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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扬子江河谷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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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这些“横断山脉”的侧翼隆起时倾斜了一点,从那时到现在,侵蚀作用将它磨成了一片奇异且崎岖的风景,让人想起萨克森瑞士 [2] 的别致景色,只不过这里的规模比后者更加宏大。大大小小的每一道河流都凿出了陡峭的沟涧,流于其中。于是陆地上的道路只能是狭窄的小径,并时不时就被一些上上下下的石阶打断,强健的夔州小马以惊人的平稳在石阶上飞奔上下。在河流上方的这些砂岩悬崖上,我们发现到处都有无数的方孔,那是原始土著居民住所的入口,现代本省居民都称前者为“蛮子”。煤田躺在这整个结构的下方,而在扬子江及其支流河谷贯穿横断山脉的地方,煤就被暴露到了表面。采煤主要用的是中国的原始采矿法,中国的主要燃料都出于此。上游的帆船全都有自己的砖砌烟囱,到了饭点,烟囱里就吐出烟煤的烟,使船只看上去完全就像是简版的蒸汽机船。

    那些大峡谷的石灰岩山都被山涧从各个方向劈开。每一股小河都凿出了属于自己的峡谷,比起大河主干流里岩石嶙峋湍流飞溅的峡谷,其景色也许没那么壮观,但通常都更别致。在这些小溪涧中,除了河床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上面必然到处纵横着许多滑溜溜的垫脚石。这片土地灌溉良好,而石灰岩碎片提供了最有益的土壤,于是其植被极其繁盛。我们也许应该预见到了,这里有种类繁多的蕨类植物,除此之外,还有开花植物,它们绚烂无匹地覆盖在岩石上,其中有许多种类迄今都被人以为只在日本出现。当你在任何一个幽谷中散步时,最常见到的植物包括:山茶、玫瑰、燕草、路边菊(马兰)、秋海棠、向日葵、铃兰、紫葳、紫藤、薰衣草、栀子、忍冬、黄茉莉、红百合。最后一种和其他的花儿一样漂亮,不过还没有常用英文名。乡间花园里到处是石榴、枇杷、桃子、李子、橙子和其他果树。在悬崖上方更高的山坡上,我们发现了郁郁葱葱的胡桃和栗子树,还有有用的乌桕树。它们有着美丽的多彩叶片,开着芬芳浓郁的花朵,长得到处都是。后者是穆勒所称的Ex-calcaria Sebifera,在四川被叫作“桊子树”,在湖北被叫作“木子树”。

    四川遍布着优良的林木,有一些树几乎围绕着每一个山村:

    “南木”(南方的树木) [3] ,一种红色硬木,被用于制作房屋的柱子,Persea namu oliv.,现指桢楠属。

    “檀木”,出产一种致密的硬木,用于制作无处不在的榨油行业中的捣槌,可能是黄檀属的一种。(关于此处以及后述的植物学名,我要感谢宜昌的亨利博士,他是位不知疲倦的观察者。)

    “椆木”,一种有白色木材的栎树。

    “枥木”,一种栎树,非常坚硬且有弹性,它的板材是一种很受欢迎的材料,用于制作在这些岩石丛生的河流中航行的船只。

    “松木”(马尾松Pinus massoniana)。

    “柏木”(垂柏Cupressus funebris)。

    “沙木”(杉木Cunninghames sinensis),是优良板材。

    我们还有三种“桐”树————它们都分布广泛。

    “梧桐”(Sterculia platinifolia)。

    “泡桐”(Paulonia imperialis)。

    最后是“桐子树”(Aleurites cordata M.)。这是一种有名的油桐,其桐油被用在全中国的房屋、船只和家具上,是一种非常好的油料。船夫们的船上涂一层桐油,在干燥冬季的年度检修里,他们会用手把桐油擦在船上,这样就能防止船体腐烂,并且使它们几乎可以无限期地使用下去。这种树非常值得印度当局投以关注,并且尽早引进英属印度。务必别把它和另一种树搞混:

    “漆树”(Rhus vernicifera),同样也是一种极有价值的漆料树。

    在大河干流及其附属小支流沿岸,有一种到处可见的最普通的树,它是湖北人说的“柳树”,或是四川人称的“麻柳”。外国常常把它译为“willow-tree(柳树)”,但其实它不是,而是枫杨(Pterocarya stenoptera)。

    有两种皂树非常引人注意,它们的种荚是输送往中国东部的商品,这些种荚被晒干后,就可以替代肥皂,直接用于洗涤。以下是两个主要品种:

