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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之下,车队离去了。戈林站在那里看着恢宏的庄园主楼、华丽的厢房和扶壁,一名德国空军的工兵军官走上前来,对他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在几名部下和一些当地人的注视下,戈林走到马路对面,在一个引爆装置旁弯下腰,把点火杆推了下去。随着一声巨响,卡琳庄园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被炸掉了。

    不待尘埃落定,戈林就走回他的轿车。他转向一名工兵军官平静地说道:“嗯,这就是作为储君有时不得不做的事情。”他砰地关上车门,前往柏林,参加元首的生日庆典。

    希特勒在上午11点起床,从中午开始接受他的心腹的祝词————其中有约瑟夫·戈培尔、马丁·鲍曼、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阿尔贝特·施佩尔,以及军队统帅卡尔·邓尼茨、威廉·凯特尔、阿尔弗雷德·约德尔、汉斯·克雷布斯,以及海因里希·希姆莱。在他们之后到来的是柏林地区的地方长官、参谋和随行的秘书。然后,在远处传来隆隆炮声之时,希特勒在随行人员的前呼后拥下走出地堡,在被炸成了荒原的总理府花园里检阅了来自两支部队的人员。一支是刚刚抵达的库尔兰集团军下属的党卫军第10弗伦茨贝格装甲师,[3]另一支是阿克斯曼领导的一小群骄傲的希特勒青年团员。很久以后阿克斯曼说道:“每个人都被元首的颓唐模样惊呆了。他走路时弯腰驼背,手也在颤抖。但令人吃惊的是,意志力和决心仍然从这个人身上焕发出来。”希特勒同孩子们一一握手,给阿克斯曼介绍的一些“近来在前线表现杰出”的孩子授予勋章。

    然后希特勒向党卫军的队列走去。他同每个党卫军官兵握手,并且自信地预言,敌人在接近柏林之前就会被打败。党卫队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在旁陪同。自4月6日以来,他就不时地与瑞典红十字会会长福尔克·贝纳多特(Folke Bernadotte)伯爵秘密会面,希姆莱闪烁其词,向贝纳多特试探是否有可能就有关和谈的条件与盟国谈判。但现在他迈步向前,重申他对希特勒的忠诚,以及党卫队对希特勒的忠诚。根据安排,几个小时以后他就要再次与贝纳多特会面。

    检阅仪式结束之后,希特勒的军事会议立即开始,此时戈林也到了。克雷布斯做了情况简介————尽管每个人都已熟知形势,柏林将在几天内甚至几小时之内被敌人彻底包围。在柏林被围之前,布塞的第9集团军就可能被包围而陷入困境,除非下令让它撤退。在希特勒的军事顾问们的眼中,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元首以及仍然留在柏林的最重要的政府部门必须离开首都到南方去。凯特尔和约德尔极力主张迁移,但希特勒则坚称目前的情况还没那么糟。按照元首的德国空军副官尼古劳斯·冯·贝洛(Nicolaus von Below)上校的说法,“希特勒认为,要避免战败的唯一可能就是打赢柏林保卫战”。不过他也做了一点让步:一旦美国人和苏联人在易北河会师,帝国的北方将由海军总司令邓尼茨指挥,南方则可能由阿尔贝特·凯塞林空军元帅指挥。与此同时,政府的各个部门将得到授权,立即从首都撤离。

    希特勒并没有披露他本人的打算,不过地堡里至少有3个人确信他绝不会离开柏林。约翰娜·沃尔夫小姐是希特勒的秘书之一,几天前她就听见他说,“如果形势彻底崩溃的话,就会自我了断”。冯·贝洛也认为“希特勒已打定主意,要待在柏林,并死在那里”。约德尔回家后告诉他的妻子,希特勒在一次私下聊天时曾经说:“约德尔,我将与忠于我的人并肩战斗,然后我就开枪自杀。”[4]

