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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访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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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录》(Confessions)让他知道了自己并非愚钝之人。一个友人告诉他说他能在德语里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所以十年来他一直坚持学习德语。

    此时此刻的卡莱尔对文学感到绝望并大加讽刺;他数落了大书商们在一年内所花费的不可思议的各种广告费数额。由此得出,现在报纸不可信了,书也没有人买了,书商们正濒临破产。

    卡莱尔接着将话题转到英国的贫民,在这个人口密集的国度里,公职人员自私自利,玩忽职守。他说:“贫穷的爱尔兰人正在这些荒原上流浪,政府应对穷人进行适当引导。他们都是上帝的子民,我的爱人习惯把面包分给他们,并接济邻里乡亲。其实这里有成千上万亩良田供他们耕种,足以让他们过上好生活,在他们走上荒原四处流浪之前,是没有人迫使他们这么做的。但是他们烧毁一个个草堆,然后想方设法迫使富人照料他们。”

    我们走到户外,沿着长长的山路漫步,看到了克里费(Criffel)。然后摘下帽子,朝着华兹华斯家走去。极目远眺华兹华斯的村落。我们坐在那里,探讨灵魂的不朽。我们讨论这个话题并不是卡莱尔的错,因为他天生排斥那种咄咄逼人的思想,也不愿意置自己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但他诚恳而真挚,深谙维系各个时代的微妙关系,并能预测现在的每一事件对未来产生的深远影响。“基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那里修建了邓斯科尔教堂;教堂把你我联系在一起。时间只是一种相对的存在。”

    卡莱尔先生一直以学者的眼光审视着伦敦,他说,伦敦是世界的中心,仅仅从其稠密的人口就能体现它的卓越。他喜欢伦敦的大机器,它们组成自动流水线,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面包房的伙计会准时把松饼送到窗台,这就是这个伦敦佬所知道并想知道的伦敦。卡莱尔先生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卡莱尔提及了一些人的名字,特别是他的一个伦敦备受优待的文友[11],他说是他所认识的最具有思想的人。

    华兹华斯

    华兹华斯(Wordsworth William,1770——1850),英国湖畔诗人之一,英国浪漫主义运动中最伟大和最有影响的诗人,也是英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主要作品有《抒情歌谣集》、《序曲》、《远游》等。

    8月28日,我去赖德尔山(Rydal Mount)拜访了华兹华斯先生。他的女儿们把他叫了过来,华兹华斯先生是一个相貌平平、年近古稀的白发老人,并不怎么引人注目,又戴着一副难看的墨镜。他坐下来,话语十分简洁。他刚刚旅行回来,可见他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只是有一次与两位律师散步时,摔了一跤,跌掉了一颗牙齿。华兹华斯先生开玩笑说这事幸好不是发生在四十年前,否则可就惨了,这种达观的态度让两位律师佩服不已。

    说到美国他就精神十足,这是他更感兴趣的话题————社会因人们的教化而进步,但常常跟道德文化对它的制约不协调。他认为学校教育乏善可陈,环境教育其实更见成效。法律明文禁止的犯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经法律条款描述的犯罪行为。罪恶是华兹华斯先生所畏惧的东西,而社会应该怎样做才能避免这种罪恶而不受到严重的伤害呢?他甚至说过这么一句似乎有悖常理的话:“美国需要一场内战,才能加强社会的凝聚力。”“或许,”他说,“或许美国人的举止是有些粗俗,但这并不可怕,他们只是体任自然而已。我担心的是恐怕他们拜金胜过关注政治。他们视政治荣誉为目的,而非手段。我认为他们缺少一个悠闲的阶层,————简言之,就是缺乏一个绅士阶层,————为社会增添一丝正直的风气。有人告诉我说美国社会的中等阶层把许多事情吹得天花乱坠,而上帝明白————这种事情在英国每天都在发生,人们只是心照不宣而已。我对美国有多少教堂或多少学校不感兴趣,我关心的是有些什么报纸。我的朋友汉密尔顿上校(Colonel Hamilton),曾在美国呆过一年,在山脚下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说美国的报纸非常厉害,竟敢指控国会议员们偷汤勺!”他反对英国对报纸免税,————因为改革者们把对报纸收税说成是对知识收税————正因为此,导致低劣的报纸泛滥成灾。华兹华斯先生说,他之所以谈论政治问题是因他想给我和所有优秀的美国人留个好印象,即我们应该修身养性、处乱不惊等等,而并不是像刚刚在英国选举法改革案(Reform Bill)中所做的那样,————恰如德洛尔姆(Delolme)所预言的,以武力压服一切。华兹华斯先生还多次提及与最近拜访过他的学者钱宁博士的谈话(同时把手放在钱宁博士曾坐过的一把特殊的椅子上)。

