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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伦理和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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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十九世纪后半期,人们常常梦想建立科学伦理学。我们不满足于歌颂科学的教育功效,也不满足于人类精神为其自身的改进从看来似乎是真理的东西中得到的好处。我们依靠科学使道德真理达到不容置辩的境地,就像科学对于数学定理和物理学家所陈述的定律所作的那样。

    宗教能对信仰者有巨大的威力;但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它的信徒。信仰仅能够强加于少数人;而理性却会给一切人留下烙印。我们必须致力于理性;但我的意思并不是指形而上学家像肥皂泡一样美丽而短暂的构思,它们使我们欢娱一时,旋即就爆裂了。唯有科学牢固地建设着;它已构造了天文学和物理学;今天它正在构造生物学;明天它将以同样的方法建设伦理学。科学的法规将毫无争议地处于支配地位;没有人能够反对它们,我们将不想去反对道德准则,就像我们今天不想去反对三垂线定理和引力定律一样。

    另一方面,有些人把一切可能的邪恶都与科学联系起来;他们把科学视为伤风败俗的学校。这不仅是因为科学过分地强调物质的重要性,而且也使我们丧失了尊敬的意识,因为我们只是尊敬我们不敢去看的那一些东西。但是,科学的结论不会否定道德码?正如一些著名的作家所说,科学将使天空的繁星黯然失色,或者至少使它们丧失了它们的全部神秘,把它们归结为普通的气体喷发状态。科学将揭露出造物主的舞台效果,从而使造物主失去他的某些威严。让孩子们窥视舞台两侧不是什么好事;这会引起他们怀疑用来吓唬孩子的怪物的存在。如果我们允许科学家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那么立即就会没有道德。

    关于一部分人对科学充满希望而另一部分人对科学怀有畏惧,我们有什么看法呢?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它们同样是没有根据的。不可能有科学的道德;也不可能有不道德的科学。其理由很简单,这纯粹从语法上就可以得到说明。

    如果三段论中的两个前提都是陈述句,那么结论也将是陈述句。要使结论用祈使句表述,至少一个前提本身必须是祈使句。可是,科学原理和几何学公设都是陈述句,并且只能是陈述句。实验真理也是同样的语气,在科学的基础上,没有并且也不能有其他语气。既然这样,最狡猾的逻辑学家能够像他希望的那样歪曲这些原理,把它们结合起来,使它们相互堆叠。他能由此推出的一切将是陈述语气。他永远也不会得到这样表述的命题:做这个或者不做那个;也就是说,他从未获得肯定道德或违背道德的命题。

    这里就有道德家长期碰到的困难。他们力求证明道德准则,我们必须原谅他们,因为这是他们的职业。他们希望把伦理学放在某些东西的基础上,就好像它能够以除它之外的某种东西为基础一样。科学向我们表明,由于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人只能贬低他自己的价值。如果我不在乎贬低我自己,如果你认为退化的东西我却认为是进步的,情况会怎样呢?形而上学家迫使我们遵循人的一般准则,据说这个准则已经被发现了。对此可以作出回答:我宁可服从我自己的特殊准则。我不知道形而上学家将作何答复,但是我能够向你保证,他们将不会有最后的答案。

    宗教的伦理学难道比科学或形而上学更幸运吗?人们之所以`服从它,是因为上帝对它有支配权,是因为上帝是能够克服一切阻力的主宰者。这是一个证明吗?我们不能认为起来反对全智全能的上帝是好事吗?在朱庇特和普罗米修斯 [1] 二者之间,真正的胜利者是遭受磨难的普罗米修斯吗?而且,屈从压力并不是顺从;使人心悦诚服不能靠命令。

    我们也不能把伦理学建立在社会利益、祖国概念、利他主义的基础上,因为还需要证明,人们为什么必须献身于自己作为其中一员的城邦,或者为什么要为他人的幸福而献身。逻辑学也好,科学也好,都不能向我们提供这种证明。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正是赤裸裸的自私自利道德、唯我主义道德,才是软弱无力的,因为我们毕竟不能保证唯我主义者是最好的,因为还存在着并非是唯我主义者的人。

    因此,一切教条的伦理学,一切论证的伦理学,预先注定要遭受失败;这正像一个只有传动机件而没有发动机的机器一样。能够使所有连杆和齿轮机件运转的道德发动机只能是某种感受到的东西。人们无法证明,我们必须同情不幸的人;可是,让我们面对不该受的痛苦吧,哎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啊!实在大频繁了,我们将发现我们被反抗的情感所激愤;在我们身上将产生某种理智无法控制的力量,这种力量仿佛违反我们的意志,不可遏止地驱使着我们。