    大部分政府部门已经从柏林城内疏散,留下的帝国行政机构看来也已经为这个时刻准备好些天了,就像赛跑的人等待发令枪响一般。真正的集体大逃亡现在拉开了序幕,它将持续到城市最终被合围。德国空军总参谋长卡尔·科勒上将在日记里提道,戈林已经逃之夭夭。“自然,”科勒写道,“他把我扔在这里,是为了让希特勒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我的身上。”大小官僚都逃得没影了。菲利普·昂贝尔(Philippe Hambert)是一名年轻的法国劳工,也是一名制图员,在托特组织的建筑师卡尔·杜斯特曼(Karl Dustmann)博士的事务所里工作。他的老板突然给了他一个价值1 000马克(大约相当于250美元)的礼物后就离开了市区,这份大礼让菲利普·昂贝尔惊得目瞪口呆。玛格丽特·施瓦茨在自家位于夏洛滕堡区的公寓花园里朝街道扫了一眼,看见一辆配有司机的蓝色大轿车在附近一幢房子外停住了。她的邻居奥托·佐利曼也走了过来和她一起看热闹。“一名穿着整洁的白色短上衣的传令兵,与一位制服上有许多金质奖章的海军军官一起”离开了那幢房子,一堆行李被迅速塞进大轿车,然后那些人都上了车并“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烟地开走了”。佐利曼对玛格丽特说:“树倒猢狲散,刚才那位大员就是海军元帅雷德尔。”

    柏林卫戍司令的办公室总共签发了2 000多份离开首都的通行证。“国家和党的工作人员提出离城的理由令人发笑,”参谋长汉斯·雷菲尔上校后来回忆说,“哪怕戈培尔已经下了死命令,‘能够拿起武器的人谁也不准离开柏林’,但对于那群想要通行证的‘保家卫国的战士’,我们也懒得刁难他们。我们为什么要阻碍这些卑鄙的人呢?他们都认为逃跑能够拯救他们宝贵的生命。绝大多数市民只能待在城里,不是老百姓不想跑,而是由于运输工具短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力逃亡。”

    在选帝侯大街第213号的牙科诊所里,金发碧眼的克特·赖斯·霍伊泽尔曼接到了雇主的一个电话,纳粹的首席牙医胡戈·布拉施克教授马上就要撤了。几天前,布拉施克就指示克特,把所有的牙科病历、X光机器、牙齿模具以及别的设备全都装箱,这样就能把它们集中起来送到南方去。布拉施克说,他估计“总理府的全体人员随时都可能离开,我们要同他们一起走”。克特告诉他,她要留在柏林。布拉施克勃然大怒。“你想过没有,当苏联人冲进来时这里会变成什么样?”他愤怒地诘问道,“首先你会被奸污,然后他们会把你绞死。难道你不知道苏联人会干出什么吗?”但克特就是“无法相信事情会那么糟糕”。后来她回忆道:“我当时太忙了,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已经变得如此绝望。局势已经崩溃了,但愚蠢的我对此一无所知。”现在布拉施克坚持要她走。“收拾行李,马上走!”他敦促道,“总理府的全体人员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正在离开。”但克特不为所动,她已经下定决心待在城里。“那么,”布拉施克说道,“你要记住我告诉你的话。”然后他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克特突然记起几天以前布拉施克要她做的事情:如果他离开了城市而她却留下来,她就要用暗语提醒他的某个朋友,纳粹高层正在逃跑,布拉施克说这是因为“电话可能被窃听”。如果所有的随行人员都离开的话,她就应该说:“昨晚整个齿桥都被拆掉了。”如果只有一部分人离开,那么那句话就应该是:“昨天晚上只拔了一颗牙。”她并不知道布拉施克的朋友是谁,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加尔维茨(Gallwitz)或者格拉维茨(Grawitz)教授,我想他曾提到过,那人是党卫队的一位资深牙医”,布拉施克只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现在,由于得到的印象是“总理府的全体人员”已经离开,她便拨通了那个号码。当有人接电话时,克特说道:“昨晚整个齿桥都被拆掉了。”

    几个小时以后的傍晚时分,海因里希·希姆莱的朋友、德国红十字会会长恩斯特·格拉维茨教授与家人一起坐下来吃晚饭。大家都就座后,格拉维茨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拔掉了两颗手榴弹的保险,把自己和家人一起炸死了。[5]