    1.肥皂荚(Gymnocladus sinensis)————它更常见,长着红色的短豆荚,以及很像金合欢的幼小精致的叶片。

    2.皂荚(Gleditschia sinensis):长着又长又胖的黑豆荚。

    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常绿树,北纬31度地区内可能生长的种类这里都有。我只在这里提提“黄葛”,它繁茂的暗绿色叶片是乡间美妙的点缀,对于疲惫的旅行者来说,还是出色的遮荫树。人们特别喜欢用它来美化寺庙。它暂时还未被西方植物学家鉴定,其属于榕属,一个粗心的观察者可能很容易会把它认成菩提树。到了湖北,神庙的装饰树就变成了“冬青”(柞木Xylosma japonica S. and Z.) [4] ,它很像月桂树,花香浓郁。在我的常见常绿树列表中,还一定不能漏了冬青树和“蜡树”(女贞树Ligustrum lucidum)。

    有这样丰富的植被,加上如此充裕的花朵和水果,我们大体上可以预见到相应繁盛的昆虫界和动物群落。我必须提到那些令谭卫道神甫特别感兴趣的种类,然后继续简单地列举那些最打动我这个过路者的生物。华美的蝴蝶;我见过的最灿烂的萤火虫群落;无数小鸟,哪怕还有许多鹞和鹰(中国人称“崖鹰”,悬崖之鹰),小鸟中最常见的是金黄鹂(Urocina sinensis)、冠蓝鸦和无处不在的麻雀。有两种红尾巴的小岩雀,其中一种有白色的冠毛,在水边的岩石上蹦蹦跳跳。山里头有红腹锦鸡、白鹇和白冠长尾雉,前者我只看过关在笼子里贩售的,而后者的尾羽常常被用来装饰戏台上用的帽子。这些白冠长尾雉尤其钟爱宜昌对面的砾岩山,欧洲冒险家们在那里捕获过好几只。鸫鸟和鹩哥也很常见,鸬鹚和温顺的水獭一样,在各处都受雇捕鱼。至于哺乳动物,除了家养的牛、猪、羊和狗外很少看到别的生物,对于一位陌生人来说,四川遍地都是狗也是个大麻烦。你会听说很多关于豹子趁夜下山来袭击猪圈的事。还有猴子,成群的猴子会在凌晨突袭山坡高处的玉米地。在更险峻的山峰上,是“山羊”的家,它们是一种岩羚羊:冒险家们曾射中过一两只样本,但某些羊永远不会被逮到。

    四川的鱼又小又少,因此很昂贵。满是泥沙的急流和岩石丛生的河床不适合它们的生长,与其他许多方面一样,扬子江上游与下游在这方面也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区别在宜昌峡谷脚下猛然突显出来。上游河流中没有已知的大型鱼类,但到了宜昌河段,你可能每天都能看到成群的江豚在清澈的河水中玩耍————这是少雨冬季中的特有现象;偶尔会捕到巨大的鲟鱼,而且众所周知,河中挤满了各种类型的鱼;甚至还有蜥蜴类,小短吻鳄(扬子鳄Alligator sinensis)成群出没在更下游的河段和毗连的溪谷中,偶尔还能在上海租借地外的黄浦江里被逮到。

    关于四川的谷物和经济产品,在那些冗长的报告里,我们的领事官们是不是并没有详细描述过它们,它们是不是被埋藏在了那些很少有人阅读但最有价值的作品————蓝皮书里了?我们完全可以说,在四川,几乎每一种粮食作物都欣欣向荣,包括糖,当然也不会少了鸦片,还有源源不绝的药物供应。整个季节里,成船成船的药品从重庆往外输送,给药房带来了财富,也毁掉了顾客的胃————富裕阶级的胃部实在脆弱。谷草被编成了世界上最精美的草辫。到处都生长着风味绝佳不过味道很浓的烟草,它们被卷成雪茄的样子,用烟管抽吸,每个烟民的袋子里都带着包裹的材料和填充的烟叶。除了棉花以外,中国东部生长的一切在四川都生长得更好。它境内的山脉也许可以被看作是喜马拉雅山最东部的延伸,而它的茶自然也非常明显地分享了印度阿萨姆邦的风格。

    四川的地界面积几乎完全等同于法国的面积,这里甚至有更优越的气候,和远多于后者的人口————同样勤勉又节俭。这片土地有着赏心悦目的崎岖地貌,最高的山坡上都适合种植。这个壮美的省份中的产品也许应该被洋洋洒洒地书写好几卷,不过碍于篇幅的显著,我只能将自己局限在这快速写就的梗概里。

