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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正德时期,1506—15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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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在接受了他的官员们的致敬(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被迫在泥中下跪)以后,他下马并向一顶帐篷走去,大学士们在那里给他献上酒和果品。他告诉他们,他真的亲手杀了一个蒙古人,然后离开,到他个人的宫里去。在朝廷官员们回到北京以前,已经过了午夜。

    三天以后他主持了祭天大典,在这以后他到皇家庭园去打猎。他在京师住了不到20天,1518年3月又离开北京到他的宣府宫。他于3月22日返回,只是因为他的祖母王皇后在三天前去世,他想看看为她下葬所作的安排。5月他又离开去视察皇陵,然后继续往东视察密云(北京东北约40英里)和喜峰口的戍军,在喜峰口他召见了几个东蒙古人的首领。他返回京师参加王皇后的葬礼。她的灵柩于7月22日离京,他骑马跟随在后;他在墓地附近的一顶帐篷喝酒,度过了下葬前的夜晚。

    1518年8月7日,他命令大学士们起草一份奇怪的诏书。他告诉他们,边境军纪松弛,将派某个将军朱寿所统率的一支作战部队视察边境,他们应该起草所需的诏书。这个将军不是别人,就是这位皇帝。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朱是这个皇帝的姓,寿字的意思是活得长,因此是,活得长的姓朱的人。在他这一朝的余下时间里,他继续假装,说这个将军是某一个人,而不是皇帝。作为皇帝,他也命令兵部授予这位将军一个崇高的爵位,因为他在抵御巴图蒙克的战役中立下了功勋。大学士们被激怒了,但是无法阻拦他。1518年10月,朱寿被正式授予公爵,每年的俸禄是5000石米。

    9月,他返回他的宣府宫(他开始把这里叫做他的“家”),准备巡幸西北边境。9月晚期他动身前往大同防地,然后向西南前进,经过偏头关到紧靠蒙古疆域的榆林防地。他这时离北京差不多有400英里。大学士们不再知道,是否就是他批阅送到他的指挥部的朝廷文书,或者谁发布将军朱寿的命令。是皇帝还是他的副手江彬在发号施令?

    从1518年11月至1519年1月,他留在榆林,拒绝返回北京过冬至,也就是拒绝为献祭上天而挑选牲畜。命令是从他的指挥部以军令的形式发布。他不肯利用内阁或宫廷办事机构。1519年1月13日,他离开榆林,到山西省首府太原去访问晋王。他这次访问有一个特殊的原因。1518年10月他在偏头关停留时,见到一个歌女,他很喜欢。她被带来和他一起喝酒和唱歌,他发觉自己被她迷住了。他弄清她是晋王府的一个乐工的眷属。当他回北京途中路过太原时,他召见她,并留下她和他在一起。她成了他心爱的伴侣,其后他和她一起消磨了他的大部分时间。江彬和皇帝的其他亲信对她十分敬重,把她叫做“刘娘娘”(通常专用于皇后的一种称呼),因为他们知道皇帝现在听她的话。

    应当在1519年2月11日举行的祭天典礼,在皇帝返回北京的路上的时候,不得不展期一个多月。这次他带着骑兵护卫队骑马到祭坛,身着戎装举行仪式,接着到京师以南的南海子皇家庭园去打猎。他回来后不到20天就命令朝廷官员们开始为巡幸南直隶和山东作准备。他想去看看帝国的南都南京。大学士们不赞成;礼部尚书反对;进谏者们请求他放弃这个想法。他不顾这一切,仍然计划在4月18日离开。

    4月13日,官员们开始呈递以各种理由反对他巡幸的奏章。这种情况延续了几天,到这时已有100多官员请求他放弃这个想法。但是他不想被迫停止。4月18日他让锦衣卫逮捕了为首的进谏者,又命令卷入的100多名官员在午门前从早到晚跪五天。两天以后,其余的官员仍然继续抗议。他们立即被捕,并被迫加入午门前的行列。4月23日,他下令公开杖责所有反对过他的官员。

    然而抗议仍在继续。更多的官员被捕和受到杖责;到1519年6月,至少有12名官员因伤致死。有个官员当着他幼小儿子的面被打死。连皇帝也被打动了。无论由于什么原因,他决定推迟巡幸。

    朝廷官员们这次反对巡幸,不是根据典章,而是因为他们担心,这次巡幸是把皇帝扣留在江西宁王府或在途中暗杀他的阴谋的一部分。官员们几年来竭力告发宁王的谋反活动,但是他们的告发不知何故从未打动皇帝,或者至少从未使他相信。然而他们的担忧是有根据的。1519年7月,宁王反叛了。

