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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克里特岛神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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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心里明白这是真事。我便走到洗脸盆那儿。我的嘴干极了——干极了,又干又渴。可我喝不了,波洛先生……我咽不下去……哦,我的上帝,我喝不进水……”

    赫尔克里·波洛轻轻嘟哝了一声。休·钱德拉继续说下去,两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他的脸向前探着,眼睛半张着,好像看到什么向他走来似的。

    “可有些事并不是发生在梦里,是我清醒时看到的。各种可怕的鬼怪形象。它们敌意地斜着眼看我。有时我能够飞起来,从床上飞到天上,顺风漂浮——那些鬼怪也陪着我一起!”

    “啧!啧!”赫尔克里·波洛轻轻发出了几声。

    这是一种不表同意的轻轻的声音。

    休·钱德拉转向他。

    “哦,我对这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这是在我的血液里,这是我的家庭遗传。我无法逃避。感谢上帝,幸亏我及时在我和戴安娜结婚之前发现了!如果我们生下一个孩子,也把这种可怕的玩意儿传给他,那太可怕啦!”

    他把一只手放在赫尔克里·波洛的胳臂上。

    “您必须让她理解这一点。您必须告诉她,她得把我忘掉。非得这样不可。迟早她会遇上一个理想的人。那个年轻的斯蒂夫·格林——他爱她爱极了,而且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她跟他结合会很幸福——也会很安全。我要她——幸福。格林当然没有钱,她的家也一样。可等我死了,他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赫尔克里·波洛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等你死了,他们会过上好日子?”

    休·钱德拉微微一笑,那是一种招人喜欢的温柔的微笑。他说:“我母亲留下的钱,都传给了我。要知道,我都留给了戴安娜,她是这些钱的继承人。”

    赫尔克里·波洛往椅背上一靠,“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可你也许能活得很久啊,钱德拉先生。”

    休·钱德拉摇摇头,果断地说:“不,波洛先生。我不想活得很长久,成为一个老头儿。”接着他突然浑身一颤,向后靠去。

    “我的上帝!你看!”他越过波洛的肩膀瞪视着,“那儿——站在您身边……有个骷髅——骨头在颤动,它在唤我——向我招手呐——”

    他两眼瞪得挺大,呆视着阳光,身子忽然朝一边倾斜,像要跌倒似的。

    接着,他转向波洛,用几乎像孩童的稚嫩嗓音说:“您什么也没看见吗?”

    赫尔克里·波洛慢慢摇摇头。

    休·钱德拉沙哑地说:“这我倒也不大在乎——在幻觉中看见东西。我害怕的是……那血液。我房间里的血迹——在我的衣服上……我们家有一只鹦鹉,有一天早晨它在我的房间里,喉咙给切断了——而我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把剃刀,沾满了鲜血!”

    他朝波洛那边靠得更近些。

    “就是最近还有些动物给杀死了,”他低声说,“到处都是——在村子里——在牧场草原。羊啦、小羊羔啦——一条牧羊狗啦。父亲在夜里把我锁起来,可有时——有时——早上房门却是开着的。我一定有把钥匙藏在什么地方,可我又不知道把它藏在哪儿。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事不是我干的——是另外一个人附在我身上——控制着我——把我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一个吸血而又不能喝水的疯狂怪物……”

    他忽然用双手捂住脸。

    过了一两分钟,波洛问道:“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医生看看病?”

    休·钱德拉摇摇头说:“您真的不明白吗?我身体很健壮,健壮得跟一头公牛一样,我可能会活下去——活很多年——给关在四面墙里!我无法面对这种处境!不如干脆一下子解决算了……您知道,有的是办法。一起意外事故,在擦枪的时候……诸如此类的事。戴安娜会明白……我宁愿自己动手来解脱!”

    他挑衅地望着波洛,后者却没有回应他的挑战。波洛反而温和地问道:

    “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呢?”

    休·钱德拉把脑袋朝后一仰,放声大笑。

    “因为消化不良而引起噩梦吗?您是这样想吧?”

    波洛仍然温和地重复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喝什么?”

    “跟大家吃的喝的完全一样。”

    “没服用什么特殊药品?胶囊药丸?药片什么的?”

    “老天,没有。您认为特效药片能治好我的病吗?”他嘲笑地摘引道,“‘你难道不能诊治那种病态的心理?’(译注:这句话是摘自莎士比亚的《麦克白》第五幕第三场麦克白说的话)”

    赫尔克里干巴巴地说:“我倒想试试。你们家里有没有人患眼疾?”

