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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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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姆克拉和我都知道。”我说。

    姆克拉走过来,说:“打得好,老板。好极了。”

    “他以为你故意这么做的。”老爹说。

    “不要对他拆穿这事儿。”

    “打得好,”姆克拉说,“很好。”

    “我相信对这件事儿他和你的感受一样。”老爹说。

    “他是我的搭档。”

    “我相信他是。”老爹说。

    在我们穿过那片地区返回主营地的路上,我朝一只距离我大约两百码的小苇羚开了枪,非常棒的一枪。随手一枪,在头的根部打断了它的脖子。姆克拉高兴极了,挂眼皮也高兴。

    “我们得制止他了。”老爹对P.O.M.说,“事实上,你原本想打它哪里的?”

    “脖子。”我撒谎道。其实我当时瞄准的是它肩膀的中心。

    “干得漂亮极了。”P.O.M.说。子弹打中苇羚时发出啪的一声,就像棒球棍击中快速飞行的球一样。苇羚当即倒地,一动不动。

    “我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吹牛大王。”

    “我们这群神枪手中没有一个受到别人赞赏。等我们死后再说吧。”

    “他那被赞赏的想法对我们来说就是把他扛在肩上,”老爹说,“打犀牛那枪已毁了他。”

    “好吧。从现在起你就看好吧。该死,我一直打得很棒的。”

    “我似乎记得有一只格兰特瞪羚什么的。”老爹在取笑我。我也记得它。我曾跟随一只不错的瞪羚出了这个地区,在大热天不停地追赶了整整一上午,打了一枪又一枪,都没打中。后来我爬上一座蚁冢 [16] ,打算射杀一只并不算好的瞪羚。在蚁冢上休息一会儿后,我射失了五十码外的公羚。我看见它面对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它鼻子朝上,我朝它胸部开枪。它向后倒下,但当我走到它跟前时,它跳起来摇摇晃晃地跑了。我坐下来等它停下。当它停下时,好像被钉住了似的。我坐在那里用弹弓打它的脖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竟一连八次都没打中,我愤怒,固执,没有做任何修正,还是每次都用同样的方法朝同样的部位打。那些扛枪的都在大笑,和我们捕猎队一起来的卡车上还有更多被逗笑的黑人。P.O.M.和老爹什么也没说,我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内心却又急又恼,很不服气,决意要打断它的脖子,而不是走到跟前射杀它,那样可能促使它逃离这正午时分热浪滚滚的灼热平原。没有人说话。我伸手向姆克拉要了更多的石弹,又小心翼翼地打了一发,没有打中。一直到第十发才打断它那该死的脖子。我看都没看它一眼就转过身去。

    “可怜的爸爸。”P.O.M.说。

    “是光线和风的关系。”老爹说。那时我们彼此还不太了解。“石弹都打在同一个地方。我能看见它们掀起的尘土。”

    “我是个该死的顽固不化的残忍的傻瓜。”我说。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会打枪了。到目前为止,加上一些侥幸,我的运气还不错。

    我们看见了营地,叫喊起来。没有人出来。最后卡尔从他的帐篷里出来。他一看见我们又反身回去,接着又出来。

    “嗨,卡尔。”我叫道。他挥挥手,又走回帐篷里,随后朝我们走来。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我注意到他刚才在洗手上的血迹。

    “这是什么?”

    “犀牛。”他说。

    “它给你们制造麻烦了吗?”

    “没有。我们杀了它。”

    “那就好。它在哪里?”

    “那边的树后。”

    我们走过去。那里有一颗新割下来的犀牛脑袋,那才叫犀牛呢。它是我杀死的那头两倍大。小眼睛闭着,其中一只眼角上有一滴鲜血,像一滴眼泪。这头犀牛的头很大,角往上翘,并往后弯成漂亮的曲线。它的皮有一英寸厚,在脑袋后面垂下像披肩一样。被刀割的地方像切开的新鲜椰子一样白生生的。

    “它多大?三十英寸左右 [17] ?”

    “见鬼,没那么大,”老爹说,“没有三十英寸。”

    “不过它是头不错的犀牛,杰克逊先生。”丹说。

    “是的。它是不错。”老爹说。

    “你在哪里打到的?”

