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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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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到了中年,再也没人会指望我徒步行走二十五英里,或是打高尔夫杆数差点为零,或是从三十英尺的高处跳水。这样好极了,让生活美好多了:不过就算他们真指望我这样做,我也不会在乎了。年轻人一心想要从众,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幸福,而人到中年学会了和自己妥协,这就是为什么步入中年也还算不错。

    人无法从生活中获得完全的满足,于是就通过想象来补偿自己。总有这样那样的生存需求,逼得他放弃对自己许多最根本本能的满足,但人很难真正放弃什么,他渴望荣誉、权利、爱情,求之不得时,他就会通过幻想来自我欺骗。他逃离现实,躲进人造的天堂,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地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然后因为自负虚荣,他便当这心理行为具有特殊价值。对他来说,发挥想象力就是人类能做的最高尚的事儿。但其实想象就是失败,因为发挥想象就是承认自己在与现实的对决中败了阵。

    小说家的素材。小说家总面临着这样一个风险:随着他对社会深入了解(正是这个社会给了小说家他的创作主题),随着他越来越能把握思想、使之连贯,随着他对写作艺术技巧的运用愈加娴熟,他可能不再会对芸芸众生千奇百怪的经历感兴趣,可总的来说,这些经历就是他的写作素材。随着年龄、智慧,以及满足感的增长,他不再拼命关注那些有关人类普遍特征的事情,于是他就迷惘了。一个小说家必须一直同孩子一般,坚信那些以常理而言并不重要的事情其实事关紧要。他一定不能彻底长大。就算有些事已经和他这种年纪的人无关,他也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自始至终感兴趣。一个五十岁的人,需有特殊的思想方式,才会把姑娘小伙儿的火热情感当回事儿,严肃对待。如果一个人悟出人事之琐碎庸俗,那他就再没法儿当小说家了。你时常能察觉到某些作家意识到自己深陷这种困境,心中苦闷不已,你亦能看到他们是如何应对的:有时他们试图从另外的写作题材中找寻深意,有时他们抛开现实写科幻,还有时,因为他们和自己的过去渊源颇深,无法挣脱现实的罗网,他们便用尖牙利齿的讽刺来处理以前的素材。于是乔治·艾略特和H· G· 威尔斯不再写被诱惑的少女和多情的小职员,而转向了社会学;托马斯·哈代从《无名的裘德》过渡到了《列王》;福楼拜不再写乡下感伤派的爱情故事,转而创作了《布瓦尔与佩舒舍》这样残酷的故事。

    艺术作品。当我观察音乐会的听众或画廊里的人群时,我有时会想,他们看到这些艺术作品到底有什么反应。看得出来,他们常常感触颇深,但我看不出这样的感受对他们有什么影响,若是没有影响,它也就没什么价值。艺术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娱乐消遣或是一处逃避现实的地方。他们认为工作就是自己存在的理由,工作累了,艺术可以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若是对现实失望了,艺术可以给他们一点慰藉。艺术就是工人工作间隙灌下的一杯啤酒,或是娼妓从生活之累中抽身片刻、用来消愁的一口杜松子酒。“为艺术而艺术”和“为喝酒而喝酒”没什么两样。那些半吊子们欣赏艺术作品,会有些了无新意的情感涌上心头,便对自己这种感情视若珍宝,这种人和酒鬼也是半斤八两。他们抱着悲观主义者的态度,生活或是苦苦挣扎一场,或是疲惫乏味一世,于是他们要通过艺术来喘口气,或者把想忘的遗忘掉。悲观主义者拒绝现实,但艺术家接受现实。只有当艺术品激起的情感可以影响人的性格,让他最终有了行动,它才是有价值的。不管是谁,若是能有这样的反应,自己本身就算是个艺术家。艺术家对艺术作品的反应直接而理性,因为在他身上,情感转变成了与自己的目的相关的想法,而对他来说,有想法就是有行动的一种形式。不过我并不是说只有画家、诗人和音乐家才能从艺术中汲取营养,那样的话艺术的价值真是大打折扣了。我说的艺术家还包括另一种人呢,他们从事的是艺术领域中最微妙、最被人忽视、最有意义的一门艺术:人生的艺术。

    我的第一本书是1897年出版的,算是蛮成功的。埃德蒙·戈斯[22]很欣赏它,对它赞赏有加。在那之后,我又出版了其他的书,还成了一名受欢迎的剧作家。我写了《人性的枷锁》和《月亮和六便士》。我以前每年见一两次戈斯,如此保持了二十年。我每次见他,他都会油腔滑调地对我说:“啊,我亲爱的毛姆,我太喜欢你的《兰贝斯的丽莎》[23]了。写完那本书后,你就金盆洗手了,你真是太明智了。”

