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欲望之战

    “我发誓，你会喜欢被割裂的感觉，那美妙的滋味或许能超过我老婆带给你的享受。”古德曼狞笑着大力挥刀，状若疯狂。

    戈牙图闷声不响地抽出嵌在他肋骨间的刀刃，死命连捅，直到把胸腔上硬生生掏出了一个碗大的血洞，方才喘着粗气停手：“扑你老母！你不是很能打么？再来啊！老子陪你！”瞪视着古德曼翻起白眼，软软倒地，他又凶光四射地扫了眼周遭族人，狞笑道：“都杵在哪里做什么？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跪下来！”

    地行与溯夜通婚，戈牙图不知道这颠覆传统的疯狂想法究竟是在挽救濒临灭绝的溯夜人，还是大大便宜了地行一族。

    “我可是向来都靠这双拳头的……”戈牙图傲然四顾的目光忽定定凝向古德曼的尸身，一处贯穿伤口正狰狞地翻呈在他右脚脚板上，不断有夹杂着骨屑的乌黑血液自内流出，似是已然射透了整支小腿。

    在又一个夜阑人寂的夜晚，终于按捺不住的戈牙图带着大队侍卫匆匆去向撒迦的住处。尽管对他而言现在全族的女人都可以手到擒来，但那些同样暗绿色的脸孔以及鼓起的硕大眼珠，却无一例外地引发了地行之王的胃部痉挛。

    戈牙图还没有做好回归族群的准备，因此当撒迦提出那匪夷所思的想法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然而未过多久，地行之王便全盘推翻了自己的决定，内心中蠢动的魔鬼还是使得他无法抗拒邪恶诱惑，就连明知即将到来的凶险处境，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敌手已疾扑至近前，自身腹部的伤处正飙射着血液。戈牙图茫然抬首，注视着满脸杀气的古德曼平平举臂，刺下。那抹掠过刀刃边缘的冷风是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划响，直到它被一阵垂死野兽般的嘶吼掩盖，方才消逝于无形。

    嗡嗡喧哗逐渐大起，侏儒们谨慎窥视着戈牙图的反应，见其神色并无异样，不由放宽了心大献谄媚。一时当真是谀词如潮，马屁震天。

    “我能得到什么？冥王他老人家的垂青？”戈牙图愤愤地想，在狼狈不堪地避过几记撩刺的同时，他的脑子里却渐渐现出以往身居王位的风光场景，以及，那张吹弹可破的娇颜。

    “不拼命，他们又怎么可能畏惧你？看看你的身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篡位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撒迦掠了眼神情不定的戈牙图，淡漠地补充，“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半个也不能留。”

    “我刚擦完屁股，走了没几步，他就跟个鬼似的出现在前面的路上，差点没把我吓死。”那侏儒显然还心有余悸。

    轰然喊杀声中，四周人潮猛地涌起，向着中央这块不大的空埕合拢过来。柄柄刮刀耀起的冷芒瞬间纷闪大炽，戈牙图眼见着大群面目扭曲的同类疯狂扑近，不由尖叫了一声，已是吓得魂不附体。

    地行侏儒历来多为见风使舵之辈，古德曼篡位后，又终日荒淫无度，将若干协助成事的党羽逐渐冷落。此时数万侏儒见大势已去，在戈牙图厉声低吼下竟是悉数跪倒，更无一人敢于违抗。

    古德曼环顾着四下如中麻痹魔法的族人，忽咬牙抽出两柄刮刀：“如果他输了呢？！”

    古德曼僵立于原地，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划过对方臂膀的刮刀，口唇边渐渐溢出黑红液体：“你运气好……”

    “恭喜个鸟毛，王位本来就是我的。”戈牙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差点被你小子害死，真是他奶奶的过分！”

    “恭喜你。”撒迦缓步走近。

    撒迦与戈牙图，正身处这片动荡不安的绿海之中，后者一刻不停地打着哆嗦，浑然不见了平日的王者风范。戈雅图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一系列的遭遇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扑他老母。”

    数道悄然现出形态的黑色光束风车般急旋了一圈，继而消逝。场中立时闷声迭起，逐渐为死气沉沉的静谧所笼罩，再无半分声息。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戈牙图战战兢兢地抬起视线，恰恰见到前方数十颗人头滚至近前，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飞溅而至，附上了他的颊边。