    这里矿产的种类与其分布一样广泛。扬子江长长的急流可以输送能供应整个欧洲的铜矿。尽管官员们阻碍了矿业发展,但我们还是找到了小规模作业的铁矿,它们沿着巫山和万县间的100英里河道断续分布。铁矿因本地贸易影响而被制成小细条,经由两地之间左岸众多的小支流向下运送。四川的砂岩中灌满了大量的铁,水流冲刷而下,给汉口平原的夏季洪水染上了红色。这些洪水每年都在8月1日左右涨至洪峰,它们的成因看来显然是季风雨,另外就像常常被提及的一样,小部分成因是西藏的融雪。另一方面,多山的地貌无疑还提供了金沙,它们在每个夏季都会有新一层沉积,到冬季在沙洲上经过反复地冲洗,摊开晾干————往东远至洞庭湖都是如此。因此,上述所展示的富饶的基质,也许会令此地成为另一个可为世界供应金矿的加州。

    以上概述可以表明,在这片宽广的地域里,还有无数事物依然等待着被观察被发现。尽管很多探险家已经对中国局部地区进行了探索,但是其对欧洲的科学作家仍然具有价值,因为关于中国的很多情况被普通的科学常识忽视了。只有李希霍芬通过检视西北那片广袤的黄土地,证实了大气作用改变地表的可能性,以前人们认为这种改变只可能源自水。而曾经是王朝谷仓的山西省现在正备受反复干旱的折磨,这又开启了另一个有益研究的领域。黄河在规模和重要性上仅次于扬子江,现在它于我们眼前发生的变化又是一个问题,其颠覆了我们在水文学上许多先入为主的概念。此处我们所说的是一条浩瀚的河流,其历史意义远胜于长江,它所奔流的河床比其流域地面高出相当多,而这本应该让它自然地流干。这条河在不到30年前将河口向北挪动了300英里,在一个夏季里抛弃黄海直奔北直隶湾,淤塞了天津港,并迅速把海湾转变成了一片农业平原。铁路设计者侃侃而谈要让铁路延伸往各个方向,随意地画着他们“虚构”的路线,让它们穿过北方破碎的黄土台地、以及西部连绵不绝的险峻山岭和深幽峡谷。可是谁知道在这样一个国家里,我们未作变革的西方铁路系统又能适合它多久?

    在更详细地研究这片大地的环境和历史后,被暴露出来的不只是物理问题,还有社会、政治及伦理问题。如果能有人不带偏见地进行这样的研究,那研究结果无疑将改变我们对这些主题的许多认识。比如说,只要对这里的人民做一次近距离的研究,你就不会再认为秩序、公平和文明的高级状态是基督教国家的专属特性。然而,欧洲的善人们继续花光我们与这个国家交易时赚的钱,徒劳地想把我们西方的伦理和信仰植入到一片完全不适合它们的土壤上,他们显然相信,要连根拔起一个在过去如此根深蒂固、如此彻底贴合其民族特质的系统,只是一个人力与财力的问题。中国共有18个省,每一个省的面积和人口密度都相当于一个欧洲王国,其可供观察的领域完全可以容纳无数探索者————不仅在于物理科学的各个分支,还同样在于历史、伦理与语言研究领域。我们这里所说的这个国家,它的文明与尼尼微和巴比伦源自同一时期,由于意外的隔绝状态,其文化对于批判性的19世纪完全可以是崭新的启迪。等我们能够正确地理解并完全欣赏这个从远古时幸存下来的有趣文明时,我们难道不能从中获得一些线索,以解决如今西方面临的众多严重的伦理问题吗?这个从起源和发展上都完全独立的文明必定可以对我们有所教诲,并且这种影响不会小于我们的文明可对中国人产生的影响。两者交融的最后结果是什么,我们尚未可知。至目前为止,中国人似乎只急于从我们对战争艺术的出众领悟中得益,然而这个目标————若非其结果————只会让国家纷纷反目。让我们期望两种文明最终能融合到一起,希望那一天不再遥远,彼时将如中国经典文学中意味深长的表述:

    “上应天时,下占地利,中通人和。”

    * * *

    [1] 交趾支那是越南旧称,交趾支那海为南海旧称。————译者注

    [2] 萨克森瑞士:位于德国东部,拥有奇特的白垩纪侵蚀景观和中欧仅有的白垩砂岩岩石景观,被称为德国的“张家界”。————译者注

    [3] 此处应指楠木。————译者注

    [4] 实际上是柞木,在某些地区被称为冬青,但并非冬青树。————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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