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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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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坦诚地与她交流一番。然而他却看到她躺在卧室里那张珍贵的北极熊皮上,半裸着身子,因为他们刚刚在威尔顿新月街和格林一家共进晚餐,壁炉里红润的火光把她光滑的手臂上,还有美妙的胸部上的钻石映照得一闪一闪————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女性特质。于是他原谅了她做的一切。’(然而,这令事情越来越糟糕,大约在五十页后,休买了张周末去斯沃尼奇的票,并且他‘独自一人前往科夫的高地’��……我们再跳过十五页的内容。最后的结论是……��)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也许,在遥远的未来,当一代代的男人与现在的他一样,历经奋斗挣扎却又一败涂地后,女人们依然与她们现在装出的样子一样————是男人们的朋友和伙伴,而不是敌人和寄生虫。’”

    “你看,故事的结局就是,休这个可怜人回到了妻子身边。这是他作为一个已婚男人的责任。天啊,蕾切尔,”他最后说道,“我们结婚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口问道,

    “人们为什么不写写自己真实的感受呢?”

    “啊,这才困难呢!”他叹着气说道,把书扔到了一边。

    “那么,我们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人们的真实感受又是什么呢?”

    似乎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来坐在地板上,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指挥道。蕾切尔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直直地看着他。

    他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算不上美丽,”他开口说道,“但我喜欢你的面

    容。我喜欢你头发垂下的样子,还有你的眼睛————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你的嘴巴太大,还有,你的脸颊如果可以增添一点气色就更好了。不过我真正喜欢这张脸的原因,是因为它能引人猜想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它让我想要这么做————”他握紧了拳头,在她的身边挥舞起来,吓得她直往后退,“因为你现在就像要炸掉我的脑袋。有那么几次,”他继续说道,“要是我们一起站在礁石上的话,你好像是要把我扔进海里。”

    她仿佛被他的眼神催眠了似的,重复道,“如果我们一起站在礁石上的话————”

    被扔进海里,随着海浪的冲刷四处游荡,然后在世界的起源之处随波逐流————这种想法给她带来了一种支离破碎的愉悦。她跳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在桌椅板凳之间来回穿梭,好像她真的正在海里乘风破浪一般。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似乎在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并且要化解掉道路上的一切艰难险阻。

    “这确实是有可能的!”他大叫道,“尽管我一直认为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将全心全意地爱你,我们的婚姻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激动人心的事情!我们之间绝对不会存在片刻的安宁————”他们想象着岩石和岩石下面的海水。当她经过他的身旁时,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开始想象中的奋力抗争。最后她倒在了地上,躺在那里喘着粗气,大声求饶。

    “我是一条美人鱼!我可以游泳,”她大声说道,“所以游戏结束了。”她的裙子被撕裂了,而此时迎来了片刻的安宁,于是她拿起了针线,开始缝补裂口。

    “那么现在,”她说,“别再吵吵闹闹的了,给我讲讲这世界吧,把过去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跟我说说,我也会给你讲讲————让我想想,我可以给你讲些什么呢?我会给你讲讲蒙哥马利小姐和海上派对。船开动了,她却被落下了,当时她一只脚在船上,一只脚却在岸上。”

    他们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交流彼此的过往生活、朋友们的性格与关系,因此特伦斯不仅很快就弄清楚了在每个场合蕾切尔的姑妈都会说些什么,还知道了她们卧室装潢是什么风格的,以及她们戴的是什么样的软帽。他可以加入亨特太太和蕾切尔的谈话,还可以举办一场茶会,邀请威廉·约翰逊牧师和麦阔伊德小姐这两位接近真理的基督教科学派成员。然而他认识的人可要多得多,而且叙事能力也要比蕾切尔高明得多。蕾切尔的大部分经历都只不过是充满着孩童般的好奇与幽默,因此她通常是在倾听与提问。