    宁王的叛乱

    宁王朱宸濠从正德统治时期的初年起就对皇位怀有野心,尽管最初他想靠奸诈而不是靠武力得到它。宁王是这个朝代创建者的第17子的远代子孙。第一代宁王,以优秀的野战指挥官而闻名,得到了大宁的封地,这是北京以北草原地带的一个军事上的重要前哨基地。但是在1399——1402年的内战中,他被这场冲突的胜利者永乐皇帝迁移到了北京,永乐皇帝怀疑这位亲王对他的事业的忠诚。他原来的封地赐给了三个蒙古王(兀良哈部族的首领们),他稍后又被重新安置在江西省。天顺统治时期(1457——1464年)在位的宁王牵连进一桩谋反案以后,被褫夺了维持一支卫队的权力,而且后来再也没有恢复。

    朱宸濠不是一个军人。据传他有几分文学才能,也以文艺爱好者和追求享乐的人而闻名。但是,他奸诈而有野心。他逐步拟定了策略,直到最后,他依靠的是诡计和阴谋,而不是军事力量。然而他很需要某种军事支持,所以他首先努力设法恢复他的王府卫队。1507年夏,他派了他府里的一个太监带着给刘瑾的巨额私礼到北京。太监转送了礼物,转达了宁王的要求。宁王希望有卫队,并有维持给他恢复了的卫队的收入。刘瑾同意了。尽管兵部反对,宁王的卫队还是恢复了。1510年9月刘瑾伏诛的前一日,卫队又被取消。

    宁王不怕受挫折。1514年他再次努力。这次他是通过陆完(1458——1526年),陆完在1513年12月当了兵部尚书。宁王第一次见到陆完是在几年以前,当时陆是江西的提刑按察使,已经成为他的庇护人和支持者。现在他需要支持。他向陆完提出同样的要求。陆完答应去办,但这事说起来比做起来容易。大学士费宏(1468——1535年)拒绝起草,也就是说拒绝批准这道命令。他了解宁王要干什么。但是,宁王这时已经得到许多皇帝亲信的协助:钱宁(他刚刚把陪伴皇帝的地位丧失给了江彬)、皇帝喜欢的乐师藏贤,以及皇帝个人工作人员中的几个太监。他们共同制定了一个避开费宏的计划。

    他们知道,1514年4月9日费宏要将廷试答卷分出等级,定出入选考生的最后名单,将不能到内阁去。已经安排好,宁王恢复卫队的要求将在那天提出,并立即转给司礼监。这样,大学士们在诏令颁布之前连文件也看不到。钱宁已贿赂办事机构的太监准备所需的诏令,到时作为中旨颁布。4月28日,皇帝的命令恢复了宁王的卫队和维持卫队的收入。朝廷官员们提出了反对的理由,但皇帝并不在意,把对宁王的指控当作毫无根据的谣言,不予考虑。

    这时江西的一些地方官员和南京的一些御史经常控告宁王。1514年1月,南京的一些御史报告,宁王把肥沃的土地据为己有,科敛富户,恐吓地方当局,他们不敢抱怨一个亲王的作为。御史们希望向江西臣民发布一份公告,所有被宁王掠夺的财产应当归还;他的爪牙闹的任何乱子可由民政当局予以惩处;地方官员不应交结宁王。皇帝没有对这一请求作出反应。

    1514年4月,一个负责在江西镇压盗匪活动的官员报告,主要由于宁王,土匪仍是一个问题。他既保护现存的土匪团伙,有时利用他们当他的爪牙,由于抢夺财产而把许多百姓驱而为匪,除此而外,又干预这一地区的贸易和商业。兵部尚书把这些指控当作不实之词,搁置不问。

    1514年6月,宁王在卫队终于到手以后,不但为他的卫队请求衙署的印信,而且也请求给予他管辖当地监军和他所在地区守卫部队军官的权力的印信。这一请求被批准。同时,他又招募了大约100名盗匪的私人卫队,作为他本人的心腹。

    1514年8月,他要求准许他审讯并惩处他管辖范围内的皇族。这个要求也靠兵部尚书陆完的建议而被认可。皇帝由于听到宁王专心致志于他职责的细节而感到高兴,仍然把反对他的报告当作诽谤而置之不理。可是这时宁王已经开始把自己叫做君主,把他的卫队叫做皇帝侍从,把他的命令叫作皇帝的敕令。有一次他实际上试图让这个地区的文官们穿戴正式朝服随侍他,好像他的确是一个皇帝。巡抚代表他的部属说,这不合礼仪,并拒绝这样做。甚至这种荒谬的行为也没有受到北京朝廷的指责。

    宁王由于某种原因仍然没有受怀疑,对于其他诸王被认为不忠的行为,但他却被宽容。1514年晚期,鲁王的孙子(他是一个熟练的射手)错误地被牵连进一桩谋反案,被定罪并废为庶人。他的罪过是熟谙箭术和有野战指挥官的才能。可是,把自己的命令当作皇帝敕令颁发的宁王却仍然未受触动。

