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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學議外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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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

    田以一牛之脚之間,種穀一行,穀長而培之,則再駕牛,以耜刃其兩端,廣如牛,循故道而耕之,新土出而穀從牛腹下,颼溜然而起,其三行之間,如我兩行之廣,是我無故而失田三分之一矣,單耜,人所耕者,半於牛,田也、牛也、人也、器也,尺寸相應,又種法至均,不疊不斜,長則俱長,短則俱短,絶無參差,我國種荳、種麥,隨意灑之,自相叢結,以至受風不齊,陰陽各異,高者結實幾熟,而低者方花未已,此皆傷其類而不實,故凡播,粒在顆顆不病,不在種子之繁,如麥一穗得百顆,則一斗當收十斛,而不能然者,有不均焉耳,由是觀之,我國旣以耕之時而失田,又以種之時而費穀,收之時而減穀,穀安得不貴,民安得不貧,今我國之所謂幾日耕、幾斛種者,實半於其數是歲棄穀幾萬斛於地中也,須如中國之法,則一日耕,可收五六十斛,李喜經曰,甞躬耕於洪川,作區田法,種麥,掘地如盂大而置糞焉,隔土而播種,一坑約十餘粒,舊所謂一斗地者,爲二升五合,糞減而力專,種少而收倍,利莫過焉。

    糞

    中國,惜糞如金,道無遺灰,馬過則擧畚而隨其尾,以收其糞,道傍之氓,日持筐曳鍬,揀馬矢於沙中,積糞皆方正,或三稜、六稜而浚其下,令水不亂流,用糞皆和水如濃泥,以瓢舀用,蓋欲均其力也。

    我國用乾糞,力散而不全,城中之糞,收之不盡,臭穢滿路,川橋石築之邊,入乾累累,非大霖雨則不洗,犬馬之矢,恒被人踏,田疇之不易,此可推矣,糞旣有餘,灰則全棄於道,風稍起,目不敢開,轉輾飄搖,以至萬家之酒食不潔,人徒咎其不潔,而不知實起於棄灰,夫鄕村人少,故欲求灰而不可多,今城中一歲之灰,不知其幾萬斛,反棄之不用,是與棄幾萬斛穀同也,又律有汚穢之溝,通於道旁者杖,水則不禁之文,秦法,棄灰者死,此雖商君之酷,要亦出於力農之意,今之有司,不可以不禁,監於農而潔於國,一擧而兩善具焉。

    桑、菓

    凡桑,樨則遲而難待,老則木病,葉少而多葚,不若直耕于田,如種菜、種穀之法,一年而焚之,二年而刈之,叢生茂盛,伐其枝而飼蠶,灤河西多沙田,一望無際,皆新桑僅齊於鞍,枝葉沃然異常,俱見農政全書。

    燕京藏菓之法最佳,去年夏菓,與今年新菓雜賣,如樝梨、葡萄之屬,色若新摘于樹者,得此一方,亦足以取一時之利,按物理小識,梨與蘿葍,同收則不壞,或揷蒂於蘿葍,又按他方,截地種大竹,貯柿於筒,仍以泥丸,封裹其口,經夏出之。

    周密齊東野語云,笙簧,必用高麗銅爲之,靘以綠蠟,簧煖則字正而聲淸越,故必須焙而後可,陸天隨詩云,妾思冷如簧,時時望君煖,美成樂府,亦有篁煖笙淸之語,靘字,韻書,千定切,音淸,註,靘?,靑果色也,蓋藏菓者,必以銅靑故耳。

