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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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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她的德行贞操,她的心地善良,还有往昔她工作过的那些地方和工作环境,当时她挣过多少钱,她挣来的钱又是怎么花的——这些事情虽然都很微不足道,可梅森还是深受感动。

    梅森跟泰特斯一起到达莱柯格斯以后,就马上赶到莱柯格斯旅馆,给这个老人定了个房间,让他就在那儿歇息。稍后,他前往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因为他必须得到该处授权,方才可以在他的地区进行检察工作,此外还可得到一名警官受他调遣。后来又配备了一名身强力壮的便衣侦探,于是,他径直向泰勒街克莱德的住处走去,心里恨不得就在那儿逮住他。殊不知出来接见他们的是佩顿太太,说克莱德住是住在这儿,只不过眼下人不在(上星期二走的——据她估摸——是上第十二号湖访客去了)。因此,梅森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开门见山地说:第一,他是卡塔拉基县地方检察官;第二,因为在大比腾湖淹死了一位姑娘,其中有不少疑点,足以使他们相信克莱德那时是跟那姑娘在一块的。所以,现在他非得进克莱德房间不可。佩顿太太听他这么一说,简直吓了一跳,马上往后退缩,脸上露出惊愕、骇怕而又不肯相信的神色。

    “不是克莱德·格里菲思先生吧!啊,多滑稽!怎么搞的,他是塞缪尔·格里菲思先生的亲侄子,在这儿谁都认得他。要是您一定要了解有关他的情况,我想,他们府上当然会告诉你们的。不过,象这类事——啊,恐怕是不可能的!”她两眼直望着梅森和那个给她看过证章的本地侦探,好象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老实,是不是持有这一权力的。

    这时,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的那个侦探,早已站到佩顿太太背后通往楼上的楼梯脚下。梅森就从口袋里把他一直细心妥善保管的搜捕证掏了出来。

    “非常抱歉,太太。不过,我不能不请您领我们去看看他的房间。这儿是搜查证,而这儿的警官就是听我指挥的。”她马上明白跟法律斗是白搭,便用她抖抖索索的手指了一下克莱德的房间,但在她心里依然觉得这是非常愚蠢、很不公道和侮辱性的错误。

    但是他们两人一进入克莱德的房间,便开始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他们一下子发觉有一只不很牢靠的小箱子,上了锁,置放在一个角落里。侦探方斯马上把它掂量了一下,看看它有多大份量;梅森则开始察看房间里每一件东西——所有抽屉里、盒子里,所有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在五斗柜抽屉里,除了有几件扔掉的内衣、衬衫,以及特朗布尔家、斯塔克家、格里菲思家、哈里特家一些过时的请柬以外,他还发现有一页是在记事本上的,克莱德从自己办公桌上带回家的,上面写着:“二月二十日,星期三,斯塔克家晚饭”——下面是:“二十二日,星期五,特朗布尔家”——梅森马上把这些笔迹跟他口袋里那张卡片上的笔迹比较了一下,笔迹完全相同,从而深信自己确实来到了他所要追缉的那个人的房间,便把请柬带走,随后望了一眼那只箱子。这时,那个侦探也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这只箱子。

    “这个该怎么办,长官?您要一块带走,还是就在这儿打开?”

    “我想,”梅森严肃地说。“我们最好就在这儿打开,方斯。回头我再把它取走。不过,现在我倒要了解一下,里头有些什么东西。”侦探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沉的凿子,又向四处张望,再想寻摸一把锤子。

    “这箱子并不很坚固,”他说,“我想,只要您说句话,我就一下子把它踢开。”

    这时,佩顿太太一见此状,惊呆了,心里按捺不住,真巴望他们不要采取这么粗暴行动,便大声喊道:“如果你们要锤子,我是可以给的。不过,为什么不可以等一下,找个铜匠师傅来呀?啊,我可一辈子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可是侦探一拿到锤子,把锁撬开之后,只见箱子顶上面那一小格里,有一些克莱德不重要的零星衣饰用品——短袜、领子、领带、一条围巾、吊袜带、一件扔掉的球衫、一双不怎么好的冬天穿的长统皮靴、一只烟嘴、一只红漆烟灰缸,还有一双溜冰鞋。不过,除了这些以外,角落里有一包捆得紧紧的东西,里头有罗伯达最后从比尔茨写给他的十五封信,还有她去年送给他的一帧小照;另外有一个小包,里头有桑德拉给他的全部信件和请柬,一直到她动身去松树岬以前所写的信也都有。至于桑德拉从那儿写来的信——克莱德则带在身边,紧贴在他的胸口。而那第三个包里的东西(更能说明他的犯罪行为),里头有他母亲写来的十一封信,头两封寄到芝加哥邮局留交哈里·特纳特——这一看就令人感到非常可疑——而包里还有一些信,则是寄给克莱德·格里菲思的,不仅有寄到芝加哥联谊俱乐部转交的,而且也有寄到莱柯格斯的。