    1515年初期,宁王开始为他的事业招募战略家和谋士。他的主要谋士是一个通晓军事策略的举人。匪首们依旧寻求他的保护,他则利用他们去威吓他的敌人。公开反对他的官员要冒生命危险。1514年,大学士费宏在到江西的回家路上,差点被他设法杀害。当江西的提刑按察使于1515年上报宁王谋反时,也几乎丢了命。宁王试图毒死他。其后又设法使他被抓了起来,几乎被拷打致死。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地方当局要么和宁王合作,要么默不作声。

    尽管宁王在为一次可能发生的军事行动做准备,他仍然希望通过其他手段得到皇位。1516年春,他贿赂钱宁和其他几个受宠信的人,求他们建议把他的长子送到北京。他想让他的儿子在太庙举行的仪式中承担太子的任务。1516年6月,他提出移居紫禁城,但省里的官员们阻止了他。1517年5月,他府里的几个大太监秘密到北京报告他的不法行为。宁王暴怒。他让他的同盟者,掌锦衣卫的钱宁,伪造诏书,命令将这几个太监逮系锦衣卫狱,加以责打并予放逐。他不可能太久地掩盖他的计划。他开始组织他的武装力量,到西南土著居民中招募了更多的军队,并贮存盔甲和包括火器在内的武器。

    1517年秋,他派密探到北京,以便向他报告那里的情况。同时他设立了一个驿传系统给他传递消息。他的谋士们警告他不要谋反。他应当等到皇帝去世,届时在随着发生的混乱中,起而宣布他自己是皇帝。1517年10月,皇帝差一点被蒙古人俘虏;他很少在紫禁城里,总是去冒险。可是宁王不能无限期地等待他的死亡,他有理由首先考虑在这时暗杀皇帝。

    与此同时,他保护下的土匪部队事实上正在和省及地方当局作战,抢劫粮仓和金库以充实他的库藏。他们还为他报仇。1518年10月,他开始袭击在江西东部过退隐生活的费宏。费氏家族的人在县城里躲避他的一支土匪部队,但土匪捣毁城门,抢劫了县城,并将费宏的亲戚肢解。费宏只身逃脱。朝廷没有正式调查这一事件。只在费宏直接向朝廷请求帮助以后,才从北京派来一个高级官员调查此事。

    江西的新巡抚孙燧(1493年中试)奉派对费宏的请求作出反应。他负责镇压土匪活动,可是还要为一次可能发生的暴动事件作好准备。1518年晚期,他捕获几个宁王保护下的匪首,把他们关在南康府城的监狱里。宁王怕他们在拷问下泄露他的计划,派他的军队袭击这座城市以营救他们。在其后的严重水灾中,盗匪活动更加蔓延,地方当局几乎不能控制农村的大部分地区。

    到1519年春,孙燧已递送了七份关于宁王谋反的报告,再三再四地说,宁王的确将要反叛。但都不起作用。不过宁王却渐渐变得不安起来。皇帝能够被蒙蔽多久?皇帝原来想在1519年春季和夏季巡幸长江以南,宁王可以指望在途中的什么地方要么把他暗杀,要么把他扣押。但是这次巡幸由于朝廷官员们反对而被推迟了,因为即使皇帝对宁王的意图仍不觉察,他的官员们也是看得很清楚的。宁王还没有反叛,这只有一个原因。皇帝不理睬他的后妃,人们普遍认为他不会生下后嗣,所以宁王仍然希望通过他的儿子被指定为太子而得到皇位。这样他就能避免被指为叛逆者和篡位者,至少装出合法继位的样子。

    据说,在朝臣提出异议以后,只是由于江彬把这种情况看成永远推倒他的对手钱宁的一条门路,皇帝才在1519年夏终于注意到了这种情况。钱宁至迟从1513年起就和宁王勾结。在皇帝于1517年开始巡幸以后,钱(他留在北京)很容易拦截和销毁敌视宁王的奏疏。

    在皇帝的銮驾于1519年2月返回北京以后,江彬及其同伙看出形势已经变得非常危险。1519年春宁王收到了他所等待的对他的请求的答复。钱宁蒙骗了皇帝,他要皇帝批准宁王的请求,允许他的长子参与太庙的献祭,并将诏令写在一种特殊的纸上。这种“异色龙牋”依照惯例是专用于与监国的联系的。如果没有太子,监国就代皇帝行事。如此,如果皇帝去世,宁王就将被召到北京监督帝国的行政。这不符合江彬的利益。

