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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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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和成群的百姓都在看着他们,看着他和领先他一马身的马霍京,这时他们已经接近“鬼栅”(堵塞了栅格的栅栏之谓)。弗龙斯基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向他的目光,但除了自己坐骑的耳朵和脖子,除了迎面闪过的泥土地面、依然保持原距离的角斗士的臀部和它那节奏很快的白腿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角斗士纵身跃起,丝毫没有碰撞障碍物,短尾巴一摇,就从弗龙斯基视线中消失了。

    在最初几分钟里,弗龙斯基还不能控制好自己和坐骑。到达第一道障碍小河之前,他还难以控制住马的动作。

    人群,医生及其助手,还有本团的军官们,纷纷向他跑过来。他很懊丧的是,他自己倒是完好无损。马脊骨折断了,决定把它枪毙了。弗龙斯基不能回答问题,无法和任何人谈话。他没有捡起颠掉在地上的帽子,转身离开赛马场,漫无目标地走去。他觉得自己真是不幸。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如此深重的不幸,这是他亲手造成而且无法弥补的不幸。

    为了看得清楚些,观众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在场上跑来跑去。挤作一团的骑手们起跑之后立刻拉开距离,只见他们或三三两两,或一个紧随一个地渐渐接近河边。观众觉得他们似乎都跑在一起,但对骑手来说,几秒钟的差距意义重大。

    下面两道障碍,一沟一栅,轻易地越过了,但弗龙斯基听见角斗士的喷鼻声和蹄声接近了。他把马一催,高兴地感到它灵活地加快了速度,于是角斗士的蹄声又像原来一样离远了。

    “起跑了!跑起来了!”一阵期待的沉默之后,突然喊声四起。

    “好啊,弗龙斯基!”他听到人群的欢呼声,知道这是站在障碍边的本团同事和朋友们,其中他听出了亚什温的嗓门,但没有看见他人。

    “好啊!”有个声音喊道。

    “啊,我的乖乖!”他想着弗鲁-弗鲁,一面听着身后的动静。“它也跳过来了!”听见后面角斗士的蹄声,他想道。只剩下最后一条两俄尺宽的水沟了。弗龙斯基根本不看水沟,一心只想远远地领先到达,就开始摇轮似地操纵缰绳,使马头按奔跑节奏一起一落。他知道马在使出它最后的气力。它的脖子和肩胛湿漉漉的,连鬣毛、脑袋和尖尖的耳朵上都渗出了汗珠。它急促地呼吸着。但他知道它的余力足够对付剩下来的两百俄丈距离。他感到自己身体更加贴近地面,马的动作更加柔韧,据此知道它大大加快了速度。水沟不知不觉一跃而过,其疾如同飞鸟。但就在这时候,弗龙斯基猛然大吃一惊,感到自己没能跟上马跑的节奏,莫名其妙做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动作,一屁股落在了马鞍上。他的姿势突然改变了,他知道出了可怕的事。没等他弄明白究竟,红棕马的白蹄就擦身一闪,马霍京从旁边飞驰而去。弗龙斯基一只脚触到了地面,马也顺着他这只脚倒下来,他刚刚把腿抽出,马就一侧身栽倒在地。它沉重地哧哧喘气,徒然地摆动它那满是汗水的细脖子想站起来,在他脚边的泥土中挣扎着,好像一只被打下来的鸟。弗龙斯基的笨拙动作使它的脊骨折断了。这是他事后好久才知道的。此刻他只看见马霍京飞马远去,他自己却摇摇晃晃站在一片静止不动的泥泞中,弗鲁-弗鲁沉重地喘着气躺在他面前,伸过脑袋,用那美丽的眼睛望着他。弗龙斯基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去拉缰绳。马又像一条鱼似的开始挣扎,把鞍子弄得啪啪作响,它伸出前蹄,但是无力抬起臀部,身子乱摇乱晃,终于又摔倒下去。弗龙斯基急得扭歪了脸,面色苍白,下颌打战,他用靴跟蹬了蹬马腹,又去拉缰绳,但马再也不肯动弹,把鼻子插在泥里,用它那会说话的目光望着主人。

    “啊,乖乖!”弗龙斯基想。

    “啊——!”弗龙斯基抱着脑袋,发出一声哀叫。“啊——!瞧我干的好事!”他喊道。“比赛输掉了!怪我自己啊,真丢脸,不可原谅!这匹可爱的马多么不幸,叫我给毁了!啊——!瞧我干的好事!”

    亚什温拿着帽子追上他,送他回到宿舍,半小时后弗龙斯基恢复过来。然而,这次赛马的回忆长久地留在了他的心中,成为他平生最悲伤最痛苦的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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