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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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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写出了相当优秀的小说,想到这儿,我把《傲慢与偏见》从书架上拿了下来。我们完全可以不带夸耀也不至于让男性难堪地说,《傲慢与偏见》是一部好小说。

    无论如何,假如有人发现你在写《傲慢与偏见》,你绝对不必感到羞怯。可是,门轴吱嘎作响却会让简·奥斯汀庆幸,因为别人还没进屋,她来得及藏起手稿。在简·奥斯汀看来,写《傲慢与偏见》多少有点见不得人。

    我倒是很想知道:要是简·奥斯汀认为不必在访客面前掩藏手稿,《傲慢与偏见》会不会写得更精彩?我读了一两页,但找不到任何迹象能证明生活环境影响了她的创作,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或许才是此书神奇之所在:一个女人在1800年前后写作,心里既无怨恨,也无辛酸,没有恐惧,也没有抗议或说教。

    我看着《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心想,莎士比亚就是这样写作的。当人们将莎士比亚与简·奥斯汀相提并论时,所对照的重点应该是两人创作时都是心无杂念;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并不了解简·奥斯汀,也不了解莎士比亚;正因为这样,简·奥斯汀本人融入了她所写的字里行间,莎士比亚也一样。

    要说那样的环境给简·奥斯汀带去什么不利因素,那就是:将她限制于一种狭隘的生活。那时候的女人不可能独自出门闲逛。她未曾旅行,未曾乘马车穿行于伦敦,也未曾独自在饭馆里用餐。不过,得不到的那一切,简·奥斯汀也未必想要,这可能就是她的天性。她的天赋与她的处境完全契合。

    但我怀疑夏洛蒂·勃朗特的情况与之不同,现在我翻开了《简·爱》,把它搁在《傲慢与偏见》的旁边。

    我翻到了第十二章,看到了“招来某些人的非议”这句话,我真是纳闷,夏洛蒂·勃朗特有什么能让人非议呢?我读到简·爱趁费尔法克斯夫人做果冻的时候爬上了屋顶,眺望远方的田野。然后,她开始渴望——就是因为这个,勃朗特才会被人非议——

    “我渴望拥有超越这一切的视野,直抵繁华的世界,那些我虽有所闻,却从未目睹过的喧嚣城镇和地区。我也渴望拥有比眼下更丰富的阅历,结交更多与我意气相投的人,见识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个性。我很珍视费尔法克斯夫人的美德、阿黛拉的优点,但我相信世上还存在更显著的德性,凡是我信奉的,我都渴望能亲眼目睹。

    “谁会有所非议呢?无疑会有很多人说我贪心,不知足。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天生就有不安、不满的心灵,时常烦扰,让我痛苦……

    “强调人类应当满足于平静的生活,无异于徒劳的空话。人应当有所行动,要是找不到机会,那就该自己创造。

    “与我眼下的处境相比,成千上万的人注定要承受更寂灭的生活,也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默默反抗既定的命运。在这尘世间,芸芸众生之中,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在酝酿着这种抗争(我们暂且不提政治性的反抗)。

    “世人总认为,女人应当安安静静,但女人的感受跟男人的一样;女人和兄弟们一样,也需要发挥自己的才能,也需要有用武之地;如果受到太严厉的束缚,过着绝对一成不变的生活,女人也会和男人一样感到痛苦;如果那些得天独厚、占尽先机的男人们说女人们只消满足于做布丁、织长袜、弹钢琴、绣花布包,那他们的心胸也未免太狭隘了;如果女人希望打破常规,获得世俗认定女性应守的规范之外的更多学识和成就,为此谴责或讥笑她们的人也未免太轻率了。

    “那些时刻,我独自一人,常常听到格雷斯·普尔的笑声……”

    我觉得这是一处生硬的转折。突然扯出格雷斯·普尔,未免让人扫兴。行文的连贯被打断了。

    我把这本书搁在《傲慢与偏见》的旁边,继而想到,人们或许会说,写出这段文字的女人要比简·奥斯汀更有才华,但如果你把这段话从头到尾地读完,留意到文字间的突兀急转,留意到那种激愤,你就会明白,她永远无法把自己的才华完整而充分地表达出来。她的作品注定会扭曲,会走形。行文本该冷静,她却带了怒火去写。本该笔藏机锋,她却写得愚笨。本该塑造角色,她却写了自己。她是在对抗命运。她怎能不受尽钳制和压抑,乃至早早离开人世呢?

