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比尔倒是知道自己的偏倚。昨天的惨案发生之前,他和这两表兄弟之间的关系都不错,至少并不交恶。其实,相较之下,他更欣赏沉默寡言却老成持重的凯莱————毕竟马克太轻浮了。虽然从表面上看来,凯莱的性格有些消极,但凯莱非常善于隐藏,不暴露自己的弱点;这对于红宅的实际主人来说太重要了,毕竟他经营着一栋不断有访客光顾的房子。相反,马克的弱点却让旁人一览无遗,比尔不用想都能说出一大堆来。
不过,虽然早上他会对“马克还是法律”的抉择大伤脑筋,不过如果对方是凯莱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倒向法律一边。毕竟,马克没有冒犯过自己,而凯莱做的就有些过分了:这家伙竟然偷听了他和安东尼之间的私人谈话!要是法律需要的话,他倒是乐意看到凯莱被推上绞刑架。
安东尼看了看表,站起身来。
“走吧,”他说,“现在去做我之前说的那件事。”
“探密道?”比尔跃跃欲试。
“不,是我之前说的,下午咱们要做的事。”
“哦,那当然。不过我们要去做什么?”
安东尼没有说话,相反,他带着比尔走向办公室的房门。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距离昨天安东尼和凯莱发现尸体正好二十四小时。昨天下午刚满三点的几分钟后,安东尼曾经在隔壁房间把头伸出窗外查看,突然他吓了一跳,发现门开着,而凯莱则站在他身后。那时他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希望门应该关着?不过那时候没时间细想,所以他决定以后有机会再好好研究一下。也许,这只是一时心惊,但是,也许它意味着什么秘密。今天上午他也有机会到办公室再探查一番,但是他认为当所有条件最相似时,做实验的效果最好,最能找回昨天下午的感觉。所以,他决定下午三点重访办公室。
在比尔的尾随下,安东尼再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感到全身一阵战栗:两扇门间的地板上没有了罗伯特的尸体,但地毯上的灰暗血渍仍旧标识着受害者头部的位置。就像二十四小时之前那样,安东尼再次在血渍旁边跪下。
“我想再彻查一遍,”他说道,“现在你来扮演凯莱。凯莱当时说他要去取些热水。我记得当时自己曾问,人已经死了,就算打来热水也于事无补。所以他很可能只是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宽心些。他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块湿海绵和一块方手帕。我猜这手帕是从抽屉里拿出来的。稍等一下。”
他站起身走进旁边的房间,环视了一下,拉开了一两个抽屉;在关闭了所有门之后,又回到了办公室。
“那边确实有海绵,右手边最高层的抽屉里也有几块手帕。那么现在,比尔,你就假装自己是凯莱,你说自己要去取些水,然后站起身来。”
虽然感觉有些荒诞不经,但比尔还是一直跪在安东尼的身边从头听到尾,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安东尼也像昨天一样,目送着老友走出去。比尔走进右侧毗邻的房间,打开抽屉,拿出手绢,又用海绵沾了点水,走了回来。
“然后呢?”他好奇地问道。
安东尼摇摇头。
“感觉完全不对,”他说道,“首先,你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凯莱却能走得悄无声息。”
“也可能是凯莱进门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听。”
“确实没有注意,但我只要愿意就一定能听到,而且事后一定能回忆起来。”
“也可能是凯莱进来之后就随手关上了门。”
“等等!”
他把双手支在眼眶四周,冥思苦想。不是当时他听到了什么,而是当时他看见了什么!他竭力回忆着当时的所见所闻————他看见凯莱站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门开着,他走进过道,转向右侧的门,打开门,走进去,然后————在那之后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如果看到了,一定能记起来!
突然之间安东尼跳了起来,按捺不住脸上的惊喜。“比尔,我想起来了!”他叫喊道。
“想起什么来了?”
“墙上的阴影!我当时看到了墙上的影子!哦,我真是笨蛋,十足的大笨蛋!”
比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安东尼伸出手臂,指着过道的墙壁。
“看到上面的阳光了吗?”他说道,“因为你没关隔壁房间的门。阳光透过窗户就能直射在过道的墙上。现在,我去关上门。你在这看着!看见影子是怎么过来的了吗?这就是说,他进屋时关上了门,所以我才能看见影子在晃动。比尔,快去,到隔壁房间去,然后关上门。自然一点。快!”
比尔再次走出办公室,安东尼跪在地上,心急如焚地看着。
“我就知道!”他叫起来,“我知道不会是那样!”
“发生什么事了?”比尔走回来,问道。
“正是这样!阳光射进来,一关门墙上就会出现影子。”
“那么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了?”
“阳光一直停留在那儿,然后影子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门合上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比尔震惊地看着安东尼。
“老天呐!你的意思是,凯莱是进屋后才想起该关门,而且关得很慢,所以你没听见?”
安东尼点点头。
“没错。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后来我进入隔壁房间,发现背后的门开着,会感到惊讶。你知道那种弹簧门是怎么关的吗?”
“就是那种老绅士常用的,把吵闹的女儿们隔在门外的那种门?”
“没错。这种门一开始要用很大力气才推得动,然后门会慢慢地合拢,最后关上。昨天门影就是这么动的,所以我下意识里认为那一定是一扇弹簧门。我的上帝!”他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现在,比尔,为了确认一下,你到隔壁去,慢慢把门关上。要做得像事后想起来一样,而且要轻,别让我听见任何声响。”
比尔按他说的做了,然后伸出头来,聚精会神地听着声音。
“错不了,”安东尼绝对肯定地说,“跟我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他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的房间,与比尔会合。
“现在,”他说,“让我们研究一下,凯莱先生究竟在这儿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谨慎,不想让他的朋友————吉林汉姆先生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