    那场大逃亡后来以“金雉逃亡”之名被柏林人铭记。不过当时大多数人更多意识到的是苏联人的逼近而不是纳粹的逃跑。海伦娜·伯泽(Helena Boese)是电影导演卡尔·伯泽的妻子,她回忆说,当时唯一关心的就是“怎样活下去”。苏联军队已经杀到了城东大约24公里的明谢贝格和施特劳斯贝格(Strausberg),这条消息正在全城慢慢传开,说另一支苏联军队正从南边直扑柏林,目前已经逼近措森。住在滕佩尔霍夫区的电影编剧格奥尔格·施勒特尔直接获悉了苏联人的推进状况,他的女朋友特露德·贝利纳是名歌舞表演艺术家,住在柏林南郊的一个地区,施勒特尔担心她,便给她家里打了电话。她接起电话说了句“等一下”,停顿了一下后说“这里有人想跟你通话”。随后施勒特尔发现自己在和一位说着流利德语的苏联上校交谈。“你可以这么认为,”他告诉震惊的施勒特尔,“我们将于两三日内抵达柏林。”

    各个地方————北边、南边和东面————的德军防线都在压缩。现在,这个被击垮、被摧毁的大都会的几乎所有机构,不是运转不灵,就是停止了工作。工厂已经关门大吉了,有轨电车已经停开,地铁除了运输绝对必要的工人之外也瘫痪了。伊尔莎·柯尼希是城市卫生部门的一位实验室技术员,她记得为了能继续开车去上班,她得到了一本红色的通行证。垃圾遍地都是,无人打扫,邮件不能发送。格特鲁德·埃弗斯在奥拉宁堡大街的邮政总局里上班,她记得“大量无法投递也无人认领的食品包裹早已腐烂发臭,难闻的味道充斥着这栋大楼”。大部分警察早已被编入作战部队或是人民冲锋队,现在街上也不会再有人巡逻了。

    在4月20日这一天,对许多人来说,另一个不祥之兆更使他们对形势的严峻性有了切身体会————动物园关闭了大门。就在上午10点50分,由于停电,无法用水泵抽水了,电要等到4天以后才来,恢复供电也仅仅持续了19分钟,而且停电将持续到战役结束之后。饲养员们知道,从这天起很多动物都会死去————尤其是池塘里的河马,以及早些时候救出来的水族馆里的动物。鸟类饲养员海因里希·施瓦茨已经在为那只罕见的鹳“阿布·马库博”的状况担忧了,它正在施瓦茨的卧室里挨饿,这样下去迟早是要饿死的。现在,水也没有了,绝望的施瓦茨真的不知道如何拯救这只鸟了。63岁的老饲养员决定一桶又一桶地拎水,直到自己累垮下来。这不仅是为了阿布,也是为了大河马罗莎,以及罗莎2岁大的幼畜克瑙施克。

    动物园园长卢茨·黑克觉得已经山穷水尽了,他知道如果最后时刻来临,那些危险的动物都必须被消灭,尤其是动物园的宝贝狒狒,不过他一再推迟杀死它们的时刻。由于心烦意乱,更由于需要得到片刻宁静,黑克做了此生从未做过的事情:他与一名饲养员一起去兰德韦尔运河钓鱼。在“把事情理出个头绪”的过程中,两人在那里钓上来两条狗鱼。

    当日,市地铁主管弗里茨·克拉夫特与柏林市长尤利乌斯·利珀特见了面。市长给克拉夫特和聚集起来的地铁经理们做了一些指示。“如果西方盟军先到柏林,”利珀特告诉这群人,“那就完好无损地把地铁设备移交给他们。而如果苏联人抢在盟军前面来到这里……”他停下来耸了耸肩,说道,“那就想尽一切办法把地铁摧毁。”小型自动电话交换局也接到了类似的指示。布科(Buckow)的电话交换局的技工们就被告知,宁可把设备摧毁也不能让它们落入苏联人之手。但维修工赫伯特·马格德突然意识到,谁也没有告诉他们要如何摧毁设备。据马格德所知,没有一台电话交换机被摧毁,在整个战役过程中几乎所有的交换机都在持续工作。

