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援兵如梦·并肩作战

    羽宝簪的话不尽不实，呼伦法王虽然是来了，却不是什么大军，压制魔狼更是无从说起，照情势看，呼伦法王一脉自身难保，也不打算为了龟兹而牺牲拼尽，恐怕很快就要抽腿撤离。

    刚才没有成功动手，羽宝簪悄悄凝气，却发现少年好像被姗拉朵所用的手法给吸引，目光望向她，喘气开口。

    「不一定啊，除了这两头魔狼，要是再出现一个高手，阻断所有生路，那才真的叫……」

    最后那一句，拓拔小月说得极为小声，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指挥系统已全面崩溃。魔狼太过厉害，见人就杀，完全无人可挡，自己的命令下了，也不晓得有谁有命冲出去传达、执行，而城内大多数地方的情况，应该也是这样，要指望各部门官僚能正常运作，这肯定是过于奢望了。

    可惜，这番心情仍是被人刻意无视，羽宝簪、姗拉朵的目光渐渐从彼此身上移开，直视前方，透过那即将消失的沙尘，望向在那之后的东西。

    「呃！小子，你找碴啊，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我岂不是……」

    大地神戟若全力施为，应该也有这样的效果，但拓拔小月却分辨出这地动与神戟的震波有所不同，而且，这地动不是摇一下就停止，竟是一晃再晃，一下子就过了几分钟，完全没有要静止下来的样子。

    孙武自己又是另一种感觉，姗拉朵所使用的手法，在他而言，仿佛把体内封闭、僵死的各处气血要穴，强行撬开，回复知觉。被撬通的气血，像是拿多根木棍顶住千斤石门，势难持久，自己只有很短，甚至是一瞬间的机会。

    伤势严重，少年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眼神也显得昏乱，但却固执地表现出一份不容拒绝的坚持。羽宝簪暗叫不好，平时也就算了，他若在此时热血冲脑，讲起侠义精神，誓要与龟兹百姓共进退，那可大糟特糟，看他这种眼神，九成九是劝不听的。

    「请不用担心，呼伦法王已经回应你的求援，派出大军，本人也亲自前来，还携同威力强大的超级兵器，刚才一轮攻击，先声夺人，有效压制住魔狼，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一个人在此死撑了。」

    「小心！」

    拓拔小月料中了，虽然她非常懊恼，希望自己的不祥预测成空，但眼下只有率众应变迎敌。

    没办法中的办法，事到临头，也就只有这样干了，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拓拔小月下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整个战局突然起了变化，先是轻微的大地震波，让城中所有生物为之一惊，紧跟着，那震天响的狼嚎，撕空破云，证明了真理果然握在少数人手里。

    「你怎么不用青龙令召唤？青龙令呢？」

    姗拉朵冷冷道：「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事，这种技术有很强烈的后遗症，效力一过，对肉体的伤害之大，不是开玩笑的，可是……就算告诉你，你也听不进去吧。」

    「喂！别乱输真气，你当这是万灵药吗？」姗拉朵打断羽宝簪的动作，皱眉道：「这小子所受的主要伤害，就是强大能量的冲击，现在青龙令脱手、舍利暂停运作，他体内还一团乱，你随便输真气进去，小心再次触动舍利，变成点燃火药库，那时便神仙难救。」

    「你怎么没有追着那小子跑走？」

    再过不久，一道血光天柱直冲半空，穿云破日，不只惊天，更是震动大地，在血光天柱冲向云霄的一瞬间，拓拔小月明显感觉到地动，非但王城的城壁动摇，就连整座王城的土地都在轻轻摇晃。

    孙武松手，青龙令落地，这一切似乎很容易，但下一刻，青龙令召唤程序被强制中断的反噬，化为能量风暴，狂袭着四面八方，孙武所立足之处的城头被炸塌，碎裂砖石如炮弹般射向四周，要不是羽宝簪早有戒备，立即出手，双臂交错，火焰旋风组成障壁，护住孙武、姗拉朵两人，他们光这一下就要倒地不起。

    姗拉朵对羽宝簪的愤怒视若无睹，轻咳一声，骤然出手，五指已从孙武的腹侧插入进去，羽宝簪不及阻止，就看到几乎只是一瞬间，孙武的气色就有了变化，出血止住，身体一点一滴回复力量。

    「那……该如何是好？」

    羽宝簪愤怒地望向姗拉朵，孙武断断续续的说话，她一句也不懂，以往她自认是了解这个少年的，若没有这番话，她会以为孙武是要守护城中百姓，试图救人，但听起来似乎并非如此。自己不明白孙武为何这样坚持，姗拉朵却懂了，还好像要鼓励孙武蛮干下去，这点确实让自己怒火中烧。

    「哈哈哈哈，少见多怪，这样就要抱怨了吗？还不够看咧。」

    一轮恶斗，时间不是很长，伤亡却很惨重，但在一众士兵舍命掩护之下，拓拔小月与昏迷中的妃怜袖总算暂保平安，没受到什么伤害，而城头上的战斗似乎也有很多意外，拓拔小月一直听见那里传来奇异的破风声、爆炸声响，还有各种不寻常的强光放射，一下白光、一下金芒，真不晓得上头的人是如何作战，居然打得这么灿烂耀眼？

    「……其实，这还不算是最衰的，你相信吗？」

    「现在不好解释，但敌人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只怕后头还有厉害战术，小心些总没坏处，最多不过是白忙一场，好过措手不及，还是安排百姓避难吧。」

    基于这个认知，拓拔小月、纳兰元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奋战，还或许是因为这份责任感的关系，她们激发出比平时更强的战力，硬是在魔狼爪下多撑了几个回合，还在魔狼身上砍出几道伤痕来。

