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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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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如果真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你会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跟她结婚吗?”希尔伯里夫人追问。

    “我会在圣保罗大教堂里娶她的。”拉尔夫说。关于这一点的考虑,之前总是因为凯瑟琳在场所以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但现在一切疑虑已经打消;现在他强烈希望同凯瑟琳立即就在一起,因为没有凯瑟琳在身边的日子,他就会想象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自己在她心中完全消失。他想要拥有她,占有她。

    “谢天谢地!”希尔伯里夫人惊呼。她感谢上帝为她带来种种幸福:拉尔夫对婚事毫不犹豫;她脑里浮现女儿婚礼的美好愿景,贵宾齐聚一堂,大家站在她父亲与其他英国诗人共同的安息之地,而庄严的奏乐、肃穆的乐段,还有婚礼上古老动人的誓词,皆回响耳旁。想到这画面,希尔伯里夫人泪眼婆娑;但她想起门外还有马车在候着,于是便模糊着双眼走了出去。德纳姆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这趟出行真别扭。对德纳姆而言,这大概是他最不愉快的一次出行经历了。所以他一心盼着这马车别绕路,快些赶到切恩道;但似乎看起来,希尔伯里夫人或者是忽视了德纳姆的意愿,或者认为自己一路上走走停停办点私事也无可厚非。这一路,她在驿站、咖啡馆和神秘高贵的店铺那儿都下车办了好一会儿的事,还把年老的侍从们当作老朋友似的,向他们打招呼;接着她又看到了圣保罗教堂的圆顶,上面是卢德盖特山的不规则塔尖,于是她冲动之下拉住了绳子,让安德森驾车过去看看。但是,安德森坚持不鼓励人们在下午礼拜,还固执地把马鼻子保持着朝西的方向。不一会儿,希尔伯里夫人意识到了些什么,便善意地开玩笑般接受了建议,还因此怕拉尔夫失望,同他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她说,“我们可以改天去,当然了,这个我没法保证,要是安德森能带我们路过威斯敏斯特教堂,岂不更好。”

    希尔伯里夫人后来说了哪些话,拉尔夫是一脸懵懂。他的头脑和身体似乎神游进了另一个区域,那里流云奔涌,一切都笼罩在雾气缭绕的朦胧中。与此同时,拉尔夫仍然清醒地意识到,面对自己成倍的欲望,他实属无能为力,便愈发焦躁不安了起来。

    突然希尔伯里夫人拉下车绳,从窗口探出身去对安德森发号施令。马车猛一下子停在了白厅街道中央,面前是一座宏大的政府大楼。希尔伯里夫人很快朝楼梯走去,一想到这一耽搁又是许久,拉尔夫大为恼火,甚至猜测到底有何要事需要现在就去教育委员会办理。正当他准备跳下马车打出租车走时,希尔伯里夫人突然又出现了,和一位一直躲在她身后的一个人亲切地交谈着。

    “车上空间大着呢,”她说着,“够坐了。威廉,肯定够咱们四个人坐的。”她边说边打开车门,拉尔夫发现那个人是罗德尼。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番。拉尔夫那位不幸的同伴脸上明明白白呈现出痛苦难耐、羞愧难当、尴尬不快。但希尔伯里夫人或是对此视而不见,或是故意为之。她似乎在与两位年轻人聊天,又似在与上帝交流。她谈到了莎士比亚,谈到对人类的颂扬,还宣扬了神圣诗歌的美德,甚至开始背诵那些在中间分小节的诗歌。她滔滔不绝,自说自话,完全不需要别人搭理,她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最后终于回到了切恩道。

    “好了,”她说着,步伐轻快地朝大门走去,“我们到啦!”

