫不怀疑,这声音就像人打鼾。

    孔拉大胆提出这个假设,他还第一个笑起来。沃尔斯基也对他说:

    “真的,我认为你说得对……这很像鼾声……那么这儿有人吗?”

    “是从这边来的,”奥托说,“从这个黑暗角落里传来的。”

    那边是光线照不到的石柱后面。那后边有很多昏暗的停尸问。沃尔斯基用灯照了其中的一个,他立刻吓得惊叫起来。

    “有人……真的……有人……瞧……”

    两个同伙往前走去。在一个墙角的一堆砾石上,一个人在睡觉,那是一个白胡子老人,留着一头长长的白发,脸上和手上的皮肤皱纹密布,闭着的眼皮周围有一道蓝圈。他看上去至少经历过一个世纪。

    他穿着一件缀满补丁的一直拖到脚面的亚麻布破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高卢人称为蛇卵、实际是海胆穿起来的念珠,垂在胸前。手边放着一把翡翠的斧子,上面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号。地上排列着尖尖的火石,宽大的戒指,两枚碧玉耳坠,两条蓝色珐琅项链。

    老人鼾声不断。

    沃尔斯基轻轻地说:

    “这又是奇迹……他是一个祭司……像古代的祭司……德落伊教时代的祭司。”

    “那是怎么回事?”奥托问。

    “看来,他在等待我!”

    孔拉说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我呀,我看一斧头把他砍死拉倒。”

    沃尔斯基火了: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叫你死。”

    “可是……”

    “可是什么?”

    “他可能是一个敌人……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我们追的那个人……想想看……白衣服。”

    “你真是个蠢家伙!他这么大年纪,你想想他能用那么快的速度同我们跑吗?”

    他俯下身去,轻轻地抓起老人的胳膊,说:

    “醒醒……我来了……”

    毫无反应,那人没有醒。

    沃尔斯基不停地叫着。

    那人在石床上动了一下,说了几个字,又睡着了。

    沃尔斯基有点不耐烦了,又叫了一次,叫得更用力,声音更高:

    “喂,怎么样,我们来了!我们不可能在这儿停留很久,喂!”

    他用力摇了一下老人。老人生气地推开这个不速之客,好一会儿还没有醒过来。最后,老人厌烦了,就翻了个身,愤怒地骂道:

    “啊!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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