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这样做。你们也许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去,彼此愣愣地面面相觑!”
奈汀激烈地反驳:
“胡说!那晚,我们都累了。平时当然非去不可——可是,那晚——我们正好没去!”
“只限于那晚吗?你应该比其他人先去吧?你早已机械式地接下这个责任。可是,只限于那晚,你没有去照料她。为什么?我曾这样自问了好几次——为什么?我的答案是因为你清楚知道她已死了……哎,夫人,请别打岔。”
他缓缓举起手,阻止她。
“请听我赫邱里·白罗说。你跟她交谈这件事,却有证人。是看得到、却听不见的证人。威瑟伦爵士夫人和毕亚丝小姐在相距甚远的地方。她们清楚看到你跟婆婆交谈。但当时发生了什么呢?有证据吗?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推理。你很聪明。如果你决定用你冷静不慌张的方式消灭丈夫的母亲,你一定会绞尽脑汁、准备周密后再进行。杰拉尔博士上午登山时,你趁机潜入他的帐篷。你知道那儿有可供施用的药物。你的护士训练对你很有帮助。你选了洋地黄毒素——和老太太平时服用的同类药物。接着,你又偷了注射筒——因为你的已经不见了。你打算在博士没有发觉的时候还回去。
“你还没有实行计划之前,你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想鼓起你丈夫的行动意志。你告诉他,准备跟杰佛逊·柯普结婚。你丈夫虽然狼狈,却没有显示你所希望的反应——于是,你不得不把谋杀计划付诸实施。你回营地,途中与威瑟伦爵士夫人、毕亚丝小姐相遇,谈了一些应酬话。然后到婆婆那儿去。你手上的注射筒已装了药,要抓住她的手腕,非常简单——尤其你受过护士训练,懂得诀窍。你婆婆还没有发觉,你已达到目的。威瑟伦爵士夫人和毕亚丝小姐,从遥远的山谷,只能看到你弯腰跟婆婆说话。之后,你故意从洞窟搬来椅子,坐下,假装跟她亲密交谈了几分钟。她的死也许是刹那间的事。你坐着谈话的对象已是死人,但没有人想象得到。你收起椅子,到大帐篷去,发现丈夫在那里看着,所以你很谨慎,不敢离开大帐篷。你相信,一般人都会认为白英敦太太心脏衰竭而死。只有一件事使你的计划露出了破绽。杰拉尔博士因疟疾躺在床上,你无法把注射筒送回——而且,你不知道博士早已发觉注射筒被偷。没有这破绽,这犯罪行为可非常完美。”
霎时,如死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不久,雷诺克斯站起来。
“不!”他大叫。“这是胡说!奈汀没做什么,她也不可能做!因为母亲——我的母亲——早已死了。”
“哦!”白罗的目光静静移向雷诺克斯。“那杀她的是你罗?”
房间里又回归寂静——雷诺克斯又坐下去,以颤动的手掩着脸。
“是,是的——是我杀的。”
“你从杰拉尔博士的帐篷里偷了洋地黄毒素?”
“是的。”
“什么时候?”
“像——你——所说——在上午。”
“注射筒呢?”
“注射筒?也是。”
“为什么杀她?”
“需要问吗?”
“我正在问,白英敦先生!”
“但是,你已经知道——我的太太要离开我,跟柯普——”
“原来如此。可是,你那天下午才知道啊?”
雷诺克斯凝视他。
“不错,我们出去时——”
“可是,毒药和注射筒是在上午偷的——在你知道你太太要离开你之前吧?”
“你这样逼问过来,我怎么有时间回答?”他用颤动的手擦着额头。“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关系可大哪。雷诺克斯先生,说实话!”
“实话?”雷诺克斯瞪目以视。
奈汀坐在椅子上,突然回头望着丈夫的脸。
“我说的——才是实话。
“胡说。好,我说。”雷诺克斯深呼吸。“我即使说了,你也可能不相信。那天下午,跟奈汀分手后,我心乱如麻,想不到妻子竟然要舍弃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几乎要发疯了!像喝醉了酒,如得了恶疾,脚步摇晃不稳。”
白罗点点头。
“威瑟伦爵士夫人看见你走路的样子,也这样说。所以我才认为你太太回营地跟你在一起时才告诉你的说辞是假的。好,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所措……但是,越走近营地,脑筋越清醒。我突然发觉,是自己不好,该受指责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我是不足珍惜的人!我应该反抗继母,离家而去。也许还不迟吧,这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我看到那魔鬼般的老妇人背对红崖,像丑陋的偶像一样坐着不动。我直接走过去,想把自己的意思全盘托出,然后立刻逃出去——跟奈汀一起离开那里,当晚就到马安去。”
“啊,雷诺克斯——亲爱的——”是悠长甜蜜的叹息声。
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不禁惊叫了一声,愣往了。她已经死了。坐着——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当场愣在那里。想出声叫喊,喉部却哽住——像铅一般,我无法解释清楚——对了,像石头一样,像被石头哽住。我反射般拿起她的手表(表放在她的膝上),套上她的手腕——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瘫痪、死人的手腕……”
他浑身颤抖。
“好,好怕人!我立刻翻滚一般走下山坡,向大帐篷跑去。本想去叫人——但是我不能。我只坐在那里翻书、等待……”
他歇了一下。
“你不会相信吧。我为什么不去叫人——我不知道。”
杰拉尔博士清清喉咙。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他说。“你正处于极端不安的状况下。接连受到两次严重的打击,足以使你陷入那种状况。这就是威森哈尔特(Welssenhalter)反应——小鸟头撞窗户,就是最好的实例。这种状况即使已获改正,在本能上行动仍会受到制约——中枢神经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无法用英文解释清楚,我的意思就是,你无法采取其他行动方式,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明确的行动!你正处于精神麻痹状态。”
他回视白罗。
“这我可以保证。”
“当然,我不怀疑。”白罗说。“不过有一个事实,我已经注意到,那就是白英敦替母亲戴上手表这件事实。这可做两种解释——可能是为了掩盖罪行;也可能考虑到妻子看了会发生误会。她比丈夫慢五分钟回来,一定亲眼看到他的行动。如果她到婆婆那里,发现她已死,又在手腕上看到针孔,她一定以为凶手是自己的丈夫,而且认为她决定离开他,已造成跟自己希望完全不同的反应。依此预测,奈汀·白英敦认为是自己唆使丈夫犯了杀人罪行。”
他望着奈汀。“夫人,对不对?”
她低下头,然后问道:
“白罗先生,你真的怀疑我吗?”
“我认为有此可能而已!”白罗说。
她弯腰说:
“那么,现在呢?白罗先生,到底真正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