    当她走上门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时,她轻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拉尔夫和罗德尼满心疑虑,不知是否该把自己的命运交到这样一位“代表大使”的手上。走到门槛处时,罗德尼犹豫半分,压低声音对德纳姆说:

    “你进去吧,德纳姆。我……”他刚准备躲开,但大门突然开了,眼前这熟悉的房子彰显着魅力;他躲在其他人身后,大门嘭的一声关上,断了他的逃跑之路。希尔伯里夫人领着他们两个上楼进了客厅。火炉像以往一样燃烧着。桌上摆放着瓷器和银器。客厅里空无一人。

    “啊,”她说,“凯瑟琳不在这儿啊。那她肯定在楼上的卧室里。德纳姆先生,我知道你有话要对她讲。你能自己上去找她吧?”希尔伯里夫人抬手微微指了指天花板。她突然变得严肃镇静起来,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那副庄严气派的姿态,拉尔夫铭心刻骨。她似乎轻轻挥了挥手便让他自由行动了。于是拉尔夫走出客厅。

    希尔伯里家房子高大,上下分为好几层,过道也多,都关着门;刚走出客厅门,拉尔夫就迷路了。他尽可能爬上最高一层,然后敲响了眼前的第一扇门。

    “我能进去吗?”他问。

    屋里一个声音传来,“进来吧。”

    他进了门,注意到屋里有一扇大窗户,洒满了阳光,还有一张空桌子和一张全身镜。凯瑟琳手捧着几张纸站起身来,看到来客是拉尔夫后,一惊,便松了手,信纸慢慢飘落到了地上。对于自己的突然到访,拉尔夫没过多解释。他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其中含义也只有他和凯瑟琳可以明白。两人紧紧挨着坐下,四手紧握,仿佛全世界要合力使他俩分开;即便是时光那不怀好意的眼睛瞥见了,都会相信他们紧紧结合、不容分离。

    “你别动,别走。”当拉尔夫弯腰去捡起她掉落地上的信纸时,凯瑟琳恳求道。但拉尔夫手里握着她写的信,冲动之下给了凯瑟琳自己未写完的情信,两个人默默读完了彼此手中的信件。

    凯瑟琳读完了拉尔夫的信,拉尔夫默默算着时间,想着她也差不多该读完了。于是两个人近乎同一时间读完了信,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这就是你落在裘园的信啊,”拉尔夫最终开口,“当时你三两下就折了起来,我都没看到里面写了什么。”

    凯瑟琳面晕浅春;但她并没有要扭过脸去或遮住的意思,似乎已卸下了全部防备;她就像是一只野生的小鸟,在拉尔夫伸手可及之处,微微颤抖着翅膀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把自己完完全全呈现在拉尔夫面前,着实不易————那阳光令人炫目。从今开始,她得学着习惯会有人一起帮她分担孤独。这样的困惑半羞半掩,更似那狂喜来临前的序曲。她也丝毫未能意识到,这整件事从表面上来看是何其荒谬。她想抬头看看拉尔夫是否笑了,却看到他庄重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她相信自己并未悖理逆天,反倒是变得更充实丰富,也许,这转变无可估量、永无休止。她几乎不敢沉浸在这样无限美好的幸福中。但拉尔夫的目光似乎在向她寻求一个事关他切身利益的保证。拉尔夫默默恳求她,求她告诉自己,那封充满了困惑的信上的内容,是否对她有任何意义。只见凯瑟琳扭头看向自己折起来的那封信。

    “我喜欢你画的带火焰的小圆点。”她沉思着说道。

    当拉尔夫看到她竟然真的在思考那些代表自己困惑而又愚蠢的情感符号时,几乎要半羞愧半绝望地从她手里抢过信纸撕掉。

    他确信这封信对别人而言毫无意义,尽管对他自己来说它不仅传达了凯瑟琳的形象,还描写了自他初次见她倾身倒茶后,脑海里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正如他在那一点墨水四周画上的火焰,这封信代表了生活中各种事物带上的炫亮光彩,一切由此变得柔和,他得见条条街道、本本书籍、各式场景都披上了淡淡的光晕。她笑了吗?她是否会因为它表达不适和言辞虚伪,厌倦似的把这信搁置一旁吗?她会不会再次反驳,说自己爱的只是幻想中的她呢?但凯瑟琳并未能联想到,这张纸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用同样的语调简单说道:

    “没错,世界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于是拉尔夫欣喜若狂地吃下了凯瑟琳给的这颗定心丸。她相信自己并未悖理逆天,反倒是变得更充实丰富,也许,这转变无可估量、永无休止,安静而缓缓地升起了温柔的火苗,给周围的环境添了一抹红色,将眼下情景笼罩于幽深暗影当中,吸引着人们想要更进一步朝深远处、更远处去摸索、去探索。他们的前景是否互有联系,暂时不得而知,但两人都觉得前路广阔神秘,眼前两个未来相互影响,尚未成型;此时此刻,这番景象已足以让他俩满心欢喜,静静思索。正当他们准备进一步深入交谈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女仆走了进来,说有一位女士等着见希尔伯里小姐,却拒绝透露那位女士的姓名。

    凯瑟琳站起身,深叹一口气,打算下楼去见见这位访客,拉尔夫也跟着一道往楼下走去,但两人都没能猜出来这位神秘女士到底是何许人。也许她是一位弯腰驼背的小妇人,偷摸藏着一把小钢刀,准备要插进凯瑟琳的心脏里————这种念头占据了拉尔夫的大脑,于是他率先一步跨入客厅,想要避免悲剧的发生。接着当他看到卡桑德拉坐在客厅的桌子旁时,便热情洋溢地喊了一声“卡桑德拉!”;只见卡桑德拉伸出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恳求他保持安静。

    “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儿,”她压低了嗓音说道,“我误了火车,只能在伦敦市区里晃悠一整天。但我实在受不了了,凯瑟琳,我到底要怎么办?”

    凯瑟琳把椅子往前推了推,拉尔夫急忙找出葡萄酒倒了一杯给她。就算她此刻没晕倒,估计也快了。

    “威廉就在楼上,”看着卡桑德拉恢复了一点神志,他说道,“我去喊他下来找你吧。”拉尔夫此刻洋溢着幸福的心情让他不由自主地认为,其他人也应该得到幸福。但在卡桑德拉看来,希尔伯里先生起初怒气冲冲对她下逐客令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她不敢违抗,神情激动地说她必须得马上离开。就算他们知道该把她送去哪儿,此刻心烦意乱的她也不适合出门。过去一两周内凯瑟琳一直没恢复情理常识,只能追问,“那你的行李去哪儿了?”抱着微弱的信念想问问她有多少行李,好帮她找个地方留宿。卡桑德拉回答说,“行李被我弄丢了。”这话对眼下状况没什么帮助。

    “你把行李丢了。”她重复。紧接着凯瑟琳的视线落在拉尔夫身上,脸上的表情更适合言辞诚恳地感谢他陪伴在旁,或是在婚礼上立下永恒的婚姻誓言,而非此时询问行李的画面。卡桑德拉领会了凯瑟琳这幅表情的意思,不觉眼角噙满了泪水,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她又开始壮着胆子讨论寄宿的问题,此时凯瑟琳和拉尔夫默默交流眼神后,得到了拉尔夫的允许,便从手上取下那枚红宝石戒指,递到卡桑德拉手上说道:“这枚戒指你也不用拿去改尺寸了,你戴着大小应该合适。”

    要不是拉尔夫握起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不祝福我俩呢?”卡桑德拉还不敢相信自己满心期盼的事情已然发生。

    卡桑德拉喜极而泣。确认凯瑟琳订婚后,她不再胡思乱想,不再自责自怨,之前她对凯瑟琳心生挑剔,对凯瑟琳产生怀疑,此时终于释然。以往对表姐的信念回归,她对凯瑟琳的感情如先前般炽烈。凯瑟琳就像是天外之物,人生在她照耀之下更为精彩璀璨;她照亮世人,令周遭世界熠熠生辉。她对比了自己与他们的状况,把戒指还了回去。

    “除非威廉亲自给我,不然我不会接受的。 ”她说。“先替我保存着吧,凯瑟琳。”

    “我向你保证,一切都没有问题。”拉尔夫说。“让我去跟威廉说————”