    我忍不住开始玩味一个念头:要是夏洛蒂·勃朗特每年能有三百英镑,那会怎样——可这个笨女人以一千五百英镑一次性卖断了几本小说的版权——如果她对这个大千世界、对那些充满活力的城镇乡郡多一些了解,多一些人生阅历,与更多同道中人多些交往,结识更多各色人等,那又会怎样呢?

    在那段文字中,她不仅指出了自己作为小说家的不足,也点明了那个时代所有女性的欠缺之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在寂寥地眺望远方的田野中消磨天赋,如果允许她去体验、去交际、去旅行,她的才华将会换取何其丰盛的收获。

    但她不能去,这些事都是不被允许的,都是被禁止的,我们只能接受一个事实:《维莱特》《爱玛》《呼啸山庄》《米德尔马契》,写出这些出色小说的每一个女人都没有更多阅历,顶多只能进出体面的牧师的家门;这些小说都是在体面家庭里的共用起居室里写成的;而这些女人们穷得连纸都不能一次多买几叠,好去写《呼啸山庄》或《简·爱》。

    没错,她们中的一位,乔治·艾略特,在历经磨难后终于摆脱了这种困境,但也只能隐居在圣·约翰森林中人迹罕至的别墅。

    即便隐居在那儿,她依然处在世人非议的阴影之下。“希望人们可以理解,”她这样写道,“任何未曾请求前来的人,我都不会邀来看我。”这难道不是因为她和一个有妇之夫同居吗?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不就会折损史密斯夫人或任何顺路拜访的人的清白吗?她必须屈从于社会习俗,必须“自绝于所谓的尘世”。

    而与此同时,在欧洲的另一边却有一位男士,时而毫无顾忌地和这个吉普赛姑娘或那位贵妇名媛厮混一处,时而奔赴战场,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地经历丰富多彩的人生,再后来,当他开始写书的时候,这一切都成了不可多得的素材。

    要是托尔斯泰也与一位“自绝于所谓的尘世”的有夫之妇隐居在修道院里,无论从中得到的道德教训是多么启迪人心,我想,他恐怕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战争与和平》了。

    不过,对于“小说创作”以及“性别之于小说家的影响”,我们或许还可以深入探讨一下。

    不妨闭上双眼,把小说想象成一个整体,就会发现,小说是造物,却拥有某种镜面属性,能映照出生活本身,当然,也有无数简化和变形的部分。无论如何,小说是一种可以在人心中投下其形态轮廓的结构体,时而是方形,时而是塔状,时而向外伸出侧翼和拱廊,时而向内收缩成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那样的紧凑拱顶。

    我回忆起几部著名的小说,心想,最初,这种形态始于与之相称的某种情感。但这种情感立刻就会融入别的情感,因为,这种形态的构成并非基于砖石与砖石的垒砌,而是由人与人的关系造就的。

    由此,一部小说会在我们心中激起各种矛盾对立的感情。与生活相抵触的,是生活以外的东西。所以,谈及小说好坏时,人们难以达成一致,个人的好恶偏见会让我们摇摆不定。一方面,我们觉得你——主人公约翰——必须活下去,要不然,我会悲痛欲绝。但另一方面,我们又觉得,唉,约翰,你必须要死,因为这是小说的形态所必需的。

    与生活相抵触的,是生活以外的东西。既然生活部分地反映在小说中,我们就将小说当作生活去评判。有人会说:我最讨厌詹姆士这种人。或是:这真是一派胡言乱语,我自己从没有过这种感受。想想任何一部经典小说就能明白,整体结构显然是无限复杂的,因为那是由众说纷纭的判断、各式各样的复杂情感所构成的。

