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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知道可能会是谁拿的吗?”
皮拉尔点点头。
“噢,是的。”她说,。一定是霍伯里。”
“霍伯里?你是说那个男看护?”
“对。”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他长着一张贼脸:他的眼睛像这样,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他走路很轻,又在门外偷听,他像一只猫,而所有的猫都是小偷。”
“哦,”约翰逊上校说,“我们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我知道今天下午一家人都在你外祖父的房间里,而且说了一些——呃——气话。”
皮拉尔笑着点点头。
“对,”她说,“非常好玩。外祖父把他们气成那样!”
“噢,你喜欢这样,是吗?”
“对,我喜欢看人们发脾气,我非常喜欢。可是在英国,他们不像西班牙那儿的人那么容易生气,在西班牙他们会掏出刀子,又叫又骂。在英国他们就不会怎么样,只是脸涨得红红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你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皮拉尔看起来很犹豫。
“我说不好,外祖父说他们都不怎么样——他们都没孩子。他说我比他们哪一个都强,他喜欢我,特别喜欢。”
“他说了什么关于钱或是遗嘱的事吗?”
“遗嘱——不,我不这样认为。我不记得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都走了——除了希尔达——那个胖的,戴维的妻子,她留在后面。”
“噢,是吗?”
“对。戴维看起来特别可笑,他浑身都在哆嗦,噢!那么惨白。他看上去好像要生病似的。”
“而后来呢?”
“后来我去找斯蒂芬,我们跟着留声机跳舞。”
“斯蒂芬?法尔?”
“对,他从南非来——他是外祖父合伙人的儿子,他也很帅,棕色皮肤,大个子,他还有很美的眼睛。”
约翰逊问道:“案发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问我在哪儿?”
“对。”
“我和莉迪亚一起去了客厅,然后我就上我的房间去化妆,因为我还要和斯蒂芬去跳舞。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每个人都在跑着,我也跑去了。他们正在试着把外祖父的门砸开,哈里和斯蒂芬一起干的,他们都是很强壮的男人。”
“是吗?”
“后来呢——砰的一声——门倒了——我们都往里头看,噢,惨不忍睹——所有的东西都被碰翻了撞倒了,而外祖父躺在血泊里,他的喉咙被割开了,像这样,”她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生动的戏剧化的手势——“一直到耳朵根底下。”
她停了一会儿,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叙述方式。
约翰逊说:“那血没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她瞪着他。
“不,为什么呀?人们被杀的时候总是会有血的。噢!那儿到处都是血!”
波洛说:“有什么人说什么了吗?”
皮拉尔说:“戴维说了句特别可笑的话——是什么来着?噢,对。上帝的磨坊——他就是这么说的”——她又重复了一遍,强调着每一个词——“上帝——的——磨坊——那是什么意思?
磨坊是用来做面粉的,不是吗?”
约翰逊上校说:“啊,我想现在没有别的事了,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
皮拉尔顺从地站了起来,她朝他们每个人投以飞快而迷人的一笑。
“那么,我走了。”她出去了。
约翰逊上校说:“上帝的磨坊磨得很慢,可它们磨得特别细。
(这是一句英国谚语.原文为:ThemillsofGodgrindslowly,buttheygrindexceedingsmall.意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处为了使皮拉尔的话好理解.故采用直译。——译注。)。戴维?李竞是这么说的。”
15门又开了,约翰逊上校抬起头来,一时间他以为进来的是哈里?李,但当斯蒂芬?法尔走进房间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请坐,法尔先生。”他说。
斯蒂芬坐下了。他的目光冷静而机智,从三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去。他说:“我恐怕对你们没有什么帮助。不过,要是有你们觉得有用的事情,请随便问吧。也许首先我还是最好解释一下我是谁。我父亲,埃比尼泽?法尔,是西米恩?李以前在南非的合伙人。我这是在讲四十年前的事了。”
他顿了一下。
“我父亲跟我讲了很多西米恩?李的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父亲一块发了大财,西米恩?李带着一笔钱回了家而我父亲干得也不错,我父亲总对我说,我到这个国家来的时候一定要来拜访李先生。有一次我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谁,可父亲嘲笑了我的想法。他说:‘当两个男人像我和西米恩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们是不会把对方忘掉的。’嗯,我父亲几年前去世了。
今年我第一次到英格兰来,而我想我最好听从父亲的建议来拜访李先生。”
他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说下去:“我到这儿来的时候不由得有点儿紧张,可我其实没必要那样的。李先生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一定坚持要我留下来和他的家人们一起过圣诞节。我怕我会打扰他们,可他根本就不许我推辞。”
他很不好意思地又补充说:“他们对我都非常好——艾尔弗雷德?李先生和夫人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我为他们感到非常难过。”
“你到这儿多长时间了,法尔先生?”