    撒迦显然对眼前的情形微感诧异，侏儒群中有些颇为熟悉的脸孔正是当初血炼之地的那批人。此时此刻，他们也同样挥动着短刃，尖声大肆恐吓。

    戈牙图沉默半晌，霍然仰起头来，脸部肌肉已隐呈扭曲：“对！老子这就一个个找出来，全部砍了脑袋！”

    当一个地行侏儒独处时，自言自语会成为他打发无聊的惯用方式；当一百个地行侏儒凑在一起时，所发出的尖利噪声几乎能把人的耳膜撕破；当数万名地行侏儒集结汇聚，他们就形成了一片喷涌着嘈杂浪头的暗绿色海洋，除了这些矮小生灵发出的可怕噪音以外，整个世界仿佛已不再剩下任何声息。

    那吼声，来自于戈牙图利齿大张的血口！

    “我说过，不会有任何人插手。想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最好不要靠别人。”撒迦面无表情地拒绝。

    戈牙图从来就不是一个莽夫，但这次凶险的博杀，似乎已然激起了他灵魂深处的蛮悍。自翻身跃起时起，他就不闪不避地合身扑上，完全是欲要两败俱伤的拼命架势！

    戈牙图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被族人浩大的阵势吓得半死。在他和撒迦踏足部落所在地后不久，这些张牙舞爪的同类便倾巢而出，像蚁群一样将两人团团围起。

    “撒迦，你还在等什么？快帮我捏死这杂种！”戈牙图亢奋地跳起，挥舞着森森利爪，不安的情绪已随着族人的退却而烟消云散。发生在短短片刻内的酷烈杀戮，令他惊喜地发现还是低估了撒迦的实力。

    位于摩利亚东部的盐湖盆地，离斯坦穆边界线并不是很远，这里是地行侏儒世世代代的栖息地。整个盆地间，寸草不生的盐碱土壤铺展了百里方圆的地域，灰沉寂暗，贫瘠而肃杀。除却鬣蜥之外，穴居的地行侏儒便成了唯一跃动着的生机。

    “让其他的族人去做罢，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乐于表露忠心。或许，死的人会比你想象中多得多。”撒迦温和地笑笑。

    “戈牙图，想想你能得到的。”撒迦冷漠地扫视围观人群，目光所及侏儒们均是恐惧地垂下头去。以多欺少向来就是地行一族乐于享受的过程，但发现围攻对象拥有着可怕到难以想象的实力之后，他们尽皆战栗失措。

    “没有人怀疑过您那强大的力量，别说是这种小场面，就算是神魔两族联手，也绝对挡不住王的一击！”

    “我最最尊敬的堂兄，你的性格还是一点也没变啊！难道奴隶贩子手里的皮鞭，也不能抹去你灵魂中的自大么？”古德曼冷笑，瞥向一身黑袍的撒迦，“呦，还带了个打手回来，你还真是幼稚得令人叹息……”

    撒迦没有向戈牙图解释来摩利亚的原因，后者也不敢多问，只是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想象着与对方直系女性亲属发生某种肉体接触。当然，在表面上他是时刻保持谦恭的。

    “一帮软骨头！当初他对老子下手的时候，你们的表现可真是好得很！”戈牙图切齿道。

    “妈呀！”戈牙图长声惨叫，很是干脆地倒了下去。就算是在血炼之地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从未刮破过哪怕是指头大小的油皮，撒迦的不屑一顾及族人的团团护卫俨然形成了双重保险。戈牙图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再需要动手打架，地行之王的伟大存在，本就是需要那些族人用生命来烘托的。

    “砍人。”从牙缝中迸出的声音冷冷响起。

    守卫躬身领命，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王，人类对我们向来不是很友好，这么多族人去帝都做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古德曼声嘶力竭地大喝，那恶魔般的年轻人令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

    他还没有活够！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操过那个迷人的艳丽的让人神魂颠倒的溯夜女族长！伟大的地行之王又怎能毫无反抗地束手待毙？不反扑，又他妈的如何能活！

    戈牙图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垂低了视线。午后的阳光正炽烈辉耀着大地，但一股彻骨冰寒却悄然缠绕了他的心头。隐约之间，他觉得眼前这有着一双清澈眸子的年轻人似极了血炼之地的主宰者——如今的摩利亚皇。

    “王啊！我可想死您了，呜呜……”

    令戈牙图忍不住想赞美神明的是，这强大而邪恶的黑发魔鬼，是站在他这边的。

    撒迦微笑道：“我是在恭喜你，从今以后再也不必依靠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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