    令人惊奇的是,如此写就的小说却显得浑然一体,一两年内就广为流传乃至长盛不衰,英国读者所领会到的意思,可能和俄国读者、中国读者所领会到的并无二致。不过,能达到浑然一体的境界的书非常稀少。

    在这些罕见的传世之作中(我想到的是《战争与和平》),能让不同的判断和情感完美契合的就是人们常说的“真诚”,当然,这和不赖账、危难时保持体面磊落之类的事没有关系。

    我们所说的,是小说家的真诚,是指小说家让人相信:这是真实的。读者会想,没错,我永远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我从没见过有人会那样做;可你让我相信了,那好吧,就让事情这样发生吧。

    我们阅读时,会将书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都凑到亮光下打量——这非常奇妙,大自然似乎给予了我们一种内在的光亮,可以让我们看清小说家是诚实还是虚伪。也可能,是大自然在最不理性的冲动下,用隐形墨水在心智的四壁写下了预兆,等待这些伟大的艺术家来印证:只有在天才的火光照耀下,一笔一画才能显形。昭然若揭时,你眼看着隐言复现,必会欢呼:这不正是我一直感受、了解并且渴望的吗!你心潮澎湃,近乎崇敬地合上书页——仿佛那是一样可以重温再品、终生受用的珍宝——再把它放回书架。我就是这样拿起《战争与和平》再放回原处的。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你读到、品到的是蹩脚的句子,初读时让你产生热切共鸣的只是浮夸的瑰丽词藻,并且止于词藻;似乎有什么在检验它们能否往深远里发展,或是揭露出那个边角里的几笔淡淡的涂写,这儿的一团涂污,没有完整、充分的整体,那你只能失望地叹息一声,说,又是一部失败之作,这部小说里有败笔。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小说都会有败笔。想象力过于紧张,不堪重负,摇摇欲坠。洞察力也混淆不清,不能再辨明真假,无力维续这种时时刻刻都要求调动不同才能的繁重劳作。

    但看着《简·爱》和其它小说时,让我思忖的是:小说家的性别怎么会影响到凡此种种?女小说家的性别怎么能妨碍她的真诚,亦即我所以为的作家的脊骨?

    从我摘自《简·爱》的那段文字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怒气削弱了小说家夏洛蒂·勃朗特的诚挚。她偏离了本该全心全意去写的小说,转而去宣泄个人的积怨。她想起自己本该经历却极度欠缺的生活——她想自由自在地周游世界,却不得不困在某个教区牧师的家中缝补袜子。愤恨油然而生,她的想象力也因此偏离正道,而我们察觉得到这种偏离。

    更何况,她的想象力不仅因愤怒牵扯而被引入歧途,还受到了很多别的影响。譬如说:无知。罗切斯特的形象好比是在黑暗中画就的。我们能感受到那幅画面中的恐惧感;同样,也能始终感受到尖酸刻薄——那是压抑的结果,是郁积在她激情之下的暗火,是让这些出色的小说痛苦痉挛的怨怒。

    小说就是这样与真实生活紧密相连的,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说的价值观等同于真实生活的价值观。

    显而易见的是,女性和男性所创造的价值常常很悬殊,有一种天经地义的差别;但占据主导地位的却总是男性价值观。简而言之,足球和体育是“重要的事”,崇尚时尚、添置衣装则是“琐事”。

    这类价值观不可避免地从生活进入了小说。评论家会说,这本书意义重大,因为它论及战争;那一本就无足轻重,因其描写的是客厅里一众女眷的情感。战场上的场景显然比商店里的场景更重要——价值的微妙差异随处可见。