    江彬同太监张永勾结,决定首先下手,并迫使宁王摊牌。他们先在皇帝的心中引起对钱宁的动机的怀疑。为什么他总是称赞宁王孝顺和勤谨?这不是在嘲笑皇帝?为什么钱宁胆敢这样做?皇帝很快改变了对宁王的看法,而钱宁在朝廷的主要同伙太监张锐(他掌管北京的监视和保卫系统)了解到阴谋已被揭穿时,马上就反对钱。张锐已弄清楚,某个御史知道了宁王犯罪的详情,呈递了一份关于宁王谋反的奏疏。

    地图21 宁王叛乱

    钱宁这次不能隐瞒文件。当他面对皇帝的时候,他控告这个御史在皇室中进行挑拨。但是皇帝已起疑心,他说,真相总会查明。御史无路可走,如果他诬告宁王谋反,他将反而受罚。

    皇帝将奏疏送给大学士们,要求提出建议。大学士杨廷和(1459——1529年)建议他仿效宣德皇帝所树立的先例。1426年,当宣德皇帝的叔父朱高煦(约1380——1429年?)公开反叛时,皇帝率领一支军队去把他的暴动镇压下去。朱高煦没有挣扎就投降了,而皇帝饶了他的命。另一个叔父朱高燧(死于1431年)承认自己牵连进了这一阴谋,但没有采取不利于他的行动;把不利于他的陈述的副本交付给他,作为对未来罪行的一种警告,就算完事。杨建议像处置朱高燧那样处置宁王。可以派几个高级官员和皇亲去告诫他,并且夺去他的护卫。就宁王几乎要公开反叛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宽大的惩戒。连他自己也弄错了皇帝派遣使者的目的。

    1519年7月9日,当宁王出席祝贺他的生日的宴会时,一个从北京来的密探带来了已经派出一些高级官员来逮捕他的消息,因为这是北京所谣传的。宁王突然离开宴会,召集他的谋士的紧急会议。他们一致认为,他的密谋已经泄露,他不能再延迟。一致同意一个计划:第二天,当所有文官来答谢他的宴会时,他要宣布他的意图,并将任何拒绝支持他的事业的人杀死。

    7月10日,宁王在聚集在一起的官员面前露面,他们被他的几百名卫兵包围着。他发布了一份难以置信的通告。他声称,太监李广欺骗弘治皇帝,使他认为正德皇帝是他的儿子。据他说,皇位上的这个人是一个平民的孩子。然后他问这些官员是否知道,他曾经接到皇后的诏书;又告诉他们,他曾奉命惩罚这个恶棍————所指当是皇帝。江西巡抚孙燧要求看皇后的诏书。孙燧被拒绝时,就指控宁王谋反。孙燧和其他几个不愿合作的高级官员马上被处决。其余的许多人被捕,随后被迫顺从宁王。

    为了确保通往长江的道路,军队立刻从宁王在南昌的总部出发。九江于7月13日陷落,府城安庆(离南京150多英里)于7月23日被包围。但是,宁王和军队的主力直到7月26日才向南京出发。当时江西南部的巡抚王守仁(1472——1529年)用计使宁王延迟出发。王守仁听说7月14日的叛乱时,开始集合一支军队。同时,王传播假报道说,北京来的一支很大的帝国军队正向南昌前进。只是在宁王探知这些报道是假的以后,才敢于离开他的总部。

    战役从一开始就不利。第一天,当宁王为他的事业的成功而献祭时,祭坛坍塌,祭品掉到了地上。最先起航的一些船在一场暴风雨中被毁。1519年8月9日,主力部队抵达安庆,安庆被围已有10多天。宁王的军队在袭击这座城市时,人员伤亡很多。在攻占它的最后尝试失败以后,他下令撤围。他很着急。要是他的军队不能拿下这座府城,他怎么能够指望拿下南都南京?

    与此同时,王守仁已经集结了一支帝国军队,并已定下了抵御宁王的战略。南昌的总部守军不多;宁王带走了大部分军队。王守仁计划首先攻占南昌,然后在长江与宁王的主力交战。他推断宁王将赶回去保卫他的总部,但到那时他的部队将是虚弱而疲惫的,在激战中他将处于不利地位。

    王守仁军的先头部队在1519年8月13日晚抵达南昌,次日猛攻这座城市。两天以后,进攻部队伏击了预料要赶回来保卫南昌的宁王的军队。帝国军队的主力于8月20日晨,正当宁王上朝时,赶上了宁王的船队。小船被烧着,让其漂流入宁王船队。宁王在他自己的船着火时,被迫逃走,随即被俘。他的军队完全被击溃。叛乱只持续了43天。

    南巡

    叛乱的消息于1519年8月7日传到北京。皇帝想率军南征,因为这将给他提供一个巡幸长江三角洲的极好机会。他颁布一道诏令,命令他化名的镇国公朱寿集合边境部队,镇压宁王。大学士们、兵部尚书和其他高级官员反对,但皇帝以必死无疑威胁任何敢于再反对的人。