    华兹华斯故居————花园小路

    这条幽静的小路曾给过诗人无限的灵感。

    我们转而将话题转向书本。比起维吉尔(Virgil),他更尊重卢克莱修(Lucretius),这并不是因为卢克莱修那无可挑剔的理论体系,而在于他那无人能及的实证能力。信仰对于世事解读以及协调上帝的预知与人类的罪恶都是必不可少的。关于库辛(Cousin)(我们一直在波士顿听他的演讲),华兹华斯先生说他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我问华兹华斯先生是否拜读过卡莱尔的评论文章或其译作,他说他认为卡莱尔有时是个蠢蛋。接着他又开始痛骂歌德的《威廉·迈斯特》,说书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通奸,就像空中乱飞的苍蝇在交媾。他看了第一部分就看不下去了,讨厌至极,随手把它扔到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了。我劝他不必如此动怒,并说此书有些章节其实可堪一读,于是他礼貌地表示以后再读读此书。他说卡莱尔是个头脑聪明、思想深邃的家伙,但他公然蔑视公众的称赞,他的作品晦涩难懂,甚至不及柯勒律治先生清楚明了,尽管他经常批评柯勒律治先生的文章不够深入浅出。华兹华斯先生还领我来到他的花园,并参观了他曾在上面赋诗千句的砂砾小路。来到这,华兹华斯先生的眼睛变得神采飞扬。我的拜访除了让华兹华斯先生少读几页书之外,并未颇多打扰。因为他从不写散文,而要说写诗,他也是脑海里构思好了才开始下笔。他刚从斯塔法岛(Staffa)参观回来的时候,三天内就写了三首芬戈尔洞(Fingal’s Cave)的十四行诗。我来造访时,华兹华斯先生正构思第四首呢。他说:“如果你对我的诗感兴趣,你也许会愿意听听这些诗句。”我欣然赞同。于是他沉思了几分钟,然后朝前站立,一首接着一首,兴致盎然地把这三首十四行诗全部朗诵了一遍。我觉得第二首和第三首尤为优美,胜于他的平日所作。他说第三首是歌颂鲜花的,特别是繁盛于岩石上的牛眼菊;第二首暗指洞名,即“音乐洞”;第一首写轮船上熙熙攘攘的同伴游览那个岩洞时的情景。

    给我背诵诗歌是我始料未及的,————年迈的华兹华斯先生,站在花园小径上为我朗诵,活像一位背诵课文的小学生,————起初我忍俊不禁,但我转而想到自己不远千里来拜访这位诗人,现在他为我朗诵他的诗歌,不正适得其所吗?我才意识到他是对的,而我错了,于是满心喜悦洗耳恭听起来。我告诉他说由于他的诗歌出版尚少,人们正迫切希望拜读他尚未发表的诗篇。他说他从不急于将新近创作的诗歌马上发表,因为他常要做大量的修改,而一旦出版,任何的改动读者都很难接受。但他承诺不论是生前死后,他的作品总有一天会出版问世的。我说他的《丁登寺》在大众中备受欢迎,但那些思想深刻的读者却更喜欢他的长诗《远游》的前几卷和《十四行诗集》。华兹华斯先生说:“是的,那些诗的确堪称佳作。”华兹华斯先生更喜欢自己那些能感人肺腑的诗歌。因为那些说教的文字————譬如社会理论之类的,会很快被人遗忘;当然,能将真理和感情相结合起来的文字是最好的,才能流芳百世(ktema es aei)[12]。他挑选了他最喜欢的十四行诗《一个高尚的西班牙人的情感世界》(我是这么理解他的)和《两个声音》;并且愉快地挑选了《致云雀》这首诗。在这方面,他说牛顿的理论也许有一天会被取代,或被遗忘,正如道尔顿的原子理论。