    休·钱德拉盯视着他,说道:“父亲的眼睛给他造成不少麻烦。他不得不经常到一位眼科医生那里去治疗。”

    “唔!”波洛沉思片刻,接着说,“弗比舍上校大概在印度度过大半生吧?”

    “是的,他过去在驻印度部队服务。他对印度十分熟悉——经常谈起印度——当地的风物、传统什么的。”

    波洛又喃喃地“唔!”了一声。

    然后他说道:“我发现你把下巴划破过。”

    休扬起他的手。

    “是的,伤口还挺深。有一天我正在刮胡子的时候,父亲进来,把我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日子我有点神经紧张。我把自己的下巴和脖子弄破了不少地方。现在刮胡子都有点困难了。”

    波洛说:“你应当用点剃须软膏。”

    “哦,我在用。乔治叔叔给了我一管。”他突然笑起来,“咱们俩像是妇女在美容院里聊天。润肤油啦,剃须软膏啦,特效药片啦,眼疾啦,这又有什么关系?您讲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波洛先生?”

    波洛平静地说:“我在尽力为戴安娜服务。”

    休的情绪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严肃认真起来。他把一只手放在波洛的胳臂上。

    “嗯!请尽力做好她的工作。告诉她必须忘掉一切。告诉她不必再抱什么希望啦……把我跟您说的一些事告诉她……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务必告诉她躲开我!这是她现在为我可以做的惟一一件事啦。躲开我——设法忘掉一切吧!”

    5

    “你有勇气吗,小姐?巨大的勇气?现在你是非常需要具备的。”

    戴安娜尖声喊道:“这么说那是真的了,真的了?他疯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不是个精神病大夫。我不能说:‘这人疯了。这人神志正常。’”

    她走近他:“钱德拉上将认为休疯了。乔治·弗比舍认为他疯了。休本人也认为自己疯了——”

    波洛望着她:“那你呢,小姐?”

    “我?我说他没疯。所以我才——”

    她停顿下来。

    “所以你才来找我,对不对?”

    “对,我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来找您,对不?”

    赫尔克里·波洛说:“这正是我自己一直在想的事,小姐!”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谁是斯蒂夫·格林?”

    她瞪大眼睛。

    “斯蒂夫·格林?哦,他不过是——那么一个普通朋友罢了。”

    她抓住他的胳臂。

    “您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您在想什么啊?您光是站在那里——摩挲您那黑唇髭——在阳光下眨眨眼,可您什么都不告诉我。您叫我害怕——害怕极了。您干吗要让我害怕?”

    “也许,”波洛说,“因为我自己也害怕。”

    她那双深灰眼睛睁得挺大,抬头望着他。她悄声问道:

    “您怕什么?”

    赫尔克里叹口气——深深叹口气,说道:“抓一个杀人犯要比制止一起谋杀更容易些。”

    她惊叫道:“谋杀?请不要用这个字眼儿!”

    “然而,”赫尔克里·波洛说,“我确实要用它。”

    他改换了声调,话说得又快又带有命令式口气:

    “小姐,今天晚上你和我得在钱德拉庄园这里过夜。我靠你去做这个安排。你能办得到吗?”

    “我——嗯——我想可以。可是为什么?”

    “因为不能再耽误啦,你跟我说过你有勇气。现在来证明这一点吧。按我的要求去做,别再问为什么。”

    她一声不响地点点头,转身走去。

    过了一两分钟,波洛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那幢房子。他听到她在书房里跟那三个男人交谈的声音,于是便走上那宽大的楼梯。楼上没有任何人。

    他很容易就找到休·钱德拉的房间。屋角那儿有个备有冷热水的洗脸盆,脸盆上方的一个玻璃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赫尔克里·波洛迅速灵巧地查看……

    他没用多少时间就做完了要做的事。他又下楼来到大厅,戴安娜这时满脸通红,正不服气地从书房里走出来。“行了。”她说。

    钱德拉上将把波洛拉进书房,关上门。他说:“听我说,波洛先生,我不喜欢你们这样做。”

    “您不喜欢什么啊,钱德拉上将?”

    “戴安娜刚才坚持她和你要在这儿过夜。我并非想表示不好客——”

    “这不是好客不好客的问题。”

    “我已经说了,我并不想表示不好客——可是,坦率地说,我不喜欢你们这样做,波洛先生。我——我不需要这样。我也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能有什么好处呢?”