    即使已经证实上帝是无所不能的,上帝能够压垮我们;即使能够证明上帝是乐于助人的,我们应该对上帝感恩戴德,也不能证明我们必须服从上帝。有些人把作为所有自由中最珍贵的权利视为令人生厌的东西。可是,如果我们热爱上帝,一切证明将变得毫无必要,顺从也许是完全自然的;这就是为什么宗教是强有力的,而形而上学体系却不是这样。

    当我们要求用理性论据证明我们热爱我们祖国有正当的理由时,我们可能会不知所措。可是,让我们设想我们的军队是战败者,法国遭到入侵;我们怒火中烧,我们泪水盈眶,我们再也听不进任何东西了。倘若一些人今天如此强词夺理,那无疑是由于他们缺乏想象力。他们想象不到这一切灾难,如果不幸和上天的惩罚迫使他们亲眼看到这些,那么他们的心灵便会像我们的心灵一样地进行反抗。

    因此,科学不能自行创造道德;也不能自行而直接地削弱或消灭传统道德。但是,它能不能施加间接的影响呢?我刚刚所说的已表明,它能够通过某些机制起作用。科学能够产生新的感情,这并不是说这种感情是可以证明的;但是,因为各种形式的人类活动都反作用于人自身,使他的灵魂获得更新。每一行都有职业性的心理。庄稼汉的感情不同于金融家的感情;因此,科学家也有他的特殊心理,我是指他的感情心理,这种感情心理中的某些东西会感动仅仅偶尔与科学接触的人。

    另一方面,科学能够激发人身上天然存在的感情。继续谈前不久提到的比喻吧!我们能够用连杆和曲柄建造我们所要求的那么复杂组合;如果锅炉里没有蒸汽,机器将不运转。然而即使有蒸汽,所做的功并非总是与之相等;这要取决于所应用的机械。按同样的方式,我们可以说,感情只是向我们提供了行动的一般动力。它将向我们提供三段论的大前提,在适当的场合下,这种大前提将是祈使语气的。科学就其作用而言,将向我们提供小前提,这种小前提是陈述语气的,而由它推出的结论则可能是祈使语气的。我们将依次考虑这两种观点。

    首先,科学能够变成感情的创造者和激发者吗?科学不能做到的事,对科学的爱能够做到吗?

    科学使我们与比我们自己更伟大的某些事物保持恒定的联系;科学向我们展示出日新月异的和浩瀚深邃的景象。在科学向我们提供的伟大的视野背后,它引导我们猜测一些更伟大的东西;这种景象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乐趣,正是在这种乐趣中,我们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从而科学在道德上是高尚的。

    尝到这种滋味的人,即便是远远地看到自然规律先定和谐的人,他会比其他人善于自处,不去理会他的渺小的、个人的利益。他将具有他认为比他自己更有价值的理想,这正是我们能够建立伦理学的唯一基础。为了这一理想,他将不遗余力地忘我工作,并不期望任何庸俗的报偿,而对某些人来说,报酬却是最重要的;当他养成了无私的习惯时,这种习惯将处处伴随着他;他的整个一生将始终散发出无私的芳香。

    对这种人来说,鼓舞他的主要是对真理的热爱,其次才是激情。这样一种热爱不是地道的道德准则吗?因为欺骗在纯朴的人看来是卑鄙的罪恶和最严重的堕落,所以难道有比反对欺骗更重要的事情吗?好了!当我们养成了科学方法、它们的严格的精确性、对歪曲实验过程的所有企图极端厌恶的习惯时;当我们习惯于担心把稍微损害我们成果的非难————即使这样是无害的————视为最大的丑行时;当这一切在我们身上已经变成永不磨灭的职业习惯和第二天性时;于是,在不再了解促使其他人进行欺骗的原因限度内,我们将不能在我们所有的行为中揭示出对绝对真诚的这种关心吗?而且,这不是获取最珍贵的、最难得的真诚————这种真诚在于不欺骗自己————的最好方法吗?

    在我们的缺点中,我们理想的高尚支撑着我们。我们可能更喜欢另外的东西,但是科学家的上帝毕竟不是越远离我们就越伟大吗?的确,上帝是不可动摇的,许多灵魂愿为之忏悔;但是,科学家的上帝至少不具有我们的狭窄的心胸和卑鄙的私怨,而神学家的上帝却往往如此。我们必须服从一个比我们本身更强有力的准则,我们无论如何也必须习惯于这一准则,这种概念也可能具有有益的影响。我们最低限度能够赞成这个准则。对于我们的农民来说,如果他们总是乞灵于充分强有力的立法官的仲裁,那么相信该律法从未产生,而不相信政府将使法律变温和而受他们欢迎,这样岂不更好?