    垂死的诗人。他病得太厉害了,照顾他的朋友觉得应该发电报给他的妻子。她算是个画家,到伦敦的一个小画廊里办个人画展去了。朋友告诉病人已经通知了她,病人发起火来:“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安安生生地去死?”他大叫。之前有人给他送来一篮桃子。“她到了这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出最好的那个桃子,一边啃,一边大谈自己以及自己在伦敦取得的成功。”

    朋友到车站接她,把她带到公寓。

    “噢,弗朗西斯科,弗朗西斯科,”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房间,嘴里嚷嚷着。他的名字是“弗朗西斯”,但她总管他叫“弗朗西斯科”。“太糟糕了!哎呀,这桃子真漂亮!谁送你的?”她挑了一个,啃起多汁的果肉来。“个人展预展。有名头的人都来了。大获成功啊。大家都欣赏我的画,都围着我。他们都说我真是才华横溢。”

    她一个劲儿地讲着。最后朋友跟她说时候不早了,得让她丈夫睡觉了。

    “我累死了,”她嚷道,“这趟旅程真够呛,我坐了一晚上,太可怕了!”

    她走到床边去吻病人。他别过脸,躲了过去。

    他是个运务员。他十四岁就参加工作,在一家公司一干就是二十二年。他二十八岁结了婚,一两年后他的妻子因病得了终身残疾。他是个深爱妻子的丈夫。他开始偷保险印花,倒并不是因为他想要钱(不过他的确拿这钱给妻子买了好吃的),而是因为老板以为自己是个可敬可靠的职员,而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想想就觉得好玩。后来他的事情败露,他知道自己会被解雇,还可能会入狱,妻子就没人照料了,于是他就杀了她。她死了以后,他在她头下垫了个枕头,身上盖了床羽绒被。然后他把她的宠物狗带到兽医那儿,请他帮忙给狗实行安乐死,他自己实在是下不了手。然后他就去警察局自首了。

    T。他是个高个子,清瘦但不干枯,走起路来背有些佝偻。我猜他约四十五到五十岁的样子,因为尽管他的鬈发依然浓密,但已经花白了,他的脸刮得干干净净,脸上布满了皱纹,气色并不好。他戴着金边眼镜。他低调。他说话声音低低的,除非有人和他说话,否则很少开口。他尽管从没说过什么聪明话,也从没说过一句蠢话。他在美国最重要的公司之一供职,很受人信赖,最吸引人的正是他的可靠。看得出,他不是个太聪明的人,但他绝对是个诚实的人。他为人稳重。他有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妻子,两个自己颇引以为豪的孩子。你可以放心地打赌,赌他这辈子没做过一件让自己有理由后悔的事。他对自己工作的公司很满意,对自己的职位很满意(它体面,但不引人注目),对自己所住的房子很满意,对他工作的城市很满意,对他每日上班乘坐的那班火车也很满意。他是个极有能力的雇员。他是巨大的机器上的一颗铆钉,并且乐于做一颗铆钉。不论是大操作杆、巨大的旋转齿轮,还是庞大的汽缸,也没让他动心,觉得自己除了做铆钉外还能做别的什么。他的不同寻常就在于他寻常到了极点。

    那是在一场家庭宴会上,邮件刚刚送到。女主人递给她一封信,她认出这是自己情人的笔迹。她打开信开始读。突然她发觉自己的丈夫就站在身后,从她背后读这封信。她把信读完,然后把它递给女主人。

    “他似乎爱得很深呐,”她说,“但要我是你,我就不会让他给自己写这样的信。”

    如果你比别人稍富有一些,你就知道他们会想方设法榨你的油水,但恼人的是,他们居然把你当成傻瓜,以为你不晓得他们心里是什么打算。而如果他们真的得了手,那也不过是你让他们得手的罢了。

    埃内斯特·P。他是个年轻的法国人,家庭出身很好,才华横溢,家人都期待他能有一番大作为。他要进外交部工作。二十岁时他疯狂地爱上了一个比他大八岁的姑娘,但她嫁给了另一个更适合她的人。这打击毁了他。他原在学习,以通过进外交部所需的考试,让家人大惊的是,他抛开了学业,跑到巴黎的贫民窟做起了社工。他渐渐变成一个虔诚的教徒(他的家人都不信神),沉迷于神秘主义文学之中。那时摩洛哥发生骚乱,他参加了一次危险的远征,遇险死在了那里。这一切对他爱过的女人、他的母亲,以及他的朋友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他们深感不安。他们觉得他们中间曾生活过一个有几分圣徒气质的人。他的可爱,他的善良,他的虔诚,他的灵魂之高尚都使他们惭愧————并且害怕。