    地方检察官不再看箱子里头还有什么东西,而是马上把这些信打开来看了——他一开头看完了罗伯达寄来的头三封信——他一看这廉价信纸怪可怜的——她在信里暗示克莱德在堪萨斯城生活放荡和那次不幸事故,才逼得他从堪萨斯城出逃的,同时还非常关切而又温情脉脉地规劝他以后该怎样走正道——一句话,使平素克制自己,社会经验有限的梅森得到这么一个总的印象,就是:此人自幼起即染有放荡不羁、误入歧途的劣根性。

    同时,梅森才惊奇地获悉,克莱德尽管在这里可以得到有钱的伯父的照顾,显然还是属于格里菲思家族中贫困而又笃信宗教的一分支。要是在平常的情况下,这也许就能让梅森对克莱德多少表示同情。但是,这时,由于受到桑德拉的短信,罗伯达那些令人动怜的信,以及他母亲提到他昔日在堪萨斯城作奸犯科的影响,梅森便深信,就克莱德这种本性来说,他不仅能暗中策划这类罪行,而且还能惨无人道地付诸实施。至于在堪萨斯城的罪行,梅森必须给该城的地方检察官拍发电报,索取详细材料。

    他心里一面琢磨着这些问题,一面开始看桑德拉的那些便条、请柬,或是情书,虽然看时一目十行,但还是很尖锐、敏感。所有这些信都写在洒着浓郁香水、印有她芳名开头英文字母缩写的那些个人专用信纸上,信一次比一次写得更亲密,到后来,总是这么开头:“克莱德,我的心肝宝贝”,或是“最甜蜜的黑眼睛”,或是“我最最亲爱的小伙子”,下款签名是“桑达”,或是“属于你的桑德拉”。而且,里头有好几封是最近才写的,比如,五月十日、五月十五日、五月二十六日的信,或是象梅森刚才发觉到的,正当罗伯达那些最悲切的信开始寄到的时候写的。

    如今,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了。克莱德一面偷偷地诱惑玩弄一个姑娘,一面又厚颜无耻,骗取另一个显然属于本地上流社会姑娘的爱情。

    梅森被这惊人的发现所吸引,又瞠目结舌了。他同时又意识到,现在决不是坐着沉思默想的时候。断断乎不是。这只箱子必须马上送到莱柯格斯旅馆去。随后,只要可能的话,他必须去侦查出这个人确切下落,再设法拘捕他。他一面下令侦探打电话给警察局,设法将箱子送到他在莱柯格斯旅馆的房间,一面急忙赶到塞缪尔·格里菲思的住邸,但是发现他们全家人一个都不在城里。他们通通到格林伍德湖上去了。不过,跟格林伍德湖那儿通了电话获悉,就他们所知,这个克莱德·格里菲思,他们的侄子,这会儿正在第十二号湖畔、在沙隆附近克兰斯顿家别墅里,隔邻就是芬奇利家别墅。梅森心里早把芬奇利这个名字、沙隆这个小镇与克莱德联系在一起了,于是,他马上得出结论:只要他还在那一带转悠,那他一定是在那里——说不定就在寄给他这许多信和请柬(刚才他已看过了)的那个姑娘桑德拉·芬奇利的避暑别墅里。而且,天鹅号船长不是说过,他看见那个来自三英里湾的年轻人是在那儿上岸了吗?啊,我知道了!我把他抓住了!

    梅森仔细考虑过他下一步行动方案后,便决定亲自到沙隆和松树岬去。现在他既然已得知克莱德的外貌特征,就把这些材料,连同克莱德是这一谋杀案的嫌疑犯、应予逮捕一事,通知了莱柯格斯地方检察官和警察局长。此外,他还通知了布里奇伯格执法官牛顿·斯莱克,以及海特和他自己的助手,敦促他们三位马上去沙隆,他将在那儿跟他们会面。

    同时,他装得好象是替佩顿太太代劳似的,跟松树岬克兰斯顿家的别墅通了一个长途电话。接电话的是那儿的一个男管家,梅森向他打听克莱德·格里菲思会不会碰巧在他们那儿。“是的,先生,他是在这儿,先生。不过,这会儿他不在,先生。我看,也许他上湖的那头露营去了,先生。有什么话要转告吗,先生?”然后,他回答梅森继续提出的一些问题,说他连自个儿也都说不准——恐怕他们一拨人上大约三十英里远的熊湖玩儿去了,不过,什么时候回来,他可说不上来——一两天内恐怕回不来。不过,这个克莱德肯定是跟他们那拨人在一块的。

    梅森马上又一次跟布里奇伯格执法官通话,要他带上四五个人跟他一起去。这样,他们可以在沙隆分头追捕,不管他在哪儿,就在那儿逮住他。然后把他关在布里奇伯格监狱里,依照法定的程序,他可以把这些惊人的事实招供出来,因此,迄至今日,看来杀害罗伯达·奥尔登的凶手肯定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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