    農蠶總論

    〈榨?之制〉

    我國,旣事事不及中國,他姑不必言,其衣食之豊足,最不可當,中國之民,雖荒村小戶,率皆灰築,數間之庫,不用斛包,直輸穀于中,或全庫、或半庫,或環簟于屋,中如大鍾,高接于梁梯而下之,多者可百斛,小者不下二三十斛,往往一室之內,有數堆焉,我國小民之生,皆無朝夕之資,十室之邑,日再食者不能數人,其所謂陰雨之費者,不過蜀黍數柄、番椒數十,懸之于蔀屋烟煤之中而已,中國之民,率皆服錦繡、寢氍毺,有牀有榻,耕夫亦不脫衣,皮鞋束脛,叱牛於田,我國村野之民,歲不得木綿一衣,男女生不見寢具,藁席代衾,養子孫於其中,十歲前後,無冬無夏,裸體而行,更不知天地之間,有鞋襪之制焉者皆是也,中國邊裔之女,無不傳粉揷花,長衣繡鞋,盛夏之月,未甞見其有跣足焉,我國都市之少女,往往赤脚而不恥,着一新衣,衆已睽睽然疑其爲娼也,中國,無京外之別,其大都會,如江南、吳蜀、閩粤之遠,而其繁華文物,反勝於皇城,我國,都城數里之外,風俗已有村意,蓋其衣食不足,貨財不通,學問喪於科擧,風氣限於門閥,見聞無由而博,才識無由而開也,若是而已,則人文晦而制度壞,民日衆而國日空,故書曰,正德利用,厚生惟修,大學傳曰,生財有大道,爲之者疾,疾之云者,用之利也,生之厚者,衣食足也,然則爲今之計者,莫如先從農之族類與蠶之高曾而盡改之,然後可以與中國叅矣,何謂農之族類,凡耒耜溝洫糞壤之法,不合則不可謂農矣,何謂蠶之高曾,凡取蛾之法,與飼之之法、繅之之法、織之之法不合,則不叅於中國矣,今夫我國之人,亦莫不耕且蠶矣,然而彼之穀已米,而我方不及刈焉,彼之織已成,而我方不及繅焉,彼之綿已彈,而我方一月之後與之齊焉,中國之人,方馳騁弋獵以爲樂,而我方,園有菓而不暇收,山有樵、水有魚,而不暇漁採,百藝怠荒,有廢而無修,日有加而力不足者何也,不學中國之過也,今卒然敎其民以栽花木、蓄禽獸,音樂陳列古器玩好之物,作爲奇技淫巧云爾,則亦足謂之非急務矣,惟其日用而不可闕者,器凡十數,有颺扇焉,一人扇之,則萬石之舂不難簸矣,有石杵焉,萬斛之種,不難鑿矣,有水車焉,能水乾地,亦旱水地,有瓠種焉,蒔不勞踵矣,有立鋤焉,耘不病僂矣,耰耙者,所以破塊也,碌碡者,所以均種也,有蠶箔、蠶網、繅車、織機之制焉,一歲之絲不難治矣,有攪車焉,人日核八十斤,彈弓亦同,今夫聚稻而簸之,當風而揚之,踏長席之中,擧其兩端而夾鼓之,數人之力,日盡於十餘斛之粟,而猶患不精,又種粟、種豆,且掬且灑,苗雜而傷實,又隔塍之田,一患於水,一患於旱,而不能相資其沾濕也,用瓢,瓢水如秋千狀,鈍極可笑,其灌漑也,水在一射之內,而不能激上於半尺之高,率壅大川,令水積而望其餘波之逆入焉,一遇衝擊,十家之產,已沒於波濤之中矣,此數者,宜用桔橰、玉衡、龍尾、筒車之屬以敎之,又一間之屋,養一間之蠶,則人無所容,足矼瓦以飼之,婢誤跌則死蠶滿足,不知箔而層懸則盡屋之高,其蠶數十倍,而屋自有餘,利蠶者箇箇而別之,窮日而無多,不知覆網而飼桑,則萬蠶齊出于網,又天生一蠶之,吐至均也,繅者初不計繭,隨意增減,令絲棘而帛毛,又繅不用車,手汲之而積於前,水合而凝乾,再以沙壓之而理之,動費時月,不知籰之功,能省數層,又遠鉤而汲之,絲先乾而色不黃也,又織機,勞縛、勞蹴、勞引、勞擧,而日不過二十尺,不知古機,安坐如椅,微動足尖,而自開、自合、自來、自去,其織之倍蓰,惟視接梭之加捷而已,攪車,兩人日四斤焉,彈綿一人四斤,夫四斤之與八十,亦甚遠矣,凡此十數者,一人用之,其利十倍,通國用之,其利百倍,行之十年,利不可勝用矣,然而有志者不必有力,有力者不必有時,當塗之人,卒無有擧而行之者,民見其農桑之利不夥也,則去之而他趨,米穀騰而布縷貴者,豈其無所然然哉,蓋其所由來者漸矣。

