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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派瓦西里和米什卡去了。他俩正在播种。不知道能不能搞好。地里烂糟糟的。”
“我昨天就要禀报您,现在得修理耙具,马上就要耕地了。”
“我已经搁下了。”
“我吩咐他们摆到老地方。您拿这些人毫无办法!”管家摆摆手说。
“您请放心,我们会及时做好一切。”
“您说他们在桦树谷那边种三叶草吗?我过去看看,”说着他跨上车夫牵过来的浅黄色小马科尔皮克。
“您要哪一匹?”
“您的意思,要木匠怎么做?”
“您最好把干草的活搁一搁。”
“就骑科尔皮克吧。”
“小牛围场的栅栏在什么地方?”
“小溪那边过不去,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车夫喊道。
“好,我从林子里走。”
“图尔金那边的地,明后天可以了。”
“可您本来就睡得很少。东家亲自来照应,我们求之不得哩……”
“可以再买几匹。我很清楚,”莱温笑着说,“您总是这个不行那个不够。今年我可不许您搞您那一套。一切由我亲自来管。”
“冬天为什么不修?”
“六俄亩。”
“伊格纳特!”车夫正卷着袖子在井边冲洗马车,莱温喊了他一声。“给我备马……”
“人都上哪儿去了呢?”
“人我会派的,”瓦西里·费奥多罗维奇沮丧地说。“不过马匹都不行了。”
“五个人在做蜜饯(他的意思是在堆肥)。四个人在翻燕麦,恐怕发霉,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
“为什么来不及?”
“为什么木匠不在做打谷机?”
“为什么不全播上?”莱温大声问。
“不是拿这些人,而是拿您这管家毫无办法!”莱温冒火了。“我雇您来干什么?”他喊了起来。但一想这样也无济于事,话说到一半就打住,只是叹了口气。“怎么样,可以播种了吗?”他沉默了一会问道。
“不妨事,老爷,麦子能长出来的,”瓦西里说。
“劳驾,别啰嗦了,”莱温说,“照我说的办吧。”
“是,您哪,”瓦西里答应着,就去抓马笼头。“您瞧我们播的种,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他讨好地说,“头等的活计。就是地太难走了!每只草鞋足足有一普特重。”
“为什么你们没筛土呢?”莱温问。
“我们会把土捏碎的,”瓦西里说着抓起一把种子,用两手搓着泥团。
这事不能怪瓦西里,是别人把没过筛的土给他装了车,但毕竟也叫人生气。
莱温每每用一种好办法来平息自己的怒火,把一切看起来糟糕的事情变成好事。现在他又用上这个办法了。他看了看米什卡怎样播种,只见米什卡脚上粘着大泥块,一步步朝前走,他就跳下马,从瓦西里手里拿过笆斗,亲自播起种来。
“你播到什么地方了?”
瓦西里用脚趾指指一个标记,莱温就开始往地里撒种子。地像沼泽一样,举步维艰。莱温播完一行身上就出汗了。他停下来,把笆斗还给瓦西里。
“哎,老爷,到夏天您可别指着这一行骂我哟!”瓦西里说。
“怎么啦?”莱温快活地说,感到他的好办法奏效了。
“到夏天您再瞧吧。可不一样啦。您看看我去年春天播的种,就像裁齐了似的!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我这个人干起活来,就像给亲爹干活那样卖力气。我自己不会马虎,也不让别人马虎。东家高兴了,咱们也高兴嘛。瞧瞧那边,”瓦西里指着田野说,“真叫人开心哩!”
“今年春天真不错,瓦西里。”
“老人说,这样好的春天都没遇到过。我回过一趟家,老爹也播了大半俄亩小麦。他说小麦和黑麦简直就分不清。”
“你们早就开始种小麦了?”
“是您前年教会我们的。您给了我两斗麦种。我们卖掉四分之一,余下的播了大半俄亩地。”
“哎,你要注意,把泥块弄弄碎,”莱温说着向马走去,“还要督促米什卡。麦子长好了,每俄亩奖给你五十戈比。”
“多谢老爷!您待我们够好的了。”
莱温骑上马,向去年种上三叶草的那片地走去,他还要看看犁好了准备播春小麦的那块地。
留茬地上的三叶草长势喜人,全部活了棵,从去年残留的麦秆中间泛出一片青翠。马腿齐膝陷进泥里,从半解冻的泥土里拔出来,发出咕唧咕唧的声音。犁过的地里根本无法通行,只有结冰的地方还能立足,在化了冻的垄沟里,马腿陷到膝盖以上。田地翻耕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耙地和播种了。一切都这么美好,一切都叫人快乐。莱温回家时从小溪上走,他希望溪水已退下去。他果然涉过了小溪,还惊起两只野鸭。“丘鹬也该出来了,”他想。在到家转弯的路上他遇见了看林人。看林人也说丘鹬该出来了。
莱温放马一路小跑回家,想赶紧吃好饭,准备好猎枪,黄昏时去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