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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盘问,身份将暴露无遗。甚至在轰炸最猛烈的时候,他们也待在藏身处,因为若是跑到防空洞里避难,他们立即会被认出来。他们很早就领悟到一条真理:永远不要惊慌失措。为此,这群人保持着一种钢铁般的镇定,他们之所以能够在纳粹的铁蹄下幸存至今,完全归功于他们具有把几乎所有情感都压抑下去的能力。他们善于随机应变又顽强不屈,在经历了6年的战争,以及在希特勒帝国的首都经历了近13年的恐惧和骚扰之后,他们当中几乎有3 000人仍然活着。他们的幸存,也证明了这座城市中部分基督徒的勇气。这些基督徒保护了那只被新秩序鄙视的替罪羊————犹太人,而他们中却无人能在这个事实上得到充分认可[1]。

    西格蒙德·韦尔特林格尔(Siegmund Weltlinger)和妻子玛格丽特都已经50多岁了,他们藏在潘科区的一套小型底层公寓里。默林夫妇是基督教科学派成员,冒着生命危险接纳了他们。房间里拥挤不堪,默林夫妇、他们的两个女儿以及韦尔特林格尔夫妇一起挤在一套两居室里,但默林夫妇让韦尔特林格尔夫妇分享他们的食物配给和其他一切,从无怨言。在许多个月里,韦尔特林格尔夫妇只有一次冒险外出的经历:牙痛促使他们冒险,而那位拔牙的牙医也接受了玛格丽特的解释,她是“来走亲戚的表姐”。

    一直到1943年以前,他们都是幸运的,尽管西格蒙德在1938年就被驱逐出证券交易市场,但此后不久他便应邀接管了柏林犹太人社区局的特殊事务。当时,在海因里希·施塔尔(Heinrich Stahl)的领导下,该局主要负责登记犹太人的财产和权属人。后来,西格蒙德又试图与纳粹谈判,以减轻在集中营里的犹太人的苦难。施塔尔和韦尔特林格尔知道,社区局迟早是要被关闭的————但他们仍然勇敢地坚持着他们的工作。在1943年2月28日,盖世太保关闭了该局,施塔尔消失在了特莱西恩施塔特隔离区[2],而韦尔特林格尔夫妇被命令搬到赖尼肯多夫区(Reinickendorf)一处由60个家庭组成的“犹太人之家”。韦尔特林格尔夫妇在赖尼肯多夫区的“家”中待到太阳落山后,把衣服上的“大卫之星”标记摘下,然后迅速消失在黑夜里。从那以后,他们就一直与默林一家住在一起。

    在两年的时间里,韦尔特林格尔夫妇的外部世界就是一片被大楼框住的天空,外加一棵长在阴暗院子里的树。套间的厨房窗户已然成了他们禁锢生活之中的一本日历。“栗子树披上了银装,这已经是第二回了,”玛格丽特对她的丈夫感叹着,“树叶变黄了两次,但现在它又再次开了花。”她绝望了,他们是不是还要再躲上一年呢?玛格丽特告诉她的丈夫:“也许,我们真的被上帝抛弃了。”

    西格蒙德安慰她,他们必须为了很多事情而坚强地活下去,比如,为了他们那一双儿女。西格蒙德安排他们在1938年逃到英格兰,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女儿已经是17岁的大姑娘,儿子也应该变成了15岁的俊朗少年。一定要活着见到他们!为了给妻子鼓劲,西格蒙德打开《圣经》,翻到诗篇第91章,轻缓地念着:“虽有千人扑倒在你左边,万人扑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等待。西格蒙德坚定地对妻子说:“上帝与我们同在。相信我,纳粹就要完蛋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有4 000多名犹太人在柏林街头被盖世太保逮捕。他们很多人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被禁锢在黑暗中的生活,宁可铤而走险,也要来到大街上晒晒太阳,看一下奢望中的白天和城市。

    20岁的汉斯·罗森塔尔(Hans Rosenthal)仍然躲藏在利希滕贝格区,一心要坚持下去。他在一个不到1.8米长、1.5米宽的小隔间里待了26个月,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具棚,搭在汉斯母亲的一个老朋友家的后墙边。到目前为止,罗森塔尔的生存环境非常险恶,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而他本人在16岁的时候就被扔进了劳动营。1943年3月,他逃跑了,在没有身份证件的情况下坐火车到了柏林,寄居在他母亲的朋友家里避难。那个小牢房式的藏身处没有水也没有电,一个老式的便盆是唯一可用的如厕设施。他在晚上空袭的时候倒便盆,因为只有那时他才敢离开藏身处。除了一张窄窄的长沙发之外,隔间里一无所有,不过汉斯却拥有一本《圣经》、一台小收音机,墙上还有一张仔细做了标记的地图。尽管他对西方盟军抱有极大的希望,不过在他看来,似乎苏联人会抢先攻占柏林。这让他忧心忡忡,即使这意味着他将会被放出来。不过,他安慰自己说:“我是犹太人,我既然可以逃出纳粹的魔爪,也同样可以从苏联的劫难中生还。”

    在同一个行政区的卡尔斯霍斯特(Karlshorst),躲藏在地下室的约阿希姆·利普希茨(Joachim Lipschitz)生活在奥托·克吕格尔(Otto Krüger)的保护之下。总的看来,克吕格尔家的地下室里是安静的,但有时约阿希姆认为自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苏联红军的隆隆炮声,那声音就像不耐烦的观众戴着手套鼓掌一样,柔和低沉。他自己也承认,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苏联人其实还在很遥远的地方。不过,他曾领教过红军的持续炮击,约阿希姆曾在德国国防军中服役,1941年来到东线作战,并在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胳膊。但为德国服役的经历并没有让他逃过纳粹的迫害————他是一个犹太人医生和一个非犹太人母亲的儿子,是“半犹太人”。1944年4月,他被纳粹当局挑选出来准备关入集中营,从那时起至今,他就一直处于东躲西藏的状态。