    附農器圖序

    在昔神農氏,斵木爲耜,揉木爲耒,始敎耕,其後聖君賢輔,莫不審明農利,以爲萬世之典,是以堯之時,后稷,相土之宜,樹藝五穀,遂爲農師,舜耕歷山而立爲天子,禹平水土,烝民乃粒,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相湯,七年之旱,敎民區田,民不被菑,姬周之興,實肇后稷,此周公之所以作七月,以戒成王者也,及至于秦,商鞅,廢井田、開阡陌,棄灰於道者棄市,法至慘也,而其要,又未甞不本於力農,漢興,雖未能盡復古制,然孝悌力田之科,郡邑之吏,皆知敎民耕農,器用便利,耘耨有法,用力少而功倍之,若汎勝、趙過、王景、皇甫隆之徒,其最著者,而其人率皆起自畎畒,擢拜官司,是故經理之學,先從稼穡,民蒙其澤,敎化行焉,今我國用人,專尙門地,公卿之子爲公卿,庶民之子爲庶民,不移跬步,其來已久,在上之人,旣貴而富,不親穡事,甚者,往往不辨菽麥,庶民,又皆目不知書,無所受敎,蠢蒙推鹵,惟以筋力爲事,諺曰愚者爲農,亦可以知非上世之言矣,是以,蒔種之方,勞耙之時,鋤犁之制,全無古法,雖有高才明智悟解絶倫之士,莫得以行其學,至如礋、礰、磟、碡、砘車之器,國中無一焉,故田疇蕪穢,稼用不成,終歲勤勞,未得其效,飢饉日尋,終不覺悟,嗚呼,夫孰知其所以然哉,余命本畸嶇,又乏才識,旣不足以上佐明君,經濟一世,將欲老死畎畒,惟農業是務,而嗟古制之未修,哀時俗之茫昧,博采田器之可行於今者,使弟秋餐,圖爲一卷,耕耘之暇,易爲披考,庶足以用之一家,豈云有補於當世哉。

    附龍尾車說

    〈綸菴李喜經〉

    綸菴曰,我國農器,率多不備,至於水車,初無解之者,凡水性就下,雖咫尺之高,不可得以上之矣,故今之言水利者,必塞水下流,以冀水高而泛入于田,每有暴雨衝決,十家號哭,嗚呼亦愚矣,余觀泰西龍尾之制,其運意巧妙,非凡人之所可窺度,且得水最多,比諸筒車恒升玉衡之類,其功十倍,若軸徑二尺,墻高亦二尺,四墻之間,溝水亦各二尺,古人云,若決大渠,理不誣也,余甞以數寸之木,斵以爲軸,塗蠟爲牆,用樺皮裹爲外圍,輪以轉之,其輪之小亦不過土圭之輪也,使童子,架於小池之旁,試以轉之,無有不成,觀者驚以爲神焉,或曰沙車體甚大,兼之以水重,水之所蕩,軸鐵易磨,一日之間,疲於改易,不可用矣,余辨之曰,子見夫陸車之軸乎,任重致遠,轉環無窮,而未聞患生於軸也,若夫水車之轉甚速,飄忽若小兒之風車,則水未及上,反爲虛轉,故轉之之法,宜緩不宜疾,何憂其磨乎,中國戶部員外郞唐樂宇號鴛港,四川緜州人也,多識奇器,與友人楚亭問答,其言,與余相合,又曰,江南用木軸云,但架軸之時,跌蹶而墜地,則必易毁傷,東民手麤,此可戒也。

    科擧論

    科擧者何,將以取人也,取人者何,將以用之也,取人以文而用其文,猶取人以射而用其射歟,然則今之科擧,何爲者耶,前科未及收用,而後科又復橫出,三年大比之外,有泮試、節日製、慶科、別試、道科之多般叅錯者焉,數十年之內,大小科額,十倍於國之官爵之原數,十倍者決不可以盡用,則九分之爲虛設也明矣,用人之義果安在哉,今試人以時藝,其文,上之不可充舘閣、備考間,下之,不可紀事實、抒性情,髫齕而學之,白首而登第,則卽日而棄之,一生之精英已銷,而國無所用之。