“从昨天起到现在。”
“你今天见过李先生吗?”
“是的,我今天早上和他聊了聊。他那时精神很好,渴望听到关于很多人和好多地方的事。”
“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
“是的。”
“他对你提过他在保险箱里放着很多未经切割的钻石吗?”
“没有。”
他在前者开口之前又加了一句:“你是说谋杀与盗窃有关吗?”
“我们还不能肯定,”约翰逊说,“说到今晚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你当时在干什么?“
“当然可以。当女士们离开餐厅之后,我留下来喝了一杯葡萄酒。后来我意识到李家的人有家庭事务要讨论,而我的在场妨碍了他们,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他们。”
“你后来去干什么了?”
斯蒂芬?法尔靠在他的椅背上,他用食指抚摸着下巴。
他的声音很低:“我——呃——去了一个铺着木地板的大房间——类似舞厅的地方,我认为。那儿有一台留声机,还有舞曲唱片,我放上了一些唱片。”
波洛说:“也许,很可能会有什么人到那儿去和你会合?”
斯蒂芬?法尔的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答道:“是很可能,对。人总是有所期待的。”
他直率地咧嘴笑了。
波洛说:“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非常美丽。”
斯蒂芬答道:“在我到英格兰以后,她显然是我见到的最美的女孩子。”
“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来和你相会了吗?”
斯蒂芬摇摇头。
“当我听到喧闹声的时候我还在那儿。我来到大厅里飞快地跑上了楼,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帮哈里?李砸开了门。”
“这就是所有你能告诉我们的?”
“恐怕就是这些了。”
赫尔克里?波洛向前探探身,他轻声说:“但我想,法尔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可以告诉我们很多东西呢。”
法尔厉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在这个案子里非常重要的事情——李先生的性格特征。你说你父亲对你谈他谈得很多,你父亲是怎么形容他的?”
斯蒂芬?法尔慢吞吞地说:“我想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了。西米思?李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嗯——你希望我很坦白,我想?”
“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吧,首先,我认为西米恩?李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社会成员,我不是说他就是个无赖,可他几乎是不会守法的。他的品格不值一提,尽管他很有魅力。而且他还出奇地慷慨,那些背运的人要是去求助于他,从没有一个人会空手而归。他喝一点儿酒,但不过量,对女人们很有吸引力,而且很有幽默感。归根结底,他有一种古怪的复仇的天性。说到大象爱记仇,你也可以这么说西米恩?李。我父亲告诉我好几件事,姓李的为了去报复那些坑过他一回的人甚至能等上好几年。”
萨格登警监说:“两方面可能都是不道德的。法尔先生,我想,你不知道是谁在那儿被西米恩?李坑了吧?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可以解释今晚发生的这个案子的吗?”
斯蒂芬?法尔摇摇头。
“他有仇人,这是当然的,像他那样的男人,一定会有的。可我并不知道什么特别的事件,除此之外,”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就我所知——事实上,我问过特雷西利安——今晚房子里面或周围并没有陌生人。”
赫尔克里?波洛说:“除了你之外,法尔先生。”
斯蒂芬?法尔立刻转向他。
“噢,是这样?怀疑家里面的陌生人!嗯,你们不会找出那类事情的。没有西米恩?李搞垮埃比尼泽?法尔,而法尔的儿子又来为父亲报仇这样的事:不,”他摇摇头,“西米思和埃比尼泽没什么过不去的。我到这儿来,就像我告诉你们的,完全是出于好奇。此外,我想留声机和其它任何事一样会是个很好的不在现场的证据,我不停地放唱片——肯定会有人听到的,播放一张唱片的时间决不够我冲上楼去——那些走廊无论如何足有一英里长——割断老头的喉咙,洗去血迹,再在其他人跑上去以前回到这儿来。这种想法太可笑了!”