    “咱们这样说吧,这是我想做的一个试验。”

    “什么样的试验?”

    “对不起,现在不便奉告……”

    “波洛先生,先弄清楚这一点,首先我并没邀请你到我这里来——”

    波洛打断他的话:

    “钱德拉上将,请相信我,我十分理解您的看法。我来这里惟一的原因是为了一个在恋爱的姑娘固执的要求。您告诉了我一些事。弗比舍告诉了我一些事。休本人也告诉了我一些事。现在——我要亲眼观察一下。”

    “可是,要观察什么呢?我跟你说,这里没有什么可观察的!每天晚上我都把休锁在他自己屋里,仅此而已。”

    “可是——他告诉我——有时候——他发现次日早晨门并没有给锁上?”

    “你说什么?”

    “您本人没发现门锁给打开了吗?”

    钱德拉皱起眉头。

    “我一直以为是乔治打开了门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把钥匙放在哪儿了——就在门锁上吗?”

    “没有,我放在外面那个柜子上。我,或者乔治,或者是我的听差韦特斯,早上从那里取出。我们对韦特斯说过休有梦游症……我敢说他知道得更多一些——不过他是个忠诚的仆人,跟了我不少年了。”

    “还另有钥匙吗?”

    “据我所知,没有了。”

    “可以另配一把啊。”

    “可是谁会去——”

    “您的儿子自己认为他本人就有一把藏在什么地方,可他梦游时,又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弗比舍从房间远远的另一端说:“我不喜欢这事,查尔斯……那个姑娘——”

    钱德拉上将连忙说:“我也正这么想呐,那个姑娘不能跟你一起回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自己一个人来。”

    波洛问道:“您为什么不让玛伯里小姐今天晚上也住在这里呢?”

    弗比舍低沉地说:“太危险了。在这种情况下……”

    他顿住了。

    波洛说:“休是十分爱她的……”

    钱德拉嚷道:“所以才不得不这样!算了吧,伙计,如果家里有个疯子,一切都乱糟糟。休本人也明白这一点,戴安娜不能到这里来。”

    “至于这一点嘛,”波洛说,“得由戴安娜自己来决定。”

    他走出书房。戴安娜已经坐在汽车里等着他了。她喊道:“咱们去取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然后在吃晚饭前回来。”

    他俩驾车驶出那长长的车道。一路上,波洛把刚才跟上将和弗比舍的谈话告诉了她。她嘲讽地笑道:“他们认为休会伤害我吗?”

    做为答复,波洛问她能否带他到镇上药房去一下。他说他忘了带牙刷。

    药房就在那条静静的镇上大街中端。戴安娜等在外面车上。她觉得赫尔克里·波洛用了不少时间在买把牙刷……

    6

    在那个伊丽莎白时代式样的栎木家具布置的宽大房间里,波洛坐在那里等待。没有什么可做的事,只有等待,该做的事,他早就安排好了。

    凌晨时刻,有人唤他。

    波洛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拉开门栓,打开房门。外面过道里有两个人影——两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海军上将的脸色严肃而冷酷。弗比舍浑身不自在地哆嗦着。

    钱德拉简洁地说:“你跟我们一道来看看,好吗,波洛先生?”

    戴安娜卧房门口躺着一个蜷缩的人。亮光照在那个长着棕色头发的人头上。是休·钱德拉躺在那里,还在打着呼噜。他穿着睡袍和拖鞋,右手握着一把闪闪发亮的、弯弯的尖刀。那把刀倒不是都在闪亮——上面这儿那儿沾着一块块红斑。

    赫尔克里·波洛轻声惊叫一声:“哦,我的上帝!”

    弗比舍立刻说:“她没事儿。他没有碰她。”他又大声叫道:“戴安娜!是我们!让我们进去!”

    波洛听见上将在低声嘟囔:“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门上响起打开门锁的声音。门打开了,戴安娜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她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什么事?刚才有人——想要进来——我听见了响声——在弄门——门把手——撕抓门板——噢!太可怕了……像是一头野兽……”

    弗比舍紧跟着说:“幸亏你把门锁上了!”

    “是波洛先生让我锁上门的。”

    波洛说:“把他抬到里面去吧。”

    那两个男人弯身把那个失去知觉的人抬起来。他们走过她时,她屏息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休?是休吗?他手里——拿着什么?”

