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可郁夫分明是往下跑的。
“啊,太好了。”郁夫刚一这样想,随即又否定道,“我这是干吗呀?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呢。”
而且,郁夫看见了那个往上逃跑的孩子的身影。原来,自己压根就用不着逃跑。
(如果一逃跑,我也会被怀疑的吧。)
为了平息怦怦直跳的心脏,郁夫一下子坐在了月台的凳子上。
“刚才的小偷,肯定是个流浪儿吧。”
“是的。就像个流浪儿呢。”
“抓住了吧?”
“嗯。跑得再快,毕竟有那么多人在追他。”
听到月台上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郁夫再也无法平静了。
因为郁夫被五平叔叔带着四处流浪时,也是个流浪儿。自己就曾趁看客们出神地看着五平叔叔的毒蛇把戏时,偷走他们的财物。就跟刚才那个被追赶的孩子一样,也是小偷。
(我,到底还是不可救药的吧。)郁夫感到一阵沮丧。
偷走别人的保温瓶,不也是小偷行为吗?
尽管是为了向那个保温瓶主人的少女道歉,告诉她,偷走保温瓶的人是我,容子什么也没干,自己才跟踪她的,可若是真的坦白了这件事,自己也会被抓起来吧。想到这里,他一下子害怕了。
之所以想跟那个少女道歉其实是想跟容子道歉。
郁夫不想让妹妹容子冤负罪名,不想给她增添麻烦。
当学习上遇到困难时,容子就给自己买来号称“背诵秘典”的国语书,还耐心地陪着自己温习落下的英语课。
“哥哥。”
被容子这么叫着时的快乐一直弥漫在他心中。
打算把保温瓶事件告诉霞美的郁夫,内心是诚恳而严肃的。
就在郁夫因“小偷事件”的波折而心有余悸时,霞美换乘的私铁电车,已经驶出了车站。
(我到底是个不可救药的家伙呢。)郁夫再次涌起了这个念头。
在电车上快乐地乘降着的人们看来,唯有郁夫是个悲惨的另类。
郁夫就是因为跟家庭和学校都格格不入,才买了车票进站来的。
“五平叔叔。”郁夫因孤独无助而发出了这样的呼唤。
在郁夫看来,五平叔叔的生活反倒是优哉游哉的。
即使没有家,即使学习不好,也既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亦不会感到无聊。
在随时变换的肮脏旅店里,听着同一些大人伙伴的嚷嚷声,郁夫睡得很安稳。
(这以后天气会越来越冷的,叔叔的腿脚会不会疼呀?)
五平叔叔患有神经痛。
郁夫受伤的时候,五平叔叔不是用他自己兜售的蛇药,而是买来美国一种名叫“伊格比林6”的新药给他涂上。
尽管要找到五平叔叔的下落困难重重,但如果去向叔叔的伙伴们打听打听,没准有人知道也说不定。
(真想和叔叔再一起转悠啊。)
既然已经跟丢了是保温瓶主人的少女,那么,再换乘私铁电车,也就毫无意义了吧。就在他朝出口走去时,迎面走来一个人,和他撞在了一起。这都怪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啊!”那个人大叫一声,打了个踉跄。
郁夫连忙用胳膊抱住那个人。
“对不起。”
原来那个人是个盲人。
撞到那个人时,郁夫无意中踢飞了他的拐杖。
“留心点,你这个浑蛋。”
一个年轻男人怒吼道。
郁夫拾起拐杖,放进盲人的手中。
那个年轻男人是出租车的司机。他说,他载着这个盲人乘客到这里后,正牵着他的手走向私铁电车的入口处。那口吻显得很有些不耐烦。
“没事的。我拄着拐杖,摸索着走过去就行了……”盲人乘客平静地拒绝道。
听到这柔和的声音,郁夫很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来送这个叔叔到他要去的地方吧。”说着,郁夫挽住了对方的手臂。
“谢谢你的好心……你是要去哪里呢?”
“我吗?没有目的地。就去叔叔要去的地方吧。”
“没有目的地?”
那个人一副诧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