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怒放与凋谢〔十六〕

我若真死了，你告诉三姑这里的事情，不要想着为我报仇，那不是你能做的。明白了就答应我，站到一边，不要动。”唐表近乎一口气的说完这些话，再控制不住气息，连连咳嗽，唇颔尽染鲜红之色。

    关姨乍看到这个男子，马上心无它物，弃了金寒窗。她弯下膝盖，微沉身躯，浑身骨骼传来炒豆般“霹雳啪啦”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竟又小了一圈。然后，关姨摘下了发髻上的长簪，无言无语，足底就发力。

    远处那人默然片刻，像是慢慢品嚼着什么滋味，然后笑道：“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连我都几乎忘记了，我现在比较习惯‘星罗棋布’这个称呼。”

    一团血雾飘落下去，无声滋润着荒草。几只爬行的暗夜昆虫都披上了一层血衣，小东西不停地用手爪清洗着眼睛与触须，空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金寒窗浑身僵冷，他觉得刚才面上也被什么东西掠过了，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伸手一抹竟也摸出了血来。

    金寒窗紧盯着唐表胸前还在扩大的血渍，咬着牙，重重点了头，退到一旁。唐表哑道：“再远些。”待金寒窗一直退到了院角，唐表才没有了表示。

    唐表攻击的姿势不变，箕张的五指却做出复杂细微的抖动，随着手指颤速的加快，那一株光树迅速向他手臂倒聚，收入衣裳，明暗琉璃的暗器看来如潮汐溯岸。

    “傻瓜，还不快逃……”唐表一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口中涌溢。

    就在这最后一片银叶收回之时，唐表猛地晃了一下，胸前衣裳出现了一个深色的小小圆点，继而圆的颜色开始逐渐变深，圆的形状开始扩张，金寒窗睹见唐表依旧站着不动，而那傲然的头颅却缓缓的垂了下去，金寒窗一颗心跳到喉间，控制不住的吼道：“你怎么了？唐表！”他走前几步，终于看见了唐表胸口那一团怵目惊心的深深色调。

    金寒窗张大了嘴巴，被那“树”的威力震到说不出话来。甚至这种震惊压过了重逢的惊喜，不过他并未发现唐表在月下阴沉的神色未变，反而似乎更加焦虑，其手指的颤动也变得更快，“七宝树”迅速回收，直到“七宝树”的最后一片银叶亦收纳入衣内。

    “你已经废了。你叫他走，他却往哪走啊？”一个声音自唐表背后的远墙角处响起，说话人的腔调文士一般儒雅，但是因为声音有些尖，听起来总觉带了几分阴戾味道。这个人从杂草中立起，他的旁边则躺着贾文的尸体，隔得远了，这人的形体影影绰绰的显不出真面目，看去只觉像是一株不知深埋地底多少年的植物突然间又复苏了过来，阴暗又腐烂。

    但只要这暗器的威力一弱，她就会冲上去，取了那人的性命。暗器高手擅长的是远距狙杀而非近身肉搏。她很清楚对方的弱点。可是这暗器的威力却异常稳定，一发快似一发，一发强过一发。关姨心下暗忖照此硬碰下去，她恐怕再接三发已是极限。

    “寒，……”唐表一时间口中全是鲜血，嘶哑着竟说不出几个字来，因此他的内心格外焦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