    正当他不顾卡桑德拉的抗议走到门口时,不知是女仆的通风报信还是她自己意识到了有事需要干预,希尔伯里夫人推门进来,微笑地看着大家。

    “噢,我亲爱的卡桑德拉!”她大叫。“看到你回来我真高兴!真巧呢!”她寒暄着。“威廉在楼上。锅好像开了,哎,凯瑟琳呢?我过去看看啊,哎呀,竟然被我发现了卡桑德拉!”虽然大家都一头雾水,但希尔伯里夫人似乎对自己此番窥探的结果很是满意。

    “我找到了卡桑德拉。”她又说了一遍。

    “她误了火车。”看到卡桑德拉如鲠在喉般地说不出话来,凯瑟琳赶忙插了一句。

    “生活啊,”希尔伯里夫人看着墙上的画像汲取灵感道,“生活就在于误了的火车,在于不断地寻觅啊————”随后她站起身说水肯定烧开了,要洒得到处都是。

    凯瑟琳心情激动,脑海里那水壶变得无比巨大,洒下的水代表了这些天来她所忽视的家庭责任,都要将房子淹没了。她立马跑上客厅,其他人跟着她,希尔伯里夫人搂着卡桑德拉,把她带上楼去。他们看见罗德尼正失神地盯着水壶,凯瑟琳的担忧仿佛要成真了。她没打招呼便赶紧冲水沏茶,而罗德尼和卡桑德拉故意离对方远些,两人极其局促不安。不知道希尔伯里夫人对他俩的焦急无措是熟视无睹还是无动于衷,抑或是她觉得是时候换个话题了,便自顾自地谈起了莎士比亚的坟冢。

    “坟冢四周青山绿水环绕,莎士比亚那伟大的灵魂绝不孤单。”希尔伯里夫人陷入沉思,唱起了难以言传、如梦似幻的歌谣,歌颂黎明与夕阳,盛赞伟大的诗人与他们传颂的矢志不渝的伟大爱情。世事经久不变,年年岁岁相连。无人真正逝去,灵魂定然相逢。她沉迷其中,全然忘了房里光景。可先前一秒她还沉浸于人人快乐飞升之境,突然却又回过神来谈起了眼前的事务。

    “凯瑟琳和拉尔夫,”她试音似的说道,“威廉和卡桑德拉。”

    “我觉得自己完全处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威廉绝望地插话,打断了她的沉思,“我不应该在这里。希尔伯里先生昨天命令我离开这个家。我无意违抗,我现在应该————”

    “我有同感。”卡桑德拉插了一句。“昨晚特雷弗叔叔跟我谈话后————”

    “是我让你如此委屈。”罗德尼从椅子上起身的同时,卡桑德拉也站了起来。“除非征得你父亲同意,不然我没有资格同你讲话————更不用说到你家里来,这样做实属————”他望着凯瑟琳结结巴巴地说着,又陷入沉默————“面对眼前的情况,我的行为着实应该备受谴责,我不配得到你们的原谅,”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向希尔伯里夫人说明了一切。她如此宽宏大量,让我相信我并没有伤害你————是你说服了她————尽管我的行为明明如此自私,如此软弱……如此自私,如此软弱……”他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丢了稿子的发言人。

    此时似乎有两个小人儿在凯瑟琳心里争吵;一个想要嘲笑站在桌前威廉那一本正经的滑稽模样;另一个眼见威廉的天真诚实,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不禁想要放声大哭。只见她出乎所有人意料般地站起来说道:

    “你无需责备自己————你总是————”话到此处,她哽咽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威廉感动万分,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吻着。此时,没人注意到客厅的门已经大开,甚至能看到希尔伯里先生的身影站在门外,他注视着茶桌旁的这一幕,一脸的嫌恶和不满。他悄然走开。站在楼梯口的他试图恢复些自我理智,思考如何能体面尊严地处理眼前的烦心事。显然,希尔伯里夫人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下子令眼下情形更混乱。他在门外静静等了会儿,使劲儿扭了扭门把手,第二次打开了客厅大门。他看到大家已经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有何荒唐事,所有人大笑了起来,一同看向桌子下面,所以他的推门而入并无人发觉。凯瑟琳脸红了,抬起头说道:

    “好吧,以后我可不敢这样乱来了。”

    “这东西滚得可真远呢。”拉尔夫弯下腰来,把炉边角落里的东西翻了个底。

    “别忙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肯定能找到————”希尔伯里夫人开口,转眼看到了她丈夫,于是抬高声音说:“嘿,特雷弗,我们在找卡桑德拉的订婚戒指呢!”

