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写革命的,有写斗争的,有写领袖的。其中包括写列宁的。
列宁是我们无产阶级的英雄,
我们在广场上竖起您的塑像。
是您推翻了沙皇的宫殿,
建立起劳动者的新政权。
她把诗送到编辑部去。编辑部里都瞪着眼睛,望着这位穿皮衣、带马枪的纤细的姑娘,惊奇地接过诗来,答应看一看再说。
马柳特卡平心静气地把大家打量了一眼就走了。
编辑部的秘书深感兴趣,仔细读起诗来。他耸起双肩,开始发颤,忍不住笑得嘴也咧开了。记者们都聚拢来,秘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读着诗。
记者们都坐在窗台上笑得前仰后合:那时编辑部里还没有家具呢。
第二天早上,马柳特卡又来了。她目不转睛地牢牢盯着秘书抽动的面孔,收起诗稿,拉着长腔说:
“那么,不能发表吗?不成熟吗?这些都像我用斧子从心里砍出来的,可是总砍不好。唔,再下点功夫吧,没法子!遭鱼瘟的,为什么这玩意这么难?唔?”
她把土库曼毛皮帽往前额上一扣,耸耸肩就走了。
马柳特卡写诗是失败了,可是她的枪法却非常准。她是叶甫秀可夫队里一名神枪手,作战的时候,总时刻不离红色政委的左右。
叶甫秀可夫用手指着说:
“马柳特卡!瞧!白党军官!”
马柳特卡眯起眼睛,舐着嘴唇,从容地端起枪。她向来是弹不虚发的。
她放下枪,每次都说:
“第三十九个,遭鱼瘟的。第四十个,遭鱼瘟的。”
“遭鱼瘟”————这是马柳特卡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
她不爱骂人的话。有时人家当她的面骂人,她总是皱着眉头,默不作声,满脸通红。
马柳特卡严格恪守向司令部作的保证。队里的人,谁也不敢夸口说他博得了她的欢心。
队里有位新来的匈牙利人顾恰,几天来都用痴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一天夜里,他闯到她跟前。结果很糟。马柳特卡拿起手枪柄,狠狠地揍了他两下;打掉了他三颗牙齿,鬓角也被打破了,他连爬带滚地跑开了。
红军士兵们都亲热地拿马柳特卡开玩笑,可是在作战的时候都爱护她,比爱护自己还厉害。
在他们结实、鲜艳的皮衣里,在他们的心灵深处,激荡着无端的柔情,思念着撇在家里的热情、温柔的妻子。
二十三名士兵、红色的叶甫秀可夫和马柳特卡,就这样在暗淡凄凉的沙漠里往北方去了。
二月银白色的暴风雪旋卷呼啸着。鹅毛似的雪片,像柔软的地毯把沙丘间的凹地覆盖起来。天空也对这些昏黑的暴风雪中的行人狂啸————这是狂风呢,还是敌人追击的流弹讨厌地在空中呼啸呢?
穿着破靴子的沉重的脚,从雪和沙里,很难拔出来。挨着饿的髭毛骆驼,口里吐着白沫,嘶嘶地叫。
被风吹去浮沙的盐泽,盐晶闪闪发光。周围千百俄里 6 像利刀切肉似的,顺着平坦、模糊、低矮的地平线,把天地分割开来。
本来,这一章在我的小说里是没有多大意思的。
最好我从主要的,从下章所说的叙起。
不过读者必须知道,在卡拉——库林克井西北三十七俄里的地方,从哪里和怎么会出现了古里耶夫独立支队的残部,为什么红军里有一名妇女,为什么叶甫秀可夫政委是红的,以及读者还必须知道的其他许多情况。
不得已我才写了这一章。
但我敢说,这一章毫无意义。
注解:
1马柳特卡是马丽亚的小名。
2高尔察克是内战时白党首领之一。
3帖金是土库曼族之一,所织地毯最有名。
4意为“耶稣复活”。俄国旧俗,复活节时信教者家家都染些红蛋。蛋的一面写字母“X”,一面写字母“B”,即xpиcтoc вocкpece之缩写。
51俄里合1.067公里。
6邓尼金是沙皇将军,反革命头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