    27岁的约阿希姆想知道,当高潮临近之时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每天晚上,克吕格尔的长女埃莉诺(Eleanore)都会来到地下室,和他一起讨论形势。从1942年以来,他们就是一对恋人了,但埃莉诺没有保住这个秘密,结果失去进入大学深造的机会————因为她在和一个“劣等”人交往。现在他们渴望能够结婚。埃莉诺确信纳粹在军事上已经完蛋了,崩溃很快就会到来。约阿希姆却不这么想:德国人将会血战到底,柏林注定会成为一处战场————也许是另一个凡尔登[3]。至于谁将攻占这座城市,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约阿希姆估计是苏联人,而埃莉诺则认为是英国人和美国人。不过约阿希姆认为,他们应该为可能出现的任何结果做好准备,因而埃莉诺在学习英语,约阿希姆则在钻研俄语。

    在等待柏林陷落的人中,没有人比莱奥·施特恩费尔德(Leo Sternfeld)、他的妻子阿格内斯(Agnes)以及他们23岁的女儿安娜玛丽(Annemarie)更为苦恼了。施特恩费尔德一家并没有躲藏,因为他们家是新教徒,但莱奥的母亲是犹太人,所以他被纳粹划归为半个犹太人。结果,在整个战争期间,莱奥和他的家人都被恐惧折磨得坐卧不安。盖世太保如同猫耍老鼠一样戏耍他们,尽管他们现在还有人身自由,但随时有可能遭受牢狱之灾。

    战火越是临近,危险就越大,莱奥一直努力为妻女打气鼓劲。头天晚上,一颗炸弹把附近的邮局夷为平地,但莱奥居然还能以此来打趣。“你再也不用走那么远去取邮件了,”他告诉妻子,“邮局就躺在台阶上。”

    莱奥原本是个商人,现在却在盖世太保的淫威下干起了收垃圾的活。3月的这个清晨,当莱奥离开位于滕佩尔霍夫区的家时,他知道由于自己一再推迟制订计划,现在再做打算已经为时太晚了。他们无法逃离柏林,也没有时间躲藏起来,如果柏林还能坚持几个礼拜,就等于宣告了他们的死刑。已有人向莱奥透了底,盖世太保计划在5月19日逮捕所有拥有犹太血统的人,哪怕只有一滴血也不放过。

    英军第2集团军指挥部远在德国西部靠近荷兰边境的瓦尔贝克(Walbeck),集团军医务部长休·卢埃林·格林·休斯(Hugh Llewellyn Glyn Hughes)准将,试图就未来几周内他可能遭遇到的一些医疗卫生问题做出评估————他很担心,当大军抵达柏林时,城内会爆发大范围的斑疹伤寒。

    他的助手们曾忧心忡忡地汇报说,已经有一些难民在各处穿越了战线,他们身上携带着各种各样的传染病。和盟军前线的其他医生一样,休斯准将正在仔细地关注事态发展,要是出现一种严重的传染病,那就可能造成一场灾难。他用力拉扯着自己的胡子,不知道当涓涓细流变成滔滔洪水时,自己应该怎样应付那些难民,况且,还有成千上万被解放的盟军战俘。当他们到达柏林的时候会发现什么,可能只有上帝才知道。

    准将还关心另外一个相关的问题:集中营和劳动营。与之相关的一些消息,是通过中立国传来的,但谁也不知道二者是如何运转的,其中关押了多少人,状况如何。现在看来,英军第2集团军将会是占领集中营的首支军队,他的桌子上有份报告,说汉诺威北部有一个集中营,就位于部队的推进路线上,除此以外几乎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休斯准将不知道他们将会发现什么,他希望德国人在医疗问题上也表现出他们通常具有的那种彻底性,把健康卫生状况保持在可控状态。他以前从未听说过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叫贝尔森(Belsen)。

    [1] 犹太人幸存者的估计数字来自柏林市政府的统计资料,该资料是由柏林自由大学的沃尔夫冈·舍夫勒(Wolfgang Scheffler)博士统计的。有一些犹太人专家对此提出了异议————其中就有西格蒙德·韦尔特林格尔,他是战后政府的犹太人事务委员会主席,他把幸存者的人数定为只有1 400人。舍夫勒博士说明,除了那些处于秘密状态的人之外,起码还有5 100名犹太人与基督徒结婚,在所谓的合法状态下在该城生活。但那充其量只是一种梦魇般的不确定状态,因为那些犹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何时会被捕。今天,有6 000名犹太人住在柏林————这只相当于1933年该城160 564名犹太人口的一小部分,希特勒就是在1933年上台的。谁也无法确切知道,在那个数字当中有多少犹太柏林人是离开了该市,移民离开了德国,或者是被驱逐出境,又或是在集中营里被消灭了。————原注

    [2] 特莱西恩施塔特(Therescienstadt),捷克斯洛伐克境内波希米亚地区北部市镇,1941——1945年间纳粹德国用作关押犹太人的隔离区,先后共关押14万人,33 000人死于该地,19 000人从这里转往瑞典或瑞士而生还。约88 000人被运往各死亡灭绝营,其中仅3 000人在战争结束时生还。

    [3] 凡尔登(Verdun),法国东北部城市,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法、德两军曾在此激战,这场战役伤亡之大留下了“绞肉机”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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