    詩、賦、表、策,有鋪頭、鋪叙、入題、回題、初項、再項、中頭、虛頭之稱,所謂四書疑、五經義者,率多陳腐雷同,無一字之眞知新解,讀書者,見字則思押韻,見句則思試題,用其語而不知其事,以此而取人,固疎矣,而况借書代述,僥倖冒進之弊,不一而足,尋常鄕邑之課試,呈券者動逾千數,京國大同之科,儒生往往至於數萬,以數萬人之多,而或有放榜於半日之內者,主考者,疲於執筆,則閉目以黜之,當是時也,雖使韓愈典擧,蘇軾爲文,倐忽乎其難遇矣,嗚呼,以堂堂造士之地,而反不若?藏之爲數,則取人之道果不足信矣,如此而又有門閥朋黨之得失焉,其幸免而用於時者亦巧矣,用人之道,果在彼,不在此也,昔歐陽公,爲蘇軾,退試期,夫明知其賢,則爲之退試期而收之,今也在科擧之中,則明知其不可用而取之,如時藝之類是也,在科擧之外,則明知其可用而不用,如博學技藝之流是也,古之科擧也,將以取人,今之科擧也,將以限人,夫人生十歲鋒頴日長,若竹之始生,有萬尺之勢,方是時也,敎之以時文,浮沈數年,其疾已不可醫,幸而登第,卽日而棄其學,一生之精英已消,而國無所用之,夫旣取其人而不用矣,而又取其無用之文,此吾所以終日不食,終夜不寢,思之而不得其故者也,或云,國朝名臣,亦多出於此者,是不然,塞天下之路,而一門焉,則孔子亦由是出矣,而况古科非今科之比,何者,祖宗朝,有以赴擧儒生滿四百而陳賀者,夫以四百爲最盛,則他姑勿論,只一入場,已無爭先蹂踐之弊矣,今以百倍之儒生,挾水火輜重之具於中,多力之武入焉,使喚之奴入焉,賣酒之賈入焉,庭安得不窄,場安得不亂,甚至於椎相擊,以竿相刺,阨於門、辱於路,乞於便施,一日之科令人髮白,而往往有殺傷壓死者焉,以雍容揖遜之地,而行强盜戰鬪之習,古人而在,必不入於今之科矣,竊甞聞之,中古士大夫,猶有黽俛赴擧之意,今也擧一國而入於科,隱然若性命義理之不可闕者,以區區時文之眼而肆然說夫六經與古文,其流至於叛經、侮古而後已,世道之憂可勝言哉,然則今之言更張者,莫先乎科擧,科擧之更張,莫先於學中國,一曰文體,二曰主考,三曰鎖院,中國亦旣以文取士,詞賦起於隋唐,八股昉於王安石,天下之病,至於今而極矣,然其經義殿策,宏深典雅,體製具存,五言八韻,精工巧妙,甲賦瀏亮,叶韻有據,有登樓眼別之風,有我國古文之所不及者,苟不能悉罷科擧,以復三代之舊,則用此猶足以新一時之耳目,救擧國之膏肓,庶幾乎一變而至魯矣,又中國放榜,率在一月之後,其勘定卷端,必書誰評誰批而還給之,使天下曉然知黜陟之所在,主考者果賢矣,久任而不遷,又極選編修、翰林之有名者,分遣省試,視其門生之賢否,以爲主考之榮辱,故無才者不敢妄擧,而好名者有所顧忌,又中國試闈,皆屋而鎖之,故曰場屋,曰銷院,以防奸僞,以備風雨,甞觀中國試圍圖,棘圍精堅,一士一房,有庭一間,筆硏、飮食、溲溺之具,皆在於內,二卒守之,一服事、一守門,其法如此,今由今之法而選焉,則屋不過五百間,由中國之法而選焉,則三年之後,屋不過二百間,由古之德行六藝而選焉,則得百人,足以治國而有餘矣,亦何難乎屋也,或曰,今儒生遍於國中,孰能一一而別之,是不難,能者必擢,以不能者必黜,則人豈欲徒勞而無功哉,自不來耳,於是鎖之於圍,以嚴其勦襲、冒進之禁,則非自能樹立者不來耳,又必籍記儒生之能否,與在外之公論,以相參驗,如是而不合者,未之有也,雖然天下之士,又豈可以科擧盡得之耶。

