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职责

子低，要力大雄沉，胆色还需要足够壮；一个是斧钺等兵器被大量的使用。斧钺之类，能取到类似陌刀的效果，但制造此类兵器的方法却相比较为简单。就如马槊和枪的对比。制作一杆槊需要好久的周期，而制作一杆枪却就简单得多，当然便是用枪的占据主流。所以陌刀越来越稀少。

    益都军的士卒还有少部分没能出水，接连有人中箭。然而，只要是没有被伤着要害，每个军卒都是悍不畏死，仍旧鼓勇前行。

    战至此时，益都士卒多数都已出水。方米罕、陈细普二人也登陆上岸。

    此次来援济宁路的河南军，是乃由镇守汴梁的主将李景昌亲率，他带了主力现在巨野城内，受王保保的亲自指挥。分来山阳湖、济州沿线的这部分河南军马，主将名叫察罕不花，是李景昌的副将。

    “拒马是刚摆上的。鞑子动用了民夫，而且还在接着继续摆。如果等他们将拒马连接成阵，然后全军退入其后。我部先要再夺下湖岸，怕就更难上加难。”

    方米罕一直在观察战况，当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一叠声催促传令官，在战场上四处传令，试图把因为受到河南军箭矢、长枪等等连番打击而所以渐趋分散的部众再度集结起来。便在此时，他听到一声巨响。

    河南军的列阵，前后有序。

    然后，这亲兵将之绑在腰边，继续随着杨四往前奔杀。

    急转头去，看见是从冯脱音处传来。

    干净利索地杀了一人。他更不回头，只是叫道：“取人头！”

    “老陈，你看那里？”

    陈细普弃弓抽刀，匆忙迎了一下，一股大力撞来，只觉手臂发麻，刀被撞飞。冯脱音回手在砍，有两个益都士卒奋不顾身替陈细普挡下。双双战死。陈细普见势不妙，败退逃走。方米罕适才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冯脱音一刀砍死两个盾牌手的响声。

    杨四嘿然，扭头瞥了一眼冯脱音的方向，恰好看到冯脱音一刀下去，连砍死了两个益都士卒。他恶狠狠地啐了口，道：“且让他得意。”转回首，盾牌上举，挡住对面一人砍过来的长斧，顺势把长枪刺出，深入其腹。

    岸边的河南军已经列好了阵势。毕竟是百战强军，方米罕等的突然出现尽管引起了他们的一时慌乱，但镇定下来之后，进退有据、有条不紊。

    他们注意到了冯脱音的勇锐，虽然已有先期登岸的两个小队士卒先后把他围住了，但丈余长的陌刀挥开，根本没人能近其身前，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若是被冯脱音闯出，很有可能凭他一人之力就会给益都士卒带来极大的损害。

    而放出在外、此时正负责岸边防御的指挥官则又是察罕不花麾下的一员骁将，名唤冯脱音，身高七尺，壮勇魁雄，善用两面刃，长有丈余，号称“陌刀”，重近二十斤。当他挥舞开来，当真是虎虎生风，挡者立毙。

    他掀开衣襟，出示伤痕给陈细普看：“自从军来，大小十数战，负伤十数处。几乎每一场战都会伤一次伤，但所有的伤痕都只在胸前。”

    陈细普还欲待多说。

    战没有半个时辰，这两个亲兵的腰上，已各有两三个脑袋。人的腰围就那么大，若是杀人太多，脑袋拴不下怎么办？不要紧，杨四也有办法。到那时，就不要人头，只要鼻子了。

    一人应声而出，快跑过去，俯下身，一脚踩在那死去河南士卒的胸前，一手拽住他的发髻，把那死不瞑目的人头微微提起，长刀浅浅地插在地上，推刃切过。随着鲜血涌出，一个人头被轻松砍下。

    “杨四难得已突入鞑子的刀斧阵，是我部少数得利的一个位置。怎可轻调？”

    “取人头！”

    登上岸边，顾不上休息，接着就奔赴战场。从岸边到交战处，还有一段距离，仍旧处在箭、弹的打击范围内。很多人在奔跑的途中又连连中箭，不过眨眼功夫，只方米罕目见，就看到四五个人栽倒在地。有的是面目中创，有的是腿脚挨箭。撑得住的，为不致影响士气，咬着牙，默不出声。可是像面门中创的，实在疼痛难忍，忍无可忍，发出惨叫呻|吟。

    往往一百人抢滩，到战事结束，伤亡至少也得在三四成左右，甚至更多。这还是在不一定碰见对方精锐的形势下。

    所以，方米罕决定用本部的“中驷”迎敌之“上驷”，而用本部的“上驷”迎敌之“中驷”。他了解杨四的性子，为防止其主动去战冯脱音，并命亲兵立刻赶去传令，叫杨四只管冲敌坚阵，严禁转去邀斗冯脱音。

    “何不调杨四前去？”

    方米罕勃然大怒，“苦战至今，我部渐渐失利。若败，上则愧对主公，下则羞对杨大帅。人可以不崇高，但也绝不能卑贱。要论勇武，俺或者不如别人甚多，但俺却也是个武将。一定会做好本职，尽忠尽责。”

    方米罕沉声说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贼将如此勇悍，必须先斩。陈细普，带几个人，去把他杀了。”

    陈细普领了十来人去战冯脱音。陈细普此人，是平壤军校出来的，在军校时，他最擅长的是阵法。因见冯脱音勇悍，他知道拼勇力怕是敌不过的，所以指挥手下的军卒列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

    杨四这边所向无前，看似大占上风。但就总体的战线来讲，益都士卒并没有占多大便宜。乃至相反，真正掌控着战场节奏的依然还是河南军马。

    可见方米罕、杨四诸人所面临的压力有多大。要不然，杨万虎也不会令渔船在送了他们近岸后便就转还。当此之时，欲想得胜，就不能用希望来鼓励士卒，而应用恐惧来鼓励他们。这却是与深入敌人腹地的赵过、柳三郎等所采取的用来激励士卒之办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冯脱音却是因有家传。其祖上在唐时便是陌刀手，有家传的技艺流传后世。故此，他选择了使用陌刀。大凡“将种”，也就是将门子弟，多数都有祖传的战场杀人术，和平时代保家卫国，用刀枪拼出富贵，遇到战乱，也往往较之寻常百姓更能扬名立万。这冯脱音就是“将种”的典型。

    河南军放置在岸边的军队其实并不太多，弓箭手、火铳手、长枪手、刀斧手等等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百人，一个上千户的规模。

    冯脱音遇战有个特点，那就是每战必为队首。他远远看见了杨四，大呼小叫，提起长刀，飞奔前去，想要与之厮杀。但这个时候，益都军已经有不少相继从湖中冲上岸来，挡在了他的前路之上。

    陌刀用法，首重“劈、砍”。要的就是那一种一无无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悍烈气势。冯脱音将陌刀高高举起，脚不停步，蓦然大叫一声：“喝！”手起刀落，把冲到他面前的一个益都士卒砍翻在地。

    有了本部接应，冯脱音如虎出柙，三两下就把陈细普的三叠阵杀得七零八落。陌刀上沾满鲜血，举起处，顺刀杆往下滴流；平砍时，反射月光一泓如水。