    皇帝率领他的军队于1519年9月15日离开北京。第二天他接到王守仁的一份报告,王在报告中告诉他,宁王已经被俘。王守仁恳求他返回北京。据王所说,宁王始终希望皇帝亲自率领军队。曾经沿南行路线布置刺客。即使宁王已经被俘,皇帝仍然不安全。皇帝将这份报告作为秘密保守,继续南行,他早已发觉他是处于危险之中。1519年8月,在他离开北京以前,他曾布置江彬监视钱宁和太监张锐的活动,他已经怀疑他们两人都牵连进了宁王的叛变。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北京并不比他在其他任何地方安全。

    地图22 正德皇帝南巡

    1519年9月晚期,皇帝銮驾抵达州城临清,这是大运河岸的一座重要城市,在北京以南大约150英里。皇帝离开北京时,他宠幸的妃子刘娘娘生病,不能随行。他答应稍后派人去接她。她把她的一支玉簪给他,作为识别接她的使者确是由他所派的凭证。他刚到北京以南就把这支玉簪丢了,再也找不到。刚到临清,他就派遣几个使者去接刘娘娘到南边来;但他们到了却没带来这支玉簪,她不肯和他们同行。皇帝知道以后,便秘密地带了一小队骑兵护卫队亲自出发去接她。朝廷官员们发现他不在时已经过了几天,这时阻拦他已经太晚了。他离开差不多有一个月。

    皇帝平安无事地回到临清,继续向东南的扬州进发。他从徐州起便悠闲地走水路,路上停下来打猎、捕鱼、拜访致仕的官员和太监。他习惯于把猎获物赏赐给各级官员和随从;但是他指望得到精巧的银或丝绸的礼物,作为哪怕是一羽一脔的回报。何时何地合他的心意,他便接见朝臣。冬至的朝觐是在一个致仕的太监的住所举行的,在此之前不久,他曾在御船上接受对他生日的祝贺。

    皇帝于1520年1月到达南京,此后的八个月他都留在那里。他过得很愉快。他从即位最初的日子起就喝酒,从没有戒除这一嗜好。这时他变得嗜酒成瘾。他的一个侍从专门负责带着一坛热酒和——把勺到处跟随着他,以便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喝上酒。相对来说,喝酒是他的一种无害的消遣。顶多只不过为了取乐,让官员们当着他的面喝醉酒罢了。他的荒谬的诏令和蛮横的勒索诡计后果更为严重。

    皇帝到南京前不久,颁布了一道非常古怪的诏令。他禁止饲养和屠宰猪。他这样做,表面上是因为他认为猪不洁净,是疾病的一个来源。在皇帝巡幸过的西北部,穆斯林广泛地怀有这种信念。但是,据说他颁布这道诏令,还因为“杀猪”一语发音和“杀(姓)朱(的人)”相同。这是一道非常不受欢迎的诏令。在长江三角洲,肉就是猪肉,人人都养猪。猪肉在皇帝的大多数献祭中是主要的供品,也是大多数荤菜的主要成分。然而面临被永远放逐到帝国最遥远的边疆,许多人还是服从了命令。

    最蛮横的勒索诡计涉及强取民间人家的女子以充后宫。从1517年起就一直这样做,可能是江彬出的一个主意。皇帝在南巡时试图以更大的规模进行。强夺女子有两个目的。第一,她们可以实际上被收入后宫;第二,如果不收入后宫,她们的亲属可能尽力用钱赎回她们。许多殷实人家开始贿赂他的伙伴,以求避免这种皇帝恩宠的殊荣。那些没钱的人家则忍受悲惨的结局。许许多多的年轻女子被送往北京的浣衣局(宫廷妇女年老退居或被送往受惩罚的院落,位于皇城外),等待皇帝返回。1520年早期,朝廷官员们就抱怨,没有更多的房间安置她们,供应不足,有些妇女已经饿死。

    皇帝途经南京附近精耕细作地区的狩猎旅行也引起巨大骚动,因为銮舆所经之地实际上都被蹂躏。为了抚慰刘娘娘,他终于削减了这类活动,但已经造成了巨大损害。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欧洲王国的第一个使臣来到了帝国朝廷。里斯本一个药剂师的儿子比利(约1468——1524年)在1516年被任命为葡萄牙到中国的使节,带着国王曼纽尔一世(1495——1521年在位)的一封书信于1517年晚期抵达广州。广州的文职官员们以为是葡萄牙海盗,总督请求准许调集一支舰队把他们赶走。