    “就在营地外面。”

    “它正站在一个灌木丛里。我们听到它的呼噜声。”

    “我们还以为是头水牛。”卡尔说。

    “是头不错的犀牛。”丹重复道。

    “你猎到它我真是高兴。”我说。

    我们三个站在那里,打算祝贺他,等着在这头犀牛面前成为胸怀大度的人。它那只较小的角比我们那头的大角还长,这头庞大的、眼角带着泪的神奇犀牛,这头死去的、头被割下来的犀牛,这头我们梦寐以求的犀牛。但我们说起话来却像那些即将晕船或遭受巨大经济损失的人一样。我们觉得羞愧,但又无能为力。我想说一些有趣的、令人愉快的话题,开口却是问,“你朝它开了几枪?”

    “我不知道。我们没数。五六枪吧,我估计。”

    “我觉得是五枪。”丹说。

    可怜的卡尔,面对三位满脸沮丧的道贺者,感到他猎杀这头犀牛的快乐正被慢慢抽走。

    “我们也打到一头。”P.O.M.说。

    “那可真好,”卡尔说,“比这头大吗?”

    “见鬼,没这头大。一头满是虱子的、发育不全的矮小家伙。”

    “对不起。”卡尔说。他说的是真心话,简单、真实。

    “打到那样一头犀牛,你倒是有什么对不起的呢?该死的,它真漂亮。我去拿相机给它拍几张。”

    我去拿相机。P.O.M.抓住我的手臂和我并肩而行。

    “爸爸,请尽量表现得像个男子汉。”她说,“可怜的卡尔。你在让他感到痛苦。”

    “我知道,”我说,“我在努力不要表现成那样。”

    老爹来了。他摇着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下作。”他说,“但就像肚子上挨了一脚。当然我是真的高兴的。”

    “我也是这样。”我说,“我愿意他打败我。这你是知道的。真的。但他为什么不能打一头好的呢,长个两三英寸的?他为什么打了这么一头,让我的那头显得可笑呢?它让我们的那头显得荒唐可笑!”

    “你可以永远记住那一枪。”

    “让那一枪见鬼去吧。那全是凭运气。天啊,多么漂亮的犀牛啊!”

    “好啦,让我们振作起来,对他尽量表现得有教养一些。”

    “我们太糟糕

    了。”P.O.M.说。

    “这我知道,”我说,“可我一直在努力显得兴高采烈。你知道我真的很高兴他打到这头犀牛。”

    “你的确是兴高采烈。你们俩都是。”P.O.M.说。

    “但你看见姆克拉了吗?”老爹问。姆克拉刚才沮丧地看了看那头犀牛,摇摇头走开了。

    “这是头相当好的犀牛。”P.O.M.说,“我们必须言行得体,让卡尔感觉好受些。”

    但是已经太迟了。我们没办法让卡尔感到好受些,并且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自己也不好受。脚夫们搬着东西进了营地,我们看到所有的脚夫和所有的同伴走到放着犀牛头的阴凉处。他们都很平静,默不作声。只有那剥皮匠看见营地里有这么一个犀牛头很高兴。

    “漂亮极了。”他对我说,接着用张开的手移动着量角的长度。“真长啊!”

    “是啊,漂亮极了。”我附和道。

    “是卡尔老板射中的吗?”

    “是的。”

    “棒极了。”

    “是啊,”我附和道,“棒极了。”

    剥皮匠是我们这群人中唯一的绅士。每次的狩猎行动我和卡尔都尽量不发生竞争。每次猎物出现,我们都力争把更好的机会让给对方。我真的很喜欢他,他毫无私心,彻底地自我牺牲。我知道我能比他射得准,每次都能比他跑得快,但他不断地捕获猎物,而且总能使我的猎物相形见绌。他在射猎中有几枪是我见过的打得最糟糕的,而我在那次狩猎中有两枪打得也很糟糕,一枪是打那只格兰特瞪羚时,另一枪是在平原上打鸨时。但是,在所有那些我们能展示才能的具体事物上,他都胜过了我。有段时间我们拿这事开玩笑,我知道一切都会扯平。但是结果并没有扯平。现在,就这次捕猎犀牛来说,我在这个地区开了第一枪。我们曾派他去寻找食物,而我们去了另一个地区。我们没有对他不好,但也没有对他特别好,可他还是打败了我,不仅打败,而且是完全打败。他使我的犀牛看上去那么小,以致我永远无法把它保存在我们居住的同一个小镇里。他毁了它。我开了那枪,我会让他记住。任何人或事都不能把它抹灭,只是那一枪实在太妙了,我知道迟早我会怀疑,尽管我有不高尚的自信,怀疑那其实并不真的是一次侥幸。老卡尔用那头犀牛向我们展示了实力。这会儿他正在帐篷里写信。

