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来

    整支队伍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撒迦望了眼引路的守军士官，忽微笑道：“你能不能先带我去拿回我的刀？”

    树丛之间，那支长箭在即将与元素球相触的瞬间骤然微颤，随即一分为四，再分为八，电光火石间避过阻截，同时没入八人胸口！

    “这里是第五军团的辖区，不欢迎你们！”杰罗姆在几名副官的簇拥下大声喊道，语声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所谓兵力调整后的支援部队，并未如军团长所承诺的那样在几天后赶至。在又一个寂寥黄昏即将泯灭的时刻，急如骤雨的马蹄声终于隐隐震起。于西城墙头数十名守军的眼中，远端地平线上正有一道漫天的土黄尘雾如若龙卷掠地般奔腾卷涌，直袭而来！

    几道曲折劈下的粗大电光分别击向三人，行在最前面的士官当即连人带马被烤成了焦肉，促不及防的卡娜也自低空中坠落，砰然闷响中摔上地面，再无半点声息。

    在阿鲁巴不失纯真的心里，伙伴之间，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当对峙已经不再是对峙，而成为了单方面赤|裸裸的武力胁迫时，另一方就只能有两种选择——战，或者妥协。

    卡娜催动风力，疾掠过他的身侧：“这句话，好像不太适合用在你的身上。”

    “我陪你一起去。”女法师语调生硬地道。

    “看起来，我们不是很受欢迎啊！”高速行进中的纵队前列，格瑞恩特远眺着前方缓缓合起的城门，眯起了鹰一般的锐目。

    杰罗姆呆滞地凝视着城下，脸上逐渐现出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笑容。随着“咔”的一声炸响，他的整个头颅猛地爆裂开来，白花花的脑浆几乎是立时溅满了周围几名副官的全身！

    “长官，第五军团中校索埃尔向您报到！”塞基军部的正门前，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率众挺胸行礼。

    无论兵变的结局会是怎样，皇家军团都绝对不会是朋友。杰罗姆非常清楚这一点，就像是清楚城里有多少漂亮的贵族小妞。

    “摩利亚皇家军团？”不远处一名瘦高男子倨傲地开口。

    这令国界那头斯坦穆人大惑不解的情势转变，却是缘自于第五军团针对塞基城驻军的一次抽调。而守备力量上的大幅削弱，使得城中的最高指挥官谨慎地封闭国境线，并于同时相应增加了前沿地带的警戒兵力。

    “军部令函？我们有么？”阿鲁巴纵马行至撒迦身边，獠牙探伸的阔口微咧着，满脸俱是迷惑之色。

    塞基城的东门，在警备上显然要森严得多。两人方自出得城门，便同时听到身后气流隐隐划响，撒迦回头去看时，却是那名轻纱蒙面的女魔法师直掠而来。

    撒迦望向他，淡然点头：“眼光不错。”

    略顿了一顿，机组大统领又道：“全员准备扎营，裁决小队去市政厅，给我把大大小小的官员统统集合在一起。撒迦，你跟着他们的人去找那个指挥官。习惯亲自去前沿的领军者，在如今的摩利亚可没几个了，看好他！”

    一阵“簌簌”异响自四面八方传出，紧接着几百名身着长袍的男子从周遭的树冠间慢慢飘落下来，将撒迦围于中央。他们所着的长袍颜色极为怪异，斑斓异彩，此时随着风势略为起伏，酷似暗色中的一群毒蛾在振翅舞动。

    亲眼目睹的杀戮场景，带来的是震撼与难以抹灭的恐惧。然而当自身直面死亡的瞬间，他却一无所觉。

    在摩利亚民众的眼里，军队历来便是最值得依靠和信任的对象，这点数百年以来就从未改变过。而先前还剑拔弩张的守军士兵，此刻却显得并无敌意，就只是默默地混杂在人群之间，注视着远方到来的同袍。

    杰罗姆抬起手臂，声嘶力竭地吼道：“只要你们敢轻举妄动，我的士兵是绝对不会吝啬羽箭的……”

    杰罗姆窒了一窒，蛮横地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从这里越出国界，纵容叛逆的事情，第五军团可是不做的！”对于自己能够在瞬间想出这个绝妙的理由，他不禁有些自鸣得意起来。

    单方边境线的封锁，使得几处开放的口岸不复往日喧嚣，变得冷冷清清，再也看不到半个摩利亚平民或是商人的身影。

    根本就不屑于转首，瘦高男子反手弹出枚元素球，道：“我们继续聊下去……”话音未落，他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已神色大变！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身后尖啸射至的一支长箭却划破了密林中的静谧！

    而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作为爱德希尔唯一的侄子，这名贵族子弟自从踏入第五军团大营的那一天起，就始终混得不错。之所以用了漫长的三年时间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是因为军团长深谙官场之道的缘故。虽然摩利亚军中选材向来便是内举不避亲，但这个宝贝侄子有几斤几两，恐怕再也不会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了。

    “那家伙去了前沿巡视，现在我全权负责这里的一切。”杰罗姆干咳了两声，故作威严地道：“如果你们不能出示圣谕或者军部令函，那么请离开这里。塞基城是军事重地，我有权下令格杀任何一名试图接近的可疑人物。”

    格瑞恩特仰首望向墙头，豪笑道：“那我岂不是应该称呼您为领主大人？！”

    军事才能上的几近为零，并不代表着杰罗姆在其他方面就一无所长。从爱德希尔无意中透露的口风里，他曾经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并深深为之震惊。

    撒迦微提缰绳，纵马疾驰起来。女法师的话，在他心里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就在那个充满了混沌与梦魇的夜晚之后，撒迦开始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无法确定。

    士官的年龄不大，唇角边还浅浅地覆着一层绒毛。当无意间与撒迦目光相触的时候，他会很快地转过视线，然后把马催得更快一些。

    格瑞恩特收敛了笑容：“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么？如果不是，马上让他滚出来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