    他不仅向蕾切尔讲述了发生过的事情,还说出了他的思考和感想,并且为她描绘出了让她心驰神往的其他男男女女的所思所想。因此她此刻非常渴望回到熙熙攘攘的英国,在那里她可以单纯地挤在街头看着人头攒动。而且,据特伦斯所说,这世间存在着某种规律和模式,维持着生活的有序运转。也许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无论如何,还是蕴藏了无尽的乐趣,因为这似乎让他们理解了事情如此发生的背后原因。世人也不像她所坚信的那样孤僻和难以交流。她应该找找虚荣心————因为虚荣是一种人之常情————首先在自己的身上找找,然后是海伦、里德利、圣约翰,他们都有虚荣心————然后她就会发现,每遇到十二个人中就有十个存在着虚荣心;一旦她将这些联系到一起,就会发现世人并不那么遗世独立和难以接近,他们其实与自己别无二致,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就会爱上他们。

    如果要否认这个观点,她就必须要捍卫住自己的信仰:人类和动物园的猛兽一样,都是形形色色的,有的长着斑纹和鬃毛,有的长着角和驼峰。按照这种思路,在对他们所有相识的人进行一番考虑和比较,以及延伸出各种轶事、说法和推测后,他们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时间过得飞快,对他们来说这段时间已经充实得快要濒临极限了。而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独处后,他们与往常一样整装待发了。

    安布罗斯太太一度相信,在男女的自由交谈间确实流淌着美好,虽然和她设想的并不完全一致。他们没有把重心放到性别的本质上,而是专注于诗歌的本质。漫无边界的交谈的确会令女孩本来小得出奇的天真看法变得更有深度,更加开阔。作为对他所述内容的回报,蕾切尔给他带来了无比新奇与敏锐的观点,以至于他开始怀疑阅读和生活赋予他的能否与欢愉和痛楚的经历相提并论。除了就像街上训练有素的小狗那样可笑的、一本正经的平和状态,这些经历还能给她带来些什么呢?他看着她的脸,想象着它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那时的眼神已经变得麻木,而额头上也会多出几道少时无法看透、只有人到中年面对沧桑后才能参悟的皱纹?而他们面临的困难又是什么呢?随后他的思绪又转向了两人在英国的生活。

    一想到在英国的生活,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喜悦之情,因为他们两个可以一起用新鲜的视角来观察那些陈旧的事物;那会儿的英国正值六月,在乡间的夜晚可以听到夜莺在小巷里歌唱;当屋里太过燥热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偷偷溜进小巷纳凉;在那英国的牧场之中,水面波光粼粼,奶牛成群结队,天上低垂的云层缓缓地掠过绿色的山丘。当与蕾切尔一同坐在屋里的时候,他经常渴望能够回到充实的生活中去,和蕾切尔一起忙碌起来。

    他走到窗前,大声说道,“天啊,想想那些小巷,充满泥泞,长满了荆棘和荨麻,那感觉是多么美好!你知道的,还有真正的草场,和养着猪和奶牛的农场,人们散步的时候会经过装着草叉的推车,这个地方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看看那岩石遍布的红色土地,亮丽的蓝色海洋,以及耀眼的白色房屋————多么让人厌倦!这里的空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我愿意放弃一切来换取海上的一丝薄雾。”

    蕾切尔也在畅想着英国的乡村:平坦的大地一路绵延起伏地延伸至海边,还有树林和又长又直的马路,走上好几英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以及教堂的高大塔楼和造型奇特的房屋在山谷里聚集,还有小鸟,还有黄昏,还有拍打着窗户的雨点。

    “伦敦,伦敦是最好的。”特伦斯继续说道。他们一起看向了地毯,就好像伦敦那些屋顶和塔尖穿过了层层浓雾,在地板上清晰可见似的。

    “总的来说,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事情,”特伦斯沉思着说,“就是沿着金斯韦路散步,经过那些大公告栏,你知道的,紧接着就转进海滨大道。也许我会去看一眼滑铁卢大桥。接下来我会沿着海滨大道漫步,经过那些装满新书的书店,穿过小拱门进入神庙。在经过喧嚣后我总是喜欢在那里寻求宁静。你可以猛地听到自己清晰的脚步声。神庙让人感到十分开心。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亲爱的老霍奇金————你知道,他就是写关于凡·艾克那本书的人。当我离开英国的时候,他正在为一只听话的喜鹊悲伤。他怀疑有人下毒害死了它。罗素就住在旁边的楼梯间。我觉得你会喜欢他。他对韩德尔十分痴迷。好吧,蕾切尔,”他将自己从伦敦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最后说道,“六周后我们就要一起做这些事情了,那时正值六月中旬————伦敦的六月————我的天啊!这一切多么令人愉快!”