    为了贯彻希特勒的焦土政策,工厂也必须被夷为平地。格奥尔格·海因里希·亨内贝格(Georg Heinrich Hermann Henneberg)教授是位于夏洛滕堡区的舍林制药和化学股份公司(Schering AG.)的生化部主任,他记得老板把所有的生化学家召集在一起,宣读了他刚刚收到的一道命令。命令中说,随着敌人的逼近,水、煤气、电力和锅炉设施都要被摧毁。亨内贝格的老板读完了命令,沉默片刻,随后话锋一转:“现在,先生们,你们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他向所有人道别,关闭了工厂,而工厂本身却完好无损。亨内贝格记得:“我们彼此之间都道了别。没有什么再见了,下辈子见吧。”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由于另一个原因,柏林人仍然记得4月20日。究竟是为了庆祝元首的生日,还是因为预期的攻城即将开始,谁也不知道。反正在那一天,政府给了饥肠辘辘的市民额外的食物配给,称其为“危机口粮”。25岁的于尔根——埃里希·克洛茨是一名独臂退伍军人,他记得那次额外的食物配给包括1磅培根或者香肠、半磅大米或者燕麦片、250个干扁豆、1盒蔬菜罐头、2磅糖、大约1盎司咖啡、1小袋人造咖啡,还有一些动物油脂。尽管当天柏林被敌人的飞机狂轰滥炸了整整5个小时,但家庭主妇们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去排队购买这些珍贵的额外定量。这些食物要支撑人们8天的生活。安妮——莉泽·拜尔对她的丈夫说:“有这些口粮,我们现在就能升入天堂了。”有同样想法的柏林人显然无处不在,这额外的食品后来被称为“耶稣升天节口粮”(Himmelfahrtsrationen)。

    在易北河北边的格雷瑟镇,迪克西·迪恩斯准尉和12 000名战俘收到了红十字会为他们准备的包裹。迪恩斯精心安排了接收工作,奥斯特曼上校都被他说动了,破例允许英国皇家空军的战俘前往位于吕贝克的国际红十字会中心,然后开着卡车回来,以便加快包裹运送的速度。现在,排成纵队的战俘挤满了镇子周围的道路,那里正在分发包裹。“每人两个包裹。”迪恩斯宣布。卡尔顿·扬格空军上士记得:“这些如同奇迹一样的包裹极大地提升了战俘们的士气。那时,迪恩斯在我们眼里立即显得像一位圣徒。”

    迪恩斯骑着那辆车胎变形的老爷自行车,从一个纵队赶往另一个纵队,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配额,并且提醒那些快被饿死的战俘————须知那些战俘大多是用生菜代替食品的————要他们别吃得太多,而是“尽可能节省,天知道德国人以后还会给我们留下什么”。然而迪恩斯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徒劳的:大多数战俘把他的劝告当成了耳边风,饥肠辘辘地大吃特吃起来,“就好像这是他们的最后晚餐一样”。杰弗里·威尔逊空军上士狼吞虎咽把包裹里的东西消灭得一干二净————咸牛肉、饼干、巧克力,尤其是120支香烟。他“疯狂地吃,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因为我打算做个饱死鬼而不是饿死鬼”。

    大快朵颐时,英国皇家空军的飞机却瞄准了他们。那是9架满载弹药的“台风”式战斗轰炸机,它们在头顶上盘旋,然后以威尔逊难以忘却的“梦幻般引人入胜的方式”脱离编队,一头扎了下来。有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死神吓蒙了,高叫:“上帝啊!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大家疯狂散开,朝各处狂奔,有些人试图展开彩色布条————这些布条就是为了遭遇盟军飞机空袭时表明战俘身份而准备的。还有的人跳进壕沟,躺在墙后面,跑进谷仓里躲藏,或者就在镇子里隐蔽。但许多人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台风”战斗机一架接一架地猛扑下来,发射火箭弹,或投掷人员杀伤炸弹。战俘们叫嚷着:“自己人!自己人!”但飞机可听不见地面上的悲鸣,有8架飞机进行了攻击,第九架飞机或许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进行攻击。几分钟之内空袭就结束了,有60名战俘被炸死,还有数十人受伤,有些人后来在德国医院里重伤不治。

    迪恩斯走在道路上,目睹了大屠杀场面的他绝望地想要呕吐。他立即命令确认死者的身份,有些尸体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甚至干脆被打碎了,根本无法辨认————“就是些尸块,只好用铁锹铲到坟墓里。”迪恩斯后来悲伤地回忆说。

    在把死者埋葬,把伤号送到德国医院以后,冷静而又意志坚定的迪恩斯骑车来到奥斯特曼上校的临时指挥部里,这次迪恩斯没有表现出任何军事礼仪。“奥斯特曼,”他说道,“我想让你给我出具一份通行证,我需要拿着这张通行证穿越战线,到英国人那边。这样惨痛的误伤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奥斯特曼惊讶地看着他。“迪恩斯先生,”他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迪恩斯凝视着他。“哪支队伍会追上我们?这还是个未知数,”他提醒说,“也许是英国人,但也有可能是苏联人。我们战俘不知道谁是解放者,但您呢?上校先生,您想向谁投降?”迪恩斯就这么盯着那个德国人。“但我总觉得你和苏联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沉默了几秒钟,以便让对方能领会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然后他轻声说道,“上校,写通行证吧。”