    这句话被震天响的狼嚎声打断，当狂沙长城的运作完全停止，漫天尘埃落地，尘归尘、土还土，两人眼前所见到的，就是成千上万的阿默兹狼，高声咆哮，跺脚动地摇，以奔雷之势，再次发动一度被中断的冲锋。

    姗拉朵没有提到自己承担的危险性，但谁也都清楚，拆炸弹若出了问题，爆炸起来，捧炸弹的人当然是没命，拆炸弹的人也不会安全到哪去。

    「妖妇！你没人性啊，这种技术你都敢用在儿子身上？」

    「……就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没有追过去，和你一起站在这里扛责任。」

    对于自己的处境，拓拔小月这么自嘲着，尽管很丢脸，可是一个人没有相应的实力，还死要面子讲尊严，后果就是累人累己，自己至少不能成为累赘，而且，一个人的实力并不只限于战场拼杀，此时此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处理，要是所有人都在战场上，那也是不成的。

    眼前的危难骤解，两女孩不及高兴，就看见一道身影从魔狼的碎尸堆中站起，观其姿态，一派高手的架势，而且……不像是自己这边的高手。

    分秒必争，孙武一刻也不敢多停留，甚至连找路的时间都没有，跑到城头边纵身一跳，就直接跃了下去。

    五指刺入脊椎，怎么看都应该是种伤害，但也不知姗拉朵是怎样做到，当她将指头抽拔|出|来，原本伤疲至虚脱的任徜徉，脸色红润，双目有神，连身上的伤口都止血结痂，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还能张口大骂。

    两女跌撞在一起，拓拔小月身上沾着了纳兰元蝶的血，好不容易站起来，想要挥动光剑，却发现光剑已然损毁，打也打不开，眼见魔狼逼近过来，只能对着纳兰元蝶苦笑。

    「知道了，剩下的问题交给我吧。」

    在青龙令正式发动召唤，黄沙长城出现之前，拓拔小月就带着妃怜袖暂离。与本身的武功相比，这位龟兹公主的判断力更为人所称道，要是她执意站在城头上，与所有人一同奋战到最后，那就会让己方的同志头痛，甚至拖累整个战线崩溃了。

    召唤程序被强行终止，一直护卫着王城的黄沙障壁也迅速减弱，消失只是迟早的事，姗拉朵看也不看消失中的黄沙一眼，侧头瞥向身边的丽人。

    危险性对孙武来说，早已不是取舍的关键，横竖是找死与等死的差别，闭着眼睛随便选一个就是了，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是青龙令的大召唤若解除，黄沙长城崩溃，底下的魔狼群大举冲上，自己辛苦支撑至今的意义就没有了。

    假使孙武的神智还正常，只要抬头看几眼战局概况，羽宝簪这番误谬百出的谎言，就绝对骗不过他，然而，此刻的他并没有这种判断力，光是维持清醒不晕去，就令他竭尽全力，听到自己的重担有人接手，能够从现在的痛苦中解脱，他立刻就有了决定。

    「喂，你说，我们现在这样够衰了吧？想不到居然会这么倒楣……」

    同样的顾忌，姗拉朵也有，她对龟兹的情感与重视程度，虽远不及虚江子、任徜徉，但也绝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她的顾虑还多了一层，孙武在凤婕心中的地位之重，可想而知，要是让孙武死在这里，以后有什么脸去见凤婕？如何向她交代？

    「哼，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姗拉朵一声冷哼，但听起来却像是在赞美，「我现在才真的感觉，我们两个人可能真的是亲戚……」

    「……我唯一剩下来的作用，好像也就只有逃跑的时候走第一个了。」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住妃怜袖小姐，绝不能让她受伤害，其余的人照原订计画，离开这里，去指挥城内百姓避难，减少伤亡……如果能够的话。」

    正因为如此，姗拉朵进退两难，说完了那两个选择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建议，然而，相较于她，羽宝簪所要考量的事就简单得多。

    「这种时候就不必打招呼了。」

    血光天柱的出现，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横扫四面八方，有不少东西都从城头上被扫了下来，旗帜、砖块、尸块、魔狼……当然也有人类，虽然大部分都是人类的碎尸，不过也还是有完整的，拓拔小月就看见有一道身影，被巨力自城头上抛出，朝这个方向落来。

    羽宝簪待要开口，回复精神的孙武抢先道：「时间有限，我先到城里，看能不能帮忙解决虚河子，接应呼伦法王大军就拜托你们了。」

    纳兰元蝶没有青龙令在手，拔出腰间的光剑掣开，帮着拓拔小月挡住一头魔狼，数招之间便险象环生。

    「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青龙令不在我手上，当然是丢了。」

    ※※※

    没等拓拔小月自嘲完，天上的魔狼就已经降落，俯冲进入王城，在城内各处进行破坏。

    拓拔小月听见那人的惊叫，发现不是尸体，连忙出手相救，她自忖未必有能力接住那人，这里的两头魔狼也不会坐视自己出手接人，于是抄起地上不远处的一杆大旗，抛掷出去。

    一片混乱之中，羽宝簪没有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反正以孙武此刻修为，只要回复全盛状态，从这种高度落下，金钟罩是摔不破的，因此她也不担心，仅是将目光投向城壁的另一边，看着满空的滚滚烟尘，渐渐停歇飘散。

    美丽的万紫楼少主人嫣然一笑，仿佛把什么顾忌都抛诸脑后，在阳光下，明艳不可方物，「刚才你连用两次的那个技巧，现在先准备好，说不定很快就有再用到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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