约翰逊上校说:“我们并没有暗示说是你干的,法尔先生。”
斯蒂芬?法尔说:“我不会太在乎赫尔克里?波洛先生说话的口气。”
“这,”赫尔克里?波洛说,“非常不幸!”
波洛和蔼可亲地冲他笑着。
斯蒂芬?法尔则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约翰逊上校马上插话说:“谢谢你,法尔先生,现在没有别的事了。不过,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这所房子。”
斯蒂芬?法尔点点头。他起身离开了房间,很自在地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
当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约翰逊说:“来了一个未知数,X,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他的故事好像很直率。归根结底,他是一匹黑马,他可能偷了那些钻石——可能编了一个假故事到这儿来好使自己被李家接纳。
你最好弄到他的指纹,萨格登,看看他有没有案底。”
“我已经弄到了,”警监干巴巴地笑着说。
“好样的!你没忽略什么,我想你已经把所有明显的线索都查过了?”
萨格登警监一边核对,一边用手指在笔记本上面打着勾,“调查那些电话——时间等情况。调查霍伯里,他什么时候走的,谁看见他走了。检查所有的出口和进口处。调查所有的人员。调查家庭成员的经济情况。和律师联系,调查遗嘱的事。搜查房子,找武器和衣物上的血迹——还有钻石可能会在哪儿。”
“我想这包括了所有的问题。”约翰逊上校赞赏地说,“你有什么建议吗,波洛先生?”
波洛摇摇头。他说:“我觉得警监很值得钦佩。”
萨格登一直在发愁,他说:“要在这所房子里找钻石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装饰品和小玩意。”
“肯定有很多可以藏的地方。”波洛也同意。
“你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建议的吗,波洛?”
警察局长看上去有点儿失望。
波洛接着说:“你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吗?”
“当然啦,当然啦,”就在约翰逊开口的同时,萨格登警监狐疑地说:“什么方式?”
“我想,”波洛说,“和这些家庭成员——经常地——频繁地——谈话。”
“你是说你试图对他们再进行一次问讯?”约翰逊上校问,有点儿不明白的样子。
“不,不是问讯——是谈话:”
“为什么?”萨格登问。
赫尔克里?波洛有力地摆摆手。
“在谈话中,关键的东西就会暴露出来!如果一个人一直在谈话,他是无法避免说出真相的!”
萨格登说:“那么你认为有人在说谎了?”
波洛叹息道:“Moncher,每个人都说谎——但就像助理牧师得到的那个鸡蛋一样,有坏的部分,也有好的。
(这个典故出自1895年英国的幽默杂志《笨拙》周刊(Punch)上记载的一则故事:一个胆小的助理牧师与主教共同进餐时分得一只坏了的蛋,他却说这个蛋也还是有部分是好的。——译注。)把无害的谎话和有害的区别开是很有好处的。”
约翰逊上校严肃地说:“归根结底,要知道,这件事令人难以置信。在这里有一个特别冷酷残忍的杀人犯——而我们有哪些嫌疑人呢?艾尔弗雷德?李和他的妻子——都是知书达理,性情温和,令人愉快的人。乔治?李是国会议员,品德高尚的社会精英。他的妻子?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摩登女郎。戴维?李看上去是一个柔弱的家伙,而且他弟弟哈里还说他看见血就受不了。他妻子看起来是一个理智的好女人——很平凡。这样就只剩下那个西班牙外甥女和从南非来的男人。西班牙美人脾气暴躁,可我不认为那个迷人的女郎会冷血地割断那老头的脖子,尤其是事实表明她最有理由要让他话下去——不惜任何代价,直到他签署一份新遗嘱。斯蒂芬?法尔是有可能的——那就是说,他可能是一个职业骗子,为了钻石才到这儿来的。老人发现了钻石的丢失而法尔就割断了他的喉咙好让他永远沉默,那很可能是这样的——用留声机作为不在现场的证据是不够好的。”
波洛摇摇头。
“我亲爱的朋友,”他说,“比较一下斯蒂芬?法尔先生和老西米恩?李的身材吧!如果法尔决定要杀了老头,他用不了一分钟就能干掉他——西米思?李是不可能对他予以反抗的,有谁能相信那个虚弱的老人和那个棒小伙能搏斗上好几分钟,还把椅子也碰翻了,瓷器都打碎了?这么想也太荒唐了!”