    附丁酉增廣試士策

    科擧論二

    有所爲而爲善,其善必强,無所爲而爲善,然後其善乃可以爲善,故求眞才者,必試之以不意,與拔之衆棄之中而後,才不可勝用矣,衆棄則人所自畫,試之不以不意,則小有才者學時文,旬月而有餘,故善爲法者,以法縻其中士,而以不法待其上士夫,國家旣以時藝取士矣,利祿於是乎在,功名於是乎出,蓋生乎此世,非此道,不足與有爲也,然而有志之士,猶有翶翔而不入,卑卑而不道者,何哉,其心,以爲此非古之文也,此非古之道也,所好不合於今,所學不利於身,寧甘心處乎窮餓,而不忍以此而易彼,今朝廷旣以門閥用人,則外此者,皆生而賤者矣,然而巖穴寒微之倫,閭巷匹庶之流,猶有終身潔行,誨人不倦,不以畏約而有沮,不以希冀而有勸,此皆無所爲而爲者,故曰,其善乃可以爲善,今卒然號於試院之士曰,能爲古詩賦者存,不能者出,冒者有罪云,則其去者必過半,又號曰,能爲論策,如漢之鹽鐵、治河者存,不能者出,冒者有罪云,則其去者,又必十八九矣,如是數次,則向之塡門咽院之士必空,而賈誼、陸贄、蘇軾之流,始往往而來矣,故曰,求眞才者,必試之以不意者此也,又號於國中曰,閥閱之外,有才德出衆及一技一藝之類,必薦,薦者有賞,蔽者必罪,則於是乎遐方獨善之士,下流瓌奇之材,皆得而立於朝矣,書曰,明明揚側陋,成湯之立賢無方,不過此也,故曰,拔之衆棄之中而後,才不可勝用者此也。

    今之談時務者,莫不曰科弊爲尤甚者也,此猶不探其源,而循其末者也,經曰,其人存則其政擧,其人亡則其政熄,誠使今之科,盡革其弊,嚴其蹊逕,峻其掄選矣,而中其選焉者,果能不格於門閥矣,不格於明賞之進退矣乎,有一於斯,猶之有益也,故今之用人也,雖曰以科,而其歸也非科取才也雖曰以文,而其歸也非文,爲之糊封易書,以杜其奸也,而其末也,無所用其糊封易書也何以論之,昔祖宗之重生進、壯元也,由是而躋於淸顯也,其末也必坼其糊封,而擇其華閥者入焉,盖其不坼,則有格於門閥者,有格於朋黨者,故寧屈法而伸其私,若是乎糊封之無益於科也,由是觀之,由今之俗,而革其弊也,則以門閥而設科數等焉,以朋黨而設科數等焉,然後科法始可以論矣,無已則將盡罷科擧,蕩然無物,而用其所用之人耳,何必使門閥也,朋黨格於科後,而不格之人,反格於科前也哉。

    官論、祿制

    官之有淸濁,必非國家之意也,其在門閥旣成之後乎,有人於此,愛眉目而薄溲溺,水道三日不通則死,故一身之內,何者非吾有也,一國之內,何者非吾用也,昔臯陶爲士,不以典獄而有卑,非子養馬於洴渭之間,不以監牧而加賤,其有功德於生民,爲國家效力,一也,今一縣令也,而某邑爲此窠,某邑爲彼窠,是其淸濁不在官,而在於邑之厚薄也,一舘閣也,而某也爲之而加高,某也爲之而少低,是其淸濁不在官,而在於門閥之尺寸也,然則官果有淸濁乎哉,而况古之淸者今或否,古之濁者今或淸,所謂淸濁,果不足信矣,夫官旣有淸濁,則其淸者必爭,而濁者必避,爭則相傾,避則廢事,黨習成於下,而權不歸於上,則人主亦何樂而爲此哉,故曰非國家之意也。

    元玄川之入日本也,日本人,持我國經國大典奉事祿條刻本,來問曰,貴國祿俸,何其太少也,蓋玄川時帶長興奉事故也,玄川視之,卽壬辰以前祿制,比今日不啻倍之,卒無以應之,卽誑云非特此也,然心甚慚云,夫官必有祿,祿必代耕,然後可以責人之盡力,有人於此,餓其僕而日驅使焉,則其不偸竊於主家者幾希矣,故大小官職,率皆以勢爲食,倚賣於人,勢之所在,小官亦富,以賂遺也,勢之所去,雖大臣,只望其正祿、正俸而已,則曾不足以庇妻孥矣,又外邑無定俸,或縣令、縣監,而饒於州牧十倍者有之,豈理也哉,而况內職之俸,旣不足恃而爲生,則士大夫始重外而輕內,一得州縣,必欲爲子孫數世之業而後已,貪黷之風日興,生民之困日深,固勢也,中國則不然,雖九品未入流之官,其俸多於我國之大臣,外邑則有養廉使,其行也、歸也,稍有藉手之資,然後百緡以上,用贓律,此其至正至公之道也。