    这种反应并不十分奇怪,葡萄牙人在中国名声不好。1511年,一支葡萄牙舰队侵入马来半岛的满刺加苏丹的领土(一个名义上在明朝廷保护之下的王国),迫使苏丹逃走。他立即派使者把这次入侵告知中国,葡萄牙人就这样第一次引起朝廷官员们的注意。他们被认为来自马来亚以南的什么地方,并没有被看作欧洲人。而且,既然这样一种人从来没有入贡的记载,北京的礼部便拒绝接待1517年的使节。1518年2月,礼部建议命令比利离开广州。

    在此期间,有人贿赂负责广州海上事务的太监,获准让这个使节继续北上。1520年5月,使节及其一行到达南京,并设法得到皇帝的允许赴北京朝见。比利一行中的穆斯林商人火者亚三可能靠贿赂江彬把他引荐给朝廷而作出了这一安排。比利在得到这难以得到的准许后就不走运了。尽管他到了北京,却始终未能朝见。皇帝于1521年1月回到北京时,已经病重。他于三个月后去世,第二天比利及其一行便被赶出北京。[6]

    1520年春季和夏季,皇帝留在南京,部分地是因为他在等待江彬和太监张忠统率的边军从江西返回。王守仁俘获宁王以后,请求准许在北京向皇帝献俘,但是皇帝及其亲信不愿放弃他们的军事行动。王奉命与宁王留在江西。江彬想让皇帝在鄱阳湖的一次模拟战中捕获宁王,在此之后,他和其他亲信指望由于他们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的作用而获得大量赏赐。王守仁拒绝和他们合作。他带着宁王离开江西向南京进发,他想在那里亲自把宁王交给皇帝。他既不信任省的官员们,也不信任皇帝的亲信们,怀疑仍然存在释放宁王和杀害皇帝的阴谋。

    王守仁抵达杭州时见到了太监张永,张永负责这个地区的军务。由于致仕大学士杨一清的建议,王守仁同意将宁王移交给张永,杨一清认为张永可以信赖。王还告诉张永,江西的局势不稳定。如果允许边军进入江西,他担心他们的需求将导致一场暴动,比宁王的暴动还要严重得多。

    在此期间,他的计划已经受到阻挠,江彬开始在皇帝面前诋毁他。江彬暗示,王守仁其实与宁王相互勾结。张永设法为王守仁说情,这种指控才得以清除。但是,江及其密友不愿失去他们的赏赐。1519年晚期,边军奉命到江西扫灭宁王残余的徒众。同时,王守仁奉命回江西当这个地区的巡抚。1520年夏季期间,他千方百计地努力控制边军造成的损害,而且终于赢得了他们的敬重和顺从。江彬看到他自己作为他们指挥官的地位正受到损害,决定终止军事行动,返回南京。

    1520年9月,皇帝命令王守仁呈递平定宁王之役的另一份报告,在这份报告中,江和皇帝的其他亲信对俘获宁王都有功绩。1520年初期,张永已带着宁王返回南京。整个夏季,这次战役的所有战俘都被关押在碇泊于长江的船上,而不顾大学士们的反对,他们仍然担心可能发生某种事变。皇帝仍然希望他的亲信们因这次战役的胜利而立功,在这个问题处理好以前,他不肯承认宁王已成战俘。在王守仁呈上他修改过的报告以后,皇帝正式接受了这次战役的战俘,开始准备返回北京。

    1520年9月23日,皇帝带着宁王从南京出发,坐船沿运河向北行进,沿途又停下来去钓鱼和拜访致仕的官员、太监。他仍然过得很快乐,总是喝醉酒。这次快乐的旅行于10月25日突然结束。他正在一只小船上独自捕鱼(很可能喝醉了酒),船翻了。在他的惊慌的亲信把他从水中拽出来以前,他差一点就淹死了。因为他嗜酒成癖,他已经很不健康;由于这次事件,他病得很厉害。他感到好些又能上路时,马上就不停顿地向北进发,于1520年12月抵达北京正东的通州。

    皇帝决定亲自审问宁王,就在通州,而不是在北京审问。按照江彬的建议,他开始了一项调查,旨在惩办任何曾与宁王交往的人。王守仁正好预料到会有这样一次清洗,因而在他于1519年攻占南昌时,已经把大部分证据(宁王馈赠当地、省和朝廷许多官员的礼品的清单)销毁。派往搜集证据的太监张永,只拿到宁王原始档案的一小部分。主要的共谋者都因留下的证据而受到牵连。钱宁已于1519年12月被捕。吏部尚书陆完在1520年12月15日被捕,并与许多太监和锦衣卫的军官一起被带到通州。

    皇帝这时一心想要雪恨。他特别恨钱宁和陆完,他们辜负他的信任,以谋反来回报他的恩惠。他命令将他们两人剥光衣服,反绑两手,推到为了他凯旋入城而即将向北京进发的囚犯们的前面。他们和其余的共谋者将受谋反的刑罚————凌迟处死。1521年1月13日,宁王被允准自尽,然后皇帝命令将他的尸体焚烧。宁王谋反一案结束,而皇帝在江彬的怂恿下不是计划返回北京,而是到他的宣府宫去。