约翰逊上校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说,“是一个瘦弱的男人杀了西米恩?李?”
“或者是一个女人!”警监说。
16约翰逊上校看看表。
“这儿没什么我可以做的事了,你已经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了,萨格登。噢,还有一件事,我们应该见一下那个管家,我知道你已经问过他了,可我们现在知道得多点儿了。
确定每个人在案发的时候都在哪儿是很重要的。”
特雷西利安动作迟缓地走了进来。警察局长叫他坐下。
“谢谢你,先生。我得坐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一直觉得不舒服——实在是特别不舒服。我的腿,还有我的头。”
波洛温和地说:“是的,你受了惊。”
管家哆嗦了一下。“发生了这么——这么可怕的事情。
在这幢房子里!这儿的一切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波洛说:“这是一幢井然有序的房子,但不是快乐的,是吗?”
“我不愿意那么说,先生。”
“在从前,一家人还都在这儿的时候,那时候是很快乐的了?”
特雷西利安慢吞吞地说:“也许那时候也不能说是非常和睦融洽,先生。”
“已故的李夫人生前就是个病人,是吗?”
“对,先生,她非常不幸。”
“她的孩子们喜欢她吗?”
“戴维先生,他非常爱她。他更像个闺女而不是小于,她去世以后他就跑掉了,在这儿住不下去了。”
波洛说:“而哈里先生呢?他怎么样?”
“他一直是一个很粗野的年轻人,先生,可心眼很好。
唤,天哪,可吓了我一跳,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接着又响了,那么不耐烦,而我打开门,那儿站着一个陌生人,接着哈里先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嗨,特雷西利安。还在这儿,嗯?’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波洛同情地说:“那感觉一定很奇怪,是的,没错。”
特雷西利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他说:“有时候看起来,好像时光并没有流逝过去。我相信在伦敦有一出戏讲的大概就是这事。有这么回事—真的有。
你心里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曾经发生过一样。对我来说就像门铃响了而我去开门,那儿站着哈里先生———甚至说是法尔先生或是别的什么人——而我只是对自己说——这件事我以前是做过的……”
波洛说:“这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特雷西利安感激地看着他。
约翰逊有些不耐烦,清了清他的嗓子,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我们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几个时间问题。”他说,“啊,当楼上开始有动静的时候,据我所知,只有艾尔弗雷德?李先生和哈里?李先生在餐厅里。是这样吗?”
“我真的说不上来,先生。当我上咖啡的时候,所有的先生们都在那儿——可那是事情发生一刻钟以前了。”
“乔治先生正在打电话,你能肯定这一点吗?”
“我想的确有人在打电话,先生。餐具室里的电话铃会响的,而且当有人拿起话筒拨号时,电话里会有一点儿微弱的响声。我想起来了,我的确听见了那声音,可当时并没怎么注意。”
“你不知道那确切是在什么时候?”
“我说不出来,先生。那是在我给先生们上过咖啡之后,我就知道这么多。”
“你知道在我说的那个时间那些女士都在哪儿吗?”
“当我去收咖啡托盘的时候,艾尔弗雷德夫人在客厅里,先生,那是在我听到楼上的声音一两分钟之前。”
波洛问:“她在做什么?”
“她正站在远处的那扇窗户旁边,先生。她把窗帘拉开了一点儿,正向外望着。”
“其他的女士都不在房间里?”
“是的,先生。”
“你知道她们在哪儿吗?”
“我一点儿都说不上来,先生。”“你不知道别的人在哪儿吗?”
“戴维先生,我想,他正在客厅隔壁的音乐室里弹琴。”
“你听见他弹琴了?”