    华兹华斯故居————室内

    这间房子是诗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大量优秀的诗篇即在此诞生。

    我准备和他辞别时,他说他想顺便带我看看一个普通人在英国有何作为。于是我跟他来到他的文书————一位年轻人的围场里。他把这块地给了这位小伙子,小伙子尽显才智,饶有兴致地把它设计了一番。然后他说带我走一条便捷的路回客栈,并陪我步行了大半英里,我们边走边聊,华兹华斯先生还不时引经据典,直到最后不得不分手。他非常友好地与我道别,然后横穿田野回家去了。

    华兹华斯以他对真理的无限忠诚而著称,他并不希望以此炫耀;他思想的严重局限性使人吃惊。单从这一次谈话来看,他给人的印象是:他的思维是一种狭隘的、地地道道的英国式思维,他是以一种大众的平庸和顺从来凸显他可贵的高尚。当超出他熟悉的领域,他的观点就毫无价值了。我们不难找到那些既富有同情心又喜好安逸之人,他们通过在其他方面都循规蹈矩,来缓和自己在某一方面对常理的背离[13]。

    * * *

    [1] 布伦港,Boulogne,法国北部一港口。————译者注

    [2] 华尔(Wall)先生,新贝德福德(New Bedford)的一名年轻艺术家,爱默生先生曾和他一起从辛普朗山口(Simplon)穿越意大利。爱默生一直在研究的《麦可·安奇洛的命运》(Michacl Angelo’s Fates)的手稿就是由他印刷的。

    [3] 爱默生曾说:“卡莱尔真是一个好朋友,也是一个好帮手……他积极向上,锲而不舍,处事沉着。”也多亏卡莱尔在《曼彻斯特考察者报》上的热情拥护和宣传,爱默生才有幸在利物浦和曼彻斯特宣传演讲,也才有幸到英国中部和北部巡回演讲。在卡莱尔那里他找到了思想的动力和勇往直前的勇气。关于他们之间交往的话题以下会有更多的记述。

    这本书于1856年首次出版。卡莱尔如此称赞道:“我在英格兰高地收到了你寄来大作,那一天仿佛有一处美丽的瀑布,奇迹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没有看到这样的作品已有七年多的时间了。它的作者是个独具慧眼、不同凡响之士。他的心里充满了高贵、智慧、幽默和许多其他品质。这样的书在未来的十年甚至上百年里都难得一见。实际上,我相信它抵得上新旧英国历史上所有的作品。富兰克林(Franklin)可能从事过这方面的他作(以他自己的方式),但除他之外,别无他人。这本书对英国的认识非常深刻,其中在英国人的智慧部分论述得最精辟。”

    [4] 威廉·威尔伯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匹特(Pitt)的朋友和助手,从赫尔(Hull)时期起就担任国会议员,他极力推荐废除奴隶贸易的法案,多年来他采取措施反对种植园主和批发商,直到最后取得胜利。

    [5] 霍雷肖·格里诺(Horatio Greenough),1805年出生于波士顿,美国国会大夏前华盛顿雕像的设计者,还设计了邦克·希尔纪念碑(Bunker Hin Monument)。他和爱默生在意大利相识,在他短暂的一生里,他那高尚的人格和超前的思想引起了爱默生的极大兴趣。

    [6] 皮埃尔·沙朗(Pierre Charron,1514——1603),法国先验哲学家和罗马天主教神学家。著有Traite des Trois Verites和Traite de la Sagesse。在1830年爱默生先生的记事中表明他一直在德·杰兰多(De Gérando)的《哲学系统的比较历史》(Histoire Comparée des Systèmes de Philosophie)一书中查找赫拉克利特(Heracleitus)、色诺芬尼(Xenophanes)、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和其他古代哲学家的信仰问题。

    [7] 这是我们现存的惟一一首恺撒大帝的诗作,后人在绥通纽斯(Suetonius)创作的泰伦西乌斯(Terentius)的一生的一节摘录里找到了它,并在多纳图斯(Donatus)对这篇诗歌所作的评论的序言里保存下来。(Deperditorum Librorum Reliquioe)

    Tu quoque,tu in summis,o dimidiate Menander,

    Poneris,et merito,puri sermonis amator.

    Lenibus atque utinam scriptis adjuncta foret vis,

    Comica,ut æquato virtus polleret homore.

    Cum Græcis,neve hac despectus parte jaceres!

    Unum hoc mæror ac doleo tibi deesse,Terenti.

