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交锋

上套附的阔盾顿时便在箭雨中辟开一道急流。带着人类般的讥嘲眼神，它骤然低吼了一声，掷出手中垂执的丈余长矛。劲起的气流甫一啸响，矛身已是在空中电射而逝，掠向苏萨克的防线所在。

    “幸好那小子让我们留下来看着这些笨蛋，不然的话，今天可算是完蛋了。”戈牙图掠了眼一众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斯坦穆军官，强自笑了笑。

    “哈哈，杀光这些丑陋的爬虫！”戈牙图乜了眼身边满脸敬畏的众多马贼，干咳一声转过首去，威严地道：“我说雷鬼啊，这种小场面，我们还是不要上去动手了罢！多留些历练的空间给年轻人，或许对他们的成长还是有点帮助的。”

    “这样帮着苏萨克，可不像是你的作风。”阿鲁巴奋力格开刺来的长矛，退入那暗色统治下的微型世界，随即跟进的两名蛮牙士兵立时被袭来光束绞得血肉横飞。

    这些非人非兽，形态各异的邪恶生灵，在面对强横力量的时候也同样会感到恐惧。死去的蛮牙军士在所属军团中已是数一数二的勇者悍将，在这种距离下被一击格杀委实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与此之前，它甚至就连半块油皮也未曾在战事中刮破过。

    突兀爆发的战事犹如漩涡疾流，刹那间便将整片区域深陷其中。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在围绕着一个方向急速旋转。人性中的嗜血本能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以杀制杀，或许才是此刻唯一的生存法则。

    即使是完全战化的半兽人，面目也不会与人类相去甚远。可这头巨灵根本就如造物主生生斩下狮首，按在了人类躯体上一般。那满头披散的长鬃间，碧油油的眼眸直是凶芒毕露，戾态摄人至极。

    “好像是人……”

    “稳住，稳住！”苏萨克阵营间，马贼的嘶吼就像是狼嚎。

    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正带着丝平静的享受神色。

    激射的长矛在嘶吼，在咆哮。烂泥卷起分叉长舌，舔了舔鼻尖，眼见着几支长矛即将洞穿那个杀死铁渣的年轻人，它不由亢奋地加快了跃行速度。

    在如山身躯仆倒的刹那，它不甘地抬起视线，瞪视着前方掷回长矛的那名黑发年轻人，颓然咽气。

    雷鬼头大如斗地看着他，哼哼唧唧了半晌，连半句话也未能接上口。生平第一次，善良得几近懦弱的他产生了想要揍人的冲动。

    只是照面间，那些他选定的目标，包括其余士兵，已经全都是死人。

    短暂的畏缩很快就为汹涌战意所淹没，如果一定要找出合理的解释，蛮牙人更相信那是个不幸的意外。大陆上的任何种族都不可能具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战争之所以能够延续到今日，这无疑是最为关键的原因之一。

    同袍的惨遇很快就让更多的蛮牙人反扑而至，半空中的两名女法师相继出手，连番射下道道魔法攻击。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扮演了主攻角色的是罗芙，而非实力强大的爱莉西娅。

    想象中的血光迸现，却是出现在片刻后。调首飞回的长矛像是条深海中逆袭的虎鲨，凶狠啮上了狮首巨灵的前胸，来势比起之前又何止快了百倍？！

    区区一名军士的毙命，在战场上无异于大海中泛起的些许涟漪，但此刻已离苏萨克战壕不远的蛮牙前锋军，却现出了些许迟疑。

    蛮牙的后撤已然完全停止，逐渐汇流的人海淹没了撒迦及两名裁决队员。红早就开始按捺不住，但屡次有所动作时，都会被撒迦轻拍阻止。

    爱莉西娅与罗芙，始终远远地飞掠着，不敢过于靠近撒迦。他周身腾起的黑芒正在变得越来越浓烈，强烈而诡异的力场旋流干扰着空间内所有的元素体。既便是相隔甚远，两名女法师还是觉得体内的魔力躁动不休，隐呈溃堤之势。

    他的周遭，横呈着一片极之宽阔的血地。千百具人|兽难辨的尸体残肢层叠堆起，几乎密无间隙。那团护在体表的黑暗光晕，已赫然扩张了数十倍领域。每次收缩涨起之间，便会有大蓬的赤红飞溅而起，激射于整个暗色空间中。

    巨灵强有力的脚掌，看起来就像是蜥蜴的足，布满了坚硬鳞片的趾头相隔极开。两丈有余的高度使得它甚至超出了独眼巨人的块头，历来以体格魁伟闻名的高山氏族更是无法比拟。

    撒迦等人去势快极，索尼埃骇然之下连声高呼，未得半分回应。迟疑片刻后，他跃上马背，挥刀喝道：“米塔罗，古达，带上两个大队跟我走，快！”

    索尼埃的怒吼方自震起，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便已然大作，与沉闷的弓弦颤响交织成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暴风。

    “光明神在上……”布兰登习惯性地默然祷告了一句，只觉得喉间有些发干。

    透过地面上仍在不断腾起的扭曲热浪，隐约可见蛮牙部队向后退去。由于距离的关系，没有士兵能看清火源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毫无疑问，这根本就不是它们能够抵挡的力量。

    眼看着罗芙以元素球高速射穿众多不及动作的蛮牙人头颅，爱莉西娅唯有苦笑。在烈火岛的日子里，最没有收获的一批人恐怕就数充当监督者的裁决队员了。

    索尼埃冷冷地乜向他，独目中凶光大盛：“这年头肯为朋友拼命的人不多了，我绝对不会让那小子死在这里！”

    无数双大手中的强弓早就扩成了满圆，所有的人都在急促喘息，双目赤红。弓弦的绞响炸成了一片急不可耐的杀戮之音，成千上万支长箭于晨风中微颤着尾羽，寂然等待饱饮鲜血的穿透时刻。

    由于兼顾到混战中同伴所在的关系，爱莉西娅将魔法攻击的范围控制得极小。蛮牙士兵配备的阔盾，轻易便阻隔了炽烈的火袭。这些黝黑的盾牌上镌刻着大量字符，格挡间往往隐现数倍之巨的光晕屏障，竟如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

    它有着人类的躯干，累累虬结的肌肉刀刻斧凿地起伏于古铜色肌肤下，勾勒出喷薄欲爆的力量之源。粗陋而破旧的皮甲下方，一双布满坚硬角质层的双腿却是向后弯曲的，本该是膝盖的位置上探刺出数十根暗灰色的锐刺，诡异无比。

    直至此时，那股仿佛能焚化天地的烈火才狞然现出形态，不可一世地横扩了数里范围内的空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