    在用餐帐篷的门帘下,老爹和我讨论着我们最好怎么做。

    “不管怎样他捕获到了他的犀牛,”老爹说,“这样节约了我们的时间。现在你是无法接受的。”

    “是的。”

    “但是这个地区什么也没有了。出了问题。挂眼皮说他知道个好地方,从这里过去,坐车约三小时,再和脚夫们一起步行一小时左右。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轻装出发,然后把卡车派回来,让卡尔和丹下山到穆图翁布,卡尔可以去打他的大羚羊。”

    “好。”

    “今晚或明早,他有机会用那头犀牛的尸体做诱饵,捕到一只豹子。丹说他们听到过豹子的动静。我们要设法在挂眼皮说的那个地区打到一头犀牛,然后你加入他们的队伍,继续捕猎捻。我们要给他们留下大量的时间。”

    “好的。”

    “即使你没有打到大羚羊也没关系。你会在某个地方得到一只的。”

    “即使我什么也没打到,也无所谓。我们下次会打到。不过我倒想打一只捻呢。”

    “你会打到的。一定会的。”

    “我宁愿不要别的任何猎物,只要一只捻,一只漂亮的捻。除了在追猎那些犀牛时的乐趣外,我别的都不在乎。但是我想要一头像样的犀牛,看起来绝不比他那头完美的犀牛逊色。”

    “那当然。”

    于是我们把计划告诉了卡尔,他说:“就听你们的。没问题。我希望你打到一头比这大一倍的犀牛。”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现在好受些了,我们也是。

    * * *

    [1] 斯泰森帽(Stetsons)是美国一种阔边高顶毡帽,即经典的美国牛仔帽。19世纪晚期开始流行,以美国著名帽商约翰·斯泰森(1830——1906)的名字命名。

    [2]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1828——1910),俄国作家、思想家,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

    [3] 韭葱是能产生肥嫩假茎(葱白)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又叫做扁葱、扁叶葱、洋蒜苗。

    [4] 卡奥尔(法语Cahors)是法国南部————比利牛斯大区洛特省的一个镇,位于洛特河岸,也是法国西南一个重要的葡萄酒生产地区。

    [5] 卢森堡公园,也称卢森堡花园,是巴黎一座生机盎然、美丽如画的公园。

    [6] 这里应该指法国的巴黎公社,一个在1871年3月18日到5月28日期间短暂地统治巴黎的政府,是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的雏形。巴黎公社的领导人许多是第一国际的成员。

    [7] 司汤达(Stendhal,一译“斯丹达尔”,1783——1842),19世纪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以准确的人物心理分析和凝练的笔法而闻名,被认为是最重要和最早的现实主义的实践者之一。最有名的作品是《红与黑》(1830)和《帕尔马修道院》(1839)。

    [8]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19世纪俄国文坛巨匠,与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等人齐名。代表作有《穷人》(1846)、《被侮辱与被损害的》(1861)、《罪与罚》(1866)、《卡拉马佐夫兄弟》(1880)等。

    [9] 汤姆·沃尔夫(小托马斯·肯纳利·沃尔夫,Tom Wolfe,1931——),美国记者、作家。报道风格大胆,以使用俚语、造词和异端的标点为特征,开启了美国的新闻运动,被誉为“新新闻学之父”。

    [10] 德赖托图格斯群岛(Dry Tortugas),墨西哥湾的群岛。由从美国佛罗里达州南端基韦斯(Key West)向西延伸的一系列珊瑚岛和沙洲中的最西面八个岛组成。

    [11] 卡内拉(Primo Carnera,1906——1967),意大利出身的美国拳击运动员,曾出演过几部电影。

    [12] 埃德加·基内(Edgar Quinet 1803——1875),法国历史学家、政治哲学家。他是赫德尔(Herder)《人类历史哲学观念》(1825)的译者,和于勒·米舍莱(Jules Michelet)同是教权主义最激烈的反对者。1848年当选议会议员,呼吁政教彻底分离。

    [13] 瓦米河(Wami River)是坦桑尼亚东部的河流。

    [14] 夸特(quarter)是美国重量单位,1夸特相当于21.75千克。

    [15] 屠刀处(the sticking place)指宰杀动物时,在动物颈上插入屠刀的地方。

    [16] 蚁冢(anthill),又叫蚁垤,土栖蚁在地面下土中筑巢,或巢高出地面成塔状,形似冢故称为蚁冢。非洲蚂蚁的唾液同沙粒混合后,非常坚硬,经风、雨不垮。随着蚁群的增殖,蚁冢也随之加高。

    [17] 犀牛的大小一般以犀牛牛角的长度来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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