    我觉得仅凭这些事实,不加渲染,就可以写一篇感人的故事。这可怜男孩的生死对他接触过的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这让我很感兴趣。但我觉得太难处理了,故事也就一直没写成。

    人们有时会因你为他们做的好事原谅你,但有时他们伤害了你,很少会因此原谅你。

    作家必须同时既戏谑又严肃。

    船尾航迹的水沫闪着磷光,点点光亮,像是躺在海底的死者在嘲讽地眨着眼睛。

    日落。厚厚的云层搭成一道拱门,太阳古怪地躲在拱门后面,缓缓下降。拱门下方是浅绿、金黄的天空,闪闪发光,像是通向神秘魔法国度的入口。它使你想起华托的《发舟西苔岛》。它让想象充满希望和从未感受过的快乐。太阳降到了地平线以下,拱门也崩落消散,现在天空中有耀眼的余辉,还有阴暗的云层,云层就像一座巨大城池的废墟,宫殿、庙宇、巨大建筑的废墟。前面几分钟的希望和信心现在就像加沙的石柱般崩裂倒塌[24],心间蒙上了绝望。

    廉价惊险小说。写廉价惊险小说的人并不受人尊敬,但是他们于人类实在是有功。他们清楚世界不怎么把他们当回事,而讲到自己的作品,他们也笑一笑,耸耸肩,自贬自损。他们忙不迭地向你保证自己不是容易上当受骗的蠢蛋,让你不好鄙视他们。他们怯生生地看待别人对他们的赞扬,不敢把它当真。但是他们的确应得到赞扬。有些时候你无心读“好文学”,有些时候你的大脑很累却又静不下来,有些时候读经典著作你觉得不耐烦,有些时候你烦躁、不快,有些时候你要乘火车出行,有些时候你会生病————到了这些时候,还有什么能比一本不错的惊险小说更让人愉悦?你一头扎进凶杀、抢劫、背叛、监禁、入狱、九死一生中,出没于鸦片馆、盗贼们的厨房、艺术家的工作室、富丽堂皇的酒店房间,会碰上伪造者、小偷、持枪歹徒、侦探、坏女人、卧底、逃犯、受虐待的女主角和遭诬陷的男主角。评判惊险小说优秀与否的标准同其他艺术形式不同:故事里写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也不会影响你读得开心,故事编得不够离谱倒是缺陷,文风优美与这样的文体格格不入,幽默风趣会破坏整体风格。如果读着书,你本不想笑,嘴角却忍不住要上扬,那就完蛋了:读惊险小说你必须绝对高度严肃。你的手紧张地一页一页翻书。时间飞快地过去,你打败了时间。然后你忘恩负义地冷笑一声,把书扔开,还要瞧不起它的作者。这真是无礼。

    他是个职业哲学家,于是我就向他请教了一个问题,这问题我从来就没想明白过。我问他“二加二等于四”这个陈述有没有什么含义?要我说,“四”只是“二加二”的一个好用的同义词而已,我实在看不出它还能是什么。如果你在《罗格同义词词典》中查“粗暴”一词,你会看到它有五十来个同义词,这些词的内涵不同,而因为它们音节、字母组合或是发音上的差异,在某个句子里,用某些比用另一些更合适,但它们的所指都一样,当然这是粗略地说,因为没有一个同义词可以和原词在意义上丝丝入扣。而“四”也不只是“二加二”的同义词,也可以是“三加一”和“一加一加一加一”的同义词。我的这位哲学家说,他认为“二加二等于四”这句陈述有确定的含义,但他好像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含义。而当我问他数学是不是说到底就是一部无比复杂的《罗格同义词词典》时,他改变了话题。

    * * *

    [1] 萨拉戈萨(Zarogoza/Saragossa)是西班牙东北城市,萨拉戈萨省省会。

    [2] 阿斯图里亚斯(Asturias)是西班牙西北部自治区和省份。

    [3] 牟利罗(Bartolomé Esteban Murillo,1617——1682),西班牙巴洛克画家,风格柔和细腻,作品有宗教化《圣母无罪原始态》、《圣莱安德罗》及风俗画《童丐》等。