    奥斯特曼坐在桌子旁,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对迪恩斯屈服了,拿起笔在德国国防军的信笺上写了一张便条,它能让迪恩斯穿过德军控制的地盘。“我不知道你将如何穿越前线,”他告诉迪恩斯,“但最起码这能让你到达那里。”迪恩斯说道:“我想让警卫查理·贡巴赫和我一块去。”奥斯特曼想了一会儿,也同意了这个有些唐突的建议。他替贡巴赫也写了一张通行证。“我还需要一辆完好的自行车,起码别像现在这辆一样,都快散架了。”迪恩斯说道。奥斯特曼看了看他,然后耸了耸肩,表示他会安排妥当的。当迪恩斯离开办公室时,他对奥斯特曼说了最后几句话。“查理和我一块儿去的,我也会让他平安回到你的身边,我向你保证。”然后迪恩斯行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说道:“谢谢您,上校”。上校也以一个标准的军礼回敬,“谢谢您,迪恩斯先生。”

    当晚,在德军下士查理·贡巴赫的陪同下,不屈不挠的迪克西·迪恩斯开始了前往英军战线的长途跋涉。

    黄昏时分,当朱可夫的坦克朝柏林疾驶时,科涅夫正焦虑地盯着地图,敦促他的部下要拿出更快的速度前进。“别担心你的侧翼,帕维尔·谢苗诺维奇,”他对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司令员雷巴尔科将军下达了激昂的进军号令,“也别怕会与步兵脱节。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若干年后,科涅夫评论说:“当时我十分清楚手下这些坦克指挥官的担心,‘你是在把我们投入这个仅能容纳步兵通过的狭窄突破口,迫使我们在没有两翼掩护的情况下前进。万一德国人切断了我们的后路,从后方攻击我们怎么办?’”高个子的科涅夫用手拍着自己的元帅肩章,仿佛是在用自己的荣誉做出保证,他告诉坦克指挥官们,“我随你们一起行动,你们不必担心,我的观察所将在突破部队的中间位置。”雷巴尔科和列柳申科的反应极其出色,他们的突击堪与美军第2装甲师和第5装甲师向易北河的冲刺媲美,苏联的坦克手们穿过敌军阵地长驱直入————即使正如雷巴尔科所注意到的那样,“那些没有被消灭的德国师仍然待在我们的身后”。在24小时的时间里,雷巴尔科边打边冲,狂奔了61公里,列柳申科的坦克则猛冲了45公里。现在,雷巴尔科兴高采烈地给科涅夫打电话。“元帅同志,”他说道,“我们已经打到措森郊区了,现在正在激战!”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一些先遣支队现在离柏林仅有40公里远了。

    在措森,警报已经哀号起来。现在看来,苏联红军将会在一天内到达,陆军总司令部下达了转移的命令。关键性岗位的军官们已经撤离,前往波茨坦附近的一个新指挥部。司令部的剩余人员与办公室的打字机、译码机、保险柜以及装有文件的板条箱,被一起塞进了大轿车和卡车。当打包和装车进行时,人们焦虑地来回踱步,急于离开此地。埃里希·德特勒夫森(Erich Dethleffsen)少将接替了克雷布斯的老岗位,担任陆军副总参谋长,他说,当时“我们给敌人的空军提供了一个极有价值的攻击目标”。天黑前车队出发前往巴伐利亚。德特勒夫森则动身赶往柏林,去参加元首的夜间会议,途中他看到了久违的一幕:一群涂着铁十字标志的德国空军飞机从他的头顶掠过,飞往南方,德特勒夫森对此感到十分欣喜。后来在情况简介中,他听见一名空军军官骄傲地向希特勒邀功:“战机对向措森推进的苏联红军坦克进行了一次极为成功的空袭,从而保卫了该地区免遭攻击。”德国空军的轰炸机群干的真是太棒了————所谓的“苏联红军坦克”正是前往南方的陆军总司令部的大轿车和卡车车队,德国飞机是在朝他们自己的护送车队发动攻击。

