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蛛〔下〕

一斜，像是毒力发作，两人也没敢有所举动。

    ——“财气杀人”寇寿题！

    屠兰暮心下一寒。

    屠兰暮看过去就笑了，笑得像一只毒蛇，坐山观虎斗的毒蛇。他侧着面目，一笑即收，再望已是充满了恭敬。

    楚红玉在“一家亲”被称为“姑奶奶”，是三号人物。在她之上的二号，就被称为“叔父”！

    这回连屠兰暮也看出楚红玉是要解毒了。他想阻止，又胆怯。

    夜影覆在她面上像是另一种毒。

    屠兰暮和王巨都噤了声。

    那方向是村口最后一家住户。那里是茅屋，屋外也是围着篱笆院墙。

    寇寿题用极为和气、极为关爱的语调道：“为了爱护你的家人，我把过去的贴身丫鬟都安排给你哥哥做老婆，你说我考虑的是否周全呢？”

    楚红玉挽起左手衣袖，现出她的独门兵刃，“红眉”密匝缠绕着玉臂，链子被月光映着，泛微微红泽，链端的镖成叶锥状，像是伊人描到尽头的一点眉，美人伤到极处的一滴泪。

    楚红玉话中全是杀机，不带一丝怒气的杀机，她玉颜清澈、耀目，杀气纯粹的像晚空的万里晴。

    楚红玉俏脸煞白，桶内水雾蒸腾，湿了她一侧垂下的发绺。对寇寿题的驱毒示好，她只发出一声冷笑。

    寇寿题察言观色道：“和唐家的少爷就当是一场梦吧，梦总有醒的时候。你会因为自己的一个梦，把全家人都葬送掉么？杀手终是杀手，你走不到别路上的，组织现在要用人，可不计前嫌，正是你效命的机会。”

    但这两点光是却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暖。

    ——杀掉楚红玉，取而代之，升高位，清门户，不会有人说二话。

    黄金剑柄，黄金剑鞘，甚至连剑穗都是金丝，俨然一把黄金剑。

    寇寿题隐在一旁多时，岂会不知这里情况。

    楚红玉利镖一抹，断了被水气打湿的一段发。她樱唇一吐，口中又飞出一道血箭。楚红玉冷然道：“现在又如何？”

    岂料眼前女子展颜一笑，楚红玉坦然道：“走过什么样的路，我心中当然清楚。作为‘一家亲’的杀手，如不肮脏，怎么能够脱颖而出？形势如此，人不由己，要往上爬只能趋炎附势，只能同流合污，我不是莲花，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为了完成任务，有些杀不了的人，我拼着色|诱也杀了。你说我残花败柳，我却告诉你，我更阴毒狠辣，废了你，不过是给纯一陪个不是的事情，拿我家人威胁，你们还未够资格。”

    唯笑而已。

    王巨、屠兰暮见势欲动。

    天上星，乱闪闪，亮晶晶，很陌生。

    ——究竟是处置楚红玉的背叛，还是再度收容她？

    ——她竟不怒！

    她但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屠兰暮离远叫道：“叔父，她叛心已起，请当机立断。”

    屠兰暮心想既然撕破脸面，那就往狠里走。楚红玉不奉组织号令，不杀人，不回归，不听调，皆是死罪。

    王巨、屠兰暮看寇寿题不慌不忙、笑容可掬，看不出他的想法。

    平日，楚红玉向上只接触一号人物，“一家亲”的主脑李纯一。

    须臾，桶内就起了雾气。

    寇寿题温言道：“你见家中人一面也算团圆过了，可以上路了么？”

    楚红玉奇道：“我几时说过这种话了？你可知构陷上位者，组织会如何惩办吗？”

    寇寿题哈哈一笑，道：“姑奶奶，看你口气如此生硬疏远，想必你判断错了。你自恃家中有唐表，可保无事，只要当下脱了身抑或杀了我们，大可和家人、情郎一起远走高飞，过你想要的甜蜜生活。可惜啊，可惜，你知道组织照看你家里多少年吗？”

    楚红玉心里一颤。

    这个二号人物“叔父”，她素未谋面，不想今夜也出现了。而这个人竟是他！

    楚红玉空惘道：“机会？”

    他略一犹豫，楚红玉已经站了起来。

    ——她即先动手，那就杀了她，她中了“青蛛”难尽全力，正是恰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