    江彬和朝廷官员们都很清楚,皇帝病重,他可能很快就死,还没有为继位作准备。他去世时,谁在他的身边都可以提名他的继承人,因此江彬想让他离开帝国的朝廷。但是皇帝感到虚弱,他的医生终于能够说服他,在他再次旅行以前暂时返回北京休养。

    1521年1月18日皇帝进入北京。几千捆绑着的俘虏排列在皇城正门通道的两边,每一名都用标帜予以识别。他打扮成一个将军,耀武扬威地骑马穿过俘虏间的通道进入皇城。这是他最后的表演。三天以后,当他在北京正南的天坛献祭时病倒了,被送回城里。

    空位期

    整个1521年春天,皇帝仍然病重,不能上朝或主持帝国的祭祀;他仍旧没有为继位作准备。江彬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将占据皇城,拥立住在大同镇城的代王。江彬只需要皇帝死时在他的身边。谁能对他所说的皇帝的最后命令提出质疑?为了保证他能用武力作他的言词的后盾,1521年4月15日,他伪造了一道任命他指挥在北京的边军的命令。这个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是29岁的皇帝在1521年4月19日夜死于他个人的宫中时,江不在他的身边。只有两个司礼监太监在场,他们记下了他最后的话:

    朕疾至此,已不可救了。可将朕意传达太后〔张太后〕,此后国事,当请太后宣谕阁臣,妥为商议便了。从前政事,都由朕一人所误,与你等无涉。[7]

    当管事的太监们来到时,他已经死了。

    首辅杨廷和是最先知道皇帝去世的人当中的一个。他也已为这一可能发生的事件作了安排。4月20日晨,当官员们从司礼监给他带来皇帝的最后指示时,他已经作好了行动的准备。皇帝在临终时把一切事情都托付给了大学士们,但没有实际指定继位人。一段时间以来杨心中已有一个候选人:皇帝的堂弟,兴王的13岁的儿子。他起草了一道遗诏,他在遗诏中指定这个孩子为合法的继位人,吩咐司礼监太监把遗诏送呈太后批准。到中午这件事情就已办妥,尽管不是每一个人都满意。吏部尚书王琼(1459——1532年)反对杨的专横的决定。他想向整个朝廷提出这件事,但已太晚。4月21日清晨,已有一批人出发去护送这个亲王来北京。只留下一个严重的威胁————江彬。

    4月22日,江彬进紫禁城去听宣读皇帝的遗诏。杨廷和在遗诏中命令边军返回他们各自的防地,这实际上剥夺了江彬的指挥权。江的同谋者怂恿他采取行动,但他犹豫不决。他派他的主要顾问许泰暗中监视大学士们。杨设法使许相信,他并不想对江彬采取任何行动,那是由继位皇帝决定的事情。江听到这些话以后,决定仍然退居住所。尽管许多朝廷官员想马上逮捕他,杨廷和却反对。他担心,此事如果处理不慎,可能随即发生一场血腥的战争。

    4月24日,杨说服掌司礼监的太监们请求太后下令逮捕江彬。他发现很难得到他们的合作。主要的掌权太监魏彬因婚姻而与江彬有亲戚关系;张锐(他曾在江彬的帮助下设法掩盖了他和宁王谋反的牵连)也尽力包庇他。杨最后对他们两人进行了威胁。他说,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将以他们拒绝请旨逮捕江彬为理由使他们牵连进去。魏彬同意拘留江,但不让他个人承担任何特定的罪行。杨则同意不把任何太监牵连进这一案件,只有江在军事上的同伙将同他一起被捕。

    1521年4月24日,江彬再次进紫禁城,参加坤宁宫落成的庆典,坤宁宫是寝宫之一,在1514年的大火中被焚毁。杨廷和已经得到逮捕江彬的意旨,命令皇城守门卫兵们在江彬试图离开时将他拘留。杨只担心张锐可能在卫兵们接到他们的命令之前,已把这个计划告知江彬。在典礼进行当中,有一个太监走近江彬,向他低声说了什么,于是他向北门逃走。他试图虚张声势地夺路而出,质问死皇帝怎么能够发布命令,但是卫兵们逮捕了他和他的护卫。稍后他的主要同谋者也被逮捕,和江一道被送往锦衣卫监狱。继位不再有危险。