    因此,论及十九世纪早期小说的整体构造,如果作者是女性的话,她在构思时就得稍稍扭转原本的思路,迁就世人公认的标准,改变自己原有的见解。

    只需翻开那些已被遗忘的旧小说,听一听其中的语气,便知道作家是在顺应评论界;她要么逞强,要么示弱;要么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女人”,要么又抗议说她“跟男人不相上下”;要么温顺羞怯,要么激愤发怒,如何应付批评,全由她的性情而定。但无论态度怎样,她所关心的都不是作品本身。

    她的书,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核心里有缺陷。我想到,所有这些女人写的小说散佚于伦敦的旧书店,俨如果园里的长着疤痕的小苹果。核心里的缺陷令它们整个儿烂掉。她为了迎合别人的意见,改变了自己的价值观。

    不过,恐怕也不可能让她们不那样左右摇摆。在男权一统天下的社会里,面对所有那些批评,要有何等的才华,何等的真诚,才可能不为所动,毫不退缩地坚持自己的主见?

    只有简·奥斯汀和艾米莉·勃朗特做到了。在她们应得的冠冕上,还有一根或许是最精美的翎羽:她们用女人的方式写作,没有像男人那样去写。

    那个年代,成百上千的女性小说家中,只有她们,毫不理会那些顽固不化的学究们一成不变的训诫——要这样写,该那样想。只有她们,对喋喋不休的声音充耳不闻——时而埋怨,时而训教,时而专横,时而悲悯,时而震惊,时而愤怒,时而慈祥地谆谆教诲,这些声音就是不肯让女性有片刻安宁,非要对着她们发声,像一本正经的女教师,或像埃杰顿·布里奇斯爵士那样,时时刻刻对她们耳提面命,要她们温文尔雅;甚至把对性别的评判注77也纳入诗歌批评之中,告诫她们,如果想要出类拔萃,甚或赢得炫目的奖项,那就必须在那位绅士认为妥当的范畴内循规蹈矩,“……女性小说家只有勇敢地承认其性别带来的局限,才能去渴求杰出的成就。”注78

    这句话一针见血,道破了这个问题的真相,而我要告诉你们:这并非写于1828年8月,而是1928年8月。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我想你们也会同意,不管这句话现在读来是多么好笑,但在一个世纪前却代表着更有说服力、更为人津津乐道的主流观点——我并不打算翻旧账,只是随机缘巧合,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回想1828年,一个年轻女人必须意志坚定,才能抵制所有那些非议、苛责,甚或奖赏的诱惑;她必须有叛乱者般的蛮勇,才能煽动自己:哎呀,但他们无法收买文学。文学对每个人都敞开大门。我不许你把我赶出这块草坪,哪怕你是学监;

    要把图书馆锁上,你就锁上吧,但你锁不住我自由的心智,因为那是没有门、没有锁、没有闩的。

    注77 “(她)沉迷于一种形而上的目的,这种执迷对女人来说尤其危险,因为只有极少数女性能像男性那样,在衷爱修辞的时候能保有健全的态度。女人在这方面的欠缺是很奇怪的,毕竟,她们在别的方面通常比男性更简单、更物质化。”《新标准》(New Criterion),1928年6月——原著注。

    注78 “你若像那位记者一样,也就会相信:女性小说家只有勇敢地承认其性别带来的局限,才能去渴求杰出的成就(简·奥斯汀[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她是如何优雅地做到这一点……)。”《生平与书信》(Life and Letters),1928年8月——原著注。

    然而,不管那些打击和批评对她们的创作带去怎样的影响——我相信那是极大的影响,和她们(我这时所想到的仍是十九世纪初的小说家们)将思绪诉诸笔端之时面对的另一种困难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那种困难就是:她们没有以往的传统可循,即使有,也历时太短、涉及面窄,所以对她们没什么帮助。若是身为女人,我们只能通过母亲去回溯过去。你或许可以从伟大的男作家那儿获得些许乐趣,但向他们求助只会是徒劳。

