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得到好方法。王先生前几日曾提及枚叔先生,说是他所佩服的一个。这封信我想应该给别的同学也看看。同班之中读死书的人多着哩。我想,最好在将来演讲习的班上,把这作为材料,由哪一个去讲述一番。乐华,就请你去讲吧。”志青说。
“也好,其实什么人去讲都可以。”乐华说。
“那么,你这几天想必已在依照你父亲信上的方法实行了。成绩一定很好吧。”慧修问乐华。
“试行呢在试行,可是自己难得满意,父亲说‘触发要是自己的新鲜的才好’。我所触发到的意思,一时觉得很新鲜,后来看到别的书,知道前人已有过这样的话,于是就兴趣索然了。我曾把这几天所想到的意思,随时写在手册上,预备从其中录一二条寄给父亲看看,请你们给我选择一下,看哪几条比较有意义。”乐华从衣袋中取出手册来交与慧修。
慧修把手册翻开来与锦华同看,志青和大文立在她们背后张望。手册里有几条是用铅笔写的,有几条是用墨笔写的。大概是因为自己不满意的缘故吧,其中有十分之三四已用×号或直线取消,可是字迹还看得清楚。
“这条好。”锦华读到《领袖》一条,不禁赞赏着说。那是这样的几句话:
把衣服穿在身上,最污浊的是领和袖。因为污浊的缘故,洗涤时特别吃亏,每件衣服先破损的大概是领袖部分。
领袖是容易染污浊的,容易遭破损的。衣服的领袖如此,社会上的所谓领袖何尝不如此?
“这条值得抄了寄给你爸爸看。我知道,你近来是自己洗衣服的,这几句话大概是在洗衣服的时候触到的吧。”大文对乐华说。
“是的————你们以为这条还可以吗?我觉得不及后面‘鸡叫’一条呢。那是前天晚上我睡不着,在枕上听见鸡叫的时候想到的,————在这里。”乐华从慧修手里取过手册来翻寻给大家看。那是很简短的几句话:
鸡是光明的报道者,它第一次喔喔开声却在夜半,正是世间最黑暗的时候。我听了这夜半的鸡声,不禁想到革命者的呼号。
大家看了都点头表示赞许。
“我出世以来,不知已曾听到多少次的夜半鸡声了,为什么竟听不出别的意义来?我的头脑真是太简单了!”慧修把手册合拢了感叹地说。
“这有什么可叹的?我以前也是这样。现在已得了门路了,大家在这上边用些功夫吧。”乐华安慰慧修说。志青、锦华、大文都点头。
临走的时候,志青提议日内大家同去访王先生。王先生暑假未回乡里,在城外山上法华寺里住着,他前几日曾去过一次,那里地方很清凉呢。
乐华送四位客人至门口,与他们约定了访王先生的日期及集合的地点而别。大文与锦华向东走,志青与慧修向西走,各就归途。两位女友的绸阳伞在夕阳中分外闪耀乐华的双眼。
乐华立在自己门首,好几次地把头回旋,目送这两对小情人远去,忽然从衣袋中取出手册,俯了头不知又在写记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