    正如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所说,科学以普遍性作为目的。在特殊事实面前,它将要认识普遍的规律;它将追求愈来愈广泛的概括。乍看起来,这似乎只不过是一种智力习惯;但是,智力习惯也具有它们的道德影响。如果你变得习惯于不怎么去注意特殊的、偶然的东西,因为你对它不感兴趣,那么你将自然而然地认为它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不把它看作是值得追求的目标,甚至不屑一顾。作为始终高瞻远瞩的结果,可以这么说,我们变得有远见了;我们不再盯着微不足道的琐事了,由于我们再也不理会它,我们不会陷入使它成为我们生活目标的危险之中。于是,我们将自然而然地发现我们自己倾向于使我们的特殊利益服从普遍利益,这确实是伦理学的一条准则。

    其次,科学对我们还有另外的用处。科学是一项集体事业;而不可能是其他。正像一座不朽的丰碑,建成它需要数世纪,为此每个人必须携带一块石料,在某些情况下,这块石料需要耗费人的毕生精力。因此,这使我们感到,科学需要必要的合作,需要我们和我们同代人同心协力,甚至需要我们的祖先和我们的后继者共同奋斗。我们理解到,每一个人只不过是一个战士,仅仅是整体的一小部分。正是我们共同感到的这种纪律,造就了军人的精神,把农民的粗俗灵魂和冒险家的无耻灵魂改造成使他们能够具有各种各样的英雄主义行为和献身精神。在十分不同的条件下,科学能够以类似的方式导致慈善行为。我们感到,我们正在为人类的利益而工作,结果在我们看来,人性变得更可爱了。

    这里有赞成者和反对者。对我们来说,如果科学似乎在人们的心灵内不再是软弱无力的,在道德问题上不再是无关紧要的,那么它能没有有益的影响以及有害的影响吗?首先,每一种感情都是排他的。它将不引起我们丧失对情感以外的一切的洞察吗?毫无疑问,热爱真理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但是,为了追求真理,如果我们牺牲其他无限宝贵的东西,例如仁慈、虔诚、对邻人的爱,那将是什么样的事态啊!在听到任何灾变,例如听到地震时,我们会忘记受难者的痛苦,而只想到振动的方向和振幅;如果地震揭露出地震学某些未知的规律,那么我们几乎会认为这是交了好运。

    这里有一个马上会想到的例子。生理学家毫无顾忌地讲行动物解剖,在许多老太太的眼中,这是一种罪过,没有科学的任何好处,无论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能够证明它是正当的。假若我们要相信老太太的话,她们认为对动物表现出没有怜悯心的生物学家必然对人也是残忍的。她们无疑犯了错误;我知道许多生物学家都是和蔼可亲的。

    解剖动物的问题值得我们花时间详述,尽管它诱使我稍微离开主题。在这个问题中,存在着一种责任冲突,现实生活每时每刻都向我们揭示出这一冲突。人的伟大之处在于有知识,人要是不学无术,便会变得渺小卑微,这就是为什么对科学感兴趣是神圣的。这也是因为科学能够治愈或预防不计其数的疾病。另一方面,造成痛苦总不是善良之举(我没有说死亡,我说的是痛苦)。虽然比较低等的动物无疑没有人的感觉灵敏,可是它们也值得怜悯。只有通过大致的折中方案,我们才能够使我们自己从责任冲突中解脱出来。即使对低等动物,生物学家必须仅仅从事那些实际上有用的实验;同时在实验中必须用那些尽量减轻疼痛的方法。但是,在这方面,我们必须凭我们的良心,任何法律上的干预都是不合适的,都多少有点可笑。在英国有句话,除了不能把男人变为女人外,议会无所不能。我要说,议会是无所不能的,唯独不能在科学事务中作出合格的判决。没有哪个权威能够制定一种法规来裁决实验是否有用。

    但是,我必须返回到我的主题上来。有人说,科学使人变得心硬起来,它使我们热衷于物质的东西,它扼杀诗意,而诗是一切高尚情操的唯一源泉。科学接触的心灵枯萎起来,而且变得反抗一切高尚的冲动、一切激情、一切热情。我不相信这一切;前不久我陈述了相反的意见。可是,这是一种流传很广的见解,它必定有某种根据。事实证明,同一食物并不适合于每一个人的口味。

    我们要指出什么呢?科学能够在道德教育中起十分有益的和十分重要的作用,这是众所周知的,也是了解和热爱科学的老师们谆谆教导的。但是,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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