“是的,先生。”老人又哆嗦起来,“那就像一个征兆,先生,我后来是这么觉得的。他弹的是《葬礼进行曲》我记得,当时它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这很奇怪,是的。”波洛说。
“啊,关于这个家伙,”警察局长说,“你能肯定他在八点钟之前就出去了吗?”
“噢,是的,先生。就在萨格登先生刚刚到这儿以后,我特别记住了这件事是因为他打破了一个咖啡杯。”
波洛说:“霍伯里打破了一个咖啡杯?”
“是的,先生——一个那种古老的伍斯特瓷器。到今晚之前我负责清洗它们已经有十一年了,都从没打破过一个。”
波洛说:“霍伯里动咖啡杯干什么?”“啊,当然啦,先生,他根本就不该碰它们,他拿起一个,正欣赏着它,我碰巧提到萨格登先生来了,他就把它掉在地上了。”
波洛说:“你是说‘萨格登先生’还是提到了警察这个词?”
特雷西利安微微吃了一惊。
“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是说警监来了。”
“而霍伯里就把咖啡杯掉在地上了?”
“这好像让人联想到了什么,”警察局长说,“霍伯里问了什么关于警监来拜访的问题吗?”
“是的,先生,他问警监来这儿干什么,我说他是来为警方的孤儿院募捐的,已经上去见李先生了。”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霍伯里是不是好像松了口气?”
“你知道吗,先生,现在你一说,我想他的确是这样的。
他的态度马上就变了,说李先生是一个老好人,用钱很大方——他说话的口气很不尊重——然后他就走了。”
“从哪儿?”
“从通向下房的门出去的。”
萨格登插话说:“那些都没问题,长官。他从厨房出去的,厨子和厨娘都看见他从后门出去了。”
“听着,特雷西利安,仔细想想,霍伯里有没有什么办法又溜回来而不被任何人看见呢?“
老人格摇头。
“我看不出他怎么能那么做,先生。所有的门都从里面锁上了。”
“如果他有钥匙呢?”
“门还是闩上的。”
“他回来的时候怎么进来呢?”
“他有后门的钥匙,所有的佣人们都从那个门进来。”
“那么,他可以那么回来吗?”
“不可能不穿过厨房,先生。厨房直到九点半或是九点三刻都有人在。”约翰逊上校说:“那看来是没有疑问的。谢谢你,特雷西利安。”
老人站起身来,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可是他一两分钟后又回来了。“霍伯里刚刚回来,先生。你们现在要见他吗?”
“是的,请叫他马上来。”
17西德尼?霍伯里的外表不会给人以好感。他走进房间,站在那儿搓着手,东张西望,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样子很油滑。
约翰逊说:“你就是西德尼?霍伯里?”
“是的,先生。”
“已故李先生的男看护?”
“是的,先生。这件事太可怕了,不是吗?当我从格拉迪斯那儿听说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可怜的老先生——”
约翰逊打断了他的话。
“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好吗?”’“好,先生,当然啦,先生。”
“你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出去的,你去了哪儿?”
“我是在八点差一点儿的时候离开的,先生。我去了豪华电影院,先生,离这儿只有五分钟的路。看的电影是《塞维尔老教堂之恋》,先生。”
“有谁看见你在那儿了吗?”
“售票处的女士,先生,她认识我。还有电影院门口的侍者,他也认识我。还有——呢——事实上,我是和一位年轻女士一起去的,先生。我约好了她在那儿见面的。”
“噢,是吗?她叫什么?”
“多丽丝?巴克尔,先生。她在联合乳品店工作,先生,马卡姆路,二十三号。”
“好,我们会去查的。你直接回家了吗?”
“我先把我的女伴送回了家,先生,然后我就直接回来了。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对的,先生。我和这事没关系,我是约翰逊上校不客气地说:“没人指控你和这事有关系。”
“对,先生,当然没有。可在家里发生一件谋杀案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是啊。我想问一下,你为李先生服务了多长时间了?”
“刚满一年,先生。”
“你喜欢你的职位吗?”