    4月20日午夜,海因里希神色严肃地审视着地图,试图理清楚当下的局势。几个小时以前,他所担心的一件事情已经变成了残酷的现实,柏林城防区也纳入了他的麾下。现在,这位焦头烂额的指挥官不仅要为维斯瓦集团军群殚精竭虑,还要为柏林守军操更多的心。接到命令之后,他几乎立即就把电话打到了雷曼的指挥所里,警告他城里的任何一座桥梁都不得摧毁。雷曼抱怨说,这座城市无论如何都难以布防了,因为他的人民冲锋队中最优秀的部分已经被调走,填充防线上的缺口去了。这一切海因里希都知道,事实上他正在通知雷曼,把剩余的人民冲锋队也调出来。“雷曼,”海因里希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搞不懂我的意思吗?我正竭尽全力把战斗挡在城外,不想让这座城市被战火波及!”

    海因里希知道,在当前状况下柏林是守不住的,他无意让军队退却到城内做毫无意义的挣扎。在城市狭窄的街巷内,坦克不能实施机动;由于有大楼且没有射界,间瞄火炮也派不上用场。除此以外,如果两军的无情战斗在城市内展开,那么老百姓将死伤枕藉。海因里希打定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避免逐街逐屋的巷战。

    此刻他主要关心的是布塞的部队,他确信,如果再不后撤的话,布塞的部队就会陷入敌人的重围之中。上午赶赴前线时,他给自己的参谋长留下了话,让他转告克雷布斯:“如果不让布塞的部队立即撤退,造成的一切后果我无法负责————也请他把这一点告诉元首。”

    海因里希撂下话就驱车到了战场。到处都是崩溃的迹象。他看到“道路上挤满难民们的车辆,其中还经常夹杂着军车”。他在前往埃伯斯瓦尔德的路上遇到第一支正在后撤的部队,他质问官兵们后撤的原因,但得到的答复却令人震惊。“我见到的每个士兵都称自己得到了命令,要到后方去获得武器弹药、燃料或是某种别的东西”。海因里希旋即采取了行动。在埃伯斯瓦尔德的北边,他“发现人们正朝西北方向走,他们说自己的师要在约阿希姆斯塔尔(Joachimsthal)附近重新集结”。他让他们立即停下来,在埃伯斯瓦尔德附近对他们进行了重组。在同一地区的运河交汇处,他发现“党卫军第4警察装甲掷弹兵师的部分部队正在下船,这些年轻人刚刚被编入部队,但手头却很缺武器,他们被告知将在埃伯斯瓦尔德得到足够的武器”。在那个地方的南部,他发现道路上挤满了平民和军人。海因里希下了车,命令士官带着他们的部下向后转。“回到前线去!”他说道。

    在舍恩霍尔茨镇(Schönholz),他看见“较为年轻的军官们很懒散,他们仿佛无所事事,东看看,西望望。必须得向这些人下死命令,让他们组成一条战线,把那些溃退的部队留下”。在舍恩霍尔茨和特兰珀(Trampe)之间的森林里面,“随处可见成群的士兵,他们要么在休息,要么就是在落荒而逃,没有一个人声称获得任何命令或者任务”。在另外一个地区,他发现“一支装甲侦察小队在其停下的车辆旁边休息”,他命令这个小队“立即赶往比森塔尔(Biesenthal),再次占领这个非常重要的岔路口”。海因里希后来回忆道,埃伯斯瓦尔德一片混乱,结果“没人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否还存在着一条完整的战线”。但到午夜时分,他已经在那个地区恢复了秩序,并且开始发布命令。

    显然,他的部队兵力捉襟见肘,武器严重不足,而且通常缺乏得力的领导,海因里希知道,前线快要垮了。在北方,冯·曼陀菲尔的第3装甲集团军拖延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进攻脚步,但也仅此而已,他估计也支持不了太久。

    中午12点30分,海因里希给克雷布斯打了电话,告诉他情况正在失去控制。他特别提到第56装甲军,该军“尽管向苏联红军发动了反攻,但仍被逼得节节后退”,他说那里的形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一天时间里,他曾两次对克雷布斯谈到第9集团军濒临绝望的形势,每次克雷布斯都强调元首的决定:“布塞应该死死钉在奥得河上!”现在,海因里希又要再次为布塞辩护了。