    在正德皇帝去世到他的继位人来到之间的35天中,杨廷和实际上统治着明帝国。他立即动手拆散已故皇帝的朝廷。从边防驻军召回镇军太监们,将京师的部队交还他们原来的指挥官们,边军则返回他们原来的防地。遣还外国贡使,让皇帝私人宫中的僧侣返回他们的寺庙。在北京待召的工匠、乐人、船工被准许返家,浣衣局的妇女们被送回她们的家庭。所有这些措施都被当作正德皇帝遗诏的条款来执行,遗诏实际上是杨廷和写的。

    与此同时,朝廷官员和太监们正就谁应迎接并在何处、何时、按何顺序迎接新皇帝不停地争吵。他们全都担心未来会带来什么,都想最先得到新皇帝的恩宠。无论谁,即使是安排继位的杨廷和,都不能确定前途如何。

    对本朝的评价

    16世纪和17世纪初期进行著述的明史学家们普遍认为,正德皇帝有其特点,是一个机警、聪明的人,精于诗歌、音乐和技击。这类评论也许透露,这些史学家不得不找出某些方面来赞扬,却不能找出其他的话来说,但是他们的评论也可能包含某些真实情况。即使他不聪明,至少他也狡猾而粗暴,足以保存他自己和维持他个人的权力达16年。

    18世纪官修《明史》的编者们称道他的尚武精神和他制止明代军事力量下降的成就,按照他们的意见,军事力量从15世纪中叶以来就在下降。他们认为他统治时期的特点是大体上稳定,他的功劳在于在政府高级机构任用能干的文官们;他们断定,如果他喝酒不是那么多,他可能成为一个中常的君主。

    他总是因他对待他的地位的态度,因他不肯像君主的权力把他置于高于一切的位置上那样发挥作用,而受到非难。正德皇帝把自己想象成军人——统治者,这与礼仪以及他的官员们期望他实行的官僚政治的准则是不相容的。他自身的行为,他对朋友的选择,他对文官们的无礼,以及他的酗酒,都被认为是应当受到谴责的,和皇帝的身份是不相称的。即使唐代和后来北方一些王朝的皇帝(还有明代早期的皇帝)也常常骑马、打猎、参加战役,到了16世纪大多数文官却觉得这类事情在一个皇帝来说是不能被接受的。然而有关正德皇帝纵情享乐的态度和对礼仪、习俗、规矩的蔑视的故事仍然很受欢迎,到20世纪已以多种书名出版。[8]

    * * *

    [1]朱厚照或以其年号称为正德皇帝,或以其谥号称为武宗(字面的意思是“勇武的祖先”)。正德年号出于《书经·大禹谟》(关于传说中的圣王禹[公元前2205一公元前2197年在位]所行善政的格言集)的一段话:“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唯和……’”见李雅各《英译七经》[309](1870年;第2版,牛津,1893年;重印,香港,1960年;重印,台北,1969年),Ⅲ,第55——56页。

    [2]关于盐政,见黄仁宇《16世纪明代的税收和政府财政》[254],剑桥,英国,1974年,第189——224页。

    [3]王士贞:《中官考》[554],载《弇山堂别集》[555]第90——100卷(1590年;重印,载《中国历史丛书》,16,台北,1965年),94,第4153——4154页。参见《明实录·武宗实录》[380](1525年;重印,台北,1961——1966年),第515页。

    [4]皇帝把这座位于紫禁城西北的宫殿叫做“新宅”。这座宫殿也叫做“豹房”。见毛奇龄编《武宗外纪》[371](清初;重印,载《艺海珠尘》,嘉庆时期[1796——1820年];重印,载《百部丛书集成》,38,台北,1968年),第3——4页。

    [5]《明实录·武宗实录》[380],第2204页。

    [6]关于葡萄牙人到达中国的更多资料,见伯希和《明代历史的火者和写亦虎仙》[419],《通报》,2,38(1948年),第81——292页。

    [7]杨廷和:《视草余录》[611],载《杨文忠三录》(1607年;重印,京都),1972年,第1页。关于正德皇帝之死的这一记载,《御批历代通鉴辑览》[89](1767年)的编者们收入了乾隆皇帝的看法,这份文件是伪造的:“当时豹房寝疾,左右无人,其言仅出自中涓之口,安知非其辈恐朝臣论其前罪,故矫传此命,以托为解免之由。固未足尽为凭信耳。”很可能由于这个缘故增添了后两句,但是把继位之事托付给大学士们,太监们从中是得不到好处的,因此至少文件的那一部分可能是真的。语言很像口语,可能反映了皇帝实际说话的情态。见清高宗《御批历代通鉴辑览》,杨述曾编(1767年;重印,上海,1883年;摹印本,台北,1959年),108,第3页(第3524页)。

    [8]例如,见《正德游江南》[67](无日期;重印,载《中国历史通俗小说————三种》,台北,1976年),《白牡丹》[412](无日期;重印,载《中国通俗章回小说丛刊》,9,台北,197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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