“是的,先生。我非常满意,薪水很不错。李先生有时候很难伺候,不过我当然已经习惯于照看病人了。”
“你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噢,是的,先生。我在韦斯特少校和尊贵的贾斯珀?芬奇那儿——”
“你可以晚些时候把这些细节告诉萨格登。我想知道的是:你今晚最后一次见到李先生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是七点半,先生。李先生晚饭吃得很少,一般是每晚七点钟给他送上来,然后我就去为他铺床。那之后他会穿着睡衣坐在火旁直到他觉得想去睡了。”
“那通常是在什么时候?”
“不一样,先生。早的时候他会八点就睡了——如果他觉得票的话。有时候他会到十一点或更晚才睡。”
“当他想上床休息时他会怎么做?”
“通常他都会按铃叫我,先生。”
“而你就去帮他上床?”
“是的,先生。”
“可今天是你的休息日。你总是星期五休息的吗?”
“是的,先生,星期五是我固定的休息日。”
“那李先生想睡觉的时候怎么办呢?”
“他会按铃,而特雷西利安或是沃尔特会来的。”
“他不是完全不能行动吧?他可以走动吗?”
‘‘是的,先生,但比较困难。他得的是风湿性关节炎。”
“白天的时候他从不到别的房间去吗?”
“是的,先生。他就喜欢待在那个房间里,李先生并不追求奢侈的享受。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充足的空气和光线。”
“你说李先生在七点钟吃的晚饭?”
“是的,先生。我把托盘拿走,然后把雪利酒和两个玻璃杯拿出来放在写字台上。”
“你为什么那么做?”
“李先生吩咐的。”
“这符合常规吗?”
“只是有时候这样。李先生有一条规矩:晚上的时候,如果没有得到邀请,家里人不能上楼去看他。有些晚上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其它时候他会派人到楼下叫艾尔弗雷德先生或是夫人,或者两个人一起,让他们吃完晚饭上去。”
“可是,就你所知,这次他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他没有捎口信给任何家庭成员,叫他们来?”
“他没有派我去捎什么口信,先生。”
“那么他不是在等家里的任何人?”
“他也许会亲自跟他们说,先生。”
“当然啦。”
霍伯里接着说:“我看一切都弄好了,就对李先生道了晚安离开了房间。”
波洛问道:“你离开房间前给壁炉添柴了吗?”
男仆犹豫了一下。
“没什么必要,柴已经都添好了。”
“李先生自己能添吗?”
“噢!不,先生。我想是哈里?李先生干的。”
“当你在晚饭前进去的时候,哈里?李先生正和他在一起?”
“是的,先生。我进来他就走了。”
“你能判断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吗?”
“哈里。李好像情绪不错,先生。他把头向后仰着,笑了半天。”
“而李先生呢?”
“他很安静,沉思着。”
“我明白了。喂,还有一些事我想知道。关于李先生保‘险箱里的钻石,你能告诉我们些什么?”
“钻石,先生?我从没见过任何钻石。”
“李先生在那儿放了一些未经切割的钻石,你一定看见过他拿着它们玩。”
“那些可笑的小鹅卵石,先生?是的,有一两次我看见过他拿着它们,但我不知道那是钻石。他昨天还给那位外国女士看呢——要么是前天?”
约翰逊上校突然说:“那些钻石被偷了。”
霍伯里叫了起来:“先生,我希望你不会认为,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吧?”
“我并没有提出任何指控,”约翰逊说,“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一些和这件事有关的线索吗?”
“先生,您是指钻石还是谋杀?”
“都可以。”
霍伯里考虑着,用舌头舔着自己发白的嘴唇。最后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一抹鬼鬼祟祟的阴影。
“我认为没什么可说的,先生。”
波洛轻声说:“在你当班的时候,你无意中听见的那些事情,就没什么可能对我们有帮助的吗?”
男仆的眼睛眨了一下。
“不,先生,我不这么想,先生。在李先生和——某些家庭成员之间有些尴尬的事情。“
“和哪些家庭成员呢?”
“据我推测,是在哈里?李先生回来的事情上有点儿麻烦。艾尔弗雷德?李先生反对这件事,我知道他和他的父亲谈到了这件事——但谈的也就是这件事,李先生根本没有指责他拿了什么钻石,而我也敢肯定艾尔弗雷德‘先生是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波洛飞快地说:“那么,他和艾尔弗雷德的会面是在他发现了钻石丢失之后,是吗?”