    希尔伯里先生本能低头看了看地毯,结果戒指刚好滚到了他脚边。他看到那枚红宝石戒指就躺在自己的靴子旁。习惯的力量让他无法克制自己,这弯腰帮人捡东西的举动竟带来一种荒谬的快感;随后他拿起戒指,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对卡桑德拉鞠一躬,把戒指递了过去。不论鞠躬是否会自动让人变得彬彬有礼和脾气柔和,他一弯腰又直起身来,对卡桑德拉那种厌烦顿时消失无踪。卡桑德拉鼓起勇气扬起脸接受了他的拥抱。接着他对罗德尼和德纳姆颇为僵硬地点了点头,那两人看到他瞬间站了起来,不过这会子大家就都坐下了。希尔伯里夫人似乎在等她丈夫的到来,从她热情的表现就看得出来,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在等待着有机会问她丈夫一个问题。

    “噢,特雷弗,告诉我吧,哈姆雷特的首演是在哪天?”

    要回答这问题,希尔伯里先生不得不去求助博学多识的威廉 ·罗德尼;罗德尼尚未开口显露卓越学识,便感觉自己再次回归文明社会的怀抱,仿佛受到了莎士比亚本人的认可。文学的力量方才舍弃了希尔伯里先生,使他一时语塞,如今又回归他身上,予复杂难堪之人际事务以抚慰。而尽管之前一夜他翻来覆去,备受折磨,此时却语气平静,话语圆润,毫无咄咄逼人之势。希尔伯里先生对自身的语言能力十分自信,最后他看了一眼凯瑟琳,然后又扫过了德纳姆。这一切关于莎士比亚的对话对凯瑟琳来说如同催眠曲,甚至像是在念咒。她靠在茶桌首座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神越过在场众人,眼前的面庞在背景的肖像画,在泛黄的墙壁,在猩红的窗帘映衬下尽是模糊一片。他的目光转而投向德纳姆,德纳姆也是一动不动。但在他克制和冷静的外表下,你会发现他的决心、意志和不可改变的坚韧,让希尔伯里先生此刻的言论显得无关紧要。无论如何,希尔伯里先生不曾对此有过微词。他尊敬德纳姆,深知他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将来定会有他自己的发展。看着德纳姆那沉静威严的轮廓,希尔伯里先生理解凯瑟琳为何选择了他。这么一想,希尔伯里先生意识到自己竟有了拈酸吃醋之心;要是凯瑟琳嫁给了罗德尼,他倒是无所谓。这可是凯瑟琳爱的男人啊。那他们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突然他心头涌上一股混乱的情绪,这时希尔伯里夫人突然意识到大家的谈话中断了,于是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凯瑟琳一两眼,说道:

    “凯瑟琳,你要是想走就走吧,不用在这儿待着。这房间确实不够大。也许你和拉尔夫可以————”

    “我们订婚了。”凯瑟琳如梦初醒,直直盯着父亲说道。她猛不丁地宣布婚讯,把希尔伯里先生吓了一跳,他不禁轻喊一声。他深爱的女儿啊,他如何能眼看她被洪流卷走,如何能任由无从抵抗之力量将她带走,而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无人搭理?噢,他深爱的女儿啊!他向德纳姆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我昨晚就猜出一二了。希望你配得起我们家凯瑟琳。”话毕没看女儿便大步走出了房间,在场的女士们眼看希尔伯里先生表现放肆、毫不体贴、不顾礼貌,都半是好笑,半是敬畏,而希尔伯里先生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回到卧室便大吼一声。这吼声至今仍在精致豪华的客厅聚会里为人津津乐道。凯瑟琳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低下头默默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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