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是开房门的钥匙。”我说,“所以你就自己开门进去了。”
“是的。”她点了点头,脸上几乎露出笑容来。“我发现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我甚至不记得听见什么声响。当然了,肯定响了一声,而且是很大的声音。”
“我想是的。”我说。
“我一直走到他跟前,怕我瞄不准。”她说。
“瓦耶尼先生做什么了?”
“没有做什么。他就是对着我笑,好像是。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不想再回默多克太太那儿去了。不想再给她找麻烦,也给莱斯利找麻烦。”她说莱斯利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非常轻。她停了一会儿,全身轻微地颤抖着。“所以我就到你这儿来了。”她说,“我按了门铃,发现屋子里没人。我就找到管房子的经理,叫他让我进来了。我在这儿等着你。我知道你会告诉我做什么。”
“你在他那儿的时候,你的手都摸什么了?”我问,“你还记得起来吗?我的意思是,除了前门以外还碰到什么地方了?是不是从房门进去,又从房门走出来,什么也没碰?”
她开始思索起来,她的脸不再抽搐了。“啊,我想起了一件东西。”她说,“我把灯熄了。在我离开以前。是一盏灯,灯光向上照着,挺大的电灯泡。我把那盏灯关上了。”
我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马洛笑了,马洛非常高兴。
“这是什么时候————多久以前?”
“噢,就是我到这儿来以前。我是开车来的。我开的是莱斯利·默多克太太的车,你昨天问过我这辆车的事。我忘了告诉你,她离家出走没有把车开走。也许我告诉你了。没有,我记得我没告诉你。”
“咱们算一下。”我说,“开车到我这儿来路上要花半个小时,你在我这儿待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了。所以你离开瓦耶尼住的地方多半在五点半左右。你说你把灯熄了。”
“是的。”她又点了点头。她非常高兴这件事她记得那么清楚。“我把灯关上了。”
“你要不要喝一口酒?”我问她。
“噢,不喝。”她使劲摇着头,“我从来不喝酒。”
“你不介意我自己喝一杯吧?”
“当然不。我为什么介意?”
我站起来,又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她的嘴唇仍然撅着,脑袋仍然向一侧抽搐着,可是已经不那么厉害了。
我不知道她这种情况还要继续多久。也许叫她多说些话可以缓解她的紧张情绪。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受到惊吓以后需要多久神经才能平复下来。
我说:“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你问什么?我不是跟默多克太太住在一起吗?在帕萨迪纳。”
“我是问你的老家。你家里人在哪儿?”
“我父母住在威奇塔。”她说,“可是我不回家,从来没回去过。有时候我写一封信,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看见他们了。”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他开了个给小猪小狗治病的医院。他是兽医。我希望我干的事别让他们知道。上一次的事他们也不知道。默多克太太没让任何人知道。”
“也许用不着叫他们知道。”我说,“我去倒一杯酒来。”
我绕过她坐的椅子走进厨房。我把杯里剩的一点儿酒倒掉,给自己调了一杯真正像样的。我把酒杯放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那支小手枪来。我看到这支枪上着保险。我闻了闻枪口,取出子弹夹来。枪膛里还有一颗子弹,但这种枪的结构是,一旦子弹夹取出来,枪膛的子弹就不能发射了。我仔细看了看枪膛里那颗子弹,发现它已经卡在弹道上了。看来子弹的尺寸好像大了一号,是点三二口径的。子弹夹里几颗子弹都是点二五的。我把枪上的零件装好,走回起居间去。
我没听到任何声音。那个姑娘身体向前俯着,已经失去知觉了。我把她扶正摘下她的眼镜。我把一块手绢折叠起来,塞到她的嘴里,以防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咬伤舌头。我走到电话机前,给卡尔·摩斯挂了个电话。
“医生,我是菲利普·马洛。你那儿还有病人吗?”
“差不多看完了。”他说,“我正要走。有事吗?”
“我在家里。”我说,“布里斯托尔公寓楼四○八号,我想你还记得。我这儿有个姑娘晕过去了。我倒是不怕有人晕过去,我害怕她抽起风来。”
“别给她酒喝。”他说,“我马上过去。”
我把电话挂好,在她身旁跪下,开始替她揉太阳穴。她慢慢睁开眼睛,嘴唇又开始往上吊。我把手绢从她嘴里抽出来。她看了看我,开口说:“我到瓦耶尼先生那儿去了。他住在舍尔曼橡树林。我————”
“我把你抬到沙发上躺一会儿好不好?你知道我是谁————马洛。昨天我还去过你那里,问了不少傻问题。”
“哈啰。”她说。
我把她抱起来,她直挺着身体,但是没出声。我把她放在长沙发上,把她的裙子在腿上盖好,又在她头下放了个枕头。我捡起她的帽子,刚才她晕过去的时候把帽子压扁了,我把她的帽子整平,放在桌子上。
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一直侧着头看着我。
“你去叫警察了吗?”她低声问道。
“还没顾得上。”我说。
她有一点儿吃惊。我不敢说她是不是觉得这对她是一种伤害。
我打开她的手提包,身子转过去,用脊背对着她,把她的那支枪放进去,我顺便检查了一下提包里另外一些东西:几块手绢、一支唇膏、一个银制的红珐琅脂粉盒、一沓手纸、一个钱包,装着一些硬币和几张纸钞。提包里没有纸烟,没有火柴,也没有剧院的门票。
我拉开手提包后面的拉链。这里面装着她的驾驶执照和一沓钞票,十张五十元的大钞。我看了一下,没有一张是全新的,钞票用一根橡皮筋捆着,外面包着一张纸。我把纸打开,读了一下。纸上的字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写着当天的日期。这是一张普通的收据,收款人签名承认收到五百元现款。看来永远不会有人在收据上签字了。我把这笔钱同收据一起放进我的口袋里。我关上手提包,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姑娘。
她正在看着天花板,脸上的抽搐仍然没有停止。我走进卧室,拿了一块毛毯盖在她身上。
我到厨房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