    用英语解释为:

    Thou also art placed,and rightly,among the highest,O halved Menander,*lover of clear language,and oh that the comic gift had been added to thy graceful writing,so that thy power might be held in honor equal to the Greek,nor thou lie neglected on this account.This one thing I regret,and mourn thy lack in it,O Terence.

    (诗的大意为:人们公正地把你奉为最高领袖,啊,你是米南德的化身,你的话语娓娓动听,你的天赋就是喜剧,你的作品优美动人,因此你也不会反对我们把你的才智和古希腊智者相媲美。这是我感到遗憾的一件事,为你的逝去而伤心,啊,泰伦斯。)

    [8] 1841年爱默生先生在写给卡莱尔的一封信中说他是这么评价兰多的:“……我记得他的演讲不如他的作品吸引人。我喜欢他丰富多变的思想、广泛的兴趣、深邃的洞察力和富有诗意的高尚情操。在我看来,这些品质使他正朝着创作的最高境界飞腾,像天际的流星,也更像飞行的火箭,直到终点才会突然陨落。”

    在此我们摘录出兰多在《公开信》里对爱默生的叙述所作的校正和评论。————

    尊敬的爱默生先生:

    你的《英国人的特性》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快乐;英国人本来就是这么做的,即使你并不怎么赏识我。我们在托斯卡纳别墅(Tuscan Villa)的短短交谈不足以全面评价我的性格和观点。我对其中的一些片断作了小小的改动。他们在你的书本中出现时,我就能够一目了然。23年的时间不能抹去我的记忆,这里有你当年访问时留下的踪迹。著名的博学多才的雕刻家有竖立雕塑的权利,它的目的在于维护美国的知识分子。

    我对沙朗(Charron)的评判肯定有偏见吗?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和蒙田(Montaigne)相提并论。但他十分聪明。早期的法国作家有多优秀,他就有多真诚。

    我曾用骚塞(Southey)“骚扰”了你们,并使你们对“谁是骚塞?”这一问题感到不安,为此我深感抱歉。还是让我自己来回答这一问题吧。骚塞是当代英国或欧洲创作过最有想像力的诗章《柯哈迈的诅咒》(Curse of Kehama)的诗人。他还擅长散文,也是一位评论家,但他的评论中诚恳多于怨恨。让我看看其他没有刁难、自大或是诽谤的东西吧。

    ……

    [9] 爱默生23岁时就非常喜欢柯勒律治,并在柯勒律治的影响下,对德国思想产生了浓厚兴趣。1829年,爱默生在写给他姑妈玛丽·爱默生的一封信中说,他对柯勒律治的“友情”深感快慰,“他(柯勒律治)的声音虽不那么洪亮,可他却魅力四射,学贯古今”,并称赞他是“哲学思想可与其他哲学思想相媲美,就如天文学可与其他自然学科相媲美一样;其立足点高,正如登峰望远,周围景色,一览无余”。

    爱默生曾评论柯勒律治的真正价值“不在于他是一个哲学家和诗人,而在于他是一个评论家”。爱默生赞扬柯勒律治那“超过了所有一丝不苟的鉴赏家的敏锐细致的鉴别力”,并且“他对道德、才智和社会各方面进行了最广泛的研究,他的《传记文学》是所有用英语写成的最精辟的文学评论;不,我哪知道现代学者受惠于他的有多到什么程度?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他的作品”。

    [10] 爱默生曾对友人说卡莱尔的外貌使得“任何诡计在他面前都会被一一揭穿”。

    [11] 指的是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卡莱尔赞他为“他所认识的最聪明的人,————思想纯正,能力非凡,对边沁主义有清醒的认识”。

    [12] 原意是,永远的收获。

    [13] 爱默生曾在致艾尔兰德先生的信中提到他的阿伯塞德(Ambleside)之行:“在我和华兹华斯度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宝贵时光中,我看到,虽然已77高龄的华兹华斯身体硬朗,并且十分健谈,他甚至要和我步行去拜访玛蒂诺(Martineau)女士,可因天开始下着小雨,我不想淋雨,未去。”

    1836年玛蒂诺女士在美国邂逅爱默生后写道:“美国有个不同凡响的人,可以说,不了解他就不能完全了解美国。我的意思是:他不仅魅力无穷,而且身为国家的一分子,他奉献了一份无限的价值,但是他的智力与性格却与那些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时代英雄相反。伟大的事业在期盼着他,正向他挥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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