    休·钱德拉的手上潮乎乎地沾满了棕红色斑迹。

    戴安娜喘着气说:“那是血吗?”

    波洛探询地望着那两个男人。上将点点头,说道:“没有人血,感谢上帝!是一只猫!我在楼下大厅里发现的。喉咙给切开了。后来他大概就到这儿来了——”

    “这儿?”戴安娜的声音低沉而惊恐,“来找我吗?”

    椅子上那个男人晃动了——嘴里嘟嘟囔囔。他们望着他,不知所措。休·钱德拉坐了起来,眨眨眼睛。

    “哈罗,”他嘶哑的声音惊讶地说,“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在——”

    他顿住了,呆视着手中还握着的那把刀。

    他低沉地说:“我又干了什么?”

    他的目光冲着他们,挨个儿看过去,最后停在畏缩在墙角的戴安娜身上。他轻声问道:

    “我袭击了戴安娜?”

    他父亲摇了摇头。休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知道!”

    他们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无可奈何地告诉了他。他静静地坚持让他们说出全部情况。

    窗户外面,太阳在慢慢升起。赫尔克里·波洛拉开一扇窗帘。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内。

    休·钱德拉的神情十分安宁,声音也很坚定。

    他说:“我明白了。”

    接着,他便站起来,微笑一下,伸伸胳臂。他用十分自然的声调说:“多么美妙的早晨,是不是?我想我得到树林里去打只野兔啦。”

    他走出房间,让他们在身后发愣地望着。

    上将要跟出去,弗比舍用胳臂把他拦住。

    “别去,查尔斯,别去。这对他来说,如果说不是对别人——是最好的下场啦,可怜的小鬼。”

    戴安娜扑倒在床上,哭泣起来。

    钱德拉上将结结巴巴地说:“你说得对,乔治——说得对,我明白。这孩子有种……”

    弗比舍也低沉地说:“他是个男子汉……”

    沉默片刻,钱德拉说:

    “该死的,那个该诅咒的外国人到哪里去了?”

    7

    在那间存放枪支的屋子里,休·钱德拉从架子上取下他那把枪,正在装子弹,赫尔克里·波洛拍一下他的肩膀。

    “别这样!”

    休·钱德拉盯视着他,怒气冲冲地说:“拿开你的手,别碰我。别插手,总得发生一起意外事故。我告诉你,这是惟一解决的办法。”

    赫尔克里·波洛又重复他的话:

    “别这样!”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要不是戴安娜把门锁上,我想必就会把她的喉咙切断了——戴安娜的喉咙!——用那把刀!”

    “我没有意识到那种事。你不会杀玛伯里小姐。”

    “可我杀了那只猫,对不对?”

    “没有,你没有杀那只猫。你没有杀那只鹦鹉,你也没有杀那些羊。”

    休张大眼睛望着他,问道: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赫尔克里·波洛答道:“咱们俩谁也没有疯。”

    就在这当儿,钱德拉上将和弗比舍走进来了。戴安娜也跟在后面。

    休·钱德拉用微弱的声音茫然地说:“这家伙说我没疯……”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你是个完完全全神志正常的人。”

    休笑了。那是一个疯子才会发出的那种笑声。

    “那就太奇怪了!神志正常的人会去割断羊和别的动物喉咙?我在杀死那只鹦鹉时,神志完全正常,对不对?还有昨天晚上杀死那只猫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跟你说过了,那些羊——或是那只鹦鹉——或是那只猫,都不是你杀的。”

    “那又会是谁呢?”

    “是一心一意想证明你疯了的那个人。每一次都让你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然后再在你手里放一把沾上血迹的尖刀或剃刀。是别人在你那脸盆里洗了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可这是为了什么?”

    “就是要让你做我刚才制止你要做的那件事。”

    休张大眼睛呆视着。波洛转身面对弗比舍上校。

    “弗比舍上校,你在印度住过多年,遇到过使用药剂故意把人弄疯了的事吗?”