    现在海因里希告诉克雷布斯:“我本来一直拒绝让第9集团军随意变动阵地,但现在我要求他们————如果情况还不算太晚的话————可以这么做。我必须指出,我并不是由于顽固或者无理由的悲观情绪而违抗元首的命令,从我在苏联的作战记录来看,你就会知道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但为了拯救第9集团军,现在必须采取行动,不然这支部队就完了!”“我知道已下发的命令,”他说道,“即集团军群必须在当前的阵地上坚守,所有可用的兵力都必须抽出,来填补第9集团军和南翼的舍尔纳部队之间的缺口。我对我要说出的肺腑之言感到遗憾,但这道命令是无法执行的,此次行动根本没有成功的机会。我请求批准我撤出第9集团军。正是基于元首本人的利益,我才提出这个要求。”

    “实际上,”海因里希说道,“我应该做的,就是到元首那里说,‘我的元首,既然您不同意我的建议,认为撤退危及您的安全,而我又无法实施您的作战命令,那请撤我的职吧,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带领这个集团军群作战。然后我将作为一名普通的人民冲锋队员在战场上与敌搏杀,履行我作为军人的最后职责。’”海因里希这是在毫不含糊地摊牌,他是在向他的上级表明立场:他宁可被贬谪到最基层的单位里战斗,也不执行只会无谓牺牲生命的命令。

    “你真的想让我把这些话转达给元首吗?”克雷布斯冷冷地问道。海因里希的回答是简短的。“是的,”他说道,“我的参谋长和作战军官可以为我证明。”

    片刻之后,克雷布斯回电话了:第9集团军要继续坚守阵地;与此同时,所有可用的兵力都要尽力填补与南翼的舍尔纳部之间的缺口,“以便再次形成一条持续的战线”。于是海因里希知道,第9集团军实际上等于完蛋了。

    在元首地堡里,希特勒冗长的晚间军事会议在凌晨3点宣告结束。在会议上希特勒狠批了一通第4集团军,该部在科涅夫发动攻势的第一天就被打垮了,希特勒对由此产生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指责,他痛斥该集团军叛国。“我的元首,”德特勒夫森少将惊讶万分地问道,“您真的这样认为?”希特勒看着德特勒夫森,“露出了怜悯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愚蠢的傻瓜”。随后,他愤怒地嘶吼道:“知道我们在东线为什么会一败涂地吗?一切都是因为叛国!”

    德特勒夫森即将离开房间时,冯·里宾特洛甫的外交部派驻元首大本营的联络员瓦尔特·黑韦尔(Walter Hewel)进来了,脸上露出一副极其关注的神情。“我的元首,”他说道,“您要给我下达命令吗?”黑韦尔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正是我们在外交方面取得进展的好时候。”按照德特勒夫森的说法,希特勒“以一种柔和而又完全变了样的嗓音”说道:“政治,我对政治不再感兴趣,它只会令我作呕。”他朝门口走去,“步态迟缓”。德特勒夫森回忆说,希特勒显得“疲倦而又萎靡不振”。随后他转过身来,对黑韦尔说道:“不过,如果我死了,你就会被政治问题淹没了,到时有你忙的。”黑韦尔不停地追问,他表示“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事情”。当希特勒来到门口时,黑韦尔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我的元首,现在正是迫在眉睫的时刻。”希特勒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

    [1] 4月18日,被包围在鲁尔区的残余德军已经瓦解,3天后莫德尔自杀。————原注

    [2] 戈林可能不止有24辆卡车,海因里希认为,他有“4支车队”。不过,这可能包括那天夜里离开柏林的德国空军的其他车队。这个事实是荒唐的,因为在这个时刻,一方面由于燃料短缺的原因飞机停飞,车辆无法移动,而另一方面却是,戈林可以动用的不仅有卡车,而且还有充足的汽油供给。————原注

    [3] 库尔兰集团军被包围在拉脱维亚西部波罗的海海滨,部分部队在4月初乘船撤离,到达斯维内明德(Swinemünde,今波兰希维诺乌伊希切)。18个师中只有几船人和少数装备回到了德国。————原注

    [4] 希特勒对约德尔说的话,由路易丝·约德尔在她详尽的日记中记录下来。这条日记的下面有这条说明:“我丈夫评论说,‘除了另外一个场合,在我的前妻死去之后,这是希特勒对我说过的唯一有关他个人的话’。”————原注

    [5] 纽伦堡审判中的证词披露,格拉维茨除了是希姆莱的主治医师之外,还曾批准在集中营的囚犯身上做医学试验。————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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