    “我们也会感到愉快的,”她说,“我们的期望并没有很高————仅仅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只是期待一年有一千英镑,并且拥有完美的自由, ”他回答说,“你觉得在伦敦有多少人有幸拥有这样的生活?”

    “你已经把气氛破坏掉了,”她抱怨道,“现在我们得想想那些讨厌的事情了。”她不情愿地看着那本曾经给她带来一小时不快体验的小说,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翻开过它,只是一直将它放在她的桌子上,偶尔瞧上一两眼,就如同是中世纪的修道士保存的一颗头颅或一幅耶稣受难像,用来提醒自己关于人类的脆弱。

    “这是真的吗,特伦斯,”她向他提问,“女人们死后脸颊会爬满臭虫吗?”

    “我认为很有可能,”他说,“你得承认,蕾切尔,我们除了自身以外很少考虑其他事物,因此偶尔袭来的一阵痛苦其实是一种令人喜悦的体验。”

    她指责他那愤世嫉俗的态度,认为它和多愁善感一样的糟糕。随后起身从他的身边离开,跪在窗台上,用手指把玩着窗帘下的流苏。一种朦胧的不满情绪涌入了她的内心。

    “这乡间最令人讨厌的,”她大声说道,“就是蓝色————永远都是蓝色的天空和蓝色的大海。就像窗帘————人们渴望的一切都藏在另一面。我想知道在那后面究竟都有些什么。我讨厌这些阻隔,难道你不是吗,特伦斯?人与人之间隔着无尽的黑暗。现在我喜欢达洛维夫妇了, ”她继续道,“但他们已经离开了。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从登上轮船的那一瞬间起,我们就将自己与其余的世界完全地隔绝了。我想要在这里看到英国,在那里看到伦敦————各式各样的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呢?”

    她就如同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得越来越含糊,因为此时她的目光被一艘刚刚驶入海湾的船只吸引了。她没有注意到特伦斯已经不再悠然自得地望着前方,而是带有几分不满、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她。在特伦斯看来,蕾切尔似乎可以轻易地与他一刀两断,然后前往遥远的未知之地————一个根本不需要他的地方。这种想法激起了他的妒忌之心。

    “我有时候觉得你不爱我,而且永远也不会爱上我。 ”他激动地说道。一听到这番话,她就转回了身。

    “我没能像你满足我那样满足你,”他继续说道,“我无法抓住你身上的某些东西。你对我的渴望不像我对你的那样强烈————你总是在渴望些其他的东西。”

    他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他继续说道,“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男人和女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你不会明白————你不会明白————”

    迎着她默默注视的目光,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她看来,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完全正确的。她想要的确实远远不止一个人的爱意————还有海洋和天空。她又转回了身子,凝视着远方的蔚蓝,海天相接的地方是如此光滑与平静。她所渴望的怎么会仅仅是一个人而已呢?

    “难道是因为这该死的婚约?”他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结婚吧,在我们回去之前————还是因为这带来的风险太大?我们确定要与对方结婚吗?”

    他们开始一同在房间中踱步,尽管他们在踱步的过程中彼此靠得很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没有触碰对方。他们俩都被一股绝望的感受包围着。他们无能为力,他们之间的爱还无法帮助他们克服遇到的所有阻碍,而且他们再也得不到任何满足了。在无比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走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

    “那么就让我们解除它吧。”

    这句话比任何争论都更加有效地将他们联结到了一起。两人仿佛正站在悬崖边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知道彼此无法分离;尽管会很痛苦,很可怕,但他们永远地合为一体了。他们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两人开始默不作声地慢慢挪动。仅仅是靠近彼此就让他们感到安心,而肩并肩坐在一起则令他们的分歧烟消云散了。整个世界似乎又一次变得真实而完整,并且奇怪的是,他们也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坚强了。

    他们静静地坐了很久,而当他们之后挪动身体的时候,彼此都极不情愿。他们一同站在镜子前面,用梳子打理着自己,希望以此将一整个上午的感受都一扫而光,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但镜子里的形象让他们感到一阵战栗,因为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两人的强大和亲密无间,而是渺小和彼此分离;除此以外,巨大的镜子还映照出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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