“是的,先生。”
波洛向前探探身。
“我想,霍伯里,”他轻声说:“直到刚才我们告诉你之前,你并不知道钻石的失窃。那么,你怎么会知道李先生和他儿子谈话前就发现了钻石失踪了呢?”
霍伯里的脸都紫了。
“撒谎是没有用的,说出来吧,”萨格登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伯里闷闷不乐地说:“我听见他给什么人打电话。”
“你当时不在房间里?”
“对,在门外,听不见什么——只听见一两个词。”
“你到底听见了什么?”波洛温和地问道。
“我听见盗窃和钻石什么的,我还听见他说,‘我不知道该怀疑谁。’又听见他说今晚八点钟什么的。”
萨格登警监点点头。
“他是在跟我讲话,小于。大约五点十分,是不是?”
“对,先生。”
“而当你在此之后走进他的房间时,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吗?”
“只有一点儿,先生,他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而且有点儿担心。”
“那就足以让你害伯了吗?”
“瞧您说的,萨格登先生,我不愿意您这么说话。我从没碰过什么钻石,我没有,而且您也不能证明是我干的,我不是个贼。”
萨格登警监不为所动地说:“那还得走着瞧。”他询问地看了警察局长一眼,看到他点头之后,接着说:“行了,小于,今晚没你什么事了。”
霍伯里感激地匆忙出去了。
萨格登赞赏地说:“干得不错,波洛先生。我眼看着你干净利索地让他钻进套里了,不管他是不是贼,他一定是个一流的说谎大王。”
“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波洛说。
“一个下流胚,”约翰逊表示同意。“问题是,我们对他的证词怎么看?”
萨格登把情况总结得有条有理。
“在我看来有三种可能:一、霍伯里既是窃贼又是凶手。
二、霍伯里是窃贼,但不是凶手。三、霍伯里是无辜的。一些特定的证据:对第一种可能来说,他偷听了电话知道钻石失窃的事被发现了。从老人的态度推测,他已经被怀疑了,他于是就制定了这个计划,假装在八点钟出去,以制造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从电影院溜出来回到这儿而不被注意到是很简单的,虽然他不得不确认这个女郎不会把他出卖了。明天我要去看看能从她那儿得到点儿什么。”
“那么,他是怎么设法重新进到房子里来的?”波洛问道。
“那就有点儿难了,”萨格登承认,“但会有办法的。比如说是一个女佣人给他开的侧门。”
波洛嘲弄地扬起了眉毛。
“那么,他把他的生命放在两个女人的手中?靠一个女人就是冒很大的风险了,靠两个——ehbien(法语:好吧。),我觉得这种冒险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萨格登说:“有些罪犯觉得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逃脱!”
他接着说:“让我们看看第二种可能。霍伯里偷了那些钻石,他今晚把它们带走了而且可能已经交给了他的同伙,这是很容易而且是很可能的。那么我们得承认别的什么人选了今晚来谋杀李先生。那个人完全不知道钻石的纠纷。当然,这是可能的,只是有点儿过于巧合了。第三种可能——霍伯里是无辜的,别的什么人拿了钻石而且谋杀了老先生。那么,我们就得找出真凶来。”
约翰逊上校皱皱眉,看了看表,站起身来。
“好吧,”他说,“我想我们要干上一夜了,嗯?在我们走之前最好还是再去看一眼保险箱,如果那些让人头疼的钻石还一直在那儿就怪了。”
但钻石的确不在保险箱里。他们在艾尔弗雷德?李告诉他们的地方找到了密码,在死者睡衣兜里的小笔记本上。
在保险箱里他们发现了一个空的麂皮袋子。在保险箱里的文件中只有一份是让人们感兴趣的。
那是一份十五年前签署的遗嘱。在各项遗产和物品清单之后,写着很简单的条款,西米恩?李的一半遗产给了艾尔弗雷德,李,剩下的一半分成四份,给其他的几个孩子:哈里、乔治、戴维和詹妮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