    財賦論

    善理財者,上不失天,下不失地,中不失人,器用之主利,人可以一日,而我或至於一月、二月,是失天也,耕種之無法,費多而攻少,是失地也,商賈不通,遊食日衆,是失人也,三者俱失,不學中國之過也,昔新羅以慶尙一道,北拒句驪,西伐百濟,唐以十萬之師,來留於境上者歲月也,當是時也,一有犒饋接待之失禮,飛蒭輓粟之吿竭,則新羅之爲國,未可知也,然而卒能左右枝梧,成功而有餘,今我國,如慶尙者八,而平時頒祿,人不過斛,勅使一去,經費蕩然,昇平百餘年,上不見有征伐巡遊之事,下不見有繁華奢侈之俗,而國之貧也滋甚,何也,此其故可得而言矣,人種穀三行,而我二行,則是以方千里,而爲方六百餘里也,人耕一日得穀五六十斛,而我得二十斛,則是方六百餘里,而爲方二百里也,人播穀五分,而我十分,則是又失一年之種也,如此而又有舟車、畜牧、宮室、器用之法,廢而不講,則是失全國之內百倍之利也,橫計於土地也如此,則竪計於百年,已不知其幾矣,失天、失地、失人,雖地方千里,而實不過百里,無怪乎新羅之百勝於我也,今急選經綸才技之士,歲十人,襍於使行稗譯之中,以一人領之,如古質正官之例,以入于中國,往學其法,或買其器,或傳其藝,使頒其法于國中,設局以敎之,出力以試之,視其法之大小,與功之虛實,以爲賞罰,凡一人三入,三入而無效者,點之而改選,如此則十年之內,中國之技,可以盡得,向之方千里者,始可以方萬里,向之三四年之穀,始可以一年而得之矣,若是而財賦不足,國用不裕者,未之有也,夫然後,雖人服錦繡,戶設金碧,將與衆樂之而不暇,亦何患乎民之奢侈也,余昔有詩云,新羅處海濱,八分今之一,句驪方左侵,唐師由右出,倉庾自有餘,犒饋禮無失,細究此何故,其用在舟車,舟能通外國,車以便馬驢,二者不可復,管晏將何如,其二曰,掘地得黃金,萬斤空餓死,八海採明珠,百斛換狗矢,狗矢尙可糞,明珠知奈何,陸貨不通燕,海賈不踰倭,譬如野中井,不汲將自竭,安民不在寳,生理恐日拙,太儉民不樂,太窶民多竊。

    通江南、浙江商舶議

    我國,國小而民貧,今耕田疾作,用其賢才,通商惠工,盡國中之利,猶患不足,又必通遠方之物而後,貨財殖焉,百用生焉,夫百車之載不及一船,陸行千里不如舟行,萬里之爲便利也,故通商者,又必以水路爲貴,我國,三面環海,西距登萊,直線六百餘里,南海之南,則吳頭、楚尾之相望也,宋船之通於高麗也,自明州七日而泊禮成江,可謂近矣,然而國朝四百年,不通異國之一船,夫小兒見客,則羞澁啼哭,非性也,特見少而多怪耳,故我國易恐而多嫌,風氣之貿貿,才識之不開職有於此,甞見黃茶一船,漂到南海,通國用之十餘年,至今猶有存者,物莫不然,故知今之衣綿布、書白紙而不足者,一通舶則被綺紈、書竹紙而有餘矣,向者倭之未通中國也,款我而貿絲于燕,我人得以媒其利,倭知其不甚利也,直通中國而後已,異國之交布者,至三十餘國,其人往往善漢語,能說天台鴈蕩之奇,天下珍怪之物,中國之古董書畵,輻輳於長崎島,竟不復請於我矣,癸未信使之入日本也,書記偶索華墨,俄持華墨一擔而來,又終日行,盡鋪紅氍毺於道,明日復如之,其誇衿如此,人莫不欲其國之富且强也,而所以富强之術,又何其讓於人也,今欲通商舶也,倭奴黠而常欲窺覦隣國,安南、琉球、臺灣之屬,又險又遠,皆不可通,其惟中國而已乎,中國昇平百餘年,以我爲恭順無他也,善辭而請之曰,日本、琉球、安南、西洋之屬,亦皆交市於閩、浙,交、廣之間,願得與諸國齒,彼必許之而不疑,且無非常之慮,於是集國中之巧工,裝造船隻,務令堅緻如華制,今荒唐船之來舶黃海道者,皆廣寧覺花島之民,常以四月來,採海蔘八月歸也,旣不能禁,則不如因而爲市,厚賂以誘之,學其船制,不難也,又必招募曾經漂人及大靑、小靑黑島之民,以導水路,往招中國之海商,歲以十餘舶,一再泊于全羅、忠淸之間及京江之口,嚴置戍堡,以備他虞,登船交易之際,勿令喧呶挐攫,以取笑侮於遠人,厚遇船主,以客禮待之,如高麗故事,如是則不待自往,而彼亦自來,我乃學其技藝,訪其風俗,使國人廣其耳目,知天下之爲大,井鼃之可恥則其爲世道地,又豈特交易之利而已哉,土亭,甞欲通異國商船數隻,以救全羅之貧,其見,卓乎其不可及矣,詩云,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只通中國船,不通海外諸國,亦一時權宜之策,非定論,至國力稍强,民業已定,當次第通之,齊家自識。