    兰姆、布朗、萨克雷、纽曼、斯特恩、狄更斯、德·昆西——不管是谁——都未曾帮助过女作家,哪怕她可能从他们那儿学到了几种巧妙的技法,并挪用在自己的书中。男性思维的分量、速度、跨度都和她的大相径庭,所以,她很难从中提取什么现成的东西。画虎不成反类犬。

    也许,她下笔时首先意识到的或许就是:没有一句现成的句式可供她使用。像萨克雷、狄更斯、巴尔扎克这样伟大的小说家的文笔都很自然,流畅但不轻率,富于表现力但不矫揉造作,各有特色但雅俗共赏。

    他们在小说中都使用当时流行的句式。十九世纪初流行的句式大概是这样的:“他们作品之伟大,在于其立论绝不半途而废,势必贯彻到底。再没有比升华艺术、不断创造真与美更能让他们兴奋和满足的事。成功催人奋进,习惯助人成功。”这是男性的句式,我们可以从中读出约翰逊、吉本和其他男作家。

    这种句子完全不匹配女性。

    夏洛蒂·勃朗特,纵有出色的散文笔法,手持如此笨拙的武器,都难免踉踉跄跄,跌个跟头;乔治·艾略特,因此落下的败笔非笔墨所能形容;简·奥斯汀,看到这样的句子只会冷笑一声,再设计出自如合用、流畅自然、优美工整的句子,就那样沿用下去了。因此,虽然论才华她比不上夏洛蒂·勃朗特,却道出了无限深意。

    的确,自由充分的表达是这门艺术的精髓所在,所以,传统的缺失、工具的阙如与不当显然影响到了女性的写作。更何况,一本书的完成,并不尽然是把句子首尾相连那么简单,而是要用句子去构筑,打个形象的比方,就是要构筑出拱廊和穹顶。事实上,就连这一结构本身也是男人们出于自己的需要设计出来,为自己所用的。

    我们没有理由相信,史诗或是诗剧的形式比这种句式更适合女人。但是,在女性开始写作之前,各种既有的文学形式便已定形、已坚固。只有小说这种体裁尚且年轻,在她手中尚且柔韧——这或许是她写小说的另一个原因吧。可是,即使是现在,谁又能说“小说”(我给它加上引号,是因为我觉得这一名称并不合适),这所有形式中最柔韧的一种,就是为她而打造,因而最适合她用呢?

    毫无疑问,一旦她举手投足都能随心所欲时,我们便会发现,她会将之敲打成形,打造成最适合她用的样子;她会创造出新的利器来表达内心的诗意,也未必是用韵文;因为这诗意至今仍然无法被倾诉。我又想到,如今的女性会如何来写一出五幕的诗歌悲剧?用韵文?还是宁可用散文体?

    但这些难以解答的问题都在遥遥未来的朦胧晨曦中。

    我必须将其搁置下来,因为它们诱惑我渐离正题,走进一片很容易迷路,甚至被野兽吞噬的荒芜森林。这是我所不愿的,我相信,你们也不愿听我牵扯出这个悲观的话题,亦即小说的未来。

    所以,我要暂停片刻,请你们注意,对女性来说,物质条件在小说的未来会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书籍,多多少少是要与体格相称的,不妨这样冒昧地说:与男人写的书相比,女人写的书理应更短小,更紧凑,布局谋篇也无需长时间聚精会神、不被打扰。因为打扰在所难免。

    再说,男性和女性用于滋养思想的神经构造似乎也不相同,要让它们全力以赴、出色地发挥作用,就必须找到最适宜的工作方式——比方说,这种数小时的长篇讲座,据说是几百年前的僧人发明的,是否适合我们的脑神经呢?头脑需要怎样交替工作和休息,保持张弛有度?也不要把休息当作无所事事,休息也是做事,只不过,做的是不同的事,那么,不同的事区别何在?

    这些问题都有待讨论和探索,也都是“女性与小说”的一部分课题。于是,我再次走向书架,又想到,我要去哪儿才能找到女性对女性心理的深入分析?假如因为女人踢不好足球,就不让她们去从医——

    幸运的是,我的思绪现在又转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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