    [4] 巴尔德斯·莱亚尔(Juan de Valdés Leal,1622——1690),西班牙巴洛克时期画家。

    [5] 塞莱斯蒂娜(La Celestina)是西班牙中世纪对话体长篇小说。又名《卡利斯托和格利别耶的悲剧》。1499年出版。作者情况不详。作品讲述了一个爱情悲剧故事。青年骑士卡利斯托爱上了贵族少女梅莉贝娅,许以重金请塞莱斯蒂娜替他们安排幽会。故事结局是塞莱斯蒂娜被杀身亡,卡利斯托坠梯而死,梅莉贝娅自杀殒命。这部长篇对话体小说,对于恋爱之中青年男女的心理,对于那个时代的社会时尚、习俗、观念都有十分真实和洞察入微的描写,并成功地塑造了下层社会贫穷妇女塞莱斯蒂娜的形象,一反中世纪教会的道德观念,被誉为西班牙中世纪最优秀的长篇巨著。

    [6] 普卢塔克(Plutarch,46?——120?),古希腊传记作家、散文家,一生写下大量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希腊罗马名人比较列传》。

    [7] 塞维利亚(Seville)是西班牙历史悠久的城市,安达卢西亚自治区的首府,是西班牙最主要的内河港口。

    [8] 反宗教改革(the Counter-Reformation)指的是十六至十七世纪初天主教教会发起的意在对抗新教改革的一个改革运动。改革始于批判文艺复兴时期历代教皇和许多神职人员的世俗化生活态度和政策。

    [9] 安达卢西亚(Andalucía)是西班牙南部自治地区和历史地区,首府塞维利亚。

    [10] 秋分前后的满月。

    [11] “把面包扔到水上”(throw bread on the waters)是英语成语,意为“行善”。

    [12] 朱利奥·罗马诺(Giulio Romano,1492?——1546),意大利建筑师和画家。拉斐尔的学生,他发展了“风格主义”矫揉造作的画风,在后期壁画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13] 科尔多瓦(Cordova)是西班牙南部科尔多瓦省省会,位于瓜达尔基维尔河两岸,可能是迦太基人所建,城中有许多宫殿和清真寺,至今仍然是典型的摩尔风格的城市。

    [14] 这里的“那家客栈”指的是波特罗客栈,据说塞万提斯曾在这里投宿,并把它写进了《堂吉诃德》。

    [15] 拉曼查(La Mancha)是西班牙中南部一个地区,是光秃秃的高原,因被塞万提斯选作《堂吉诃德》的故事背景而闻名于世。

    [16] 埃纳雷斯堡(Alcalá de Henares)是西班牙马德里自治区一城市,塞万提斯以及阿拉贡的凯瑟琳(Catherine of Aragon,1585——1536,英国国王亨利八世的第一任妻子)就出生在这里。1998年,埃纳雷斯堡的大学区和历史区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

    [17] 《宫娥》(Las Meni?as,亦译《宫女》、《侍女》)是西班牙画家委拉斯凯兹(Diego Velázquez,1599——1660)1656年创作的一幅宫廷生活画,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委拉斯凯兹是西班牙著名画家,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的宫廷画师。画风写实,代表作除了《宫娥》外,还有《腓力四世像》、《布雷达守军投降》、《纺织女》等。

    [18] 查尔方特-圣贾尔斯(Chalfont St. Giles)位于英国白金汉郡东南,因其美丽的池塘、十八世纪古村舍以及历史悠久的街道著称。1665年伦敦暴发瘟疫时,弥尔顿迁居至此,在此完成了他的鸿篇巨制《失乐园》(Paradise Lost)和《复乐园》(Paradise Regained)。

    [19] 斯托克波杰斯(Stoke Poges)是英格兰中部偏东南的一个村庄,位于伦敦以西。通常认为它是托马斯·格雷(Thomas Gray,1716——1771)《墓园挽歌》(Elegy)的背景。托马斯·格雷是英国诗人,浪漫主义运动先驱,诗作不多,代表作是《墓园挽歌》,全诗128行,花八年时间才完成。

    [20] 气膨面包公司(Aerated Bread Company,通常缩写成A. B. C.)是一家英国公司,1862年成立,使用新的面包发酵手段(不用酵母,而是用碳酸氧,即“气膨”)制作更加健康的面包。除了有连锁面包房外,自1864年起,公司旗下的连锁茶室投入经营,广受欢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气膨面包公司退出了历史舞台。

    [21] 纽马克特(Newmarket)是英格兰东南部一城镇,著名的赛马中心。

    [22] 埃德蒙·戈斯(Sir Edmund William Gosse,1849——1928),英国诗人、作家、文学评论家,作品有《十八世纪文学史》(A History of Eighteenth Century Literature),《当代英国文学史》(History of Modern English Literature)等。

    [23] 《兰贝斯的丽莎》即Liza of Lambeth, 是毛姆的一本小说,1897年出版;《月亮和六便士》即The Moon and Sixpence,1919年出版。

    [24] “加沙的石柱”指的是《圣经》中的大力士参孙推倒加沙非利士人神庙的石柱,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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