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克劳蒂小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我想来看看,你需要些什么。”克劳蒂说。
玛柏儿望着她,她穿了一件紫长睡袍。她在想,多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头发半遮住她的额头,一个悲惨的,戏剧性女人。玛柏儿又想到了希腊戏剧里的克莱脱纳。
“你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事情吗?”
“哦,真的没有,谢谢你。”玛柏儿说:“我怕我不想喝牛奶了呢。”
“哦,天啊,为什么呢?”
“我不认为,这对我会有什么益处。”玛柏儿说。
克劳蒂站在床脚那头,望着她。
“你知道,对我并没益处。”玛柏儿说。
“你是这么认为吗?”克劳蒂的声调变得生硬起来了。
“我想你懂的。”玛柏儿说:“我想,整个晚上你已知道了。或者在这以前就知道了。”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懂?”她口气里带了一点讽刺。
“我怕现在牛奶已冷了。我拿走吧,给你弄点热的。”
克劳蒂伸出手,拿床旁的杯子。
“别麻烦啦。”玛柏儿说:“即使你拿来,我也不会喝。”
“我真的不懂你说什么。真的。”克劳蒂边说着,边望着她。“你是个多么奇怪的人啊!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呢!你是谁?”
玛柏儿拉下她头上的粉红色头巾,这是她在西印度曾戴过的那一条。
“我有一个名字叫‘复仇的女神’。”她说。
“复仇的女神?什么意思?”
“我想你懂的,”玛柏儿说:“你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有时候,复仇的女神被耽误了,但终于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被你杀害了。”玛柏儿说。
“我杀害了谁?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女孩子,维妮黛。”
“为什么我要杀害她呢?”
“因为你爱她。”玛柏儿说。
“当然我爱她罗。我疼爱她,她也爱我。”
“不久前,有人对我说过,爱是个很可怕的字眼。真是个可怕的字。你太爱维妮黛了。
她等于是你在这世界上的一切。她一心一意的爱你,直到另一种不同的爱,进入她的生活。她爱上一个男孩子,一个年轻人。他既不是一个很适合,被人认为够标准的人,也不是一个有良好记录的人。可是她爱他,他也一样爱她。她想逃避另一种生活—想逃避和你在一起的爱的束缚。她想过一种正常女人的生活。想同她喜欢的这男孩子永远在一起,她想和他结婚,过正常幸福的婚姻生活。”
克劳蒂在移动脚步,到了一张椅子前坐,向玛柏儿瞪着眼,呆坐着。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是啊,我知道得不少。”玛柏儿说。
“你没说错。我也不否认。其实我否不否认,无关紧要。”
“你说得对,无关紧要。”玛柏儿说。
“你明白那时的我是怎样的痛苦吗?”
“不错,”玛柏儿说:“我能够想象得到。”
“你想象到精神上的极端痛苦,想象到你将丧失在这世界上,你最喜爱的人吗?把她送给一个卑鄙、败坏,有过失的男人。不值得我那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爱的一个男人。
我不得不阻止他们。”
“不错,”玛柏儿说:“所以你就等你的女孩儿一走掉,就把她杀害。为了爱她,你竟把她杀了。”
“你认为我会做那样的事情吗?我会勒死我心爱的女孩子吗?我会打烂她的头和脸部吗?除非他是个狠毒、败坏的男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你不会做的,你爱她,你不可能会那样做的。”玛柏儿说。
“呃,那么你明白了。你是在胡说八道。”
“你没有对她那么做。脸部被打坏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你心爱的这个女孩子。维妮黛仍还在此地,是不是?她是在此地的花园里。我可没认为,你会勒死她的。我认为,你是给她喝了一杯咖啡,或牛奶,给她吃下了过多没有痛苦的安眠药。然后当她死了,你把她抱进花园,搬开坍倒的温室砖块,在那里替她挖了一处地下坟墓,把砖块盖到上面。
然后在那上面覆上泥土,种上了荞麦属植物。它们后来开了花,年年开得又大又茂盛。
维妮黛便和你永留在此地了。你从没有放她走掉过。”
“你这笨蛋!疯了的老笨蛋!你认为说了这些话,就能脱身吗?”
“我认为能脱身呢。”玛柏儿说:“我还不能完全相信呢。你是个强壮女人,比我强壮多了。”
“我真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你不会感到什么良心不安的,”玛柏儿说:“你知道,一个人不会做出一件凶杀案,就此罢手的。我已注意到,在我生活中,我所观察到的罪犯。你杀害了两个女孩子,是不是?杀害了你心爱的女孩子,又杀害了另一个。”
“我杀害了一个愚蠢的小浪女。一个小淫妇,诺娜勃洛德。你怎么知道的?”
“凭我对你的了解,我并不认为,你会狠心得勒死和打烂你心爱女孩子的头部。但巧的是,另一个女孩子,在那时候也不见了踪影。这女孩子尸体从没被人发现。因此我认为,尸体是被人发现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尸体不是诺娜。因为她穿了维妮黛的衣裳,最先去认尸的人,认为她就是维妮黛。这个去认尸的人,比任何人更熟识她。而你是不得已才去认尸的,说这被发现的尸体,就是维妮黛。”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你要那个使维妮黛离开你的男孩子,也就是维妮黛爱上的那男孩子,受到谋杀罪的判决。所以你把尸体穿上维妮黛的衣裳,把维妮黛的皮包,一、两封信件、一个链手、小十字架项链摆在旁边,并把尸体的脸部毁了形。你想让大家有个错觉,认为那尸体就是维妮黛。
在一星期前,你又犯下了第三件谋杀。杀害了邓波儿小姐。你之所以杀害她,是因为她到此地来,你害怕维妮黛可能曾写信给她,或告诉了她。你认为,如果邓波儿小姐和亚契达见了面,他们会将彼此知道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你必须防止这种情形发生。你是个很有力气的女人,能把那大圆石头,推下小山腹。想推动那大圆石的确需要一些力气的。”
“力气大得足能对付你了。”克劳蒂说。
“我并不认为,你有机会这么做。”玛柏儿说。
“你这个卑鄙、老朽的老太婆!你想怎样?”
“是啊,我老啦!没力气。可是,我是个维护正义和公理的使者。”
“谁能阻止我呢?我就要你的命了!”克劳蒂大笑。
“我想,我的守护神会保护我。”玛柏儿说。
“去你的守护神吧!”克劳蒂狞笑。
她向床前挪动过来了。
“也许有两名守护神呢。”玛柏儿说:“拉菲尔先生做事一向很慷慨的。”
玛柏儿的一只手,滑到枕头下面,再伸出来。手里多了一只哨子。她把哨子放在唇边,发出的声音真让人心惊胆跳,这时候,几乎不约而同的,发生了两件事:房门被打开了,克劳蒂转过身,看到巴诺小姐,赫然站在门口;在同一时候,那口大衣橱的门,也应声敞开,柯克小姐走了出来。她们两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和她们在晚上早些时那种随和的社交举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两名守护神。”玛柏儿愉快地说:“拉诽尔先生当替我感到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