    弗比舍上校眼睛一亮,说道:“我自己从来没遇到过,可我倒是经常听说过。曼陀罗毒药最终会把人逼疯。”

    “说得对。曼陀罗的实际要素,如果说性质并不完全一样,也很接近生物碱阿托品——这种药是从颠茄或是能致命的天仙子中提炼出来的。颠茄药剂是很普通的药。阿托品硫酸盐也可以随便配治眼疾。把处方复印多份,从多处药房买来大量毒药,从而可以避免受到怀疑。从这些药物中可以蒸馏出生物碱,然后再把它注入比如说一种剃须软膏中,用它外敷时会造成皮疹,这样在刮胡子里就会割破皮肤,毒剂就会不断渗入血液。这就会产生一些症状——口舌和喉咙发干,咽不下东西,出现幻觉,双影——其实就是休·钱德拉经受过的所有症状。”

    他转身对那个年轻人说:“为了排除我脑子里最后的怀疑,我告诉你说这并不是一项假设而是一项事实。你那剃胡软膏里面注入了很浓的阿托品硫酸盐,我取出了点做了化验。”

    休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问道:“这是谁干的?为什么?”

    赫尔克里·波洛说:“这就是我一到这里就开始研究的事。我在寻找谋杀的动机。戴安娜·玛伯里在你死后可以得到经济实惠,可我没有认真考虑她——”

    休·钱德拉脱口而出:“我也希望你没有那样做!”

    “我设想另一个可能的动机。那个永恒的三角恋爱关系。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弗比舍上校爱过你母亲,钱德拉上将娶了她。”

    钱德拉上将叫道:“乔治?乔治!我不会相信。”

    休用一种表示怀疑的嗓音说:“那您的意思是说,憎恨会转移到——一个儿子身上吗?”

    赫尔克里·波洛说:“在某种情况下,确实可能。”

    弗比舍喊道:“这纯粹是一派谎言!别相信他,查尔斯。”

    钱德拉从他身旁躲开,自言自语道:

    “曼陀罗……印度——对,我明白了……我们从来没怀疑毒药……何况家族中已经有过疯子病史……”

    “对啊!”赫尔克里·波洛提高嗓门,尖声说道:“家族中有疯子病史。一个疯子——一心要报复——狡猾——就像疯子那样,隐瞒自己的疯病多年。”他一转身面对弗比舍,“我的上帝,你想必早就知道了,你想必早就怀疑到了,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他呢?”

    弗比舍结结巴巴地吞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把握……要知道,卡罗琳有一次来找我——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心里感到害怕——她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不知道,我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我——我们失去了理智。这之后,我立刻就走了——只好那样做,我们俩都明白,必须隐瞒下去。我——嗯,我怀疑过,可我不敢肯定。卡罗琳从来也没说过什么使我认为休是我的儿子。随后这——这一连串疯病出现了,我认为这倒把事情一了百了啦。”

    波洛说:“是啊,这倒把问题彻底解决了!你一直没看出这个小伙子往前探脑袋、紧皱眉毛那种神态,这是你遗传给他的习惯。可查尔斯·钱德拉却看出来了。好几年前就看出来了——从妻子那里得到了真实情况。我想她一定怕他了——他开始向她露出疯病迹象——这就使她害怕得投入你的怀抱——她一向是爱你的。查尔斯·钱德拉便开始了报复。于是他的妻子在一次划船时意外淹死。他跟她单独去划船的,他完全知道那意外事故是怎样发生的。然后他又把仇恨集中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个姓了他的姓的孩子却不是他的儿子。你讲的那些曼陀罗中毒的印度故事使他有了这个念头。得把休慢慢逼疯,逼得他自己慢慢地自杀了事。那种嗜血的疯狂毛病是钱德拉上将犯的而不是休犯的。是查尔斯·钱德拉跑到空旷的田野里把羊的喉咙割断的,可是要由休为此受到惩罚!”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怀疑的吗?就是因为钱德拉上将坚决反对他的儿子去看医生。休本人反对倒是很自然的,可是作为父亲这样做就不对头了!也许会有治疗方法可以救他的儿子啊!——有上百种理由可以说明他应当听取医生的意见来给他儿子治疗。可他不干,不准任何医生来治疗休·钱德拉的病——惟恐医生发现休神志正常!”

    休十分平静地说:“神志正常……我神志正常吗?”

    他朝戴安娜身前迈过去一步。

    弗比舍粗哑地说:“你当然神志正常。我们家里没有那种家族病史的污点!”

    戴安娜喊道:“休……”

    钱德拉上将拾起休那把枪,说:“全都是胡说八道!我想我得出去猎一只野兔——”

    弗比舍朝前走去,波洛用手拉住他,说道:“你自己刚说过——这是最好的结局哪——”

    休和戴安娜从屋内走出去。

    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英国人和一个比利时人,眺望着钱德拉家族最后那名成员穿过花园,走进树林。

    没多会儿,他们就听到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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