    葬論

    我國,學宗程朱,有僧寺而無道觀,彬彬乎幾無異端矣,惟風水之說,甚於佛老,士大夫靡然成風,以改葬爲孝,治山爲事,小民慕效,佩子午針者,千里不齎糧,全羅一道,染惡尤甚,十室而九葬師,夫以旣骨之親,卜自已之休咎,其心已不仁矣,而况奪人之山,伐人之喪,非義也,墓祭盛於時祭,非禮也,蕩產暴骸,希冀不法之事,不一而足,使民業不安,獄訟繁興者,葬師之罪也,今人,莫不以改葬,潮痕、穀皮、翻棺、失屍之事,爲靈驗,殊不知此地中之常事,而少無關於禍福,夫泉壤冥漠之中,遊氣之消息,物化之蒸成,亦何所不至,今榮華尊富之家,特不能盡視其祖墓耳,視必有此數者之患,何也,以貧寒無後之塚發之,則往往有所謂吉氣葱蘢,而不散焉耳,記曰,古者不修墓,夫以地上之人,而盡疑於地下,則天下寧有完塚哉,此孝子仁人之情,不得不有所窮也,夫水葬、火葬、鳥葬、懸葬之國,亦有人類焉,有君臣焉,故壽夭、窮達、興亡、貧富者,天道之自然,而人事之所必不無者,非所論於葬地,觀乎遼薊之野,悉葬之于田,平原萬里,累累而相似者,初無龍虎砂穴之異同,試使吾邦之地師卜之,茫茫乎易所守矣,葬之不可一槩論也如此,今談命者,擧天下之事,而歸之於命,談相者,擧天下之事,而歸之於相,巫歸之於巫,葬歸之於葬,術莫不然,一人也而果屬之誰乎,左道之不足信,由此可見,有識當路,政當焚其書、禁其人,使民曉然知吉凶、禍福之不係於葬,然後使州郡,各占一山,明其氏族,使民得族葬焉,如北邙之制,本郡無合處,則於旁近邑百里之內定之,不擇葬日,堅築地灰,謹其碑誌,如是而已,則士夫之爭奪自息,豪富之廣占易禁,所不廢者,惟程氏五患之說耳,或者强引天文之說,以配於地理,不知古之言地理,皆形勝而非禍福,人君建國設都,必審其襟抱之固,舟車之會,與夫天下之勢而定鼎焉,詩云其相原隰,度其陰陽,形勝之謂也,若夫風水之無徵,古今名儒之論已詳,俱見讀禮通考葬考,玆不復云。

    兵論

    兵必寓於民生日用之內,而後豫而不費,車非爲兵也,而用車則自然之輜重行焉,甓非爲兵也,而用甓,則萬民之城郭具焉,百工技藝畜牧之事非爲兵也,而三軍之馬,攻戰之器械,不備不利,則不足以爲兵矣,故樓櫓干盾,坐作擊刺者,兵之末也,天地之內,才能之士,利用之器,兵之本也,我國之人,莫不長於空言而短於實效,勞於近計而昧於大體,雖縣疲於點丁,州困於練卒,日費國中之火藥而已,事大交隣之冠蓋,絡繹於道路,而異國之法,卒莫能有學其壹者,而笑之曰倭也、胡也,恃天下之萬國,以爲盡如我也,無怪乎一敗於壬辰,再陷於丁丑,而九世之讐,平城之憂,至今未之或擧也,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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